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似水流年(上) -- 雨雪霏霏

“水根嫂，这么晚了去哪里？” 摆渡的王阿婆看到晓晴，一边问一边起身从船舱里拿出桨来。村里的人都喜欢叫她晴老师，只有王阿婆习惯了水根嫂这个称呼。

“去赶今晚的火车，水根来信了，说他在上海买了房子，叫我过去团聚呢。” 晓晴把行李拎上船，一脸的兴奋。

“那敢情好哇，水根这娃子就是有出息，我早就看好他的。” 阿婆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堆，象一朵深秋里盛开的菊花，“两口子熬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盼到头喽。”

“嗯，就是舍不得孩子们。” 晓晴回头遥望着笼罩在夜色中的学校，直到那团灰白色的影子从视线中完全消失。她坐在船尾，用手轻轻地拨弄着船边的荷叶，船儿在荷叶中间穿行，发出沙沙的声音，圆月从远处的小山坡后面爬上来了，把月光洒在水面上，随着涟漪缓缓地流动，也洒在荷叶上，柔软地裹着它们和它们的影子。莲花的清香里渗入月光之后更加沁人心脾，晓晴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想起那天是十五。

火车终于到站了，晓晴从手袋里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仔细地涂了一点口红，水根再三交待过，他说上海的姑娘没有不化妆的。走出站台，她东张西望，终于看到一个男人在向她招手。

“晓晴，我在这里！” 那人正是水根。

“水根！” 晓晴开心地大叫一声，拖着行李飞奔过去，几秒钟的功夫便冲到了他面前。

“嘘，别这么大声啊你，水根水根的多土气，我改名字了，以后你就叫我艾伦哈，记住，是艾伦。” 水根急急地拉过晓晴，在她耳边嘱咐道。

“爱。。。爱冷？” 晓晴憋红了脸，才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来，“你不是水根么？”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土里土气的水根，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腰间挂着手机，头发梳得很整齐，油亮油亮地贴在脑壳上。

“傻瓜，咱得入乡随俗不是，在上海这块洋地儿啊，不能再叫乡下名字了，会让人笑话的，现在流行的是写番文，取洋名，说鬼话，我刚刚还学会了一句呢，叫什么来着，土鳖。。。土鳖。。。对了，土鳖扛铁牛！” 水根，不，艾伦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大上海的时尚潮流，还时不时地夹杂着洋文，晓晴一边听一边想着刘佬佬和大观园。

“水。。。爱冷，我饿了。” 晓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杭泥，我就知道你会喊饿的，今晚我约了几个朋友去酒楼吃饭为你洗尘，还有卡拉OK呢。” 艾伦看了晓晴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你最好先去发廊做个头发，再换套衣服。”

晓晴用手拨了一下长长的直发，低头看看自己亲手裁剪制作的上衣，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需要修饰的地方。

“水。。。爱冷，我想我只是需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吃点东西，如此而已。”

“那。。。好吧，咱们先回家。”

艾伦那套两室一厅的公寓装修得漂亮而现代，大大的客厅里摆放着欧式家私，墙上挂着几幅还算好看的油画，晓晴一边参观一边拿眼睛期待地搜索着，直到她走进主人套房，看到床头挂着两人的合照，这才松了口气，明白自己是真的回到家了。她狠狠地泡了个澡，疲劳顿消，心情也好起来，于是听话地去发廊做了头发，还换了一套比较时髦的衣服，然后跟着艾伦去和朋友一起吃饭兼唱卡拉OK。坐在包厢里的晓晴懒懒地靠着沙发的一角不说话，静静地听他们唱歌。

那天晚上他们唱了很多据说是当时最为流行的歌，而晓晴唯一记得的，只有那首《似水流年》，因为这首歌让她想到故乡的小河，曾经多么寂静地在月光下流淌，带着岁月的痕迹和莲花的清香，可是等到有一天，小河忽然流到了广阔的大海，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的时候，不知是否还能拥有故乡的情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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