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敌后游击 摩擦 王泰恭(一) -- 王外马甲
沙区在1941年春遭到日军扫荡,冀鲁豫军区各高级领导与机关一度退入清丰县境,留下沙区百姓承受暴行.(当然,这种弃民而逃的”转进”有无数主客观原因,笔者无意于此多究).日军的扫荡与随之而来的封销破坏了沙区的生产,使1942年至1943年之间的旱灾成为惨剧.
背景交待完毕,回到正题.
王君说:
在司徒卡兄的文章里有一段,说的就是这件事——杜淑问王泰恭:“你为什么不打共匪,共匪又为什么不打你?以你的实力与战绩,应早非现职,拼命苦干又是为了什么”——王泰恭的答复,显示他的目光犀利而长远,行事实际而坚毅:“我不打共匪是我的力量不够,共匪不打我是时辰不到,至拼命苦干,亦仅系在国家危难之秋,尽一己之力量而已,名利实非所计”。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5368
在这里,杜专员显然是在诱导王区长入伙,而老王不愧是当教师出身的,忽悠几句大话就推过去了。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这是套话,字面上的用词不能当真的——阅读历史材料应该有这个常识。
可没想到司徒卡兄却当真了,他评论道:“王泰恭完全了解,共军之所以不相侵扰,并不是真拿他当友军,共同抗战。而是共军认为时辰不到,一但共军寻着机会,就会下手。而他之所以不计名利,不恤艰危,拼命苦干,只是在国家危难之秋,尽保卫乡梓之责。至于成败利钝,在所不计。抗战时期的国军将士,往往有同样的悲壮气概……”,后面还慷慨激昂地引了一段《后出师表》。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6035
我不知道司徒卡兄是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是当真的,马甲我倒想要问一问了:
杜淑与王泰恭说这些话的时候,是1942年。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5368
这时候,滑县正遭遇着历史上罕见的天灾和人祸;这时候,继41年的水灾接踵而来的旱灾和蝗灾正肆虐着豫北;这时候,河南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千里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事件;这时候,滑县41%的贫农逃荒30%的中农破产而国民政府依然照常催收粮款;这时候,一张桌子换不到个玉米馍一亩地只卖3升高粱十几岁的女子只卖2升红枣;这时候,八路军冀鲁豫军区正被1400华里封锁沟1098个据点5000日军6万伪军隔断围困;这时候,岗村宁次正指挥华北日军向抗日根据地进行着最大规模的“铁壁合围”扫荡;这时候,左权将军英勇战死无数的抗日将士正面临牺牲;这时候,129师骑兵团正呼喊着“共产党员集合”冲向鬼子的包围圈……就在这时候!!!国民党的豫北专员和滑县豪门乡绅民团首领,没有讨论如何筹集赈灾物资、如何拯救灾民、如何维护地方秩序、如何向政府报告实际灾情、如何反击日寇、如何打击囤积粮食发国难财的汉奸……
他俩争辩的话题竟然是——“你为什么不打共匪,共匪又为什么不打你”!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6035
司徒卡兄,你真以为这可以说是“目光犀利而长远,行事实际而坚毅”么?你真的感到这算得上“在国家危难之秋,尽保卫乡梓之责”么?你真的认定“抗战时期的国军将士有同样的悲壮气概”么?难道你真的不觉得,在这里引用《后出师表》,实在太无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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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宁愿猜测:王泰恭是在说大话敷衍杜淑专员。因为42年的滑县境内根本没有八路军部队,也不可能和抗日民团发生什么纠葛。
冀鲁豫八路军这时也没有闲工夫来考虑王泰恭,他们正为了减轻灾区群众的负担,忙着实施第二次“精兵简政”工作。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6035
这次精简,首先取消了边区军政党委会,全区各项工作统一由区党委领导;取消八路军第二纵队番号,各种武装力量统一由军区指挥;缩减军区机关,部门合并,裁减非战斗人员,减少马匹(129师骑兵团差点下马改步兵)。营以下干部全部取消使用牲口,取消勤务员;地方从边区到县一级的党、政、民各机关单位均压缩编制,各级工、农、青、妇救国会合并为抗日救国联合会(简称“抗联”)。
42年12月,冀鲁豫边区又实行了第三次精兵简政——野战部队地方化。南下支队被撤消,改为第四军分区,军分区的规模很小,只有一个大团(十六团)和一个小团(二十一团),司令员为赵承金,政委张国华,副司令员朱程。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5368
司徒卡兄知道赵承金曾经在东北当过“胡匪”,是抗战后才参加八路军的。那么,应该也知道朱程副司令员在抗战开始时也不是共产党,他和王泰恭一样是组织民团起家,还是蒋委员长的老乡(浙江人)、黄埔生、日本留学生,但他最终加入了八路的行列,并且和日军战斗到了生命最后一刻。
司徒卡兄也许不知道,四分区的政委张国华也曾经是“匪”。他以前是王佐的手下,毛泽东上井冈山的时候,这个小土匪还琢磨过“用棒子敲城里人的脑壳”。可就是这个“匪”,不仅成为了抗日将领,而且以后还在中印之战中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打得印度军队三十年不敢越雷池半步!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6035
42年12月,这个由“匪”领导的第四军区成立后,如司徒卡兄所言:“专拣由实力薄弱的伪军警或国军游杂所控制的地区为发展的根据地”,开始了“扩张之旅”。只是,他们所选定的地方恰恰是王泰恭所不愿意去的内黄沙区——去那里开荒救灾。
马甲在骑兵系列里讲过,两个月后骑兵团编入四分区,接受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到沙区救灾。在当时,整个八路军机关、部队,上到总司令下到普通士兵都投入了赈灾生产运动。我想知道,在同样的时刻,河南灾区、华北地区乃至全国的国军……有哪一支队伍为老百姓做过同样的事?cchere.net http://www.cchere.net/article/885368
马甲我很好奇:当骑兵团和四分区的其它部队在内黄无人区,忍着饥饿、冒着瘟疫危险掩埋尸体、修整水井、为百姓耕地播种的时候,国府的豫北专员杜淑先生、“正牌”的内黄县县长王泰恭先生,内心会不会有一丝惭愧?——那位逃到台湾去的吴旭如先生后来是否明白:从蒋鼎文仍在催收粮款而八路军却开进荒地替群众种地的这一刻起,他到台湾的船票就已经预定下了。
简而言之,身为内黄县长,王泰恭应该为不到内黄无人区赈灾,感到惭愧.
请问王君,若是王泰恭依您建议,在1942年奉任县长之后,提一旅之师,以赈灾为名,北击滑北沙区,开辟内黄政权,那么您会如何评价他?
我想,大概是什么”摩擦专家”,坚决反共,挑起内战之类的评价吧.
王泰恭与他被日伪活埋殉国的前任魏之龙县长一样,之所以无法进入内黄,是因为内黄南境,早已经是共军的根据地.而共军会以全力防御他们进入这片灾区.
而您却大言煌煌,痛斥
“ 马甲我很好奇:当骑兵团和四分区的其它部队在内黄无人区,忍着饥饿、冒着瘟疫危险掩埋尸体、修整水井、为百姓耕地播种的时候,国府的豫北专员杜淑先生、“正牌”的内黄县县长王泰恭先生,内心会不会有一丝惭愧?——那位逃到台湾去的吴旭如先生后来是否明白:从蒋鼎文仍在催收粮款而八路军却开进荒地替群众种地的这一刻起,他到台湾的船票就已经预定下了。”
我想,就算武专员,王县长,有意拯沙区之民于倒悬,冀鲁豫军区也不会答应吧.
王君,
王县长到内黄沙区赈灾,就等于去端冀鲁豫军区经营三年的老巢.大陆说法,这叫摩擦.
王县长不到内黄沙区赈灾,王君就要批评他,仁义不如反顽的共军了.
(若司某没猜错,您下篇谈到反顽正确性时的”道德论述”,又将据此而作感性之发挥,是否?)
是进亦有词以辱,退亦有词以辱.王君,您认为这位王县长,应何去何从呢?
王君于此,就在文词逻辑上,创造了一个精致的迴圈.
春秋史笔,不是文字游戏.若以文字游戏心态从事,那只是文字游戏;若以煽情笔触进行文字游戏,那就是哗众取宠.而不是史笔,不是正当的史评.想王君应能了解其区别.
常听到一句俗话,"站直了说话,不腰疼".
所以,王君创造了一个杰出的文字游戏,藉由选择性陈述,王君一笔抹去内黄在抗战时期的客观实况,回避沙区已是共军经营三年,已不容他人染指之史实.仅仅突兀突出一个沙区的惨状,再以感性笔触硬派王泰恭以一个大灾之年还在想着如何反共,而不想着如何去沙区救灾的罪名.逞一笔之快,大肆诛心之论.王君,是否如此呢?
(走笔一句,豫北大灾,豫东大灾,国府赈灾救民,档案历历.若您需要,明年五月记得提醒司某,司某返台时给您找些材料.您不能因为您自己没有读过,就冒冒失失,悲愤大呼:” 国民党的豫北专员和滑县豪门乡绅民团首领,没有讨论如何筹集赈灾物资、如何拯救灾民、如何维护地方秩序、如何向政府报告实际灾情、如何反击日寇、如何打击囤积粮食发国难财的汉奸……”如果司某没记错,就司某写王泰恭的这篇小文,也略略谈到王泰恭在滑县赈灾的事迹).
至于,王君所谈:”那位逃到台湾去的吴旭如先生后来是否明白:从蒋鼎文仍在催收粮款而八路军却开进荒地替群众种地的这一刻起,他到台湾的船票就已经预定下了。cchere
王君,八路不征公粮,那里来的赈粮?您需不需要一些八路征公粮的故事?抗战时期,八路的主要财源是设卡抽税(即国府战前费尽千辛万苦要废止的厘捐),公粮以及打来的顽伪财产.司某为研究此段史实,搜集各色史料数千种,自信再积数年之功,即能一论.而王君只是利用感性煽情一笔,就取代整套细致研究.所以王君这段煽情,来自天马行空的浅薄史料拼凑所建立的一个荒谬逻辑,即:
1. 蒋鼎文征粮而不开荒为群众种地.
2. 八路开荒为群众种地而不征粮.
3. 所以八路的道德评价>国军.
王君,以您的水平,应能自知其荒谬之处,司某就不多谈了.至于,航向台湾的船票问题,我想,武专员与司某的祖上,都属幸运的一群,因为他们都拿到了船票.
短期的成败,能否为史评之基础?如果您的逻辑可通,那么,对当年在日本侵略的时候,前方失利撤退,买到了到重庆船票的那群幸运人士,您要不要也讥讽几句?
如此,則恕司某不敢奉王君所赐”开玩笑”,”无聊”与”无历史知识”之讥.
至于,王君您有无历史知识?是否无聊?司某不置论.您既有研究冀豫边区抗战之兴致,期能精益求精,无谓的文字游戏,司某以为徒损尊誉,难得实益,窃为君惜.
您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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