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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类人猿到四大天王——金刚究竟是什么

一◎KINGKONG与大猩猩、猩猩和黑猩猩

看罢《金刚》，不胜唏嘘。那巨猿自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之顶被飞机围歼坠落的情景，使我妻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于是乎，这部大片究竟好不好我不去管，只凭它赚了不少妻子的泪和我的钱（影票、可乐、爆米花），就每逢好友便推荐他们去影院看。然而有的人只看过海报，似乎不喜欢这只黑黢黢毛乎乎的巨兽，难免会问我：“一个大猩猩有什么好看的？”我也就愕然之后嘿然了。

说实话，“金刚”并不是一只“大猩猩”。

我这样说的原因很简单：“大猩猩”一词早已经是某种特定动物的专有名称了，它所指谓的决不是一种很大的“猩猩”，而是我们这个地球上生物圈、真核域、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大猩猩属的各种类人猿。

大猩猩是类人猿中的巨人，也是整个灵长类中体型最大的种，故此又称大猿。

成年雄性体高可达两米，上肢比下肢长，两臂左右平伸可达2—2.75米。

体毛粗硬、灰黑色，毛基黑褐色，胸部无毛。老年雄性的背部变为银灰色，形成“银背”。

头顶高耸，吻短，眼小，鼻孔大，犬齿特别发达，齿式与人类同。无尾。

雌性和幼仔常树居，雄性则在地面生活；通常三五成群生活在一起。食物主要是植物嫩芽和野果。

大猩猩只生活在非洲大陆赤道附近丛林中，又可进一步分为低地大猩猩和高地大猩猩；其中低地大猩猩又分为东部低地大猩猩和西部低地大猩猩，前者及高地大猩猩主要栖息于刚果民主共和国东部、乌干达、卢旺达，后者主要栖息于刚果、加蓬、喀麦隆、中非共和国、赤道几内亚和尼日利亚。

大猩猩前肢粗壮，小臂肌肉异常发达，握拳支撑身体行进，这一行走方式被称为“拳步”。电影中的金刚不正是黑毛银背，短吻利齿，头耸鼻张，臂行拳步吗？

不错，KINGKONG的相貌体态的确很像大猩猩，似乎就是一个扩大了百倍的大猩猩。但从电影中我们却得知，KINGKONG生活在苏门答腊附近的骷髅岛上的原始森林中，而这里远离大猩猩的故乡——非洲，却是另一种动物——“猩猩”——的栖息地，这里从未发现产生过大猩猩的痕迹。因此，金刚不可能是巨大的大猩猩。

既然KINGKONG生活在苏门答腊，而这里又只产“猩猩”的话，那么它就应该是一只超大的“猩猩”喽？

我不得不遗憾地说：金刚也不是一只大“猩猩”。

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都是类人猿，三者同科（人科，亦有个别专家单独划为猩猩科）但不同属，其各自名称即其属名，所以它们是三种不同的动物。虎豹差异够大了吧？却同科同属；而这三种类人猿却是同科异属的，其间差异跟牛羊的区别一样大，也绝不比人与猿的生物差异小。

猩猩生活在印尼的加里曼丹和苏门答腊的森林中，体高约1.4米。前肢特长，头尖吻突，耳目较小，鼻平口大，犬齿发达。猩猩最重要的特征是毛长，呈赤褐色，所以有人称之为“红毛猩猩”（但这决不是个类似于“猩猩”、“黑猩猩”或“大猩猩”的专有名词），亦称“褐猿”。猩猩树栖，有筑巢习性，昼间活动，只食果实，这点跟大猩猩接近。

可是金刚呢？它却绝非用花芽果实就能打发得了的，必须时常吃人。海岛生番以活人作祭奉献金刚，美女安妮正是因此与野兽结缘。

所以KINGKONG并非巨大的猩猩，因为它是黑毛的、住在山洞里、而且是要吃肉的杂食兽。它的食性，正与另一种类人猿——黑猩猩——相同。

黑猩猩？金刚是巨大的黑猩猩！

不！我必须接着否定这一点。

黑猩猩，亦称黑猿，是类人猿中的侏儒，人科黑猩猩属的两种动物之一（另一种叫作倭黑猩猩，比黑猩猩更矮小）。但由于和人类的基因相似度达99.4%，故亦有学者主张将黑猩猩属动物并入人科人属。黑猩猩头圆耳大，眉高吻突，鼻小唇薄，臂长过膝。身高1.2—1.5米, 体多黑毛，四肢修长，皆可握物，可半直立行走。黑猩猩虽然和大猩猩都生活在非洲，但二者差异很大，黑猩猩体型矮小而大猩猩体型高大，前者食肉而后者只吃花果。黑猩猩通常在丛林里过著社会性的生活，虽然也喜好水果，但也经常捕猎其他动物，是与人一样的杂食性动物。

如果你知道黑猩猩的样子，也见过KINGKONG的尊容，就很容易知道金刚长得根本不像黑猩猩。

那么，KINGKONG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它本来就是一只幻想出来的动物，当然可以看出来它一定是个巨大的类人猿。世界上的类人猿一共是四种（在动物学界号称类人猿“四大金刚”），除了上述三种之外，剩下的就是长臂猿。很明显，KINGKONG更不是长臂猿。如果一定要确切地讲它到底是何种类人猿的话，我们只能说：电影中的KINGKONG是杂合了大猩猩的形貌和脾气、猩猩的栖息地和作息习惯、黑猩猩的食性和智力的三合一巨猿。

我们宁可称之为巨猿，但千万不要再说它是（大※黑）猩猩了。

顺便补充两句：类人猿，这些人类近亲正在快速灭绝中。原始森林不断被开发，加上乱捕滥杀，使类人猿的分布范围越来越小，数量显著下降，面临灭顶之灾。根据国际最新调查统计，未来三十年内，大猩猩和黑猩猩的数量将再减少80%。未来的孩子们，将只能在电视中看到真正存在过的类人猿，一如我们今天在影院里看着《金刚》。

那消灭了KINGKONG的人类，真的就只是消灭了一只假想出来的动物吗？

以上聊借电影《金刚》浅说类人猿。

图1：KINGKONG

图2：大猩猩

图3：猩猩（右）与黑猩猩（左）

二◎VAJRA与金刚石、金刚杵和金刚力士

新《KingKong》未拍之际，就早看过其翻拍所依据的原版——美国三十年代黑白电影《金刚》。一直认为翻KINGKONG为“金刚”是绝妙之译，好过翻作“惊恐”、“晴空”或“情空”，更比“猩猩王”或“巨猿”美妙不知多少倍。如今看了新版电影，更加深了我对初译者的敬佩。

究竟何谓金刚？

金刚，梵语VAJRA，巴利语VAJIRA。音译作伐阇罗、跋阇罗、跋折罗、缚日啰、伐折罗、跋日罗。

圆瑛大师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义》中解释得很清楚：“金刚者，以真金久炼而成刚，具有坚固、光明、锐利三义，以显般若之体，坚固不坏，永劫常住；般若之相，光明遍照，无所障碍；般若之用，锐利能断一切烦恼。此假世间金刚坚明利三义易知者，以显般若体相用三大难知之义。至于帝释有金刚王宝，三义更胜，能坏一切，一切无能坏他，般若如之”。佛家经论每以金刚喻般若，因为妙智可以除诸恶、破烦恼、碎地狱。金刚经即依此喻。

金刚的坚、明、利三义据金刚顶疏之说，即为不可破坏、宝中之宝、战具最胜。

若讲得通俗些，顾名思义，金刚即金中最刚者，世所言之金刚石是也。金刚石也就是“欲揽瓷器活”必先有之的金刚钻，应该是钻头越小出品就越精致；金刚石也就是女人至爱的“一颗永流传”的钻石，一定是克拉越大越易保值升值。

以金刚石喻金刚，是欲取其光明、坚固、锐利之无上最胜义。因此金刚一词更常用于比喻无往不胜的武器，如帝释天所持金刚杵。所谓“金刚能坏一切，一切无能坏他”，兼具楚人之矛锐盾坚于一体却决不自相矛盾者，便是金刚。

金刚杵，梵语vajra，与金刚同。古印度兵器，因其质地坚固，能击破万物，故冠以金刚之名。在密教中，金刚杵象征摧灭烦恼之菩提心，为诸尊之持物或法具。于曼荼罗海会之金刚部诸尊皆持金刚杵。真言行者亦常携行，盖以此杵象征如来金刚之智用，能破除愚痴妄想和内魔外障。

金刚杵尖端本来甚锐利，直至用为法具，其形状已改变许多。质料有金、银、铜、铁、石、水晶、佉陀罗木、白檀木、紫檀木、人骨等多种，今则多用黄铜铸造；长度是八指、十指、十二指、十六指、二十指不等，《陀罗尼门诸部要目》则谓长十六指为上，十二指为中，八指为下；形状为独股、二股、三股、四股、五股、九股、人形杵、羯磨金刚杵、塔杵、宝杵诸般。其中以独股、三股、五股最为常见，通称独钴（即独股形状之金刚杵或金刚铃）、三钴、五钴，分别象征独一法界、三密三身、五智五佛。

金刚兵器或法器不唯金刚杵，尚有金刚铃、金刚杖、金刚盘、金刚轮、金刚线、金刚钩、金刚网以及金刚印等数种，然而单说金刚，主要是指金刚杵。

在日本，就是另外一番情况，单说金刚，指的不是金刚杵，而是草鞋。古代日本僧人所穿的草鞋，被称为金刚草履，或金藏草鞋。单称金刚即指此物，盖取金刚坚固不坏之义。金刚草履亦有很多种，如槁金刚、蔺金刚、菅金刚、板金刚等，但都比今天的草鞋更肥大些，大概鞋大了更不容易穿破吧。

在我们中国，单说金刚，多数人想到的恐怕既不是巨猿也不是钻石，更不会是兵杵或草鞋，而是寺庙中那些怒目圆睁的大力天神，也就是金刚力士。

金刚力士，梵名Vajrapanibalin，音译婆阇罗波尼婆里卑。其义有二：一指密迹金刚力士或密迹力士，或称为那罗延，以其具有大力之故。二指金刚与力士二者。金刚即不可越守护神，又称难胜金刚；力士即相向守护神，又称对面金刚。此二尊即一般所称之‘二王尊’，也就是寺门两侧的金刚神，俗称“哼哈二将”。楞伽经四曰：‘金刚力士，常随侍卫。’这些密教中的力士多持金刚杵，因此被称为“执金刚”。金刚力士、金刚神，执金刚，持金刚，金刚夜叉，密迹金刚、金刚密迹、密迹力士等，都是同一个意思：执金刚杵护持佛法之天神也，皆可简称为“金刚”。金刚多作忿怒相，表示降伏诸恶，此即金刚怒目，相对于表示摄取诸善的菩萨低眉。

佛教中四大天王在寺院的塑像，被俗称为“四大金刚”。一提到金刚，我们通常都会立刻联想到这“四大金刚”。可是四大天王却并非佛教本来的四大金刚。

如前所说，凡号称金刚之天神，手中必持金刚杵，这也是其名号来由。密教中的四大金刚，其义有二：一指“四大（地水火风）”之金刚，即金刚界现图曼荼罗的地、水、火、风之四大神，皆持金刚杵，亦称“四执金刚”；二指四个“大金刚”，即受新阿阇梨供养之灌顶小坛的守护四门之金刚，分别号称“东南住无戏论金刚”、“西南虚空无垢金刚”、“西北无垢眼金刚”和“东北被杂色众生金刚”。

而我们所熟知的四大金刚乃是在欲界护持佛法的四大天王，又称护世四天王、护世天，为六欲天之‘四大王众天’之天主。四天王即东方持国天王（汉藏佛寺中俱为白色、手持琵琶 ）、南方增长天王（汉藏佛寺中青色、手持宝剑）、西方广目天王（汉地佛寺中为赤色、手缠一龙，西藏密教丛林中乃赤色、左手执蛇，右手持佛塔）、北方多闻天王（汉地佛寺中为绿色、左手持银鼠、右手持伞，西藏密教丛林中乃黄色、左手执食蛇鼠、右手持幢幡）。

显而易见，四大天王所执法宝决非金刚杵，因而并非四大金刚。那么为什么我们通常将之目为金刚呢？

因为四大天王皆从属于帝释天，每月之六斋日检视人之善恶行业，并劝勉守戒行善。此四天王一般多作忿怒相，身着甲胄防护，手执剑、鉾等武器，脚踏邪鬼，采武神造形。这种忿怒相的武神造型，与金刚形像无异，因而使得人们误以其为金刚。其实大家若想判断哪尊神像是不是金刚，只要看看他手中所持是不是金刚杵就知道啦。另外，现忿怒相的不止有金刚和天王，大家经常听到的不动明王等诸多明王亦如是，故尔又称“忿怒尊”。

金刚，本是“执金刚”之简称；金刚，又是“四天王”的俗谓。然而正是这个简之而后又俗之的称呼，成了我们普罗大众通常所理解的金刚。

金刚，是手持金刚杵之护法天神，是金刚密迹，是金刚力士，也是四天王。

金刚，是坚固、光明、锐利；金刚，是他能摧坏一切，一切无能坏他。

金刚，是金刚石、金刚钻、金刚杵、金刚铃……

金刚，是般若，是菩提，是真如，是大无畏……

回到《金刚》这部电影中，有人也许会问：巨猿最终被打死，那么它还能被称为是名副其实的“金刚”吗？

诚然，巨猿肉躯已为群机所殒，看似并非“一切无能坏他”。然而KINGKONG虽死，它的爱与意志却永难摧毁，它留给世人的震撼亦将坚而明且利地不断持续下去……

WINZOOM 20060201 德国美茵茨

图1：鎏金金刚杵

图2：密迹金刚

图3：四大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