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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人物】【文摘】单田芳弹指一挥话人生

 新作加传统评书总共说过了一百单八部,覆盖面达到全国480多家电台,收听人数将近6亿……这年头,“单田芳”三个字在老百姓心目中几乎都能跟“评书连播”划等号了。近日,记者有幸拜会了来省城录制《星光》节目的单老先生,并在他独一无二的磁性嗓音中领略了他坎坷的人生经历。

  套句单老的评书惯用语,那就是“虽说是古稀之年,照样是双目如电、声若洪钟”,听到叫老先生,他马上拒绝“我觉得自个儿可不大呢,1935年11月10日生人,活到今天70岁都不到,哪敢称个‘老’字啊。”听他讲过往的苦难曲折,竟没有丝毫的沧桑沉重感,只好像是一场评书现场直播,激动处鼓鼓掌喝个彩,人生再大的不如意,也不过了了。

  跟说书有过“深仇大恨”

  说我是个苦孩子,那可一点儿不假。要说出身,搁现在得叫艺术世家,我母亲是唱西河大鼓的,当初还差点把我生在戏台上。不过那年头,说书唱戏的就是人家的玩物,就是变相的乞丐啊!你说你口干舌燥地说半天,然后拿个笸箩,向人家点头哈腰地要钱,高兴呢人家就赏点,不高兴就歪着脖子耍横。别人说起老爹是干啥的都美不滋儿的,我爹妈的行当叫我难以启齿啊,小时侯何止是不喜欢评书,那可是有“深仇大恨”,所以我立志要改换门庭。

  谁提痔疮我跟谁急

  不是迷信,有的事那真是阴差阳错,我一直用心读书,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报考了东北工学院,还真被录取了。当时想得挺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将来再当个工程师,也好挺胸抬头做人。结果刚一开学我就开始闹痔疮,耽误了个把月,刚到学校功课跟不上,一着急又犯了。反复折腾了3次,大半年就过去了,别的暂且不提,最怕的是俄语,中国话咱还行,一说洋话就发蒙,所以是一塌糊涂。正在书念不下去的时候,偏巧冤家路窄,一十八岁家里给娶了个唱西河大鼓的媳妇儿,她说咱家祖传说书,你干这个咱俩也有个帮衬。得,转了一溜大弯,又掉这窟窿里了。

  “板凳头”里我是头

  初次登台,那情景就在眼前。我学名原叫单传忠,师傅李庆海给起了个艺名就成了单田芳。我20岁登台,大年初三亮的相,说的就是家传绝活《明英烈》。在此之前我是真下了功夫了,自己把词倒腾得倒背如流不说,院子里都是干同行的叔叔大爷谁来让谁听。登台那天,我前面的老演员论辈分我得叫婶,人家说完了还给我垫词呢,“下面登台的是评书新秀单田芳,希望大家多多捧场!”我往下一瞧,妈呀,黑压压的全是脑袋,那眼睛一个个瞪得跟灯泡似的,心里说着放松放松,手里的扇子就掉地上了。反正背得滚瓜烂熟,就顺嘴胡咧吧,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一口气说了俩钟头四段书,就看见底下有咧嘴笑的,有不错眼珠瞅着我的,倒是没看见人走,我心里想“得嘞,给大家白话住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一共挣了4块2毛钱,给家里人都买了点东西,心里那个美啊,从今往后我能养活自个儿了。按说新人不够资格说正场,也就是早场结束晚场没开的工夫胡乱串串,所以人家大角儿坐板凳,我们就坐头儿上,所以叫板凳头,但是在这些人里,我说的是最好的,往往比那些正式演员招的听众还多,所以人家就叫我板凳头大王。

  我知道大粪是咸的

  你们看我现在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张嘴一口齐齐整整的牙,其实我受的罪你们是不知道。六几年文革开始后,我算是什么滋味都尝过了,下到一人多高的粪坑里去掏过粪,一不小心大粪浇了一头,所以我知道大粪是咸的。也大早晨的挨家挨户收过夜尿去浇田。我还害怕皮鞋,就是大皮鞋让我45岁的时候成了真正的“瘪嘴老太太”。我原来的嗓音不是这样的,是那种很清脆洪亮的声音,是着急急得声带中间长了个小瘤子,做完手术就这样了……可这些都比不上我不能说书了,我心里那个乱啊,一方面是恨评书让我平白无故遭这么大的罪,一方面又实在是舍不下……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百转千回我还在台上

  1979年5月1日,我终于重返舞台,那个情景也是终身难忘啊,天下着小雨,我刚一到书场门口,就发现听众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我旁边的朋友就说,大家先让让,说书先生来了,这时候我就听见好多人嗡嗡地说,“看,真是单田芳回来说书了,挺好吧……”当时我就觉得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这么多年了,大家伙可还记得我呢……

  石家庄我不是头次来了,原来我曾经领着鞍山艺术团的曲艺演员在河北剧场演过,那时候那一片还挺荒凉的呢,这些年石家庄的变化可真大。后来我觉得在艺术团不能太放得开手脚,就因病办了个内退,开了个单田芳文化艺术传播公司,白天去录音棚录评书,晚上就写稿,到现在也还算是个体户。2000年,我得了场大病,做完手术,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二,当年我也以为再说书够戗了,可自己通过练气等努力终于又能站在大家伙跟前了,你看我一个快70的老头子,底气不也挺足。

  评书的路真的不好走,最起码我觉得我这个“单”派就得失传。我自己有一儿一女,他们看多了我为评书受的苦,说啥也不肯学,而且干这一行要求也挺高,自身的嗓音啊、记忆力啊,特别是能不能吃苦都挺重要,还得琢磨、愿意往里钻。你比方说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他没鼻子,说话什么调谁也不知道。我就天天照着镜子,吸住鼻子嗡嗡;而且各种行当,我们能拿来吸收的东西也非常多,生旦净末丑的穿着打扮、使用兵器等等该是什么样的,你都得想清楚了,然后大段地背下来。另外,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定了型,说多了就觉得不够,就得编新的。其实新的讲起来更有难度,因为传统作品里的角色又没人见过,我怎么说怎么是,而眼前的人物一举一动都是有章可循的……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正式收徒,我有九个学生,他们都是有问题就打电话问我,平时来看看我就挺好。徒弟就不一样了,他得时刻跟着老师,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别说没人这么献身,就算真有,往我们家哪搁啊?我想清楚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有识之士愿意经济投入,然后我们这些老艺人出力,这种正规的培训班才有可能留住这些国粹啊!

  ★单田芳简介:

  原籍河北省涞水县人,生在天津,长在沈阳,1935年生于曲艺世家,原名单传忠,其祖父、外祖父、父亲、母亲都是说书艺人。1953年毕业于沈阳第二十七中学。曾就读于东北工学院,后因病辍学,从事曲艺事业。因工作需要,曾在辽宁大学历史系进行函授学习,于1961年毕业。单田芳从事评书事业四十多年,讲过传统评书一百零三部;从1978年至今,共出版过评书四十三种;为广播电台和电视台录制评书七十余部;从1994年始,又涉足电视剧的拍摄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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