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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西北偏北云之南】之丽江汉子:元清五世纪,康藏一天王 --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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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西北偏北云之南】之丽江汉子:《二、大香格里拉的魔主》

      也许在今天许多人的眼中,丽江是个艳丽得有些发嗲的旖旎之地,每到晚上,各式各样的酒吧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更不要提那些蜚语流长的艳遇传说了,如果把这座古城看作一个人的话,它的气质似乎更偏向于阴柔的女性,很难与血性或尚武这种阳刚的词汇联系起来。

      但其实,从前的丽江并非这样靡靡,在当年约瑟夫.洛克和顾彼得的笔下,住在这里的纳西人都是忠实刚猛的战士,他们骨子里流淌着好勇斗狠的鲜血;而在藏族伟大史诗《格萨尔王传》里,曾以相当大的篇幅描述了英雄格萨尔与姜地魔王的浴血奋战,一些学者认为,所谓“姜地”,正是古代藏人对纳西人居住区域的称呼。

      与之相应的是,即使到了今天,在距离丽江相当遥远的西藏昌都东南部和四川甘孜南部等康巴藏族地区,确实存在着多处纳西村落,如果你问这些居民,他们会说自己是几百年前驻守在这里的纳西士兵的后裔,当时这一大片土地都曾归纳西人占领,而带领自己祖先浴血奋战的首领,就是伟大的木天王......

      另一方面,不止一部中国古代史籍都记载道,纳西人的领袖饱读经典学识渊博,“知诗书,好礼守义” ,其素养即使与中原名士相比也不遑多让,并凭借自己的真实能力获得文化界广泛称赞,“以文藻自振,声驰士林” ,即使见多识广的伟大旅行家徐霞客也称赞他们“世著风雅,交满天下”,似乎又难于与前面那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形像联系起来。

      下面,我们要讲述这样一个尚武的故事。

      公元1619年,御宇天下四十七年的明神宗走进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两年,但这位以懒惰之极而著称的万历皇帝注定无法懒洋洋地离世——就在这一年,辽东白山黑水间的萨尔浒山(今辽宁抚顺东浑河南岸),一个名叫努尔哈赤的女真酋长面对超出自身数倍的三路讨伐大军竟然取得全胜,号称四十七万的明军不仅彻底惨败,杜松与刘鋌等百战名将更是统统战死,明朝的厄运已无可挽回。

      为了辽东的战事,已经被万历折腾得几乎底儿朝天的明朝财政更加捉襟见肘,但吝啬的皇家仍拒绝动用自己堆积如山的私房钱,也就是所谓的“内库”。无计可施的朝廷只得从小老百姓的口袋里打主意,宣布加征赋税,而这种杀鸡取蛋的行为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会引起天下的动荡,更不要说此后的两年赋税竟然又加征了两次,起义的种子正在活不下去的农民心里酝酿发芽。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从管理国家财政的户部传开:云南丽江知府急朝廷之所急想皇帝之所想,竟然捐了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以充做辽东军饷,而且这笔钱已经由他派人专程运送到了户部清点!很快,主管军事的兵部也证实了这件事,宣布已受到户部转来的该笔军费款项。

      一毛不拔的皇帝以己度人,心中难免不感慨万千,丽江这样荒远的地方,竟然为支援国防建设不遗余力,这样的好榜样不宣传,还要宣传谁呢!于是他马上下令大力表彰,赏赐丽江知府三品官服,以为百官楷模:“丽江遐荒之臣,闻讨贼之举,助饷至以万金,急公一念,良可嘉尝,宜加三品服,以示风劝。”

      一年之后的1620年,这位知府再次向朝廷捐献一千二百两白银,以供帝国骑兵购买战马所需,让行将就木的万历再次感到欣慰,于是五十八岁的皇帝大笔一挥,亲自写了“忠义”二字赐予他,这就是丽江那块忠义石牌坊的来历。写下两个大字不久,这个明朝在位时间第二长的君主便撒手人寰,给后人甩下一个无法收拾的乱摊子。

      这位获得皇帝“忠义”赐字的丽江知府叫做木增,字长卿,又字生白,号岳华,从这些称呼中我们大概会认为他是一个典型的汉族官僚,但其实他是纳西族。此人有一个纳西名字叫阿宅阿寺,身份除了朝廷任命的知府外,还是纳西人的土司,他所在的木姓家族当时已经在丽江延续十九代之多,这些木氏土司都属于帝国云南布政使司治下。

      事情还要回到明朝初期的洪武十五年(1382年),也就是丽江土司阿甲阿得被赐姓木的那年,朱元璋下令在云南府也就是今天的昆明设置了云南布政使司——布政使全称为“承宣布政使”,取意“朝廷有德泽、禁令、承流宣播,以下于有司”,布政使司相当于省政府,取代了元朝设立的“行中书省”即所谓的“行省”,至此明朝在云南的统治制度基本确定下来。

      云南布政使司下辖五十二府、六十三州、五十四县、二千户所和蛮部二。按明制,布政使主管全省的行政,尽管这个职位看上去相当于现在的省长,但他并非全省唯一的最高长官,而是与管理司法监察的按察使(省政法委书记)和管理军事的都指挥使(省军区司令)并列,号称“三司”。而在明朝的云南,即使“三司”在省里也不是最高官员,因为他们上面还专门设置了一个征南将军,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沐爵爷。

      当年,明朝远征军胜利班师,征南右副将军沐英却奉命留了下来,而且一待就是一辈子,难怪明太祖亲手拍着自己义子的后背抚慰道:“我之所以能安心睡大觉,就是因为有你小英子在南边挡着啊!(使我高枕无南顾忧者,汝英也。)”也许正因为如此,沐英躲过了洪武后期对功臣一场场血雨腥风的大清洗,他的子子孙孙也都留在了这片土地,除了世袭公爵外,还从明仁宗时起担任征南将军,为老朱家“世镇云南”。后来,云南又有了巡抚,但该职并非常设且实际上仍要向沐将军负责。

      这里要提一句的是,可能因为发音相同字形近似,云南最高长官沐家和丽江土司木氏时常被一些朋友混淆,其实前者是上司超品公爵后者是下属四品知府,级别相差很大,而且一为汉族(也有说沐家是回族)一为纳西族,不能混为一谈。

      一方面,为了得到明王朝的信任,木土司极力表现自己是沐公爵恭顺的部下,只要朝廷在云南有军事行动,丽江当局都积极参加,屡次派兵参与明朝正规军镇压各地土司叛乱与征服边疆的战争。丽江纳西族士兵表现得十分英勇,比如正统三年(1438年),第十代土司木森跟随征南将军沐晟在滇南麓川(今云南瑞丽一带)与缅甸人作战时,“各处兵马逃散,惟丽江奋勇,先锋过江烧营栅七处,生摘贼首,获象两只,又复斩首无数”。

      在跟随沐晟再次征讨麓川之战中,尽管整场战争最后失利甚至连副统帅右都督方政都被缅甸人的大象踩扁,但木森和纳西兵的表现仍可圈可点,他们奋勇争先,“遣兵从克,前后俘首或无数”。为表彰其功劳,朝廷宣布“赐云南丽江军民府知府木森诰命”,加授他大中大夫资治少尹和云南布政使司参政的头衔,并封赠两代。后来,第十七代土司木旺甚至为明王朝捐躯沙场,战死于今天的腾冲一带,万历皇帝专门颁下圣旨予以表彰,并追封他为中顺大夫兼云南布政使司参政。

      凭借这些战功,木氏土司得到了朝廷官员的高度评价,被赞颂为帝国的西南屏障,有效地预防了蛮族从云南和西藏方向对中原可能的骚扰。比如万历三十二年(1603年),一个叫宋兴祖的云南巡按御史——该职并非巡抚,而是隶属于都察院的言官,每省派驻一人巡视各处,也就是戏文中常见的‘八府巡按’,但级别其实只有正七品——在给皇帝的奏折中就说:

      “惟是丽江古荒服之地,历代不臣,我朝始率众归服,太祖高皇帝令木氏世知府事,守石门以绝西域,守铁桥以断吐蕃,国家自有云南以来,免西戎之患者,皆该府蕃蔽之力也。”

      另一方面,木土司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正所谓狐假虎威,他们迫切需要借着朝廷这张虎皮来拉自己的大旗,将木氏的势力范围尽可能向周边展开,尤其是到了洪武二十年(1387年),木氏土司因频繁进贡并多方向朝廷表示效忠,被皇帝授以“节制西蕃之权”,从此得到了名正言顺的权力来实施扩张政策。

      可是究竟向哪里扩张呢?南边的大理是朝廷直接管辖的地盘,设置了大理、鹤庆、蒙化等三个府,统一归坐镇昆明的黔国公沐家统领,身为下属的木土司自然不想去触这个霉头;西边则是人迹罕至的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那里土地相当贫瘠,土著居民自身尚且生活艰难,根本榨不出多少额外的油水;如此一来,木氏土司的目光自然移向了相对富庶的北方和东方。

      在东方,从木得开始,木氏土司积极派兵参加明军征讨各地不服管土司的战争,木得的儿子木初在正式继位当年的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便派兵占领了永宁(今云南宁蒗县永宁),第二年又协助政府军围剿四川左所(今四川省盐源县左所)土司,从而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今天的泸沽湖流域周边。再往东,就要进入今天四川甘孜州境内,也就是所谓的康巴藏族地区了。

      丽江以北是云南省最高的地方——迪庆高原,这里平均海拔达到了3380米,其核心区域为过去的中甸,也就是现在著名的香格里拉县。丽江和迪庆之间,在古代正是南诏和吐蕃的边界,当年中国西南这两个强大的奴隶制政权曾在此展开过多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从结果来看,综合国力更弱一些的南诏反而更占些便宜,尤其是唐朝贞元十年(794年)爆发了著名的铁桥之战,吐蕃大败亏输,不得不退守迪庆高原深处,金沙江对岸从此尽归南诏所有。

      吐蕃、南诏、大唐这三个冤家相继灭亡后,迪庆一时群龙无首,即使后来的大理国对这里也鞭长莫及,一直到元朝建立,迪庆高原才归入帝师八思巴大喇嘛领导的帝国总制院治下,由总制院下属的吐蕃等路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管辖。由于地理和民族等客观因素,迪庆一直是所谓的“康区”也就是康巴藏族地区的一部分,元朝以后的西藏地方政权对迪庆保持着极大的影响力,它在中甸设立了藏族地方政府,并任命了两名地方官进行管理,他们一个出自当地豪族农司家(又称松家),另一个出自当地豪族拉赞家(又称齐家),松齐两家世代传袭了几百年,一直延续到这里解放。总体来看,当时迪庆藏区一直处于土酋割据的分裂状态,没有能与木氏土司势均力敌的政治势力。

      丽江土司对迪庆高原垂涎已久,根据明朝史料记载,从第十一代土司木嵌(生活在十五世纪中叶)开始,木氏便开始了对迪庆高原的持续征伐。深诣汉族官场权谋之道的木氏土司相当清楚取得大义名份的重要性,每次用兵前,都会上奏朝廷说自己受到蕃人侵扰袭掠,才不得不进行自卫反击,而得胜后又主动向朝廷献俘上供,宣称所有这些成绩都是在皇上的英明领导和各位上级的亲切关怀下取得的,自己的功劳微乎其微。这种乖巧的做法无疑正搔到上面的痒处,因此对于木氏土司的扩张征服,朝廷不仅不予制止,反而共同庆贺并对其加官进爵。

      到木嵌土司于1485年去世时,纳西兵已经占领了迪庆高原东部,并开始对今天甘孜州南部进行征服,丽江土司在迪庆和甘孜的占领区也逐渐连成了一片。此后的丽江土司又分别以“番寇阿札侵攘巨津州,奉兵亲领兵追击”以及“宝山州白的等处,被番贼劫掠,奉文率兵征讨”等名目,出兵对迪庆高原外围地区进行征服,随即又进一步发动对迪庆藏区腹地的征服战争,自然仍是以抵抗藏族武装入侵为借口。

      到了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木氏土司已经全面占领和统治了迪庆高原的核心——中甸也就是后来的香格里拉县,之后战争推进到高原深处临近西藏的维西、德钦等地。研究者认为,从《木氏宦谱》中可以看出,战争一直延续到万历五年(1577年),这是木氏土司在藏区扩张中最大最残酷的一次决战,藏族参战人数在万人以上,最后死者上千。

      人们分析后认为,当时中甸已经在木氏土司手中,德钦、维西大部分地区也被丽江占领,此时藏族还能够拿得出上万兵力的地方,也只有迪庆旁边四川甘孜州的两大重镇巴塘和理塘了。这场决战以木氏得胜而告终,自此康巴南部再也没有能与丽江抗衡的军事力量,藏族地方首领纷纷向木土司叩头臣服,最终形成了“自奔子拦以北番人惧,皆降”的局面。

      据说后来木氏土司向东甚至一直杀到今天的康定附近,直接威胁到明正土司(全称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即著名的康定土司)的安危。恐慌不已的明正土司一面沿雅砻江布防兵力,一面强烈要求朝廷进行干预,双管齐下之后,木氏土司才不得不停止东进。要知道,康定再往东就是那条大渡河,而无论按照历史还是按照民族,大渡河在传统上一直是汉藏两区的分界,过了这里就到了朝廷直接控制的汉区,也就是说除非想谋反,木土司在东方的扩张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就在扩张高潮中的公元1587年,即后来由于黄仁宇那本书而名声大噪的万历十五年,未来的第十九代丽江土司诞生了。这个孩子被取名为木增,纳西名阿宅阿寺。

      木增是第十八代丽江土司木青的独生子,在严格遵守儒家礼教嫡长子继承制的木府,他自打生下来就注定要继承土司之位,因此那部电视剧中所谓关于继位的宫斗戏显然都是编造的。对木增来说,继位不仅仅是权利,更是义务,想躲都躲不开,他的父亲木青正是因为被这种责任折磨得无计可施,最后竟然逃入玉龙雪山不知所踪,人们普遍认为厌世的土司老爷自杀了,享年仅二十九岁。

      这位英年早逝的土司颇有文艺细胞,留下了一部名为《玉水清音》的诗集,其中有“堤柳绿销应有限,渚莲红褪岂无愁”等佳句,被认为即使与中土名家相比也并不逊色。有了这样一位文青父亲,小木增自然从小便饱读诗书,长大后文学素养极高,被认为是滇西北汉文化的集大成者,并影响了之后木氏的子子孙孙,连《明史》也赞颂说“云南诸土官知史书,好礼守义,以丽江木氏为首”。

      但多愁善感的文青却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木增年仅十岁时,木青就消失不见了。一年之后,木增的继承权被朝廷批准,他成为了第十九代丽江土司。这位十一二岁的小朋友并非只知读书,另一方面也相当强悍,继位不久便率兵镇压了中甸藏族首领们的反抗,斩杀多人以杀鸡儆猴,据说小土司在激烈的战斗中亲自击鼓并冒着密集的矢石向前冲锋,极大鼓舞了纳西军的士气。

      木增此后的生涯便是一部成功的军事征服史,得到朝廷支持的他以武力为后盾,对康南藏族地区展开了持续的战争,康巴藏族核心区域——今四川理塘、稻城、云南德荣、乡城、西藏巴塘及芒康一线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大香格里拉”地区——都被其统统收入囊中。

      对于这场军事征服的一些细节,在清朝一本叫做《维西闻见录》的书中记载道:“万历间,丽江木氏寝强,日率麼些兵攻吐蕃地,吐蕃建碉以数百座以御之。维西之六屯、喇普、其宗皆要害,拒守尤固。木氏以木作碓,曳以击碉,碉悉崩,遂取各地要害,屠其民,而徙麼些戎焉。自奔子拦以北番人惧,皆降。于是,自维西及中甸,并现隶四川之巴塘、理塘木氏皆有之,收其赋税,而以内附上间。”

      随着木氏土司的扩张,加上纳西族社会经济的发展,纳西族语言、习俗及生产技术等开始对藏区产生一定影响,并因此在藏语中产生了一个新词——“姜”地,专指纳西族占据的地区。

      木增统治下的“姜”地包括现在云南的丽江市、迪庆州、怒江州的部分地区和西藏昌都地区东南部、四川甘孜州南部以及凉山州木里县等地,总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与今天的江苏或浙江省相仿佛。在土司军事胜利的激励下,纳西移民大量涌入康巴,向西远达今西藏昌都地区的察隅,往东则到达今四川甘孜州的九龙一带,使纳西文化对康巴藏族文化的影响空前增大。

      藏族伟大史诗《格萨尔王传》记载了藏族英雄岭国之王格萨尔生平所经历的四场生死大战,其中一部分内容就是描述藏人与姜人的《姜岭之战》,它开篇即说:“在岭国的南面,有个地方名叫姜地,人们又称它为穆布姜。威名远扬的伟男子萨旦甲波,是统领姜地的国王。”

      尽管身为敌人,但藏人对姜人国王萨旦甲波极为敬畏,史诗写道:“在国都玉龙宝露城中,居住着千千万万姜人的首领,号称举世无双的萨旦甲波,天神和龙神的威力集于他一身,天神和厉神为他加冕”。

      那么这个姜国都城玉龙宝露究竟位于哪里呢?史诗中特别说明:“如不认识这个地方,那是在姜地玉龙雪山之前。”无疑,它指的就是现在的丽江古城。

      对于史诗所说的“穆布姜”,研究者认为是“紫色的姜”,而“萨旦”是藏语“丽江”的意思,“萨旦甲波”就是“丽江王”,所以“穆布姜”指的应该就是皮肤黝黑呈现紫色的纳西人。

      这部《姜岭之战》描述的是格萨尔王的岭国和萨旦甲波的姜国争夺盐海的战争,后人考证认为,盐海指的就是今恬西藏昌都地区的芒康县盐井乡,那里盛产西藏不可或缺的食盐。尽管史诗中说格萨尔王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历史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即使到了今天,盐井乡的正式名称仍是“西藏自治区芒康县盐井纳西民族乡”,那里仍然生活着许多纳西族居民,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当年随木天王而来的驻军之后裔。

      至于姜人强大的国王萨旦甲波,研究者认为其形像中必定有历代丽江木氏土司的影子,尤其是木增土司,他先是彻底摧毁了盐井地方的藏族武装力量,彻底控制了这一经济要害,后来又在当地开展了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恢复废弃的村镇以鼓励劳动力增长,修建横跨金沙江的大桥以解决交通运输问题,最终使得当地食盐生产无论在设施上还是产量上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木氏土司对藏区的征服无疑充满了暴力,这点即使他们自己也并不掩饰。旅游胜地长江第一湾位于丽江的石鼓镇,这个地名就与木氏土司有关——为了庆贺自己的军事胜利,木氏特意制作了几个石鼓树立在金沙江畔,石鼓上刻有土司写的铭文,尽管文字至今多已无法识别,但早年来此的西方人却记下了其中一些内容,即使到现在读来仍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儿:

      “敌人的头颅堆积如山,鲜血如大河般流淌,上面的浮力足以漂起木杵,道路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绊得战马都无法迈步……”由此也可以看出,《维西闻见录》中“屠其民,而徙麼些戎焉”的记载恐怕不是夸张。

      但与此同时,深受儒家渲染的木氏土司并非只知杀人放火的野蛮生番,尤其是他们中文化素养最高的木增,更是清楚单纯用军事和屠杀并不能达到统治目的,所以在对迪庆藏区用兵的同时,他已经注意到心理上的征服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木增镇压反抗势力后并不全部杀光,而是以叩头效忠为条件宽恕对方;他在占领区大量启用藏族首领为之服务,并保留藏区原来的统治制度和贸易制度;他十分注意尊重藏族的习俗信仰,对藏传佛教更是尊崇有加,亲自主持修建了许多寺院;为了表示与藏族的亲近,他甚至放弃了祖先一直信仰的东巴教,并为自己取了个藏族名字索南饶登,人们认为这是藏传佛教高僧所赠的法号……

      就这样,在木增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下,各占领区的反抗活动逐渐平息了,到了后来,迪庆藏族甚至尊称他们这位曾经的敌人和现在的主人为姜甲波.索南饶登,意为“姜地之王索南饶登”,不仅普通藏族百姓如此称呼,就连喇嘛大德也时刻为这个神圣的名字祈福。

      敬请期待

      《三、纳西人的阿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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