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一屋子人屏气垂手站著，巨大敞亮的客厅里只有胡凯轻轻喝茶的声音。省里从黑道到白道，没有人不知道胡大哥爱茶。他一手捧著精致淡雅的茶碗，一手用盖子拨著茶叶。茶香无忧无虑地填满了各个角落，给空气横添了窒息的味道。

几十分钟过去了，古董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胡凯欣欣然品着茶，依旧无话。前排几个小头目的头愈来愈低，汗水已经将后背打湿了。一只雪白的狮子猫优雅地走过来，在下午的太阳下伸了个懒腰。亲昵地叫了一声，在胡凯的裤脚上噌了噌，就轻轻跃上他的膝盖。

胡凯放下茶碗，轻柔地抚摸著猫背问：“老顾还没找到？”

“没有。”

“老贺那儿呢？”

“说他病了。”

“病了？”

“是。”

“什么病呢？”

“听说~~~，听说他抽上这个了。”那个小头目在嘴边比划了一下。

“呵呵，白面。老贺好会享福阿。”胡凯搔著猫的下巴：“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白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要我说一定是老贺干的。他和老顾有仇，从前又跟您要过人。”

“废话。现在是个人就知道是他妈老贺干的。老大问怎么办呢。”

“怎么办，砍了丫贺疯子不就结了？”

“就是，砍了得了。”

“靠，说话过过脑子。老贺不是街边的混混，说砍就砍。丫好赖手下也百十号人，阎王、刘火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好手。”

“照你说，咱们就算了？这泡拉在门前的屎咱就自己吃了？那以后咱们还混不混了？要我说，趁着老贺抽上粉子，脑子正乱，咱们正好把丫做了。咱们欠他的钱也就一笔勾销。”

“靠，正严打呢。你他妈还真往枪口上撞阿？”

“你他妈才撞枪呢！”

客厅里越吵越乱。

“别说了！”胡凯一声怒喝，一个白色的东西闪电般从他手里飞出，摔到对面的墙上，撞出好大一块形迹诡异的血迹，然后缓缓滑落地面。人人噤若寒蝉。胡凯站起身在原地踱了两步：“搞倒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动刀子。最难受的不是死，而是欲死不能。你们明白吗？”

“明白。”“老大我们明白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指指前面几个头目：“你们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时保姆端了脸盆过里，他不在说话，将双手细细洗了抹干净。

众人鱼贯而出。有人出门时偷偷瞟了眼对面的墙根，那只狮子猫躺在血泊里，金银眼半睁半闭，雪白的毛沾了血显得异常醒目。人们这才想起来，这只名叫雪球的纯种波斯猫是五年前大哥做寿时贺疯子送来的。

或许是山海居里的灯太耀眼，或许是这里的烟味太大，或许是这里的服务员太多，反正我坐立不安，一小块鲍鱼在嘴里含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

林绿野捅了捅我：“李熠，吃！”

我苦着脸偷偷说：“林老师，乒乓球大一碗鲍鱼羹就一百二十六块阿，你喝我的血得了。”

林绿野对著刘副行长笑笑，马上又低头收拾我：“小气鬼，两百万贷款人家都批了。几千块一顿饭可把你心疼的！”

“林老师，哪怕咱们给他们开张支票。只要这钱还在，就有希望把它弄回来。这么胡吃海塞，全随汤贡献厕所了，太可惜呀。”

林绿野呲出一口牙来：“小丫头，这是省钱的时候吗？你当我不心疼阿？论材料一半的钱都用不了。”她的声音突然放软，“这不是规矩吗？咱们不做就要让何家盛做，你总不希望一辈子让他替咱们打前站吧？”我忙拿起筷子，她又加了一句，“今天第一次作东。咱们要给银行的人留下不怕出血甘当血库的深刻印象。今后贷款就容易了。”

哦，原来还有“今后”，想得真长远阿。我忙坐直，打叠起笑容。不防林绿野又凑过来：“四眼田鸡对你有意思！”说着把我往那边一拱，差点我就给坐在右手的四眼田鸡跪下了。好你个林绿野，咱们回去算帐！

四眼田鸡见我和林绿野嘀咕完了，凑过来：“说什么呢，学妹？是不是开学要选课，不知道哪个老师的课容易过，哪个是职业杀手？”

我尽量不去看满桌子山珍海味，勉强笑道：“是啊，选不好就挂了。”

四眼田鸡眼睛一亮：“这个阿，我最清楚。”说着，他洋洋自得地把系里各位老师擅长的主课、出题习惯、狠毒程度、师承关系一一道来。

我听得醍醐灌顶。从前光知道下傻力气死学，咋就不知道在这方面下功夫呢？“学长，你等等。我拿出纸笔记一下。”没准儿自此以后，本系也有了“葵花宝典”阿，作者就算....嗯，那个还是算四眼田鸡好了。

这时刘副行长很不合时宜地点了第三杯XO。我立刻走神了：一杯XO两百，三杯就是六百，鲍鱼羹每客一百二十六....龙虾生鱼三吃四百五十.....三七二十一四八三十二....

忽然，我的脚部一阵剧痛。一抬头，四眼田鸡那对正深情款款的眼睛已经凑到面前，眼镜的反光里我呆若木鸡。

我眨眨眼：台词说到哪儿了？林绿野探过头来：“邹干事，小熠听得都出神了。她这个傻丫头阿，光知道死记硬背。你可要好好教教她阿。”

又踩我！我怒视林绿野。她故意转过头去，语笑嫣然地说：“刘行长，我敬你一杯。和您谈生意，真痛快！今天想喝什么请便，我可是带著空白支票来的。”

山海居的秃顶老板匆匆从里面出来，一路和各桌客人打招呼。见到刘副行长停下来，几句你好我好大家好后，说是要去门口接人，道声得罪。

我不禁打量一下刘副行长，看来他没少在这儿打秋风阿，那高高隆起的将军肚里恐怕潜伏了不少飞禽走兽。看他刚才点菜时韩信点兵的劲头儿， 林绿野这次大放血怕要引起贫血了。

旁边一桌不知讲了什么笑话，几个小姐坐在客人身边笑得花枝乱颤。恶~~~~，我禁不住有点犯恶心。大堂里烟雾弥漫，酒气熏天。男男女女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这都什么环境阿。

“小学妹，看什么呢？”我的胳膊被四眼田鸡碰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坐这么近了？

“没看什么。第一次来，觉得挺新鲜。”我嘴里说着，顺手拿过几把刀叉放在我们俩之间，叉尖冲上。然后又把我刚沏的热茶也放在右手边。这个马其顿防线应该能顶一阵儿，我暗想，今天的事儿，说什么也要瞒著“大哥”。

正想著秃顶老板引著几个人进来。他嘴里说着请请，引导著那几个人向后面包厢间走去。别人还罢了，那位和老板一起进门的人一亮相，好几桌都有客人叫起来：

“大哥！”“何大哥！”“何董事长，您好啊？”

什么什么？“大哥”在哪儿？人头撺动中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春风含笑的眼睛。不由分说，我将筷子当啷一声扔在地上，然后一头扎到桌子底下。

千万千万别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