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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从安顺场到泸定桥(一) -- 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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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从安顺场到泸定桥(七·上)

从安顺场到泸定桥

 

——谨以此文纪念中央红军长征中的大渡河之役七十周年

毛泽东设计的“双保险”,能给一座索桥“保险”?

  5月27日清晨,红军左右两路纵队同时出发,夹河而上,直奔泸定。

  右纵队前锋是红二团,刘、聂率红一师和干部团主力从安顺场下游的安庆坝、野猪岗一线收拢跟进。

  左纵队前锋是红四团,林彪率红一军团军团部、红二师、红五军团从安顺场跟进。

  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率军委纵队随左纵队跟进。

  随后赶到的红三军团主力、红九军团主力均随左纵队跟进。

  两个先头团的指挥员都直接由军委首长交代了任务。

  红军比太平军幸运,松林河没有成为红军左纵队及主力溯河北上的障碍,也没有“倮倮把关”。

  毛泽东见到前来受领任务的红四团政治委员杨成武,没讲什么,只是递给他两张传单。

  这是敌人飞机撒下来的,上面的内容就是一个意思:

  “让朱毛做第二个石达开!”

  右纵队前锋红二团离开安顺场不过40多里路,就在七里坝遇上袁国瑞旅肖绍成团的连哨,双方发生战斗。

  红二团团长龙振文、政治委员邓华都是红一军团的虎将,“猛打猛冲猛追”的战斗作风发挥极其正常,连续几个冲锋,打得肖绍成节节后退。

  几小时后,肖绍成团溃散奔逃。

  右纵队当夜追到挖角坝,就地宿营。

  左纵队比较麻烦一点,他们那边路非常不好走,全是峭岩上的羊肠小径,崎岖陡峭,一个不当心,就要掉进河里,对岸敌人的散兵又不断地放枪,部队要停下来还击,这就影响前进速度,直到对岸右纵队的红二团赶来策应,赶走了敌人,才得以脱离战斗。

  为避免了无谓牺牲,黄开湘、杨成武只好下令避开河边陡峭小路,绕道而行。

  绕来绕去,走了不少弯路,下午时分,走到了菩萨岗。

  菩萨岗位于安顺场上游约80里处的田湾河东北,海拔2000余米,山顶浓雾迷漫,寒气逼人。

  关键是路太瘮人——只有一条陡峭的石梯通过隘口,且为必经之路,无法绕行。

  上面有川军余松琳旅肖毓营的两连新兵,把住了隘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慨。

  红四团正面攻击受挫,与敌形成僵持。

  这种情况,一般就只能找群众。

  宣传队员们送来一个叫苏光先的青年农民,告诉黄开湘、杨成武一些菩萨岗的情况。

  二位团首长三言两语敲定,第三营两个连由苏光先带路,从正面麦地坡桑树下佯攻;由曾庆林营长带第三营一个连由农民杨篾匠带路,从左边悬岩攀滕附葛,迂回到守敌侧背,突然打响。

  40分钟后,隘口枪声骤起。

  一击奏效。

  守敌就歼,营长上马想跑,被一枪击断马腿被擒;某连长胁迫士兵顽抗,反被士兵一枪击毙。

  毙敌38人,俘获百余,缴步枪百余,“花机关”十支。

  红军一人阵亡,两人负伤。

  红四团当日行程80余里,宿营什月坪。

  这个时候,随左纵队疾进的军委从左右纵队发回的电报中弄清了袁国瑞的部署和东岸设防情况。

  这个部署,对夺取泸定桥威胁最大的,就是李全山团疾进泸定设防,以及其重东轻西的兵力配置对右纵队前锋向泸定桥迅速发展的阻碍。相较袁旅3个团的梯次设防,右纵队前锋红二团一个团的兵力十分单薄,而右纵队主力肃清安庆坝、野猪岗附近之敌后,尚在收拢中——而且收拢还不能过速,有些部队还要留下以防范下游之敌向上游反击,重占安顺场彼岸之渡口。

  毛泽东审时度势:倘若红军不抢在敌军行动之前先期到达泸定桥,或乘敌军先头部队刚到沪定桥而立脚未稳之际发动攻击,夺桥计划就很难实现,或者至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从目前情况看起来,从敌军重点设防的大路疾进的刘、聂右纵队的进展,可能会比较迟缓,不一定能按预定时间赶到。原命令中的那个“均向泸定桥疾进,协同袭取该桥”的天平,须要向左纵队方面倾斜。

  要利用敌人这个部署中的“轻西”,给红四团加压!

  也就是说,将原命令中的“两天半行程”,压缩在“两天时间”之内完成。

  而“双保险”抢夺泸定桥的重点,将转移至左纵队之前锋红四团身上。

  这就意味着,红四团必须在下一个昼夜之内,完成剩下的240里的行程。

  “给林彪发报,让黄开湘杨成武加点压力!”与周恩来朱德等商定后,毛泽东断然下令。

  于是,由朱德总司令署名的一封“万万火急”的电报,飞到林彪和右纵队刘、聂手中:

林、刘、聂:

  A.昨二十七日二十时电悉。

  B.我四团今二十八日应乘胜直迫被击溃之敌一营,并迎击增援之敌约一营.以便直下泸定桥。二师部队迅速跟进,万一途程过远,今日不及赶到泸定桥,应明二十九日赶到。

  C.刘、聂率第二团亦应迅速追击北岸之敌一营,以便配合四团夹江行动。

                     朱

                  二十八号一时半

  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给红四团送去了一封语气急切的命令:

王(黄)、杨:

  军委来电限左纵队于明天夺取泸定桥。你们要用最高速度的行军和坚决机动的手段,去完成这一光荣伟大的任务。你们要在此次战斗中突破过去夺取道州和5团夺鸭溪一天跑160里的记录。你们是火线上的英雄,红军中的模范,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此一任务的。我们准备祝贺你们的胜利。

                    林、聂

  28日5时,红四团提前开饭,5点就上了路。

  前头是座高山,有个怪吓人的名字:猛虎岗。老乡称,要从此山过,上下三十里。

  红四团扑到猛虎岗下,山上山下,一片浓雾笼罩,雾中传来阵阵枪声。

  山上也有敌人。

  黄开湘、杨成武招集干部们一合计:既然天佑红军,乘浓雾摸上去,刺刀手榴弹解决问题。

  这办法很好使,10分钟后,浓雾中传来手榴弹的轰鸣。

  冲锋号声响彻山谷,红军战士蜂涌漫上山坡,踩着逃敌的脚后跟,兴高采烈地穷追不舍。

  陈月江的两个连,跑得鼻涕口水一大把,还刹不住车。

  据附近年长老者回忆,红军在猛虎岗没怎么打仗,放了几枪,基本上是一冲而过。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一匹大汗淋漓的黑马旋风般地从后边撵了上来。

  气喘吁吁的骑兵通讯员递给黄开湘、杨成武一纸标有“万万火急”的命令。

  黄开湘、杨成武一看这个命令,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剩下近200里行程,要在一天一夜跑完?

  然而这是“命令”,身为红色军人,没有价钱好讲。

  “老黄,时间紧迫,我们只有开飞行会议,边行军边传达边筹划边动员了!”

  “好!”

  政治处主任罗华生跑步上来接受了任务。

  一会儿功夫,道路旁,土堆上,就站满了敲着快板的宣传队员。

        毛主席,总司令,万万火急下命令。

        红四团,加把劲,明天一早到泸定。

        小老俵,脚放平,抬脚踢死双枪兵。

        贵州佬,莫要停,爬坡上坎你得行。

        ……

  还有唱歌的:

            四川地方顶呱呱,

            什么也不缺乏,

            敌人要想封锁我,

            那才笑话。

            ……

  那时的宣传很简单,也很活泼,没什么八股调,又不要你操标普。南腔北调,怎么提气怎么说。

  行军途中,经常有忽聚忽散的移动着的人群“疙瘩”。

  那就是各种“飞行会议”,党支部会,党小组会,少共会,班排干部会……

  不用问,那肩上扛了两支枪的,多背了一个背包的,搀着战友走的,不是党员,就是少共。

  政治委员杨成武腿上有伤尚未痊愈,他的战马上也驮着伤病战士。

  这就是共产党军队的法宝之一,名曰:“政治思想工作”。

  边走边进行的动员工作刚做完,红四团已经冲出了40多里,到了山脚下的磨西。

  磨西有川康屯殖总司令部收编的袍哥李国俊连,还没照面,就被陈月江的散兵裹着跑得没影儿了。

  窝囊是窝囊了一点,不过跑的时候还是没忘了把村东头的木桥给炸了。

  只好架桥,手忙脚乱折腾了两个小时,桥架好了。

  红四团跳起来又翻过磨杠岭,冲出去四五十里。

  下午5时左右,冲到了奎武村。

  按常规,现在该宿营了——打仗的时候,大家没感觉,到这会儿,人困马乏,倒头就会鼾声如雷。

  可黄开湘、杨成武拿火柴棍在地图上一比量,此地离泸定还有95里。

  11个小时,他们跑了145里。

  刨去打仗架桥的时间,这145里,实际上是在8个多小时里跑下来的。

  而且,从拂晓前吃过早饭开始,他们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

  这已经是体能的极限,精神的极限了。

  然而,不能宿营,甚至不能停下来埋锅造饭。

  这个时候,天也不佑红军了——大雨滂沱,夜色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自己还是毛头小伙半桩孩子的黄开湘、杨成武断然作出决定:

  饭不做了,吃生米,喝凉水!

  彻底轻装,牲口、行李担子、走不动的伤病员,全部留下——包括团首长的座骑。

  团长、政治委员亲率3个步兵营前进,政治工作人员全部下到连队。

  党员、少共、干部,带头执行。

  一双双血肉模糊的烂脚丫子又开始在泥泞路上飞了起来。

  六十多年后,笔者多次驾车沿大渡河东岸的高等级公路风驰电掣。

  望着对岸那些陡峭险峻的羊肠道,笔者仍然感觉难以称量出当年那些烂脚丫子的能量。

  这是肉体凡胎,还是天兵天将?

  什么都不是,这是朱毛红军,朱毛率领的中国工农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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