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土鸡国疯了吗，击落一架俄s24战机 -- 红山

前两天看到兄台此论，批评胡适也罢了，却把郭沫若的女神也贬一通。当时就非常不服，想用手机回几句，结果没有保存。这两日耿耿于怀，放不下，干脆写上一大通，然后再找来原贴回复。我不是评论家，谈不上专业评价，就只讲自己的感觉。

在表扬《女神》之前，先不妨讲讲这里面的烂诗罢，确实文字非常粗糙，绝大多数就是直抒胸臆，全然没有持巧，几乎也谈不上什么意境，而且更糟糕的是，由于这些缺点都非常明显，后世几乎没有诗人学习郭沫若的这种创作手法，谁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向郭沫若学诗的。因为郭诗中那些技巧和表达的感情，恐怕就一个初中生都有资格去藐视了。但是，有一首绝对是例外，那就是《凤凰涅槃》。——诗人的地位是以代表作来决定的，而不能用他的烂作来衡量。

技巧、浪漫主义、爱国主义、感情热烈，等等，我觉得所有这些语词都不能表达我读它的感觉。记得读《凤凰涅槃》时，那种毛发直竖，灵魂好象要喷薄欲出的感觉。唉，我无法告诉你，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形状和颜色，隔绝文学很多年了。这么说吧，我多少读过一些诗，古诗中，唐诗也是读过二、三十个集子，外国诗也看过一些，当然也迷过一段时间的新诗。窃以为，一般中文系的本科生应该未必有我的诗歌阅读经历多（自夸一下哈，信不信由你）。最能够打动我，让我读得欲罢不能，读得感觉有鬼神一样的诗，只有三首：《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玛朱碧朱高地》（可能原题记忆有误，聂鲁达的）。

写了这么多，还是无法描述。举个例吧，其中“一切的一，芬芳。　一的一切，芬芳。”“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火便是凤。凤便是火。翱翔！翱翔！欢唱！欢唱！”真的是幼稚，从纯粹的技巧来看，简直糟极了。可是，换过来讲，似乎不这么写不足以表达这诗的味道。更加让以难以置信的是，这种写法没有人可以学，任何学着这么写诗的，会给人骂死——因为谁不无法表达郭氏此诗中的那种浴火重生中傲睨万物又喜悦无已的味道。——如果你把这种味道与当时中华民族的处境联系起来，就更加不得了。

有时想，诗有其自身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来自于文字或者说文字的含义，最妙的时候就是那种把它说出来的情形。这首诗所表达的那种诗人急切热诚语速超快的“快意”，新诗中是找不到第二首的。就好象“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句，感人至深者不在外部的“杨柳依依”或者“漫卷诗书”，而在于，这两句是诗人嘴里说“那些懂我的……，那些不懂我的……”。尽管没有一个词描述说这句话的诗人的周边景象，也没有人描述诗人的脸上情形，但只要在他嘴里说出来“知我者……”，几千年后，我们都不法不动容。

我一直也不太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喜欢《凤凰涅槃》。我自己心目中的，肯定不会把它排在《咏怀》和《高地》之上，但我心中一定会挨着他们的。这也许就是它最直接地汉语口语表现出我一个背负历史的青年的那种新生感觉。

当然，肯定不是所有直抒胸臆的诗，直接用口语的诗，都是好诗。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烂诗，就跟《女神》里面的大多数一样。但是，但是，《凤凰涅槃》完全例外。不知为什么，它真的可以打动人，而且一旦打动了你，就是非常非常打动人，把毛发血液都要搅动起来了。

唉，说了这这么多，还是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我无法给出一个信服的论据说它是好诗。如果你不喜欢它，其实我也办法的。所以，说《女神》是一个读者的荣耀，其实只是我个人的荣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