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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醉了以后才敢讲的往事之四】 卜算子 (上) -- 小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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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醉了以后才敢讲的往事之四】 卜算子 (上)

    这个故事很葚人, 胆小而好奇者自制啊, 喝喝

    小刀前文有提到一位至交好友大汤的故事.

    大汤也算得上有些历练, 当年热血沸腾的想振兴中国教育, 于是由自己做起报考了一所师范学院. 和上世纪中国第一奇人做了校友.

    学业未遂, 大汤又热血沸腾的, 走那位奇人的步子, 卷入一场运动, 结果被开除学籍.

    大汤是那种特爱思考要对对民族和人民负责的人, 除名之后, 在家思考良久, 决定要改变中国的种种弊端, 必须从军队开始. 于是投笔从戎.

    秀才进了兵营, 才发现世事的复杂. 其中的苦处...结果是有位长官仗义, 这才力排众议, 让大汤体面的办了病退.

    又在家思考了许久, 想到即不能保国, 从小处做起, 还可以护卫一方乡土. 凭着一身武功枪法, 当上了地方上的捕头.

    大汤办案得力, 也升到了提辖一级. 还是热血沸腾, 看不惯官场上的那些做作.

    终于无路可走, 辞了官, 开了间杂货店生活.

    大汤讲义气, 平时素有侠名. 黑道白道上的朋友们都暗暗佩服.

    过往黑道上的敌人, 如今不但不来相害, 还有意照顾他.

    所以杂货店生意不俗, 更加上人来人往, 确也是个听江湖故事的好地方.

    且说这日天晚小刀正在店中和大汤在昏暗的灯光下聊着.

    忽地门帘一响, 走入一位长条大汉, 浓眉剑目, 气宇轩昂.

    大汤一跃而起, 叫道:"原来是张哥, 多年未见, 一向可好?"

    这位张哥的故事小刀早已耳朵里听得磨出了茧子.

    张哥是大汤当年军中的投弹教头, 也是大汤平生少有佩服的一位人物.

    当下叫了酒菜就在店内摆下, 不必多言.

    老张是军队出身, 酒量好, 人也爽脱. 几瓶酒鬼酒之后, 大伙心意相知, 更加没了忌顾, 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听了我和大汤的"四个脚趾"的故事之后, 老张抹了把嘴,说道:"真TNND邪门, 不过我也听过一个更邪的, 也讲来逗个乐子."

    (胆小而好奇者: THIS IS YOUR LAST CHANCE TO TURN BACK! 喝喝)

    老张的部队中有一个兵, 出操的时候不出操, 宵禁的时候不回营.

    老张有一次火了, 开着车满城的找这小子, 最后把他从KTV包厢中拎了出来.

    这位爷还满不在乎, 指着老张的鼻子说:"我看你明天就会来和我道歉 ."

    小混混见多了, 老张也懒得喽唆, 当时给了他一脚, 踹进了禁闭室.

    第二天一早, 老张被叫进了上司的营房. 那横小子早就笑嬉嬉的刁着烟翘脚坐着. 上司根本不容老张解释, 劈头盖脸的训了老张一通 .

    待那小子出去, 上司才苦笑着说:"老张, 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吗? 那位是XXX的侄子啊! 连我的上头都惹不起!

    人家只是让我们照顾着看看孩子, 他混一年后, 自然会被推荐着上军大, 为了咱们眼下的补给, 你就再忍着点吧!"

    老张虽然耿直, 却也不是笨蛋. 从此之后, 也只好是让着那小子胡来, 只不过为了维持军纪, 让那位公子在军营外自己找个地住 .

    这位公子听后, 心下欢喜, 出了军营打了车径直就往这小县的最大的一家客栈.

    进得门来, 龟奴老鸨们欢天喜地的迎上来:"西门公子 这几天都不见了, 可想死我们了."

    (注: 天下的反角叫西门的多 咱们也就不怕冤假错案了

    小刀虽然没有在场 但是金庸读多了 闷声寻思老鸨打照呼的用辞古今中外大同小异吧 望有研究的朋友们多加指点)

    西门公子手指在一位小姐脸上轻轻一滑, "哈哈, 现在好了 我可以长住了 赶快给我开一间上房."

    进的房来, 西门公子烟嘴一吐, 恶骂一声:"TNND, 这么破!"

    龟奴陪着小心说道:"您看, 俺们这客房不也是一般只用几小时而已嘛? 所以当初也没怎么打理 有倒是有一间顶楼的上房 不过...."

    "不过什么? 还不敢快给我搬进去!"

    "西门公子, 您不知道啊, 大半年前, 也是一位有钱的公子住过那间房, 走后俺们的当红小姐就没了. 这大半年她家里人倒是寻死觅活的来闹了好几次, 官府也没个结果.

    这清扫的工人们倒是说这间房开始闹邪, 怎么这也不愿意进去.

    好在来咱们这里的有钱公子不多, 房间空着也就空着了."

    西门公子哈哈大笑:"我是端过枪的, 这些也胡弄到我?

    肯定是你们的工人懒! 怪不你们这破地方这么穷呢!"

    龟奴们自是不敢多言 把西门公子的行李搬了过去

    一打开门 却是透气清凉 毫无久闭窒压之味

    再看那窗台被几 也都是一尘不染条条几几 哪像是久未打扫?

    西门公子踹了龟奴一脚:"TNND 还敢骗我! 敢快给我叫翠花, 如意, 春芳, 桂花, 小芳, 招弟...."

    龟奴们也是暗暗称奇, 却是不敢多辩, 拿了小费. 摇着头下去.

    当晚旖妮风光不表

    也不知道胡天胡地了多久, 西门公子只听见耳边有幽幽的声音:"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西门公子放手摸去, 摸到...

    五个脚趾

    说道:"翠花, 你这骚货 还不够嘛?"

    一下子惊醒了同被人, 顿时翠花, 如意, 春芳几几咋咋的发起骄来.

    西门公子甚是得意:"这样的风光哪是军中比的得啊?"

    他作色道:"不用吵 再吵就没小费了!"

    顿时天地寂静 连窗外的蟀鸣都听的近

    西门公子哈哈一笑 说道:"好了, 吓你们的, 把单拿来签吧. 我也得睡会了."

    待得众人出去 西门公子又昏昏睡去

    却又听到那幽幽的叹息声:"哎,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

    西门公子骂骂咧咧的跳下床, 走进净手所, 只见浴缸的浴门是关着的.

    心中好笑, "是了, 一定是如意这丫头嫌小费少了, 故意吓我".

    他蹑手蹑足的潜近浴缸, 猛的一拉

    里面空空荡荡

    西门公子心中一蹬, 头皮就有点发炸了, 因为这时候那个声音就在他的身后 幽幽的响起

    哎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西门公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哪还敢回头? 僵僵的站在那里 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好在当了几个月兵还练了些胆量, 西门公子把心一横, 虽然还是不敢往后看, 却猛的一侧头看旁边的大镜子.

    不看还好, 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寒毛倒立...

    (先忍住这PI 睡一觉再写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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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醉了以后才敢讲的往事之四】 卜算子 (下)

      西门公子把心一横, 虽然还是不敢往后看, 却猛的一侧头看旁边的大镜子.

      不看还好, 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寒毛倒立...

      只见那镜子中白茫茫一片, 连自己的身形都看不见, 更何况什么鬼影画皮?

      西门公子全身僵直, 眼睛睁的铜铃般大, 死死的盯着那面镜子.

      仿佛那一片空白是世间最不可思议之恐怖之事.

      吓过了头, 他的头脑反倒清晰了些, 心思一转, 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指着那面不见人影的大镜子道:"原来如此, 我还真是差点被吓破了胆!"

      众看官道原来如何?

      众小姐离去前, 纷纷在此洗浴, 净手间中空气流通不畅, 故所凝水雾仍是聚集于镜上, 所以不得现人型.

      西门公子越想越好笑 心头一块重落地.

      他走进镜前, 慢慢的用手抹去镜上水雾, 自己的脸型也开始一条条的浮现.

      他仍是狂笑不已:"看看, 这不是我的头发吗?

      这不是我的脸吗?

      啊 这是我的脸吗?!"

      只见镜中面对着他的那张脸浮肿腐烂, 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手也是惊诧的停在半空中直指着他!

      西门公子大惊失色, 再次看去, 镜中却毫无异相.

      人像也是与自己长的无二.

      西门公子摇了摇头, 再看镜中, 只见镜中人也是木偶般的摇摇头, 没有丝毫奇异.

      他心中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被个水雾吓到如此神昏颠倒.

      再次回到睡床上, 眼睛是沉下来, 头脑却不争气的依旧醒着.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声音又是幽幽的响起:"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只觉得这声音飘浮不定 时在墙首 时在墙角 时在床头 时在床尾

      这首卜算子念完了之后, 只听那声音又长叹了一声:"

      哎... 冤家, 我和你同床大被, 你靠着我, 我靠着你, 却是不得见面..."

      这时那声音却似是有人俯身在西门公子耳边轻语.

      西门公子此刻骇意早过, 恨心暗结, 心道:"不管你是人是鬼, 如此嬉弄于我, 我让你好看!"

      把心一横, 暗暗从枕头下抽出三角开槽匕首, 使出学到的近博术, 前后左右狂刺乱戳.

      也不知在空气中砍了多少刀, 西门公子还是不解恨,

      又狠狠的把刀插入床垫 却片刻之间拔不出来.

      西门公子大怒, 跳将下来, 掀翻床,

      只见床板下钉着一具已经干枯的女尸

      背靠着床板 头发散乱 肌肉干枯

      那匕首从女尸的口中穿出

      只有那一双眼睛仍然无辜的睁大的看着他, 似乎还在叹着:"

      哎... 冤家, 我和你同床大被, 你靠着我, 我靠着你, 却是不得见面..."

      老张讲完, 看着我们傻傻的眼神, 哈哈一笑, 把碗中的酒干完, 抱拳道:"大汤兄弟, 俺这一次只是看看平时计挂着的几位兄弟, 你一切都好, 我也放心了.

      来日方长 兄弟保重."

      说完后, 也不待我们挽留, 摸了把嘴, 门帘一响, 已飘然门外.

      只有他那豪迈的歌声从寒夜中传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这首娓婉依约的相思曲在他唱来, 却是压不住的豪气与孤寂.

      我和大汤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呆, 脑袋懵懵的, 都弄不清是醒是醉.

      久久才被一阵电话铃惊醒, 大汤接了后 放声大哭.

      那是他的战友打来的:" 大汤的投弹教练老张在一次抗洪保民战中, 为了救手下的兵, 不惜跳入洪流之中.

      不想两人都被卷走, 经过一个星期的打捞, 毫无踪影, 已假设死亡.

      军营特授老张人民英雄称号"

      从此之后, 我和大汤外出, 路过长江之时, 总是会在心中念念.

      另外, 我们进了旅馆房间的第一件事, 就是蹲下去, 看看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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