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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秦无衣:梁山泊好汉排座次 前言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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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武圣的影子有两个,一个是朱仝;

      朱仝排在雷横前面是对的,朱仝是学得一身武艺,雷横可是也学得一身武艺,一个也字,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不过刘唐排在雷横前就不太懂了,两人打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雷横应看晁的面子不会全力出手的,一旦杀了刘唐,晁天王逃不了干系,雷横干什么的?做公的捕快,眼尖着呢!一句辱门败户的谎贼,点破的刘唐的身份,也难怪,刘唐虽说籍贯东潞州人(山西长治)但自幼行走江湖,晁天王见过的私商多了去了,一听刘唐口音,河南人,呵呵!河南商丘人,不是隔壁的邻居吗!你晁天王能听出来,这公安局副局长雷横就听不出来,隔壁商丘的几个强盗,早就备了案了吗!这刘哥们也好认,发边一个朱砂记,还长的恶形恶状没道理雷副局长看不出来吗?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九纹龙史进,鲁提辖都能听说已久,这个在山东河北一带活动的脸上有明显标记的强盗,雷副局长就是愣看不出?不会吧!

      说实话这银子可不能还,一还不就告诉晁天王,小样!给我演戏呢?我早看出来了!这银子就是堵嘴钱,一还回去,晁天王还不跟老雷急了,要知道老雷虽然也学得一身武艺,但他还有个老娘,把晁天王逼急了对他雷横也不利,公家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可刘唐穷小子没见过银子,愣是和副局长干上了。

      雷都头也难呀!杀了他吧?一检身份,赤发鬼刘唐,同时还是晁保正的外甥王小二。这可要晁天王去县里解释了。罢罢罢!看在老晁的分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 家园 同意。刘唐这厮太不开窍了!你忘了要给老晁送一套大富贵了?

        你连几两银子都要豁命还想大富贵?这么大富贵在身还喝的大醉,而且是在晁保正管辖范围内被俘虏!这种人混在江湖没被做成包子馅真让我奇怪。雷队长看不明白这点玄机也别混了。

        刘唐李逵三阮这种货色混在天罡,朱武孙立黄信这样的能人却屈尊地煞。梁山啊!怎么干大事!

        • 家园 关于排名

          兄弟写过一篇,http://www.cchere.com/article/216184

          基本上是派系平衡的结果。李逵嘛,就是托了宋江的福了。

          • 家园 刚看完,长见识了!不过有个地方想和无斋主人讨论一下

            宋江要投诚朝廷,绝对是早就计划好的。他行动的第一步,俺看是从打华州开始的。

            鲁武二人下山不久,他就派了戴宗尾随而去。以神行太保的速度,却磨蹭到老鲁陷进大牢才赶上山,中间他干吗去了?很明显上东京打探消息了,而且是打探到了宋江最想要的消息。宋江下山营救时老鲁精锐尽出,整整七千人马!为一个上山没两天的莽汉子?还是为了降香的宿太尉?

            从后来劫持宿太尉的人选看,谁是宋江真正的嫡系就一目了然了。林冲肯定不是!他是来救老兄弟的,劫持人质没他的份。还有几个打手级的不配进核心圈子。吴用,李应,朱仝,呼延灼,花荣,秦明,徐宁,李俊,张顺,这些又有本事又有手下的人才是宋江的绝对嫡系!还有个朱武,武功虽然不成,却绝对是个晓事的主,他又是地头蛇,对宋江的计划能否成功举足轻重。以朱武的资历战功,后来居然当上了地煞的No.1,如果不是因为投靠宋江,则很难解释。

            看了无斋主人的梁山“派系”论,大受启发。不过感觉文中太重视各人的出身了。出身论好像不应该是划分阶级成分的唯一标准,所以提点不同意见。希望和大伙讨论一下。

            • 家园 出身还是重要的,物以类聚人与群分,

              像我上回说的宋江与雷横聊了五天,这也是群,一个是刀笔吏一个是捕头,有共同的话语;卖私盐的晁天王就和雷横没啥可说的了。所以呼延灼去假降关胜,关胜不疑也是这样,换成刘唐去试试。史大郎在东京和穆宏醉中作歌,这也是从身相同,有共同的爱好,说得来!换成史大郎和林冲一起,肯定不会醉的胡言乱语。出身的相同还有就是我刚贴的,李应和玉麒麟的那三合,目地是接识他,这也是出身相同,相互惺惺,董一撞上山时,老李就没去嘛!

              从来笔杆子指挥枪杆子,老朱也是凭实力上去的,要说圣手书生更该排名靠前,他可写了假信求宋江呀!可是排名不行,这是没有实力,想提你都难。朱武后来的几个大阵很是了得,施大家虽然后面才说,可宋江不可能不清楚朱武的实力,不过如果是晁天王排名次,朱武不一定靠前了,原因是老晁不太重用文人,一个吴用,还推给了宋江,不能不说他没文化呀!

              呵呵!瞎说一二,详情还要看无斋老兄的呢!

          • 家园 看到了,说得不错!不过李应排名也是靠实力来的,不完全是财主的原因

            记得李应对祝彪十七合还是十六合祝彪就败了,用暗箭伤了李大官人,这个实力是很厉害的,看看林冲对祝龙三十合不分胜负,同样穆宏老哥也出了个风头对祝虎也是三十合(好象是吧,记不太清了!),钟离老人对石秀说过,]:“祝家这三个小兔崽子,就数这个祝彪最狠”!从两次比较可看出李应的武艺在林冲之上,不过李大官人人生的目标是赚钱,和林冲这种整天打打杀杀的人不同,一般不显露。遗憾的是李大官人最厉害的飞刀,不显露,要不也弄个大李飞刀,可就没古龙笔下李寻欢什么事了!

            大名府的玉麒麟上山,几个比较冲动的哥们,都下去比试了三招,这以挣钱为目地的李应也夹在其中,就不能不说有目地了,也就是无斋兄所说的,有心结交玉麒麟。

            再看看燕青,同样是仆人的鬼脸儿,不也排进了名次,这也可看出李应的实力,小旋风家的佣人就没排进来吗!同样是财主,差别也是巨大的!

            另外杨志好像武功不太好,和林冲大战四十余合,将见分晓之时,这个就话里有话了,是谁快不行了?诸位哥们,且听下回分解!

            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马鹿把手从我脖子上拿开一点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杨志和林冲的徒弟曹正比过一次,曹兄弟在武器明显落后的情况下硬是撑了三十合不死(呵呵不是不败呀)!这可是朴刀对杆棒,杨志还明显的起了杀心,想快点解决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可人家曹哥们愣是没给师傅丢脸!同样的还有史大郎,原先撑死也就是个毛头星的水平,师傅教了半年,这不对鲁智深时可一点也不含糊。话说远了,看看武松对孔亮,就是大人打小孩一般,再看看杨志对曹正,武器先进的情况下三十招还没结果了人家,个中高下一下便清。所以杨武不是一个水平,武松对飞天蜈蚣,那一场,干净漂亮,十几合,嚓喳,躺到一个,换杨志试试?

    • 家园 梁山泊好汉排座次 8 刽子手杨雄

      我们在阅读梁山好汉们的故事时,往往比较热衷于关注他们现身江湖时的种种“酷”姿与*力,而对他们旧往档案的记录,则含糊地持着可有可无的淡漠态度。然而,好汉们旧有的档案,在后来的排座次时,其实都是生效的。“投名状”的规矩在林冲之后,似乎便取消了。大抵英雄在落地生根之后,便要解卸去套在脖子上的镣铐。

      你想要上梁山,除了本领之外,还得审查你在俗世受冤枉的程度。“水浒”在召唤诸多好汉们上梁山时,几乎都是先入为主地替那些主观上并不愿意抛弃俗世的人们,设计了一个非常委屈的前提。像林冲那样被逼上梁山,当然是无可非议的壮举,但倘若你是顶着一顶绿帽子上山,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笑话。

      作为梁山好汉,绿帽子无疑标示着一个男人尊严的终结。梁山只崇尚血肉横飞的红色。当然了,小说总的来说只是一种虚幻或者美妙的假设。问题在于它的这个前提是否合理?

      从这个基准来看,“病关索”杨雄之窜逃上梁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不合理的。首先,他的头上的那顶令人同情的绿帽子,让无数的读者摩拳擦掌,恨不遁入空门,做个旁敲侧击的和尚。其次,作为男人,从肉体上去解剖一个女人的酣畅淋漓的做法,实际上是无耻的。

      如果你要领略好汉们的风采,女人是个最好的角度。

      所谓的江湖价值取向,其实都是假设的。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来评析一下浪漫的江湖与俗世的现实之间,到底哪个更能体现真正生存的活力的话,我想,凝聚着俗世生命精华的潘巧云,如果有机会走上法庭,她或许会有更多胜诉的理由。

      她的肉体,让我在阅读《水浒》时惊心动魄。而她的并非出格的风流片断,则让我看到了中国男人的卑微。

      我们一提到杨雄时,第一个反应便是他痛打“踢杀羊”*保等几个为非作歹的兵痞子,然后与石秀结拜兄弟。大家请注意作者对杨雄的外貌的描述,他“生得好表人物,露出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

      蓟州一带,便有燕人*翼德杀猪成名的辉煌纪录。一个正常人,倘若砍杀的脑袋多了,对肉体自然便不会太过于关怀,然而也造成了精神的阳痿。因此杨雄便疏远了在施耐庵看来十分性感的潘巧云,以至于陷身于剁碎人的精神与肉体的技术研究之中。

      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像杨雄这样的冷血绞肉机器的。看看,潘巧云是个鲜活的女人,倘若她对生活的需求,只剩下一*床榻跟几句鹑衣百结的谎言的话,她是不会卸下作为女人的尊严的。杨雄的杀机,我怀疑其实是预设的。因此,那个垂念潘巧云前夫的道场,分明早已暗布杀机,它也许正对杨雄的胃口与刀口。

      “杀人不眨眼算得了什么?!”杨雄心想:“我将她的心解剖了,方快我意!”

      那石秀在醋缸里漂白的刀刃对杨雄来说,并不起眼。然而,石秀麻利的职业做工与酣畅淋漓的报复的双重快感,顿使杨雄的脸色从病黄转为苍白,一下子陷入了地狱。

      而对石秀来说,男人的尊严,是必须通过他的炙手可热的职业手段来维护的。石秀的因妒生义,使他的目光变得格外的犀利与愤怒。因此只有他才会察觉到没有哪个布道者会像和尚海炅黎那样,三更半夜的去走街串巷的。同样的,也没有哪位好汉,会像他这般半夜三更的出去打抱不平的。

      让我们从石秀的眼光来看潘巧云的出场:

      布帘起处,摇摇摆摆,走出那个妇人来。生得如何?石秀看时(这是个暧昧的角度!)但见:

      黑羯羯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窍尖尖脚儿,花蔟蔟鞋儿,肉妮妮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窄湫湫、紧绉绉、红鲜鲜、黑稠稠,正不知是什么东西。有诗为证: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石秀看时”……。这句话虽然令人回味无穷,但他那对看觑女人的鲜活与残酷的目光,却正好对照了那个喷薄而出的亮丽的女人潘巧云。

      于是翠屏山成了让人怵目惊心的屠宰场和法场。杨雄这次不是将潘巧云斩首,而是开膛破肚。这可能是他平生最过瘾的一次杀人。想想看,有什么比妒火中烧的男人的复仇来得更畅快的?!石秀与他分享了这种快感。做好汉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到底远远没有分享解剖一个俊俏女人来得痛快!

      难得杨雄把丑事做得轰轰烈烈。他排名第三十二位,庙号天牢心,囚人,囚己,这应该是他人生真实的写照吧。而排名在三十三位石秀,庙号天慧星,这是在赞赏他的敏感呢,还是在嘲讽他的妒性?!男人是因为看不明白自己,才会对异性产生仇恨的。男人的放纵与豪气,大抵也是从此而生。因此后来晁盖与其说是盗鸡要杀他和石秀,毋宁说是实在看不惯他们对女人下手之残忍!

      倒是想念那个将旧相好潘巧云疼爱到心骨里的海炅黎。除了不敬业与色胆包天之外,他的行迹似乎还不至于令人心寒。

      • 家园 我对潘巧云有意见

        潘巧云私通师兄海炅黎,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你俩真有情义,早干吗去了?潘金莲都知道女人一嫁听父母,再嫁由自己,你潘巧云也不是没机会,干吗非当了别人老婆再去偷汉子?

        杨雄对潘巧云,我感觉不能说没感情。潘要祭奠前夫,杨雄话都没说。老丈人要搞点副业,人家也全力支持。最重要的是杨雄对潘巧云的信任,远远超过了好汉间所谓的兄弟情义(翠屏山杨雄气急败坏的骂潘巧云坏了他们兄弟义气,就是他心虚的证明)。虽然在现代人的眼中,潘巧云获得的同情票会超过杨雄,可诸君扪心自问,假如有一天满大街传唱你老婆偷汉子的事儿,你会不会动杀机?

      • 家园 献花一朵,再坐下来慢慢看!
    • 家园 梁山泊好汉排座次 9 行者武松

      钱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是宋孝宗乾道年间,中秋刚过后的一个深夜。正在六合塔上看念经书的行者武松,突然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潮声,轰隆隆地由远而近。案前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摆不定。

      武松猛地想起来,眼下该是八月十五的深夜了。塔上岁月深!每年的八月十五,照例都是潮信大作的时候。这一天的潮头,可达十来丈高,惊天动地!

      武松合上经书,叹了一口气,来到窗前,只见皓月当空,潮头正如狼奔豕突。他想,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五十年前的今天,他的至交朋友鲁智深,就是在这一天夜里,在塔下的古色古香的禅房坐化的。

      想起鲁智深,武松禁不住泪眼模糊了。尽管他数十年来,在这座曾经于高宗绍兴年间重修过的七级浮图的青灯古佛的生涯中,早已刻意地淡化了旧往的记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亲切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在这水天一色的六和寺落脚之后,他几乎是与外界隔绝开来了。从高宗皇帝泥马南渡而来,世事变幻如灯。包括跟他一起师从宣和年间最优秀的武术家周侗的岳飞,也背着莫须有的罪名,离开了这个多少还有些让人留恋的世界。而那时岳飞的年纪,连他现在的残躯一半都不到!

      四十多个年头了!武松想。

      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轰轰烈烈的宣和年代梁山的唯一见证人了。那是个英雄年代,杀人不见血。倘若当初与自己浴血奋战,将江南重新纳入大宋版图的那些弟兄们还在,他们是绝对不会受得住向来自手下败将的曾头市的那帮同族类们纳贡称臣的。

      他吃力地俯下身去,然后朝着床榻蹲下身,用右手麻利地从里边摸索出一个粗重的酒坛子,倒了一碗酒,一口干了。―他就跟鲁智深一样,即便已经向佛家投降了,但仍然曲不离口。杯中之物,一日都不能放下。这也是当初他出家时跟方丈提出的唯一的条件。那时他左手已废,又眼见鲁智深淡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于是所有的豪气,顿然烟消云散。

      他觉得自己在三十岁之前,活得实在是太累了。从前在他看来是好汉壮举的种种,其实在别人家的眼中,不过是可笑的作业。最可怕的是来自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腹内的笑声!在梁山时,诸多弟兄在看觑他们这些农家出身的子弟徒步格斗时,都免不了心底里暗笑。真正关心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孙二娘,一个是鲁智深。也许二娘当初让他做头陀是对的。他命中注定是个流浪汉!因为他的为人准则是从善良出发的,而这一点正是江湖的禁忌。当他自以为身在江湖的时候,江湖的阴暗面,却早已将他排斥了。

      在勾心斗角的江湖,所谓英雄,其实都是些童心未泯的大小孩。然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情况早已经不是悔恨两字能说得明白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而笑了。

      此时,潮声越来越大。他想起了哥哥武大。他极力地想回忆起武大的形象,但是脑子里却填满了那个曾经让他心烦意乱的嫂子潘金莲的笑声。五十多年了,这个俊俏的女人在他的印象里,却仍旧栩栩如生。

      武松又将酒碗添满了。望着窗外的月色,听着轰鸣的潮声,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那个银铺世界,玉碾乾坤的夜晚。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因衙门无事,他先行回到家中。嫂子是个可人意的女人,她烫好了酒。那时,她的绯红的脸色,让他怦然心动。他多么希望他的哥哥,能够取代自己的角色!嫂子的挑逗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成熟了。一个像样的男人,在情义的取舍上,是一点都不能含糊的。一年之后,在解剖嫂子的肉体时,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当鲜血从嫂子雪白的胸脯喷溅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阵昏眩。他发现,死亡竟然会是如此的美艳!

      他在为哥哥悲哀的同时,也在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而悲哀。他想,那么,天底下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男人呢?他想到了宋江。

      那是一个比他的哥哥高不了多少的人物。但是他的乖巧与慈和,却让他心服口服。然而,后来他在默诵经书时,每每想到宋江,眼前总是出现了一个烂碎的地狱。

      没有宋江,自己或许不会上梁山的。当初在横海郡柴大官人府上,他见了宋江,纳头便拜。可惜这一拜却是盲目的。身高比他的哥哥长不了多少的宋江,实际上是个比西门庆更加心狠手辣的人物。忠义的许诺,有时比砒霜还毒!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亏心事,就是杀了潘金莲。

      烛光摇曳。武松又喝了一碗酒。酒味早已经淡了,就像生命一样。他现在只喝浙江的女儿红。那碗中漂着淡绿的血红酒色,多象潘金莲那天晚上在烛影中的胭脂脸色!他想,好汉而不懂得风流之趣,那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潮声依然卷地而来。武松端起酒碗,忽然看到其中有只苍蝇。他将苍蝇挑剔出来,然后一仰脖将酒喝干了。

      次日:六和塔的小沙弥在清扫寺院时,发现了行者武松酒气熏天,跌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小沙弥赶紧用手捏紧了鼻子。

      梁山的幕布拉下了。

      通宝推:山有木兮,
    • 家园 梁山泊好汉排座次 10 圣手书生与玉臂匠

      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号称北宋书法四大家。东坡之字融隶草于一体,挥洒自如,黄庭坚笑谓如“石压蛤蟆”。黄鲁直之字以瘦硬见长,东坡也笑称其“树梢挂蛇”。这是大师之间的妙笔妙趣,不一而足。四人中东坡与米癫兼擅画,传说很多,这里按下不表。

      只说那“蔡”家。众所周知,那蔡襄实际上是顶冒了蔡京的名声的。这倒不是说蔡襄的书法不高明,而是因为他在四人的排序与年代上都不对。

      算起来,蔡襄该是四人中的前辈了,他的行书集王羲之,颜鲁公,柳公权之精髓,独成一家,笔墨垂重,造诣犹在前三家之上。将他排在四家之中,我觉得的确是委屈了他。因为书法的创新,难就难在,于古拙中脱胎换骨的,而不是那种羚羊挂角,无迹可循的洒落。朱东润对毛书体有过成见,可能便是因于此。我想,朱东润,郭绍虞先生笔法的重实,可能也不为毛所欣赏。这是闲话。

      那“四大家”混淆的猫腻,便出在蔡京身上。蔡京与蔡襄都是福建仙游人(宋时兴化军)。蔡京生卒年与“苏黄米”三家差不多同时,主要都在神宗,哲宗,徽宗年间活动,他与苏黄米并列,我想应是合情合理的。

      《铁围山丛谈》中论到蔡京的书法时说:“字势豪健,痛快沉着。”我觉得蔡京似乎是中和了蔡襄的结实与东坡的倾斜之长。而在笔势运斤上,蔡京却绝不下于蔡襄。这是蔡京之势。这也是蔡襄的弱点。蔡襄是个严谨的人,不敢发挥。他怕大而无当,无法伸展。因此,我怀疑蔡襄是从小篆入手的。后学多了,不敢大处着墨。这是黑色。

      蔡京曾学书于蔡襄,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非过誉。当然,这与蔡京的为人,实在是两码事。后人因讨厌他的人品,便干脆将他的蒙师蔡襄名字换下了他。这一点于情合理,于理却不通。这又是闲话。

      这桩公案,在《水浒》中似乎可以窥到一些端倪。?怯玫恼饧妇浠八档弥匾?:“如今天下盛行四家字篦,是趟?|坡、?S??直、米元章、蔡太??四家字篦。趟、?S、米、蔡,宋朝四睫。”

      当然,最后那“宋朝”两字,显然是元末明初人的施耐庵本人的口吻了。

      但凡人的名声一大,对他的盗版便出现了。事过千年,这个陋习仍然存在着。中国人图的是个面子,谁面子大,咱就认谁。然而,这中间还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原版与盗版中间,必须有个丝丝入扣的默契,不然,即便是克隆,也难逃游戏规则的严酷惩罚。

      吴用于是将萧让推拉了出来。那萧让原是??州城奄一棍秀才,????衷家字篦,人都?舅?做“慢手??生”,既??使骊弄棒,舞棍??刀,“??得蔡京剐叟”。

      这又是一个“白衣秀士”王伦了。他上山时,顺便将另一个跟他一样以盗版为生的工匠金大坚也拉了入伙。

      金是个治印能手。

      两人反正在山下过得未必比在山上舒适,于是与吴用的阴谋一拍即合。在开始操作蔡京假的家书时,金大坚却流露出了一句让人震惊的话:

      “???淼竦貌叹┑闹T???D??名滞字??!”

      呜呼!看起来,在丑化蔡京的形象上,萧让与金大坚的本事,一点都不输与智取生辰纲的七条好汉!谁说秀才不能成事?!倘梁山成大事了,北宋的历史,很有可能将由他们两人来改写的。那时赵佶的瘦金体,他们同样可以模仿的到。例如柴进后来到“睿思殿”官家看??之??探看虚实,“弈咿屏锾後面,但??素白屏锾上,御??四大寇姓名。??道:

      ‘山?|宋江,淮西王?c,河北田虎,江南方拍。’

      北宋时期,官方对民间不满情绪的默许,可能也是它繁荣的主要因素。但是来自民间的理解永远都是不同的。因此,有的人拿刀子上山,有的人则像萧让,金大坚那样,做些偷工减料的活,养家糊口。

      所以,萧让排名在八十一位,仅次于“圣火将军”魏定国,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只可惜晁,宋都不争气,事业没有做大。这可不是闲话了。

      但是,匠工毕竟是匠工。他们不仅在艺术上不能达到真正书画家的高度,即便是在应变技巧上,也是捉襟见肘。比如,来自无为军的帮闲文人黄文炳这号专攻政治与权势的垃圾虫,很快便凭走狗的敏感,嗅出了蔡京家书的破绽。虽然从对书法的理解角度来讲,黄文炳并不比萧让更懂得蔡体。

      萧让与金大坚帮了宋江的倒忙。而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吴用布局中的两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宋江在江州的那段故事,无疑是将自己埋进了理想建设的坟墓。从此之后,他不再相信理想。他只能是用报复来舒展胸怀了。一个将自己假设成是疯子的人,他将永远不能逃脱自己是个疯子的阴影。

      下层文人种种不可思议的精神分裂症,与赵佶及他“大晟院”的高贵的审美意识,构成了北宋末年的文化对立的悲剧。而这悲剧的更深层,则在于武化的失落。因此好汉们都往梁山跑。

      宋江用粪便作践自己,连蔡九都捏鼻子了。我至今未能理解,宋江既然能以大便涂面,却不愿意自杀,他那股“敢笑黄巢不丈夫”的豪气到哪里去了?!大丈夫敢做敢当。倘是真理,便须拥抱,不然就不要轻飘飘地抛弃了。

      也许做头的人,都有十分的苦衷?!

      不过像黄文炳这种香臭都能识别的文人,你不服都不行。黄文炳从臊臭的味道中,发现了宋江充满希望的眼神。这叫臭气相投。于是宋江坚决地便将他解剖了。在此之前,宋江曾细致地解剖过刘知寨的夫人。宋江不但善于解剖人的思想,还善于解剖人的肉体。

      吴用笃定是要劫法场的。他将包括晁盖在内的一干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吴用觉得,让宋江这样一个相貌一般,又善于以弱胜强的人上山来做一寨之主,对他来说,利大于弊。因此,他才能在之前的蔡京家书中,仔细琢磨出“翰林蔡京”的图篆是假的,并故意大吃了一惊。这一惊说明他要么是个乡巴佬,要么他的肚子,就像蔡京一样,能容纳下一条满载花岗岩的船。

      父与子书,岂有用公章的?或许这也是萧让与金大坚稀里糊涂地上了梁山的缘故。上山之后,他们连狗屁都不是了。因为山上好汉,没有一个人会去附庸风雅的。

      当吴用巧妙地利用萧让与金大坚的疏忽时,晁盖实际上已经被屏架在梁山的领袖地位之外了。

    • 家园 梁山泊好汉排座次 7 旱地忽律朱贵

      林教头英雄末路,怀里揣着柴进的介绍信,迤逦来到八百里水泊岸边。那天雪花飞舞。林冲见到远处一方草楼,挑着个草帘子。

      这个草帘子便是梁山的序幕。林冲进了店去,要了两斤熟牛肉,两角酒,慢慢坐喝。

      这时朱贵出现了。

      朱贵是梁山不可替代的招牌。他个人的人格风度,远远超出了他在梁山脚下所从事的察言观色的工作。实际上,他是梁山事业中唯一可以当得上是奠基的人物。即便从他的名字来看,他也是个认真和稀泥的角色。朱贵同他的酒店一样,体现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严酷江湖背面的温和。

      75年的冬天,我在闽中乡下的一家小学里,瑟瑟发抖地听着我们的语文老师讲解《水浒》。那个老师可能不太喜欢咬文嚼字,因此他借着那时“批宋江”的潮流,每次给我们上课时,都在屁股后面装插了一本73年版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绿色封面《水浒》,趾高气扬地踱进教室。我们对学知的摒弃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和这位老师形成了默契。所以多年之后,一提到朱贵,我便油然将他想象为我的这位至今仍然让我难以忘怀的老师。这是闲话。

      施耐庵对朱贵的外貌描述,相当的精彩。即便我们的想象能力再低,多少也可以揣摩出他的模样:

      “林冲看那人时,头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袄,脚着一双獐皮穿靴,身材长大,相貌魁宏,支拳骨脸,三叉黄髯,只把头来仰着看雪。“

      要知道,施耐庵是很少花费笔墨去描摹人物的外形的。

      林冲来的时候,朱贵正在看雪。在《水浒》中,最精彩的雪景,无疑是林冲在沧州山神庙将红色与白色挥发得淋漓尽致的那一幕的。而当时朱贵所依靠的背景,则是一片茫然:王伦之落草为寇,对于文武两道来说,都是悲哀。这一点朱贵比谁都看得明白。至于两个模特级别的人物“云里金刚”宋万和“摸着天”杜迁,显然都是银样蜡枪头的摆设。

      因此此时朱贵唯一的希望,便是等待。

      于是他等到了林冲。

      在王伦要赶走林冲时,朱贵毫不含糊地说道:“山寨中粮食虽少,近村远镇可以去借!山场水泊,木植广有,便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这位是柴大官人力举荐来的人,如何教他别处去?!抑且柴大官人自来与山上有恩,日后得知不纳此人,须不好看!这位又是有本事的人,他必然来出气力!”(文中标点,都是我加的)

      草寇之所以能成大事,原因也就在于有一两个像朱贵这样头脑清醒的人。革命往往并非为了理想,而是为了逃避与生存。在革命的队伍中,受益最多的都是满腹牢骚的人,因为理想总是层出不穷的。朱贵的想法非常朴实,无非是想让山寨的事业安步当车而已。

      于是林冲在买“投名状”时跟杨志搏斗之后,终于在水泊上安身立命。他的人生道路走到了尽头。但是山寨的事业,却在朱贵的执拗中,开始萌芽。

      令人肃然起敬的是,在晁盖一伙投奔梁山时,“吴用将来历实说与朱贵听了,大喜。”这“大喜”两字,是怎样的一种好汉胸怀!

      然而,朱贵在排座次自始至终都是采取低姿态的。他逆来顺受,只要山寨新来一条好汉,他的座次便要顺理成章地往后退一下。在轰轰烈烈的创业运动中,朱贵成了无名英雄。他最后排名在梁山好汉中的第88位,这个数字的谐音,与他的名字倒是很相称的。但梁山上那个“义”字,却因为朱贵座次的靠后,黯然失色。

      游戏倘不讲规则,便索然寡味了。我至今仍在想念我的那位小学老师。他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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