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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杨迪笔下的邓华上将(之十一)邓司令要厨师 -- 史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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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关于这个狗肉是否难得的问题,杨迪的回忆也有一个细节。

        1954年3月,邓华代司令员回国。全程由杨迪陪同。邓华向金日成提出,他要顺便沿途看看朝鲜东北部地形,金答应了。

        当邓华到了咸兴市时,吃晚饭时候,朝方特地招待狗肉,邓华很喜欢,连声说狗肉好吃。于是,根据杨迪的叙述:

        由此发生了感人的故事。

        当晚,....我突然听到狗叫声,我的警卫员小孙好奇,跑下去看了,原来是朝鲜同志正将一条狗用绳子套在颈上勒死。他们说:“上级首长指示他们,一定要找条肥壮的狗,今晚上要连夜炖烂,明早要请邓司令吃狗肉。”我知道后很受感动,要知道当时要在朝鲜搞到一条肥壮的狗是很不容易的。朝鲜地方的同志们对邓司令是多么的尊敬与感激啊!我认为这也是朝鲜同志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种友好感激心意的表达。

        果然,第二天的早饭又吃上了新鲜的狗肉。后来在轻油车上,我把这个感人的故事讲给邓司令听。邓司令听后深受感动地说:“我无意中说了一句好吃,他们就这么认真,以后我们说话还真得注意,不要再增加朝鲜同志的麻烦了,他们现在还很困难呵,搞条狗也很不容易啊!”

        俺特地把相关的细节给您抄出来。您看一下吧。。

    • 家园 嘿嘿,如果按照现在官场的原则来看呢

      恐怕赵本来就是打着要把厨师送出去的主意的,前面那一大串铺垫,后面的“别人肯定不给”,目的无非是太高身价吧。

      一般来说,不会让厨师做菜招待,又舍不得厨师走的。

      这属于马屁拍的超乎想象的成功啊,哈哈,大概一开始也没想到领导会这么看得起呢~~~,怎么会有“悻悻”的感觉呢?

      当然,tg的开国悍将,未必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也许人家就是想请吃顿饭而已,不过考虑到将军抓石鸡的典故,好像也是九头鸟吧,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 家园 这个,后来赵少将的仕途并不太显要。。。

        实际上,赵少将以1929年入伍的红军(到抗战爆发时,他已经是七八年的老红军了)资历,他的开国少将是1964年才晋升的啊。。。

        • 家园 只是瞎猜了,不过也不由得这么想。

          实在是,这事情看起来是很高妙的手段哦。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如果你痛快的就送出去,那么显得东西不是那么珍贵,如果你抬高厨师的身价呢,万一领导真的“不夺人所爱”,那才土大了,还显得自己太小气了呢。

          这两个方面如何微妙的权衡,那是做官做人的大学问,赵少将那句话“别人要我肯定不给,不过首长要的话~~~”,这话可以作为宝贵经验多多学习,呵呵。

          • 家园 呵呵 俺也有这个感觉

            就算是他本人对此不上心,也搁不住身边的亲信时不时的吹吹风“师座啊,您这脾气得改改,不好老闷头做事,咱也得想法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您瞧,就以您这资历,怎么的也得混一中将了吧。再者说了,和领导关系拉近了,以后咱们师争取补给什么的也方便呐,这也是更好的为革命工作嘛,您说是不是啊 老大”

          • 家园 所以要感谢杨迪,把赵鹤亭少将这个不常见的将军风采

            留了下来,也要为赵少将欣慰,五十年后,还有风筝兄这样的知音啊。。

    • 家园 如果故事是真的,看来TG还是有某些传统的哦。
      • 家园 这传统是中国官场的传统吧

        非常复杂的一套传统

        TG在这套系统的传承上,其实做的一般

        • 家园 伟光正同学的厨师的传奇回忆跟这个类似。

          小学徒外出谋生,跟当兵的冲突,拿出菜刀被逮。结果是连长喝小酒缺小菜,小学徒露手艺,恩怨两消,营长视察,连长孝敬,一直到大员为党国举荐人才。

          PS,狗肉确实朝鲜族的常见肉食,朝鲜族的食谱中出现频率在家养动物里面数一数二。他们常吃的就是狗、鸡、牛。大事用牛,小事勒狗。

        • 家园 再贴一段朱苏进在《炮群》中的精彩描写,以为脚注

          炮团团部距师部八十多公里,会议上午9时开始。苏子昂和驾驶员起个大早,扒了两碗炊事班下的面,六时三十分驾车出发。他们赶到师部小礼堂,外头的停车场还是空着的。苏子昂提起皮包下来,看见师政治部一个干事站在小礼堂门口吸烟,两眼蛮有精神。苏子昂朝他走去,干事急忙把大半支烟虚握到左手掌内,迎上前敬礼,脸上浮现接待专用的笑容:“苏团长到啦。到得早。”抢先两步接过苏子昂的皮包,陪着进人小礼堂。苏子昂注意到那支烟仍然虚握在干事左手掌内,没舍得扔。他叫不出那干事的姓名,人家既然这么熟悉他,他反而不便问人家姓名了。他与干事聊几句过渡性质的话,搞清了其他各团领导都没到。炮团驻地远,所以到得早,不敢像其他团那么从容。苏子昂瞟见干事左手掌老在冒烟,急道:“你忙去,忙去。”

          小礼堂实际上是一幢大会议室,苏子昂看看桌椅安置的格局,估计自己的座位应当是在某处,便过去坐下,摘除军帽,按规定摆好。看墙上石英钟,还差二十分钟才开始会议,他感觉自己挺嫩,到得像公务员那么早。他肆意打量,面前整齐地安放着笔盒,十六开白纸,两种墨水,回形针和刨笔刀等物,每个座位前都有一份。其规格和样式与大军区党委会议室相同。他知道它们主要不是供来使用,而是用来提供一种严肃气质,一种会议氛围。偶尔也被人摆弄几下,以示沉思不已。四周字画不多,但都很大,很猛。一幅苍鹰图高悬于正面墙中央,其实偏向一侧会更有味道。苍鹰方眼弯缘,翎羽乍起,仿佛听到口令正扑翅欲起,墨色渲染得极为霸气。间隔数米处是一幅行草,苏子昂先数清楚它有多少个字形,再一除,判别出每句五字,不会弄乱喽,才在心里按住它念。终于念出内中两句,“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暗笑它绝对是书生意气,书生笔墨,讨壮士喜欢。再间隔数米是一幅竹,苏子昂见它就烦,凡是会议室必有此物,略去不看。再下去是一幅行楷,录苏东坡《赤壁怀古》,竟是宋泗昌手笔。苏子昂暗惊,他也雅到这地步啦,肯定好,不好怎敢挂?心头一快,眼顺得很,一字字猜着认下去。直觉是前半幅气韵磅礴,后半幅是在竭力磅礴。他想大概是写到后头,让人家喝彩声扰乱了手劲。不过,落款那块“泗昌”二字虽小,仍是一身劲道。苏子昂追着这二字想,摹然佩服了:宋泗昌大胆!敢写不算,还敢挂在这块。别的军区领导谁敢?怕人追究其中渊源,和这个甲种师有何特殊关系。宋泗昌就不怕犯忌。再想,苏子昂连刘华峰也一道佩服了,他敢在师的核心部位高悬宋泗昌的字,此人一向谨慎从事,居然也这般爽朗起来。仿佛故意爽朗似的,偏叫你看,偏叫你跟不上他的境界。

          外面有渐近的汽车引擎声,一辆北京吉普驰人停车场。远处,还有几辆正在道口拐弯。苏子昂知道各团的领导到了,看表:9点差几分,人家才叫好素质呢。所有车辆俱不鸣笛,熟练地进人停车位置。苏子昂起身相迎,他在本师的实力表格上已熟知各团领导的姓名,但彼此从未会过面。他期待有个人替自己介绍一下,左右望望,周围只有几个公务员。他只好硬着头皮出门,预备自己将自己推荐给他们,再亲热片刻,总之,弄得自然点。他看一眼头辆吉普车的牌照,三团的,便高声朝刚从车内下来的上校喊道:“吴团长到啦,哈哈哈。”热烈地笑。

          吴团长诧异,苏子昂趁势道:“我刚到炮团工作,苏子昂呗。”

          “噢!苏团长,大名鼎鼎。”吴团长奔过来握手,然后推着苏子昂走向其他几辆车,“老刘,这是炮团的苏团长,这是一团刘奋团长。老孙,过来呀,见见老苏……”

          苏子昂相当轻松地和各团领导认识了,亲切寒暄,仿佛上一辈子就相熟。都是团一级的干部,谈笑便相当放得开,相继掏出烟盒,彼此从对方盒里拈一根抽,又抢对方的精致打火机,佯嗔假怒,粗豪地笑。苏子昂为配合感情,也叼上支烟。他挺感谢吴团长替自己介绍,不费什么事就进了圈子。摹地有人跺了一脚,几乎是忍痛叫着:“苏团长,你真年轻啊。”众人立刻哑然。

          苏子昂从外貌上看出,他们岁数普遍比自己大。正想挖苦自己两句,忽然发现他们笑容都硬在脸上了,再过会,又一起松开笑了。如先前那样攀谈,只是偶尔投来含蓄的一瞥。吴团长道:“快开始了,咱们进去吧。”拽住苏子昂胳膊。苏子昂随他人内,再次暗谢他解脱自己。他俩挨着落座,苏子昂凑过头去:“老吴,哪年兵啊?”吴团长告诉他自己是哪年兵,顺带把其他几位团领导的岁数、兵龄也告诉了他。介绍中,他口角始终保持些许微笑,眼睛却毫无笑意,末了“啊哟”一声:“你看你看,光顾介绍别人,老兄你还没把我对上号呐……”有意停顿凝视他。

          “你不是吴团长么?!”

          “我叫黄水根,三团政委。吴团长探家了。”

          苏子昂大窘,心想这筋斗栽得丑。其他几位团长正诡笑着望他。他对黄政委又恼恨又佩服,自己叫他“老吴老吴”叫半天了,他现在才暴露身份,镇定得叫人害怕。苏子昂刚刚和各位见面,就为自己的自信付出了代价。他想,道歉哩还是反击哩?又想,道他妈的鬼歉,他把我当呆子展览。“哎哟老吴,不不老黄——看我都难改了,你可真沉得住气,无怪乎别人说,你要提师里政治部主任了,我完全相信。”

          “嘻,肯定是你们周兴春散布的,非让他赔酒不可!回去告诉他,主任这位置,我上不去,他也上不去,”又一次停顿凝视,许久才道,“可能是从外头调人。假如我站在全局角度考虑,也是这样最妥当。”

          此语一出,苏子昂真的有点喜欢他了,他整人整在明处,看问题不避忌讳不惧惨痛,一步到达终点。在这类人身上,不会有什么质量不高的苦恼。苏子昂心头乱算,却默然无语。面前若是个带敌意、才气很足的家伙,他会侃侃而谈机锋不绝;但他如果喜欢面前这人,稍受点感动便立刻口拙。

          师机关的科长们杂沓地来到小礼堂门口,略让一让,再一股脑儿挤进门框,有十好几位。已坐定的团领导们或起立或欠身,忙着朝各方向握手、颔首、欢笑,仿佛竞赛似的,看谁更忙得厉害。苏子昂也做出亲热表情,不管认识与否,人家伸手他就握,肩膀也被人拍了好几下,对话都是半截对半截,才说到半道上就被下一位科长揽走。众人热闹一阵后,各寻位置坐下。虽然没有规定座位,但一落座职级就明朗了。团领导坐在当中宽大会议桌旁,科长们坐在外围窄条会议桌旁,师领导还没来,但麦克风已摆在铺着蓝色天鹅绒的台面上。四周茶杯盖叮当响,公务员执壶沿途充水,接着是各种拉链哧溜哧溜响,会议气氛陡然扑面。苏子昂测览几眼小本上的汇报提纲,忽觉身畔寂静,再朝前方望时,刘华峰和姚力军已经到位了,简直跟一道阳光落地那样又庄严又无声息。刘华峰个子矮,身段却益发挺拔地坐在藤椅内,目光缓缓绕场一周,速度均匀,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留连。扫视完毕,便静坐不动。他的姿态一下子影响到全场,大家也陆续进人凝定状态。刘华峰身边的位置是师长的,此刻姚力军正立在这位置上,用目光点验人员,点罢坐下时,把藤椅稍稍往边一拉,再坐进去。这样,他就全不引人注意地从原先位置上偏开半米多,很自然地使刘华峰居于会场中心。

          由于9点钟才开始会议,上午就不再“休息”了,会议紧凑地开到吃饭时间,姚力军才宣布散会。满场椅腿嘎吱嘎吱响,大家起身展臂弯腰。苏子昂感觉饿得舒畅,开会比操炮更耗费体力。他随着团领导们朝招待所餐厅踱去,注意到科长们渐渐朝机关食堂方向去了,并没有谁挽留他们一道吃,他想这大约是惯例。刘华峰和姚力军最后出门,团领导们站下,一齐朝他们喊“留下吃吧”、“唉呀呀别走啦”等等,刘华峰微笑着摆摆手:“陈副参谋长陪你们,”简略应一句后,继续朝前走。陈副参谋长站在餐厅门口邀请大家:“请进吧,比不上你们团里油水厚哇。咱们吃宽敞点,六人一桌吧。”

          团领导们步人餐厅,先不落座,站在桌边观看。六个八寸碟,摆成朵大梅花。当中是红艳艳的海蟹,周围分别是:红烧四鸡腿、清蒸鲜黄鱼、辣子鸡丁、凉拌猪肚丝、菜心香菇烩虾仁。品种虽不多,但是分量充足用料扎实,地道的团级干部传统。陈副参谋长笑眯眯地两手撵鸭子似的挥着:“坐啊坐啊,不够再添。”黄政委摘下大檐帽,就手朝屏风顶上一挂,众领导也随他脱帽挂到屏风顶上。苏子昂看见不远处有衣帽钩,但他不愿脱离群众,也把帽子挂到屏风立柱顶上。黄政委伸手朝桌面画了一圈:“老陈啊,你到咱三团时,三团待你是什么感情?你还差点意思嘛。”陈副参谋长连忙正色解释:“欠着欠着。下午还开会,规定不许上酒。各位想喝,晚上到我家去,茅台西凤我拿不出来,绵阳大曲还有半打,不满意你们就把我劈喽。”

          黄政委又笑:“急了吧。我要的就是这份感情,酒算什么。”

          苏子昂忽觉胳膊被人一拉,不由地随那人坐下去。刘奋团长在他耳畔说:“别听他们扯淡,咱们开始行动。”说着用餐巾纸揩筷子。苏子昂才发现那一大盘田鸡腿正在自己面前,而清蒸黄鱼距刘团长最近。原来这桌面不会旋转。

          吃罢饭,团领导们又在院内闲站。黄政委摸出几根牙签,一人领了一根去,边剔边啐,聊了不少时间,快上班时,众人才回屋和衣小卧片刻。下午是各团汇报,团领导们都不愿先谈,因为大家才睡过午觉,精神还没恢复,会削弱会场效果。于是便按序列,一团在前,团长刘奋只好先谈。苏子昂应当是最后一个谈,他有些担心准备好的观点被人家先谈掉了。很注意听,越听越放心,便端过茶杯轻辍慢饮起来。无意间和端坐首位的姚力军目光一碰,才晓得姚力军一直在注视自己,目光里有警示意味。看看周围,人家都在拿笔记录,惟有刘华峰和自己光听不记,但刘华峰面色严谨,显然句句都吃下去了,惟独自己潇洒到了轻慢地步。苏子昂提笔在小本子上画了几笔,再看姚力军,警示目光没有了。

          苏子昂慨然感叹:力军非当师长不可,否则,他自己都不会饶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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