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讨论】关于西方主流媒体 -- 艾河边

晚饭时，上高中的女儿不无嘲讽地说起白天地理课上老师仍然不讲正课而是接着讲俄乌冲突背景下社交媒体上充斥的信息，其目的是想教导学生不要受俄罗斯或支持俄罗斯一方的宣传。女儿说最可笑地是课上老师要每个学生写一条宣传性的推特。学生都不傻，写出各种恶搞的内容，结果课上无比欢乐。从女儿的描述中感觉她和她的同学都没有对俄乌冲突有特别的关注。联想到美国最近对这一事件的民意调查，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年纪越大的美国民众越反感敌视俄罗斯支持北约并支持严厉制裁俄罗斯，其比例在65岁以上的人群中竟超过80%，而在18到29岁的人群中对俄罗斯则没有那么反感，比一半多一点。我理解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西方中老年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是主流媒体，已被长期洗脑，而年轻人主要在网络包括社交媒体上获取信息，其中虽然也有舆论操纵，但毕竟存在着来自世界不同地域不同种族不同文化的不同声音，当然也有不同舆论的较量。年轻人虽然阅历不深，却不会集体被某一种叙事洗脑。十五岁的女儿在人情世故上天真幼稚，但她对时事的清醒看法经常让我刮目相看，而且她很警惕自己被人思想操控。我自愧弗如，不由联想到自己对西方主流媒体认知的演变。

在国内上大学时，幼稚但不自知，像那时国内很多大学生一样每天收听VOA，对其宣扬报道的东西深信不疑。九十年代中到法国读书，法国友人向我推荐《世界报》，宣称该报的主要持股人是记者不是为资本或政党服务因此客观公正，而且它以深度分析为主。《世界报》是法国知识分子的标配，每天下午四点报亭开始出售，买报人络绎不绝。巴黎很多知识分子这个时候是要在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读《世界报》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实在太矫情了，但当时并没有认识到。2010年《世界报》也被资本收购了。} 我读了几年的《世界报》，随着自己法语的进步和阅历的增加，从中读出的问题也愈来愈多。当时印象较深的是很多报道貌似客观地讲两三个人的故事，引述几个人的话语，让读者以为这代表着全部事实。更重要的是重大事件的复杂历史背景基本上都被有意忽略，而文章的作者大都有预设的立场并习惯对时事进行道德评判，比如台湾民主是善，中国专制是恶，统一台湾是恶欺善；同理，北约轰炸南联盟和美国出兵伊拉克都是惩恶扬善。不过当时还没有认识到西方媒体也是舆论宣传，媒体不过是利益的代言人，只是知道对西方媒体上的东西应该有所取舍和鉴别。现在回想一下，西方媒体的报道擅长诉诸于其读者在优越感、道德观和归属感等方面的心理需求，潜移默化。估计这与他们的基督教传教传统一脉相承。例如对中国俄罗斯的扭曲甚至妖魔化报道无不让西方读者感觉甚好，谁又会关心事实是什么呢？

在欧洲工作近二十年，因为工作关系每天要浏览几乎欧美所有主流媒体，不仅有英文媒体，还有其他语言的报刊。单位还有部门每天专门做新闻摘要的工作。这个时候可以很容易地发现西方主流媒体在绝大多数议题或新闻事件上很少有不同的声音，立场观点甚至报导的角度都惊人地相似。当美国抛出新疆种族灭绝的指控，所有西方媒体都毫不质疑地认定新疆种族灭绝是事实，接着无数专家学者在这一"事实"基础上貌似公允地讨论企业的社会义务问题全球供应链的正义问题满足消费者的道德诉求问题等等。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特别军事行动以后，俄罗斯自然成为十恶不赦的恶魔，每天报道的内容无非是乌克兰人的不幸和英勇，欧美国家的同仇敌忾并警惕中国为虎作伥。过去八年的乌东战争以及纳粹行径、乌克兰复杂的历史和地缘政治关系、美国和北约在欧洲的存在与势力影响、甚至对俄制裁的后果都鲜有报道或分析。法国总统第一轮大选结束第二天，《世界报》引述西方各主要报纸{New York Times、Guardian、Die Welt、El Pais }的评论来警告法国民众声称"国际社会对法国滑向极端表示不安”。

王孟源先生为揭露当代欧美的媒体写过多篇文章，称其为“假新闻体系”，指出“英美媒體對大衆的洗腦手法，是躲在多元自由的虛僞表象之下，隱秘地維持對重要話題説法的一致性，使群衆從多個角度、不同陣營的資訊來源都只能看到同樣的敘事”，目的是“爲財團巨富在國内外掠奪、壓迫助紂爲虐”。https://blog.udn.com/MengyuanWang/131371444 此外，我自己的感觉是欧美的媒体从业者如果不是有意的造谣撒谎者，也是被彻底洗脑了，他们其实只会讲述一种叙事。{最可悲的是我国驻外记者和国内的专家学者习惯于照抄欧美主流媒体不加鉴别。}

一段时间以来我对欧美主流媒体虽然不同国家不同语言但叙事却高度一致的现象感到困惑不解，直到最近俄乌冲突再清楚不过地揭示欧洲不过是美国的附庸或者是美帝国的一个行省，我发现自己的困惑也就自然而解了。我很高兴西方互联网上仍然存在着不同的声音，有各种主流媒体上看不到的资讯和观点，虽然操纵传统主流媒体的势力也试图操控互联网，但困难显然大很多。西方年轻人由于基本不看电视不读主流媒体的报刊，而主要通过互联网上的各种渠道包括社交媒体甚至游戏来获取资讯，反而不那么偏执。我对下一代人保持谨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