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十六国风云 1.1 -- 应侯范雎

共:💬85 🌺639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6
下页 末页
      • 家园 当时的国和郡是什么关系啊?西河那个时候都是国了!

        呵呵。老铁是老西啊

        雁门郡、新兴郡、上党郡、平阳郡、河东郡;太原国、乐平国、西河国;好像是并列的?

        图片看不到,网易的图大概不能外链。

        • 家园 改换了天涯的图,呵呵

          西晋的王国分为大国、次国、小国三等,受封的“王”分为“郡王”与“县王”两等,大国、次国的国王一般是郡王,小国的国王一般是县王。

          郡王的藩国,前身就是一个郡。

          当时西河国的国王是谁我不清楚,那就经平原国为例吧,我知道当时的平原国国王是晋怀帝的叔祖司马干。

          当司马干没有受封“平原王”的时候,平原郡归冀州刺史管辖,郡内的行政长官是太守,后来司马干被封为平原王,那平原郡就变成了平原国,国内设“内史”——相当于“平原国丞相”——职权与前太守着似。

          这就是“郡”与“国”的关系,呵呵

    • 家园 西西河的版面不会玩啊

      西西河的版面不会玩啊

    • 家园 【原创】十六国风云 1.2

      二、徙戎还是绥靖?

      当时在东嬴公司马腾的辖区并州,也就是今天的山西省境内,散居着大量匈奴人,数目不下于五十万。所谓成都王的昏招就是向这些匈奴借兵,在东嬴公的腹心之处捅把刀子。

      (如果将史书中“落”视同“户”,再按“一户五口”的方法计算,大致可得人口数。我偷个懒,直接采用了朱大渭教授的数据,他的考证结果是,十六国北朝时期总共有八十五万六千匈奴融入汉族,减去北朝归附的十七万,余六十八万六千,其中绝大部分居住于并州)

      中原汉人向异族借兵并不是新鲜事。早在东汉时期,东汉王朝就曾多次向匈奴借兵攻打羌人,汉末的袁绍、曹操也都曾将乌桓骑兵编入过自己的军队。

      从这个角度出发,成都王向匈奴借兵只是遵循传统,当时引外族干涉中原事务的始作俑者也并非成都王,而是幽州都督王浚,他的麾下主力并非汉人,而是鲜卑与乌桓族的骑兵。

      既然如此,为何偏偏是成都王承担骂名呢?

      原因在于今夕不比往日,形势不同了。东汉王朝指使匈奴,袁、曹指使乌桓,并不是因为他们没兵可使,指望匈奴乌桓救命,恰恰相反,当时中原军事鼎盛,匈奴、乌桓只充当偏师,发挥锦上添花的作用。东汉皇帝、袁绍曹操与匈奴、乌桓是君主与臣民的关系,双方实力悬殊,匈奴、乌桓不敢有异心,只能臣服,为汉人奔走卖命以求得到恩赏。

      王浚抵达幽州的时候,西晋王朝还只腐烂在内部,没有外露到表面,王浚借着余威,恩威并施,依然可以使鲜卑俯首听命。

      成都王就不同了,他在濒临绝境时将匈奴当做救命稻草来抓,却没有任何手段来制约匈奴。如此一来,借兵就会有开门揖盗的危险。

      在成都王之前,并州的匈奴总体而言还是十分驯服的。这些匈奴都是亡国之余,他们是两汉以来在历次匈奴的内部政治斗争中失利的流亡者后裔。

      匈奴崛起于秦汉之交,极盛之时,东起外兴安岭西至西域,南起河套平原北至贝加尔湖,如此广袤的疆域任由匈奴人驰骋,西方、北方各民族全部臣服于匈奴铁蹄之下。

      但是匈奴在向南扩张时,遭遇了由汉人建立的中原王朝。所谓“南有大汉,北有强胡”,一个认为“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另一个自称“天所立匈奴大单于”“胡者,天之骄子”,谁也不服谁,那就少不得要兵戎相见,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一打就是三百年,汉人惨胜。

      在汉人的军事行动与自然灾害的双重打击之下,匈奴内部多次分裂,于是不断有匈奴向南迁徙,臣服于中原王朝,寻求庇护。

      匈奴第一次重大分裂发生在西汉宣帝年间。匈奴内部发生了“五单于争立”事件,在内战中失败的呼韩邪单于举部南迁,向汉称臣,居住于并州北部。匈奴于是分为南北两个相互对立的政权,南匈奴依附于汉朝,北匈奴继续与汉朝为敌。

      在汉朝的庇护下,南匈奴逐渐恢复元气,重新占领漠北王庭;北匈奴则在汉朝的打击下不断萎缩,到后来退居西域,再也无力骚扰汉朝边境。汉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汉将陈汤三千里奔袭,斩杀北匈奴郅支单于,留下一句豪言供今天的某些人意淫: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二次分裂发生在东汉初光武帝年间。呼韩邪单于的孙子日逐王比在斗争中失利,就效仿他祖父当年,率部归附汉朝。日逐王比为了表示对汉朝的忠诚,还继承了“呼韩邪单于”的称号,他就是历史上第二个“呼韩邪单于”,匈奴也再次形成南、北匈奴对立的局面。

      南匈奴依然被安置在并州,汉朝廷依然是扶持南匈奴打击北匈奴。百年前的历史又重演了一遍,北匈奴被汉朝打击得无法在故土生存,被迫向西迁徙,从此北匈奴在中国史书上基本消失,他们转换了一个舞台,将中亚、西亚、欧洲搅了个天翻地覆。

      北匈奴西迁,南匈奴却没有能够实现复兴,百年前曾被匈奴打败的东胡人的后裔鲜卑与乌桓两族迅速崛起,占据了匈奴故土。南匈奴的活动区域依然只有河套地区,他们将匈奴的王庭迁到了并州太原郡的左国城,断绝了回归故土的希望。

      到了东汉末年,中原大乱,南匈奴趁机占据并州全境,并且南下一直骚扰到黄河北岸。建安年间曹操平定北方,认为南匈奴的存在是个隐患,所以他扣留了南匈奴呼厨泉单于,将南匈奴分解成五部,挑选各部贵族为部帅,又派汉人做司马进行监督,南匈奴政权名存实亡,后来呼厨泉单于病死于中原,南匈奴就此亡了国。

      所以到了晋朝,时盘踞并州的匈奴只是昔日强盛的匈奴帝国被切割、切割、再切割之后的残余,力量已经十分孱弱。

      如何对待这支残余势力,汉人内部一直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意见。

      一种意见主张将他们尽数驱逐出中原,论者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野蛮落后不知礼教并且居心叵测的戎狄潜伏在肘腋之下,迟早是个祸害,必须赶走以绝后患。

      早在曹魏时期,邓艾就曾建议司马师有计划地将那些与汉人杂居的羌人、胡人迁徙出境。他认为这样做可以“表崇廉耻之教,塞奸宄之路”。

      到了晋武帝太康年间,侍御史郭钦再次建议迁徙匈奴以及其他异族,他向晋武帝描述了异族失控的可怕后果:“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

      郭钦建议晋武帝趁着平定吴国统一天下的余威,出重兵驻扎到北方诸郡,分批驱逐诸郡的杂胡,加强胡人向内迁徙的管理。赦免平阳以北的死刑犯,改为流放,同时迁徙汉人四万家,用以填补胡人离开后的空白,增加北方诸郡的汉人比例。

      晋武帝并没有采纳郭钦的意见,此后有匈奴从塞外赶来归附,晋武帝仍然把他们安置在北方诸郡。

      到了晋惠帝元康年间,关中爆发由氐人齐万年领导的叛乱,关中氐、羌、匈奴都参与了叛乱。这次叛乱破坏力巨大,元康九年叛乱平定之后,许多人都看出来解决民族问题已经刻不容缓,在这个背景之下,时任山阴县令的江统写出了著名的《徙戎论》。

      《徙戎论》是主要针对关中羌、氐的,顺带也提到了匈奴。江统说:“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江统建议趁着平定关中的兵威,将关中的羌、氐等异族驱逐出中原,然后再对并州的匈奴也如法炮制一番,以杜绝胡人乱华的可能。

      但是与十多年前的郭钦一样,江统的建议也没有被采纳。不采纳徙戎建议的当朝权贵自然代表着另一种意见,这种意见可以视为绥靖政策,对异族以安抚为主,进行有限度的羁縻。

      用今天的价值标准来衡量这两种政策,郭钦、江统显得很不正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想法太狭隘,而且用驱逐隔离来解决民族问题是落后并且不人道的。

      不过,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伦理。用发源于四五百年前,在最近两三百年才成为主流的人文思想去约束一千七百年前的古人,就像在坐着磁悬浮嘲笑千里马徒有虚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如果今日依然有人煸动仇恨,倡导要以武力解决民族纠纷,这人不是蠢货就是混蛋。当今社会已经在技术上解决了人类生存的问题,各族和平共处是有物质保障的,今日的民族矛盾大多关乎野心、政治权力、文化分歧与前代恩怨,这与古代的民族矛盾性质截然不同。

      古代物质极端匮乏,草原上各游牧民族发生战争,是为了争水草,好延续本族人的生命,中原在一大统王朝建立之前,各国交战是为了争土地,好养活更多的同胞。匈奴与汉人交恶,起因就在于争夺河套平原的丰腴土地。

      在当时,土地意味着粮食,粮食意味着生存,异族人夺走我们的土地,就是在剥夺我们的生存权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虽然是由中原士人写出来的,但表达的却是当时各族一致的心声,对于汉人而言,胡人都是心腹大患,但是在胡人眼里,汉人何尝不是狰狞的恶魔?每到中原王朝的鼎盛时期,汉人的天子要求“八方进贡,万国来朝”,汉人的军队驰骋大漠,屠灭他们的家园,颠覆他们的国家,迫使他们匍匐臣服,然后又派来官吏做太上皇。这些官吏十有八九不是好货色,一方面看不起异族人,根本不把他们当子民看待,另一方面死命搜刮,敲骨吸髓,及至贩卖人口。把大量仇恨的种子播种在地,想让它不发芽,岂可得乎?

      就如僧多粥少的故事,要在有限的土地上共存,却无法催产更多的生存物质,那剩下的唯一途径就是竞争,兵强马壮者存活,羸弱力衰者沉溺于历史的河底。这在当时是个打不开的死结,冤怨相报了无宁日,唯有一声叹息。

      抛开价值判断不论,再来判断这两种政策的实用性。因为预知了“五胡乱华”的惨烈局面,许多后人都以郭钦、江统的观点为优,晋武帝的作法为劣。历代有不少人责怪晋武帝、晋惠帝不能察纳雅言,姑息养奸,顺便又追溯历史,责怪汉光武帝、魏武帝等人不能后算数百年,引狼入室遗祸子孙。

      但事实上这是无法用优劣两个字简单下定论的。民族政策讲究审时度势,肯定不可以教条死板地执行。后人议论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倘若复杂多变的民族问题可以用隔离政策一刀斩断,简单解决,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民族纠纷了。

      外族内迁并不是从西晋才开始的,入迁的民族也不仅仅是匈奴一个。早在西汉中期,汉武帝南征东越、闽越,先后将两越举族迁徙到江、淮之间,后来这两个民族就消失了。到了东汉初年,汉光武帝觉得天下初定,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不愿意多动兵戈,于是听任南匈奴迁徙入塞。对匈奴如此,对于桀骜不驯的羌人、氐人,东汉政府则采取一种强制迁徙的政策,每每有羌人不服管束发动叛乱,东汉政府就先派兵镇压,然后将叛乱的种族强制迁徙到关中,孤立于汉人的包围之中。这个迁徙政策对于削弱羌人是否有效姑且不论,但是纵观整个东汉,内迁的羌人都是十分驯服的。

      到了三国时期,韩遂、马超凭借羌人势力称雄关中,后来被魏武帝打败。魏武帝生怕陇上的羌人、氐人会被蜀汉所用,于是将这些异族大举迁徙关中。到了这个时候,散居关中的异族人总数已经十分庞大,汉人在数量上的优势已经不再十分明显,可是,纵观整个曹魏时期,这些异族人始终十分驯服,即使有蜀汉的不断进攻,关中也始终被牢牢掌控在洛阳中枢之手。

      完全可以预料,如果这种驯服姿态继续保持下去,终有一日那些匈奴、羌族、氐族就会与先前的东越、闽越一样,被无孔不入的华夏文明同化,成为一名汉族人。

      可惜,这种和平的演变方式到了西晋就无法持续下去了。那么,同样是绥靖政策,汉光武帝做得,魏武帝做得,晋武帝依样画葫芦,为什么就坏事了呢?

      原因不是异族人到了晋朝就进化得更加凶悍,而是比起诸位前辈,晋武帝实在太差劲,西晋之亡,实亡于晋武帝。

      就以关中局势为例,剖析一下司马炎这个皇帝有多么不称职。

      关中是天下第一形胜之地,晋武帝因此定下“石函之制”,约定“非宗室不得镇关中”。这倒没什么可非议的地方,虽说什么皇帝家天下,百姓全是子民,只是嘴上好听,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把老百姓当贼防着?晋武帝只信任本家同姓,只派宗室担任关中都督,这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关中又是胡汉各族混居的多事之地,必须选用治境安边的能臣,司马家偏偏只量产窝囊废。被派去镇守关中的都是晋武帝的亲叔父,先是五叔司马亮,后是九叔司马伦、八叔司马肜、七叔司马骏,全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关中都督既然只能任人唯亲,那么关中各州刺史的任命就显得尤其重要。晋朝的刺史不仅管民政,还掌管着一州军事,刺史的优劣直接关系一州太平,人任自然要慎之又慎,可是晋武帝不会用人。

      泰始五年(公元269年),晋武帝割雍、凉、梁三州的一部分设立秦州,任命胡烈为首任秦州刺史。胡烈是雍州安定人,他的父亲胡遵、兄长胡奋、胡广都是武将,胡烈本人也是武将,曾随钟会入蜀立有战功。胡烈人如其名,刚烈有余谋略不足。这道任命刚刚颁布,大司马陈骞就劝晋武帝三思,说:“胡烈有勇无谋,刚愎自用,不是安定边疆的人才,恐怕会成为国家的耻辱。请陛下三思。”

      晋武帝不听,结果第二年鲜卑人秃发树机能就在秦州造反,杀掉了胡烈。

      当时都督关中军事的是司马亮。司马亮既然是皇帝的亲叔父,不怕侄子对他翻脸,自然就不用担心丢官丢富贵,自然也用不着太过勤于职守。得知辖区发生叛乱,司马亮慌忙派出军队去镇压,可他也是个不能知人、不能御下的人,由他派出去的将领走到半路,听说叛军势大,逗留不敢向前。战报传到洛阳,晋武帝一看亲叔父如此不争气,脸上挂不住,就将司马亮免了官调回洛阳,没隔几天又任命他为抚军将军,都督南方军事去了。

      接替胡烈继任秦州刺史的是杜预,杜预虽然不姓司马,但他的妻子高陆公主是晋武帝的姑妈,杜预即是晋武帝的姑父。

      派出了杜预,晋武帝思来想去,宗室里找不出人有能力去担任都督,外戚里面除了杜预,还有个羊祜可委以重任,可惜当时羊祜正在荆州与吴国的陆抗对峙,脱不开身。最后晋武帝派出了并非宗室也并非外戚的石鉴。

      石鉴并非无能之辈,早在曹魏末年,他就担任过护匈奴中郎将镇守并州,是有经验的老臣。但是晋武帝太健忘了,石鉴与杜预是不能放在一块儿共事的,他俩是结过仇的死对头。如果说这事许晋武帝并不知情,那么不久之前,时任司隶校尉的石鉴参劾时任河南尹的杜预,害杜预丢了官,他总该还记得吧,这还没过多久,他就任命石鉴为安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又让杜预除了秦州刺史,还兼任安西将军司马,给石鉴打下手,这算怎么一回事嘛。

      果然,石鉴与杜预一到任上马上又掐了起来。石鉴说,兵贵神速赶快出兵,杜预则说,如今胡人兵强马肥,我方孤军深入那是冒险,不如先运足粮草,等冬春之际水草干枯,胡人没了粮草,再发动攻势也不迟。

      石鉴一听怒了,心想你这个安西司马竟然敢违抗我这个安西将军的军令,当即一道奏书送到洛阳,参劾杜预不做正事,先给城门与官舍搞装修,贻误军用物资的调拨。晋武帝闻讯大怒,派御史带着槛车去将杜预押解回京,杜预就这样再次丢了官。不久之后,石鉴也因为以败为胜谎报军功而免职获罪。

      在此之后接任关中都督是司马骏,这时晋武帝已经有点心灰意冷,甚至在朝堂上讨论起该不该放弃秦州以西的土地。秃发树机能纵横陇右近十年,十几万地方军队对他束手无策。

      最后平定叛乱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咸宁五年(公元279年),禁军将领马隆毛遂自荐,他招募了一支三千五百人的军队深入陇右,只用半年时间就斩杀了秃发树机能。

      十年对半年,十几万对三千,这两组相差悬殊的数字除了证明马隆确实是名良将,也暴露了西晋地方军队的惊人低劣,将帅的惊人无能。将帅无能自然要怪晋武帝用人不明,而地方军队战斗力如此低下,明显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秦凉发生叛乱后,晋武帝一度很不解,他问臣子,百姓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造反,这是为什么呢?

      有个叫阮种的书生回答,发生叛乱那是理所当然的。曹魏以来,各异族纷纷归附,很少再发生侵扰行为,边境太平久了,边防军队就变得懈怠,边塞设施长年失修,百姓也对这些邻居失去警惕,而地方官吏不改恶习,习惯性扰民,中央派去的都督刺史又缺乏统御的才能,对待异族要么欺诈凌辱,要么敲骨吸髓,要么妄加杀戮。各异族犹如悍马,对他们不加羁縻却又不停地鞭笞,他们怎么可能不造反?

      另外还有曾经做过邓艾军司马的段灼也抗议晋武帝封赏不公,歧视地方军队。他说,当年讨伐蜀汉,朝廷在凉州招募羌族健儿,许诺必有重报。但是在应募入伍的五千凉州士兵立下一等战功之后,朝廷却又颁布了一道“乙亥诏书”,地方军队的军功不与中央禁军同等对待。地方军队中唯有金城太守杨欣部下三十人,以攻克江由城的功绩受到封赏,其余无一人受封,而与此同时,却有众多只立下等军功的禁军将士被封为侯爵。一方面是功高不赏,另一方面是微功滥赏,如此不公平,未免令将士们寒心。

      作为受到歧视的二等公民,地方军队如此不中用,自然也在意料之中了。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种美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马隆平定秃发树机能之后,就以武威太守兼任护东羌校尉的身份留守关中,最后病死在任上。马隆镇守关中的十余年,关中无事,但到了惠帝元康年间马隆病死,历史马上重演,关中再次大乱。关中只是王朝西部边陲,北部并州有匈奴,东北幽州、平州有鲜卑、乌桓,这两个地区的情况与关中大同小异,只是绥靖政策在这两个地区发挥了作用,暂时没出大乱。

      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个王朝已经开始全面腐烂,迟早都会露骨。郭钦在太康年间建议晋武帝徙戎,实际就是预料到有来日大难,所以要曲突徙薪。既然无法指望顽症立愈,恢复强壮体格,那只好寄希望于隔离隐患。

      这番先见之明是在对牛弹琴,晋武帝连传位给白痴太子这种蠢事都要力排万难百死不回地做出来,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倘若晋武帝是个合格的皇帝,他就应当改革积弊整顿朝纲,把国家治理得朝气蓬勃,这才是釜底抽薪的上策,又何必要搞隔离异族这种扬汤止沸的下策?

      等时局继续败坏,到了元康末年江统写《徙戎论》的时候,已是想亡羊补牢,可惜为时太晚。当时关中已乱,流民已经四处蔓延,而洛阳又开始闹“八王之乱”。中原大战在即,汉族百姓都活不下去要造反,何况异族人呢?

      可见,徙戎也好绥靖也好,都不是戎狄之乱的原因,关键在于中原王朝的国力兴衰。秦朝远逐匈奴七百里,胡人不敢南下牧马,更不敢弯弓而报怨;东汉收容各异族入塞,也并没有导致中原大乱。

      孱弱如西晋,无论是绥靖还是徙戎,都拉不住在亡国之路奔驰的大马车。

      关键词(Tags): #十六国#徙戎论通宝推:燕人,
      • 家园 老兄这篇文章有史有论,确属佳作

        我不了解这段历史。今天看到老兄的文字,五胡乱华的源头已经清晰可辨。如果用老兄的眼光看待当今的新疆和西藏形势,乱出何源也是一目了然。

        这篇文章为辩证唯物主义的内外因理论提供了一个详实的例子。

      • 家园 【原创】十六国风云 1.3

        三、池鱼归故渊

        托绥靖政策之福,匈奴人刘渊登上了中原政治的舞台。

        刘渊,字元海,祖父是于扶罗单于,即末代单于呼厨泉的兄长,也是南匈奴的倒数第二个单于。匈奴自从被分为五部之后大多取了汉人的姓名,其中王室成员自称祖上曾与两汉王室结为兄弟,因此就随祖先的义兄,改姓为刘。刘渊出生于曹魏嘉平(公元249年——公元254年)年间,十五岁左右离开家乡并州,来到洛阳做了人质。

        按说匈奴单于子嗣并非只有一个,为何偏偏轮到刘渊做人质?那是因为刘渊的父亲刘豹太能干,让人不放心。

        魏武帝将匈奴分为五部是在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该年七月,呼厨泉单于到中原朝觐,魏武帝趁机将其扣留在邺城做了人质,然后又分匈奴为五部,挑选各部贵族为部帅。随行的匈奴右贤王去卑被放归并州,担任监国,刘豹当时被任命为左部帅。

        三十年过去了,到了嘉平年间,呼厨泉单于与监国去卑都已死去,刘豹迅速崛起,重新将五部合并为一。刘豹因此引起了当时的执政者司马师的猜忌,于是有邓艾献计分化匈奴内部,将匈奴再次一分为三,分别任命刘豹部落内部的叛胡与去卑的儿子为另外两部的部帅。

        又过了几年,到了司马昭执政期间,匈奴再次被分为五部,迁徙到不同的县居住:左部匈奴居住于兹氏县;右部匈奴居住于祁县;南部匈奴居住于蒲子县;北部匈奴居住于新兴县;中部匈奴居住于大陵县。

        同时,司马氏再次要求刘豹表达忠心。按照惯例,地方势力表达忠心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派至亲做人质,后来晋朝的地方都督出镇一方,都要派出家人搬到洛阳去居住。当时塞外的鲜卑拓跋部首领拓跋力微给刘豹做出了榜样,他派儿子沙漠汗到洛阳做了质子。

        刘豹有样学样,年未弱冠的刘渊搬家到了洛阳。

        当时匈奴已经汉化很深。做为匈奴后裔,刘渊秉承祖先弓马便利的传统,“猿臂善射,膂力过人”,但在文化方面,刘渊从小接受的是典型汉人子弟的教育,他“幼好学,师事上党崔游,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

        在志向方面,刘渊也远离他的匈奴祖先,偏向于汉族士人。《晋书.刘元海载记》里记叙了刘渊早年与同学的一番对话,刘渊说:“吾每观书传,常鄙随陆无武、绛灌无文。道由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耻也。二生遇高皇而不能建封侯之业,两公属太宗而不能开庠序之美,惜哉!”言下之意是他说看不起随何、陆贾这样的文弱书生,也看不起绛侯周勃、灌婴这样的咄咄武夫,自己不仅要封万户侯,还要宣扬文教,立言万世。这显然不是一个匈奴王孙的思想境界,而是一个中原士人的思维方式,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

        在汉武帝时期曾有匈奴人金日磾,以俘虏的身份在汉宫廷养马,后来被汉武帝赏识,与霍光一起成为顾命大臣辅佐汉昭帝。刘渊熟读《汉书》,自然也知道金日磾其人其事。

        既然怀有远志,年轻的刘渊想必不会排斥到洛阳去。金马门外群贤聚,铜驼陌上少年集,洛阳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荟萃全国精华,无数人为了求学求仕自费做“京漂”,何况刘渊还是个公费。

        而当时朝政形势也对刘渊有利。匈奴刘家从刘豹时候起就与太原王氏结下了交情,太原王氏的王昶、王浑、王济祖孙三代都对刘渊赞不绝口。太原王氏是西晋一等一的高门大族,王浑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王济则是晋武帝的女婿,深受皇帝宠信。朝中无人莫做官,刘渊文武双全,朝中又有靠山,出将入相封侯万里似乎并不只是美好的幻想。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刘渊很快就看清了,自己本质上只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囚徒而已。原因并非王浑、王济父子不帮忙,而是自己出身不好。

        早在泰始初年,王浑就多次在晋武帝面前推荐刘渊。次数多了,晋武帝被勾起好奇心,召来刘渊谈心,发现果然是个人才。事后晋武帝对王济说:“刘元海仪表不凡,见识过人,古代的由余与金日磾也不过如此啊。”

        把刘渊比作史上有名的贤良由余与金日磾,说明晋武帝已存有起用刘渊之心。王济趁热打铁,推荐刘渊到江淮带兵打东吴,立军功。

        晋武帝连头称善,眼看这事就要成了。一旁的孔恂、杨珧泼来一盆冷水,说刘渊这人确实是个人才,但是这么一个人才应该如何使用?兵权给小了,不足以成事,兵权给大了,恐怕他平定东吴之后就不愿意做晋朝的臣子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请三思,将长江天险交给一个外族人,是否妥当?

        晋武帝的耳根一向都很软,一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默然不语,于是这事就没了下文,于是刘渊继续沉寂。

        到了泰始末年,机会又来了。关陇爆发秃发树机能叛乱,占据凉州,官军屡战屡败,晋武帝很担心,让群臣商议对策。

        晋朝的臣子不争气,当时竟然有人说凉州偏僻贫瘠,多用兵划不来,不如放弃算了。这时并州上党郡的李憙提议招募义军,甚至可以派遣匈奴,可以任命刘渊为将军,率领匈奴五部西进,叛乱可以指期而定。

        但是孔恂再次表示反对,他叹口气说:“李公的建议可不是戡乱的良方。”

        李憙勃然大怒。中原王朝向异族借兵是有传统的,东汉就曾多次与南匈奴联合出兵攻打羌族,曹魏更是真接将乌桓骑兵编入军队,因循传统,何错之有?他反问道:“以匈奴的强悍,以刘渊的通晓兵事,以陛下的天威,还怕对付不了秃发树机能!”

        孔恂则认为李憙这人老糊涂了,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行得通的事,如今未必可行。他说:“刘渊如果真的平定了凉州,除去了树机能,恐怕那才是灾难的开始。所谓‘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

        面对这相反的意见,晋武帝再次不知所从了。这次商议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兵,不借了,凉州,不努力也不放弃,一切听天由命,刘渊也再次与建功立业的机会失之交臂。

        连碰两回壁,群臣此后都很识相,不再贸然举荐。

        刘渊就在洛阳蹉跎岁月。春去秋来,秋去又春回,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仕途依然一无进展。别的“京漂”如果心灰意冷,还可以黯然回乡,唯独刘渊不行,谁让你是个人质呢?

        刘渊因此进退维谷,痛苦不堪。青州东莱人王弥当时也是个“京漂”,同病相怜宜为友,两人结成了好朋友。王弥漂了几年之后认清形势,决定回家乡发展,刘渊给他饯行,满腹委屈憋不住,对着王弥痛哭流涕,说:“王浑、李憙二位大人以乡曲见知,多次为我举荐,不料馋言因此而起。我本没有进仕之心,这是足下知道的,二位大人的举荐非我所愿,只会给我带来灾祸。恐怕我将死在洛阳,今日与你永别。”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王弥也是眼泪哗啦啦的,两人长嘘短叹,都喝高了。喝高了的刘渊“纵酒长啸,声调亮然,坐者为之流涕”。

        一时尽性,结果惹来了杀身之祸。当时晋武帝的弟弟齐王司马攸就在附近,看到这边热闹就派人过来查看,把刘渊的满腹怨言都听了去。齐王回到宫里,就对晋武帝说:“陛下不除刘元海,臣恐并州不得长久安宁。”

        幸亏王浑当时在晋武帝身边。刘渊不能做官已经够让他不好意思了,如果刘渊客死洛阳,叫王浑以何面目回对家乡故老?王浑当即拍胸脯替刘渊做担保,说他是个忠厚之人,不该杀也杀不得,晋武帝要招揽异族归附,必须以德以信,怎能因为这毫无根据的猜疑杀掉质子?

        晋武帝虽然平庸,但有个优点就是为人宽厚,他听从王浑,放过刘渊一马。这一念之仁,历史就悄悄拐上了另一条轨道,后人读史至此,总会忍不住可惜,但如果就事论事,晋武帝此处的仁慈并无不妥。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乱世的“青萍”不在匈奴,而在萧墙之内也。

        如此又是数年,直到刘豹病死,刘渊才得以回到并州,他承袭父职,成为匈奴左部帅。这件事说明,从头到尾晋朝统治者都只是把刘渊看作一个人质,一个颇有文化素养的蛮夷。

        刘渊担任左部帅十几年,据说他“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因此颇有政声,匈奴五部的俊杰全都前来归附,甚至幽、冀两州的名儒也不远千里跑来与他结交。

        由于匈奴对晋朝廷一贯表现得十分驯服,因此到了太康末年,晋武帝自知时日不久,在安排后事的时候,任命刘渊为北部都尉。“都尉”一职原称“司马”,职责是监督匈奴部落动向,按魏晋惯例一向由汉人充任,此时晋武帝放开禁忌,寄希望于匈奴自律,这是一大失策。除了刘渊,还有刘渊的从祖刘宣也曾担任北部都尉,日后刘渊的儿子刘聪则被任命为右部都尉,对于晋朝廷而言,这些人事任命无异于倒持太阿。

        而晋武帝错了第一步,其后的当权者跟着继续错。晋武帝死后杨骏辅政,杨骏德薄望浅,要以官爵收买人心。如果只收买汉人倒也罢了,杨骏这个老糊涂连匈奴人的人心也要收买,他任命刘渊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这实际上就是授权刘渊职掌匈奴五部。当年刘豹就是因为合并五部势力太大,才会被猜忌,被分割势力,杨骏倒好,他反而帮助刘渊重新成为事实上的匈奴单于。

        幸好当时晋朝廷中还有明白人对匈奴存有戒心,晋惠帝元康末年,有匈奴人叛逃出塞,执政的张华等人趁机以失察的罪名免去刘渊一切官职。元康九年(公元299年),成都王司马颖出镇邺城,觉得刘渊留在并州是个祸害,就把他召到邺城,表面上让朝廷任命刘渊为“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实际上把他控制在邺城,形同软禁。

        不久之后,“八王之乱”越演越炽,刘渊的儿子刘聪担心父亲会有不测,也来到邺城,父子二人都成为人质,成都王想凭此二人遥控匈奴。

        随着中原日渐混乱,晋朝廷日愈孱弱,原本臣服的各异族先后萌发野心蠢蠢欲动,强国之余的匈奴也没例外。刘渊虽不在并州,但是有左贤王刘宣积极奔走,筹备复国之举。

        刘宣是辈分奇高的匈奴耆老,据说是于扶罗单于的兄弟辈,也就是刘渊的从祖。刘宣的汉化程度也很深,“朴钝少言,好学修洁。师事乐安孙炎,沉精积思,不舍昼夜,好《毛诗》、《左氏传》”,据说他“每读《汉书》,至《萧何》、《邓禹传》,未曾不反覆咏之”,叹息说:“宣若遇汉武,当逾于金日磾也。”既然自比金日磾,可见他与刘渊一样,也是个志向高远之人,治世可做能臣,乱世可为枭雄。

        刘宣也曾到洛阳觐见武帝,被赐予赤幛曲盖,在并州汉、匈奴两族都很有声望。眼看天下大乱,刘宣觉得复国的时机成熟了,于是秘密会晤匈奴贵族,说:“我们的祖先与汉王室结为兄弟,后来汉朝灭亡魏晋代兴,我匈奴单于空有名号,却不再有尺土疆域,至于我匈奴诸王侯贵族,更是与普通百姓没有两样。如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我匈奴兴复旧邦的时机到了。左贤王刘渊姿器绝人,倘若苍天不是想复兴我匈奴,必定不会降生此人。”

        由王侯沦落为平民,这就是亡国之后全体匈奴贵族心中的痛,如今有希望恢复往日威权,当然没有人不同意。秘密会议的结果是众人共同推举刘渊为匈奴大单于,伺机起事。

        刘宣派出匈奴贵族呼延攸去邺城秘密会见刘渊。呼延攸的姊妹是刘渊的夫人,是刘渊可靠亲信,所以当呼延攸告之复国计划时,刘渊马上就心动了,归心似箭就想回并州。

        可当时成都王对刘渊父子还存着戒心,刘渊借口要还乡参与葬礼,被警觉的成都王识破,拒绝放还。刘渊无计可施,只好让呼延攸先回并州,传令刘宣先招集五部匈奴,等待机会。

        天助刘渊,机会马上就从天而降。

        刘渊父子一开始就介入了成都王的权力之争。公元304年七月,惠帝御驾亲征成都王,刘渊被成都王任命为辅国将军,督邺城北城军事,刘聪则被任命为右积弩将军,参前锋军事。惠帝兵败被俘,成都王论功行赏,升迁刘渊为冠军将军,加封为卢奴伯。

        到了八月,王浚与东嬴公攻打邺城,成都王兵败如山倒,方寸大乱,刘渊趁机对成都王说:“并州、幽州二镇放肆跋扈,拥众十余万进犯邺城,兵力如此强盛,恐非殿下的宿卫军与邺城士众所能抵御,请殿下派我回并州,我将召集五部匈奴,共赴国难。”

        成都王又惊又喜,一时不敢相信匈奴会发兵救援,他问:“五部匈奴真的会来么?即使能来,鲜卑、乌丸疾如风云,能抵挡得住么?”成都王这时缺乏自信,已经想到逃跑,他接着说,“我想奉乘舆返回洛阳,先避其锋芒,然后再传檄天下,召集义兵共讨逆军。你意下如何?”

        刘渊表示反对,说道:“殿下是武皇帝之子,又曾为王室立下大功,威名远播四海,天下人无不想为殿下卖命效力,殿下留在邺城岂会有难?王浚不过是个竖子,东嬴公是宗室疏族,这两人又岂能与殿下争衡?如果殿下离开邺城,那就是示弱于人,到时候军心动荡后有追兵,恐怕未必能够到达洛阳。即使能到达洛阳,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殿下又岂能继续掌握威权?到时候殿下传檄天下,又岂会有人奉这纸檄尺书?”

        晓以利害之后,刘渊把胸脯拍得梆梆响,说:“东胡人再勇悍,也比不过我们匈奴。请殿下放宽心,只管在邺城安抚士众,这两个逆贼交给我来处理。我将用二部匈奴摧毁东嬴公,再用余下三部匈奴直取王浚首级,胜利指日可待。”

        成都王病急乱投病,闻言大喜,当即任命刘渊为匈奴北单于,参丞相军事,(注:丞相是指成都王)回并州招集匈奴五部赶来御敌。

        而刘渊这一走,就是纵虎归山,指望他继续替成都王效力?拜托,别幼稚了。

        关键词(Tags): #匈奴#刘渊#十六国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6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