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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指间沙 之 湖南闺秀 (上) 风雨读书声 --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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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指间沙 之 湖南闺秀 (上) 风雨读书声

    指间沙 之 湖南闺秀 (上) 风雨读书声

    ------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敬爱的外祖母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今天刚写完此文,就接获您离开了的消息。难怪,最近几天,我的眼泪也特别多。之前怨恨我们自己,为什么令您拖延受罪;此刻,又伤心您离开得太快……

    不必,都不必了,如西谚所云:时间,对于充满爱的人,是永恒……

    我没有生花妙笔来描绘您的音容笑貌,只能将我记得的所有关于您的点滴往事仔细珍藏,传之后代。

    人们说,到盛宴的最后,最美味的一道菜,不是任何鲜汤,而是一碗白开水,这样以前尝尽的的苦辣酸甜滋味,才能自舌尖泛起,回味无穷……

    我愿以这篇纯粹白描的小文,做您人生盛宴最后的那碗白开水,在这最后的离别时刻,点一束心香,与您一起静静品尝……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放如是等不可说光明云已……’

    女孙:蝴蝶梦中家万里 叩拜

    2004-8-26 定稿

    说到从军,人称‘湖湘子弟满天下’。这是自湘军兴起后湖南老乡盛极一时的写照。其实,到得后来,还得算上湖南闺秀们一份。得益于当时湖南开风气之先、以天下为己任的气概,外婆那辈的湖南书香门第和乡绅之家的闺秀们,从二十世纪初便开始参加妇女解放运动和革命活动,颇多可歌可泣之事。

    这些湖南闺秀,不若江浙上海北平的新女性们洋派,也不似广东南洋华人女子们强悍,但是,秉承‘经世致用,敢为人先’的湖湘文化精髓,她们外柔内刚,沉着务实,血性十足,不亚须眉。只是,簇繁不及备载,诸如向警予、蔡畅辈,早已耳熟能详;篇幅有限,我就只拣与外婆沾边儿的人事聊聊。

    据载,早自1897年4月,长沙清泰都黄氏等便串联百余名妇女,创立了湖南民间第一个妇女不缠足会。外婆正是上世纪初历史过渡时期的见证人,她的脚,就是‘解放脚’。虽然比长期裹脚的要正常,但是,脚趾仍然已经变形了,而且老是长脚垫。她的妹妹们就幸福了,从来没有裹过脚。传说杨开慧上中学时勇敢剪发闹出风波云云,我外婆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上学时却已经是全体学生一律要按校规剪短发的,可见当时时代风云变化之迅速。

    除了剪发放足,当时还出现了一批中国最早接受现代学校教育的女性。湖南维新人士组织的南学会非常注重女子教育,他们认为‘幼学以母教为先,不讲女学,安有母教’,主张‘男子读书当明大义,女子读书亦当明大义。皆应读书经史有用之书,孜求古今事变中外政学乃为善教’。谭嗣同还提出了‘凡子女八岁不读书,罪其父母,一家不读书,五家皆坐罪’的监督管理办法。这些思想主张,我看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也还是真理,还需要我们为之奋斗。我认识的印度朋友,也人人都知道一句话:如果家里只能让一个孩子上学,要让女孩子受教育,因为,她会成为母亲,教育她等于教育一个家庭。至于印度人是否能做到这点,则另当别论。

    值得一书的是,湖南第一位女留学生是安化陶澍的曾孙陶思曾之妻─郑家佩,1903年跟丈夫一起留学日本。而另外一位比较出名的是留英的曾国藩曾孙女─曾宝荪。她堪称一个传奇人物,12岁便担任湘乡会女士曾广镛(人称李夫人,系前内阁学士李光久之媳)捐资兴办的淑慎女学堂的英文教习!曾与秋瑾一起成立‘共爱会’的留日女学生─衡山人陈撷芬,同时也是中国妇女刊物的第一个女主编。1899年,她年仅16岁就在上海创办<女报>。顺带一提,秋瑾也是湖南的媳妇,我在湖南和绍兴都听过许多关于她的不得载入正史的民间传说,以后有空再聊。

    那时多有士绅捐资献产办学的,最著名的由湘人自办的女校大概数周南了。宁乡人朱剑凡是王稼祥的泰山大人,上世纪初从捐私宅办‘周氏家塾’起,一步步将之发展成当时最好的女学堂之一,当得上‘大公无私,桃李满园’这八个字。外婆后来也曾经在外公家与其他亲友家合办的小学里教过书。前几年,她的一个旁枝宗亲中的学生─当年的10岁小男孩、现在是七十岁的老人,属于我的舅舅辈的,还专程从台湾来大陆看望她。说起往事,这位自称当年特别调皮捣蛋的表舅还十分感谢外婆对他的管教,否则,糊里糊涂匆匆忙忙告别寡母、充作小勤务兵跟着族叔们去到台湾的他,如果没有一点墨水,后来也不会成为台湾影视界的大老之一。

    当时湖南最老最出名的教会学校,女校是福湘,男校是雅礼,外婆说时称‘福湘的小姐,雅礼的少爷’,两校学生多有通婚的。杨开慧,李淑一等等一大批湖南闺秀,都曾就读于福湘这所教会学校。其地位在湖南,等于我干妈毕业的贝满女中在北京的重要性一样,都是闺秀云集之地,包括现在比流行歌星名气还大的林徽音女士等等也是贝满的毕业生。那位李淑一女士,后来是家母在福湘读书时的班主任。外婆说学校取名为‘福湘’的意思是‘造福于湘’,这个现在似乎少有人知了。仅从这含意深远的校名,当时女子们不让须眉的气概便可见一斑。

    那个时代的校规非常严苛,比起时下的所谓名校,不可同日而语。我干姐姐的孩子在北京念的一年学费20多万的所谓贵族学校里,一个老师如果被学生投诉三次,就得卷铺盖了,真不知这是学校还是私家游乐场。在外婆读书的时候,除了校服以外,任你出身名门也好、家财万贯也好,统统一视同仁,不能做任何添加。外婆说周末离校时,教务长会守在门口检查。有女学生爱美,白袜子上穿了一根红筋做装饰,都会被勒令即刻剪掉。外婆上学的早期还赶上过穿了一阵大喇叭袖口的学生装,也就是五四时代常见的那种,到她的妹妹们上学就完全改了流行。严格的校规,加上自己的家庭教养,使外婆一生都保持良好俭朴的生活习惯,爱洁好静。

    她们那时毕业时也跟如今日本学生的传统一样,有毕业研修,值到后来战火肆虐神州方停,估计是留日学生们从日本引进的。外婆就是那时去过杭州。后来,90年代某年,父亲趁外婆精力尚健旺,专门携全家去上海过年,然后于初二转去了杭州,特地安排住在西湖上的刘庄,好方便外婆远离人嚣在湖边散步。故地重游,外婆很是感慨,跟我提到一些当年毕业旅行的往事,比如有女同学被小贼在断桥‘拍花子’(下迷药)将随身钱物偷走、她们在灵隐烧香测字、在湖上荡舟遇雨之类。现在想来,与外婆在一起渡过的每一刻,都是那样的幸福。

    外婆在长沙上学时参加的是大革命运动,所读学校的老师先后包括徐特立、周谷城、周士钊、田汉等。她工作后加入了民盟。记得外婆说过她们当初闹革命的情形,也是组织学生自治会,她是干部,所以还曾经与其他男校的学生干部联络开会、组织游行示威等等。在当时,双方接触时都还有点害羞,怕人说闲话,但是,为了革命工作,也就顾不得了。因为不能去对方的学校,所以最经常聚会的地方,是离学校不远的三湘名胜、长沙市东南角的天心阁。我不由喝彩,那真是人文荟萃之地:不仅历史悠久、风景秀丽,还有那太平军的西王萧朝贵率部进攻长沙时于此阵亡,后来1938年的‘文夕大火’又令天心阁成为焦土……太配得上从事革命冒险工作的浪漫色彩了。那次聊天后,让我结结实实地神往了好一阵,不过我那时极不成器,竟然不是向往波澜壮阔的革命风云,想的却是外婆究竟有没有跟哪个男孩子一见钟情、自由恋爱一场……:-)

    如果不是后来的风云变幻,外婆可能与那位女留学生郑家佩一样,虽然上了学,但是因为封建家庭的束缚,而没有发挥的余地。她是上女子高小时去同学家游玩,被同学的母亲看中,认为堪做名门大家族之冢媳,于是,在还没见过那在北平念书的未婚夫─我的外公的情况下,便由家里作主订婚了,当时算是一桩人人称羡的良缘。外婆上学晚,本来高小毕业便可结婚,她有的同辈姐妹,14岁就嫁了,外婆告诉过我,那舅外婆嫁人生孩子后,还长高好多呢。但是,外婆坚决要继续读书深造,甚至对太外公说宁肯不要嫁妆也要读书。太外公毕竟是疼爱这个长女的,加上我外公那时也还在北平求学,所以就让外婆继续去念书了。当然太外公没料到外婆居然会去闹革命,不过,便是知道,他也只会保护外婆的。象外婆的大弟,才十几岁便以学生兵的身份跑去参加南昌起义,被打散后又跑回家,太外公没有一句责备,而是接着送他去北平上学避风头。太外公固然是开明地主,而湖南人的亲族观念,或者‘护短’,亦非外省人所能理解。身为江苏人的父亲就对湖南人的爱‘攀亲’觉得很奇怪。这大概也是当年湘军发展起来的一个秘诀呢。另外一个秘诀,我觉得是湖南人的‘霸蛮’,这个词含义很广,我的理解是:‘知其可为,为之;知其不可为,亦为之。’便是靠着湖南人的霸蛮精神,才有了抗日战争中前三次长沙会战的胜利。

    早期的革命,无论是反清、北伐、还是闹共产……其实,都是从这些世家子弟开始的,而不是真正的无产者。那个时代的湖南世家,几乎家家有革命者,为了理想、为了社会公正奋斗以至于牺牲性命的比比皆是。还有些开明人士慷慨解囊,资助贫寒学生去投考军校或者从军,我便知道一位与外婆有渊源的人物也是这种情况,可惜牺牲得很早。只是,革命先后不同,定义也会有差异,革命的也可能会变成被革命的。而且在大家族里面,总是有政见或者机遇不同的亲族,走上不同的道路;相同的是,他们的初衷都是为了救国。至于后来他们是否有了其他私心、在内战中鹿死谁手,相比之下,是无关紧要的,也没有影响到亲情。于是,同样出身黄埔的亲友,跟红军过草地时牺牲的也有,跟国民政府去了台湾曾经显赫一时的也有。自然这些世家后来的结局也是‘逢千年未有之变局’,随着各种运动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从此中国社会再无传统意义的士大夫阶层,而士族精神亦在被彻底批臭之余,成为历史的明日黄花,中国传统文化和道德自此产生断层。

    历史给了外婆她们这代人机会,使她受到教育,开阔眼界,在日后漫长的艰辛岁月里,尽管失去了一切,遭遇无数困难,却依然可以保持心灵的平静,并且凭自己的能力生存。她的很多学妹和女学生更是有许多离家出走,去从军救亡的。如果说外婆读书时的大革命时期,潮流是去投黄埔一类的军校,还限于男生,那么,三十年代后期,湖南年轻学生的一个潮流是去延安,这时是男女均有了。年轻女孩子们也‘愤青’,对政府不满之余,还敢于付诸行动。女性从军,不谈现代的电子化战争,只论那个时代的作战方式,无论如何,先天便注定要比男性受更多苦、付出更大的努力。再想到当时的生活交通等等条件之简陋、社会之动荡、她们年纪之轻、原先家庭环境之富裕、日后牺牲之巨大……不能不感叹前辈们的气魄,远非后生可及。

    外婆还有一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后来某年,自以为非常了解我的老师对一向脸上写着胆小乖乖女字样的我,要重新作出估计,说想不到我外表沉静、内心竟然如此激烈;而向来处世谨慎的外婆,反而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并不如一般老人那样大惊小怪,或者急于管教我该如何如何,更不会若同学的家长一般把孩子锁在家里,她似乎早料到我的血液里也流传着一半湖南女子的为理想可以奋不顾身的热情,所以防堵不如引导。至于这热情是否用对了地方,外婆并不担心,因为只要我有思考的能力,总会自己成熟起来。我永远为此感谢她,并且更加坚信不论男女,只要是人,总是要有一点血性、和为不是自己眼前利益的事情牺牲的精神。我将来也要如此地教育我的孩子。

    无法统计那时到底有多少心怀壮志的湖南闺秀千里迢迢地跑去了延安,她们的理想又是否实现了,遇到过何等挫折,还有,后来的命运如何?在北京时,有位曾是外婆学妹的姥姥经常来家里跟外婆聊天,她当年便曾经去过延安,后来又回家了。据外婆说那位姥姥家中三姐妹当时在长沙极出名,大概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也曾博得过‘X氏三姐妹’的绰号。当然在卫道者眼里,她们似是声名狼藉,‘X氏三姐妹’也被改作了‘X氏三妖’。我那时太小,不懂要抓紧时间留下记录,也没细问那位姥姥当时的经历,比如怎么去的延安,又如何跑回来的等等,只记得她似乎是说过‘不习惯’这样的话,至于不习惯什么,我也没追问,现在悔之晚矣。她回来后的经历,我倒是十分了解,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太过悲惨,也太过复杂,这里暂且不提。

    其他那些外婆认识的去了延安的女孩子们,后来很多也没有消息了,大抵与战争年代以及故乡人事变化过快有关。只有几个上抗日军政大学的有下落,都是由组织上介绍结婚了,与后来被王震招兵走的母亲那辈姐妹(见<新疆往事:王震招女兵>),有异曲同工之处。

    本来写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只是,还有一位重要的相关人物必须提及,虽然她不是出身世家,但是后来的作为却足以为女界楷模、堪称女中豪杰,那就是解放军的第一位女将军─浏阳人李贞。

    李贞出身童养媳。在当时社会里,童养媳是最被欺压、最可怜的人之一,跟琼瑶肥皂剧里童养媳的浪漫没半点儿关系。本来她的一生会是在社会的最底层受苦煎熬,幸运的是,拜时代风云所赐,她同样卷入了大革命的洪流,并且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的经历很坎坷,曾经三次结婚,两次离婚,又因受伤流产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可是,她却为弱女子树立了一个积极的榜样,那就是‘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靠自己,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奇女子。

    只比外婆大一岁的李贞将军已经于1990年去世,外婆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与她有点渊源的是:她的最后一任丈夫─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的甘泗淇,年轻时曾经做过我外婆的英语家教。不过我不想在这里炒人家的冷饭介绍将军夫妇的婚姻,我已经看到不同来源的关于他们的小传有胡编乱造的痕迹,连对他们的结婚介绍人都有不同记载,只怕也是一些无聊文人穿凿附会而成。只说说早期的甘泗淇。

    甘泗淇原名姜凤威,别名姜炳坤,算辈份比我外婆高一辈。外婆说敬简堂(这是外婆告诉我的姜家大屋的名号)姜氏,当时也算地方大族,屋宇广大,出过许多举人进士,支系甚多。不过我不知道姜凤威是属于哪一房的。外婆还曾经告诉过我许多关于姜家的故事,都非常有趣,可以做小说题材。这里就不罗嗦了。

    那时,即上世纪二十年代,外婆高小毕业,要去长沙考中学,突然发现必须考英文,但是她从来没有念过,着急得不得了。于是,家里请了书读得很好的姜凤威来做家教,帮外婆突击恶补了一阵英文,想必效果相当不错,居然让她考上了理想的学校!这次成功可以说影响到外婆的一生。直到九十多岁的高龄,外婆还记得最初跟姜先生学的英语课文,并且能以浓重的湖南乡音背出来。

    据外婆回忆,姜凤威是个极聪明、人品极好的人。在所有与湖南有关的近现代人物中,外婆对甘泗淇的评价最高,说他是真正的德才兼备。可惜,死得太早了。有些人尽管名声更加显赫,但是,对于了解他们的历史的人来说,后来的宣传真是……可叹的是,‘谎言重复一千次,便成真理’。或许,崇拜权势,也是人的本性之一。

    之后没多久,姜凤威便离家当职业革命家去了。他是去苏联留学时才改名甘泗淇的。那个时代这样改名的人很多,有的是怕牵连亲友。我猜外婆后来在长沙参加大革命,可能与姜凤威一类人物的影响不无关系。当然,那时候的时代气氛与环境也会造就人。想想当时的家长们,也真够受的啊。尤其恐怖的是,一个滥杀成性的刽子手─何键,就要爬上湖南权力的颠峰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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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了不起的外婆――女中豪杰!
    • 家园 湖南还是要感谢曾剃头滴

      湘兵到处烧杀抢略, 回家买田买地, 供子女读书,

      "湖湘子弟满天下’。这是自湘军兴起后..." 是饱湛别省人民痛苦的,

      不知有什么可炫耀.

      • 家园 没抢到什么,天京基本是空城

        湖南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俺公平地讲,俺喜欢湖南超过俺的家乡。

        • 家园 1864年天京大屠杀是虚构?疑惑中
        • 家园 偶怎么觉得湖南除了能人什么都没有呢?

          所以说楚唯有才。

          而且当官的都挺混蛋,这才似乎都支援外地去了。

        • 家园 多谢厚爱.我先说几句暂代后文吧:

          近半个世纪,湖南的确是落后得很.主要是思想上左得厉害闹的.比同期全国其他地方,受灾都严重.身居高位的湖南老乡之间的自相残杀,也是空前绝后的残酷,许多都是在大革命时代就有根源.一个人或者组织,越是在幼年,越看得到本质,成长后,我们都学会了掩盖.大量的历史见证人都在后来的革命路上以及三反五反和文革中被扣上各种名目屠杀或者逼死了,我怀疑最秘密的历史档案里可能都没有记载.请相信我用屠杀这个词,或者说杀人灭口,并不过分.革命,本来就是残酷的.只有比最冷血的对手更冷血,比最无情的对手更无情,才可能幸存.有的故事太血淋淋,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我现在是坚定的社会改良主义者,也是自己的体验和外婆说的故事综合的结果.

          我这后文没法继续贴,原因也是在这里.不想给西河惹麻烦.不过,该记录下来的,我还是会趁自己的记忆尚存,写下来.是否有能贴的,我会请教过朋友再说.

          当年在日本人试图打通大陆交通线时,我外公以身殉职.外婆一个寡妇,在抗战期间,亲族逃走不少后,都能坚持在故乡乡下教书育人.但是前几年,我遇到湖大的一个负责人,他说湖南大学连续好几年都招不到博士毕业生去任教了,本省籍的也都想留在沿海大城市发达地区.跟'唯楚有才,于斯为盛'的时代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母亲现在看报纸,总是叹气,说湖南出名的不是天气预报美女小姐,就是枪击要犯了.

          希望湖南能走出一条改良繁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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