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人间漫谈之梦的世界 -- wild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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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开拓精神”

          引导西方人踏上远方的,往往不是爱而是恨。

          教廷在中世纪末期面临教徒发展停滞,使得核心集团越来越离心离德,当没有新的大量教徒的奉献,原有教徒的生产力又没有大的变化,各地红衣主教对于维系教廷的统治,忠实按教廷要求“解释”圣经的能动性都显著下降。

          在这种情况下,教廷不得不再次动用极端之力,派出大量传教士走向远方去开拓新“市场”(也就是我前文说的蒲公英模式),同时为了给这些虚弱的教士一些保护,各地的领主们也联动,逼迫大量无产者走上亡命之旅。

          这其实就是西方大航海时代“开拓精神”的实质,当然,它带来了教廷完全意料不到的后果,所以上帝其实也是喜新厌旧的,呵呵。

      • 家园 把基督教看成敌人,已经在心态上落入极端了

        “在同等情况下,东方的“老百姓”会比西方的基督徒更懂得“责任”的意思,也更具备开拓精神。因为两者分别信仰“人定胜天”和“神爱世人”,前者倾向于自发地去改造世界,后者则往往是在“神”的召唤下干指定的活。”

        这一段跟一贯的历史是不相合的

        • 家园 “反”基督教其实是无法回避的选择

          东方世界里,打酱油派或是逍遥派的存在是一种普遍现象,但是在西方世界里,这一类人存在时限很短,只有在全盛时期的罗马,英国和现在的美国条件下才能达成。

          要想真正看懂基督教,必须以中世纪为参照物,因为那才是其不带“修饰”的本源状态。在大航海时代的开拓者,基本上是在生活重压下的亡命之徒,和现在影视作品中的形象(例如加勒比海盗,五月花等等)相去甚远,看看真实的海盗生活记录大概才能理解当初人的心态。

          西方人在逆境下往往自认为是被上帝抛弃的后果,也只有在刻骨的憎恨下才能保证他们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勉强保证生的欲望,甚至多数人都是在计算着自己怎么死而已。

          相比之下,东方中国却早已把目光之内能开发的土地都开发光了,所以自发状态的开拓和被动开拓的效率,其实已经可以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当然近代以后,由于基督教的没落,西方人的精神状态出现显著变化,并因此反向修饰自己的历史。不过,本质上一神教思维依然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即便是科技大发展和机器大开发,背后依然透着深深的一神教思维的影子,而这就是我后几篇的主要内容。

          • 家园 中国自北宋以后就由开拓转内守了

            西方人要把基督教传到地极,这是基督徒的最大的责任,并不是为生活所迫的被动开拓,很多传教士在异国他乡甚至是不毛之地,生活要比在国内差得多。当然西方开拓还有一个动力是来自古希腊的商业贸易传统,市场是越大越好。精神上的传教与商业的实用性结合在一起,这就注定跑遍全球的是西方人而不是东方人。

            中国的开拓主要基于农耕,是一种实用性的开拓,来自纯精神上的其实不多。所以并非“目光之内能开发的土地都开发光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北方游牧之地,不适合耕种,主要是被动防守,没有强烈地要把那块地占为己有的动力。再有就是郑和下西洋的无疾而终,这些例子都是耳熟能详的了。

            • 家园 高估基督徒的能力了

              诚然,抱着把基督教传遍全球的人士是有,但是仅限于极少数的清教徒,基督徒也是人,他们也分369等。而踏上远方的基督徒,多数人都不象你想的那么崇高,人家大体上还是冲着“钱和权”去的,只不过在基督社会里,要想获得这两样,你就必须有足够的教徒,本质上,这些踏上远方的基督徒和那些亡命天涯等待招安的强人领主相差无几。

              开拓的问题,举证倒是比较麻烦的。不过中国人到清末已经有4万万同胞了,除了大漠和高原,能塞人的地方,中国人都去了。同时期的欧洲,即便已经高度工业化的日不落帝国,全盛时期也只有4000万人口,外加殖民地的3亿人(能不能称“人”两说)。而欧洲的可耕作土地比起中国来,那恐怕可不是多那么一星半点。

              所以究竟谁更能“开拓”,该怎么评价呢?与西方本土尚且山林密布人烟罕至,就嚷嚷着土地不够用,要去大航海打家劫舍比,中国到底算是开拓能力强还是弱呢?呵呵。

              • 家园 可能跟中国人致富靠干,西方人致富靠抢有关。

                靠干活致富,自然是人多力量大。

                靠抢劫致富,自然是活动范围越大越好。

              • 家园 明白了,你说的这个开拓主要是指农耕与人口

                另外,明末来中国传教的都是天主教徒,并非清教徒。

        • 家园 他哪有把基督教当作敌人

          对这个邪教进行客观分析,怎么就能说是当成敌人呢?说几句坏话都不可以?

          别外,啥是一贯的历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个才是中国人的精神状态。欧洲人可有类似的表现?

          亡国二百六十多年后,中国人的压抑、猥琐,那是满清的长期压迫造成的,不是中国人的正常状态。

      • 家园 佩服老兄

        能看得如此透彻。

        我就希望,你要是能时间把这些东西发挥得更深入一些,用上更多的例子,做成宏篇大论就好了。

        你的这几篇我觉得意义非凡,就怕没有历史基础的人看不太懂。

    • 家园 【原创】外篇------瞎谈如何对待宗教(一)

      宗教问题从来轻松不了,即便是河里如此理性的场所,对这一问题依然是充斥着争吵。我这里也并不指望能有多“正确”的观念,只是的确试图找到一把合理面对宗教问题的钥匙,所以就“瞎谈”一番吧。

      就宗教而言,无论多神教或是一神教,如果有机会,都是会走向极端的,这一点从古代的灭佛运动可见端倪。但是控制得当,却可以把这一可能尽量降低。中国古代一神教并不少,景教(基督教),祆教,回教都早已传入,却相继本土化,所以片面加大宗教的危害并不可取。

      从人性方面来说,宗教其实是强调(称诱惑也没错)人交出主动权,去依附于外力的帮助的。对于广大普通人来说,这一点无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因为普通人对于“无助”的恐惧从来不小,即便没有宗教也喜欢扎堆,且美其名曰:人多力量大。实质上就是害怕落单被未知的事物欺负。因此,无论你是多么理性地批判这种利用人性弱点的“无耻性”,它还就是这么千百年地存在下来了,并将继续持续无数的时光。除非有一天,普通人都敢于自我担当,不再惧怕于“无助”。

      实际上这是相当难的,看看今天人的反应就知道。“神奇的国度”“丑恶集中营”“冷血的旁观”“见义勇为的没落”......说起来一套一套,但是真的轮到自己时,“官员太无耻”“害怕被报复”“我没能力”“我只是普通人”......中国人常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要求当权者节制的确是没错的,也永远占据了道德高点,但是普通人难道就可以没有自己的责任了?难道仅仅是一句害怕或是没能力,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放任一切丑恶发生而只会在边上跳脚,并且指望着某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良心蠢蛋”出来主持公道?

      在西方,大小格拉古时期,已经把这些平民做派揭露得体无完肤,并且在随后的基督教统治时期,中国意义上的“老百姓”在西方已经基本绝种,即便有也只有一个下场:做农奴。所以西方从来不在乎什么“民心”,人家只有“贵族心”。当然在当代,这个“贵族心”扩大了,且换了壳,那就叫“民主”了。如果看过我前面的罗马篇的人,应该很容易看出来,今天的美国国籍,实质上就相当于罗马共和国时代的“罗马公民权”。

      离题离得远了,宗教到今天实质上已经没有多少可怕的地方,它最可怕的中世纪,连笃信的西方人自己都不愿意回想,你还真当他们吃饱了撑的又重新回归中世纪啊。其实就今天来说,宗教更多的是作为西方文化战略的一部分,而并非什么脑控,简单的说,西方目前搞基督教或是普世价值,大体上和TG的“统一战线”是同类。

      所以千万别简单地以为看透了基督教的实质而沾沾自喜或是义愤填膺,因为漠视和激烈的反对都可能造成和自己意愿完全相反的结果。宗教尤其是一神教本来就特别喜欢极端,但是一旦他们动用了极端的力量,似乎又必须以极端来反制,在中国历史上佛教是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冤冤相报何时了”来化解的,效果到底如何不可考,但总体上中国古代的“宗教门”事件的确不多,所以大致可以得出有效的结论。

      但显然对于基督教来说,这招恐怕不太好使,因为人家是不可能把这两句给加进圣经里的,所以必须要用别的办法。

      那啥怎么说的来着,土鳖抗铁牛?我也来一回吧

      通宝推:舞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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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天使与魔鬼(四)

      看到河里为宗教的事争吵,觉得有必要就此论述一番了。

      前文说到的西方人大体上指的是中世纪的基督徒们,今天的基督徒不能说完全不对应,但是程度上的确有差别。不过天使和魔鬼的用途远不仅仅止于前文的范畴,他们影响着我们的方方面面,即便在今天,依然充斥着天使与魔鬼的纠纷。

      不错,我说的,就好比论坛上关于对于宗教抑或是一神教的争论。一神教得以生存并大范围传播的基础是极端,为此他们不惜祭出人性本恶的大旗。而极端向来是包含了两个方面:极善,极恶;极端信,极端不信;极左,极右……凡此种种,很多很多,善为天使,恶为魔鬼,但是更多的是互相指责对方是魔鬼,标榜自己是天使。

      罗马帝国不惧怕战败,基督教(或是一神论)更加不惧怕别人反对,而且别人越反对,他反而越高兴。想明白这里面是什么问题了吗?对啊,要反对极端,必然要自己变得极端,否则你怎么会有足够的力量去抵制极端呢?(好比站在天平中央的人怎么可能恢复天平的平衡呢)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当你认为基督教(或一神教)很邪恶,并激烈地反对它的时候,实际上你已经堕入了陷阱,无论你走了什么样的道路,最后只会证明你其实和你反对的东西是一丘之貉。(天使即是魔鬼,魔鬼也就是天使)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社会上了一神论的贼船,就再也下不来了,在中世纪的时候,很多人都绝望了(这也是今天论坛里为什么对这一问题如此敏感的根本性原因)。这一问题真的无解吗?其实答案很简单,为什么我们看到的世界一定就是天平呢?把天平从你的脑子里扔掉会是什么结果?(有关这一问题放到以后的章节再说)

      在中世纪的黑暗笼罩了西方大地很久之后,西方人终于无法忍耐这极其稳定而又极其乏味的社会,民间自发开始研究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东方被统称为“奇技淫巧”。处于社会底层的手工业者和商人纷纷加入这一行列。很快,无神论者和没落的贵族也加入了这一领域,他们汇成一股洪流,靠着科技的大发现,终于冲破了基督教的统治。

      在今天,我们称这一过程为“文艺复兴”。

      通宝推:酥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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