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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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第184章 伏击战斗

      得到战斗警报后,我立刻向身侧的副班长传达了,是肢体语言,虽然丛林中十分黑暗,但也能看得清楚。我能看到左右两边的战友无声地把枪伸出,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我所在的2排5班靠近边界方向,与连长、指导员所在4班形成犄角之布置,北面是6班,遥相呼应。我又被安排在班的左端,只副班长一人在我左手侧。所以,应该是我们这边能先发现武装匪徒的动作。

      我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左前方,仔细地搜索那个方向的一切迹象,尽量早地发现敌人,掌握作战目标。匪徒当然是向着4班那边撞去,离我们这边偏远。

      枪声不响,命令没有下达,我们就不能动,每个战士此时心焦的不行!而我在心急之余向着左侧副班长略为移动一下,被他严厉的眼神制止住。在这战斗即将发起的读秒阶段,真让我急死,我是有想法的,必须得到副班长的支持!

      战斗很快打响,正面的枪声、爆炸声,顿时如炒豆般响起,子弹嗖嗖地划过树枝,爆炸一声紧似一声!双方进入交战的阵势,预示了这是一次艰难的战斗!

      投入战斗的命令传到了排长那里,要求5班速向敌侧翼压上,隐蔽接敌,直到发现毒匪即行攻击。我们立即向敌翼侧展开,往前爬起来,虽然我们尚看不清战场的形势,各个战士向前接敌时前后落下了差距,但都坚决地向前突进。

      毒匪抵抗很坚决,打得也有章法似的,我觉得已方兵力包抄上去需要时间,或许对手会随着战斗发展,将向边境方向退却。

      看着远处,半空中子弹划出的曳光,我悄悄爬到左侧副班长丁希盛的旁边,低声对他说:“上级肯定还会让我们向敌后迂回,我们可以先动一步,保持隐蔽接敌,到敌的后队,搞个突然一击,必能奏效。”

      老丁也是个胆大的战士,听我这么一说,略为思索后立刻同意,带着我无声地向武装匪徒那边靠拢。边向前爬,我边对他说:“我们去边境线那边,到时毒匪一害怕,肯定会往回蹿,可别让这帮家伙跑了。”

      老丁听了回答我说:“嗯,就这样,我也是想打敌的尾部。”

      4班吸引并拖住了敌人,双方激烈地交火,到处是爆炸和串串子弹划出的光亮。我们二人借着光亮快速匍匐前进,不时弯腰跑几步,很快脱离了班主力,绕过武装匪徒,来到敌人的尾部。

      突然的爆炸,火光一闪,让我发现离我不远有个趴伏的匪徒紧张得很,旁边还有一个大包。我来不及对老兵示意,就悄悄接近了他。爬动时摸出一颗手榴弹,待到他的身边,这个匪徒都没察觉,我用力砸下手榴弹,砸在他的头上,一下把他砸晕。这时老丁发现了我的出击,他跟着爬过来,我们一同把毒匪俘虏了,并用他身上的物品把他的嘴堵上,双腿双手捆死。从他身上搜出的手枪由我带上,一大包毒品就交给老丁保管。老丁小心地把装毒品的包背在身后,把自己的挎包放在了俘虏身边。

      在老丁做这些的时候,我仔细地向附近巡视了一遍,搜索附近的匪徒位置。当老丁提着枪爬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向前指了指我发现的目标,然后让他为我掩护,我过去继续摸敌。战斗动作必须要快,老丁也没争,立刻伸出步枪做好了射击准备。我握着手枪向前爬去,那敌离我就十几米的距离,一会就爬到了他的身边。见敌仍未察觉,我故技重施,这次是左手握住手榴弹用力砸了下去。“砰”地沉闷的一声,却把不远的匪徒惊动了。他扭头向我这边看,然后掉转枪口指向了我。说时迟那时快,我举起手枪先发一枪,子弹打在他的肩上,使他握不住枪了。这时老丁也发现了那人,快速射出一枪将其击毙。怕身边的敌人没死很快醒过来,我又砸了他一下,然后抄起毒匪的步枪据为己用。这是一支AK74突击步枪,是小口径步枪,有两个20发的压满子弹的弹夹。

      这玩艺我熟悉啊!

      我向老丁示意,让他过来擒住这个头部重伤昏过去的毒匪,并装起那把手枪护身。此时5、6两班投入交战,战场上各种武器发射声大作,战斗呈现了白热化。我怕误了战机,没在此地停留,快速爬向刚才被射杀的敌人旁边,企图依托那具尸体参加战斗。黑暗中老丁已经看不见我了,我们成了各自为战。

      武装匪徒遭遇突袭,在开始的慌乱不久后就稳定下来,看到对手预有准备,而且已经呈包围之势,知是中计,认了吃亏,随后立刻撤退。他们很有战斗经验,且战且退,向边境线移动。

      当敌人起身后退时,我发现了数个目标,连续扔出两颗手榴弹,让敌一时无法发现其后已有对手兵力。然后瞄准了一个后侧的匪徒,向他射出了一枪,自认将他干掉。因为我用的是敌人的武器,枪响后附近的毒匪也没识别出我。我则抓住了这个机会,连打两枪,又打中两个目标,能够看到他们中弹倒下。然后我移动了阵位,和其他毒匪做同向运动的动作。

      这时老丁的81步枪的射击声因在敌人近处就比较引人注目了,有几个匪徒向他那边射击。我赶快用连发打向了对老丁开火而闪现枪火的位置,协助他抵抗毒匪的打击,打出弹夹中剩下的子弹,然后我插到被老丁打死的匪徒处,见他的武器也是AK74,便换上了他的30发备用弹夹。

      我在这里又向匪徒投出两颗手榴弹,利用爆炸的火光观察武装匪徒的动向,及时向他们射出串串子弹。忽然有数发子弹打到我藏身处,听枪响是81步枪的射击声。我一下紧张起来,别让自己人打死啊!我趴在地上不动,然后悄悄向侧后爬,脱离这个阵位,并避免再次被己方人员打击。

      在我排和火力班的合力打击下,这伙武装匪徒已成强弩之末,反击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我紧盯想要逃离国境线的残敌,此时我把身体横在国境线边上,枪口对准国境线。一个黑影向国界爬,爬得不快,但还能看出来。我向他打了一个点射,然后一滚离开了射击位置,并向后急爬。怕啊!黑暗中集团作战难辨敌我,只有尽量躲避了。

      刚停下就发现有人向边境线急跑,我对他用连发射击,直到把他打倒,这时他已经跨过了国境线。剩下的武装匪徒见有人封锁国境线,阻止他们逃走,便疯狂地向我这边射击,压制住我的火力。我只好爬过国境线躲避,但敌人的射击跟着我打个不停,子弹不时地打在身旁的土地上,有的从身上、头上飞过。躲过敌人的射击,我又从国境线外向里射击,打往回跑的毒匪,谁跑的快,就打谁,接连命中三个,制止了毒匪向这边逃窜。然后我从不远处爬回国境线内,继续实施拦阻射击,直到把AK74的子弹打光。

      在我阻击武装匪徒的撤退时,我主力发起了对包围的毒匪的总攻,因我的坚决抗击,迟滞了毒匪的逃跑速度,残敌相继被我包抄兵力消灭掉,很快战斗结束了。枪声停止后,我发出了联络的呼唤,让战友们不要向我射击。

      这次战斗,10连2排和火力班消灭了境外武装匪徒35人,其中俘虏7人;缴获各式武器37件、毒品十几公斤。参战人员牺牲5个干部战士,其中就有我的副班长丁希盛。在检查烈士的遗物时,指导员意外地发现了那张照片,已经被烈士的鲜血浸湿了一大部分,就放在了烈士胸上的衣兜里。

      虽然我们是无命令的行动,但我们二人首先堵住了敌人的退路,予敌有力打击,保证了歼灭武装匪徒战斗的胜利,上级是赞赏这个机断做法的,还在战斗总结时表扬了我们的主动精神。当然,我把功劳全推在了老丁身上,他被追记一等功。实际我们的行动与上级命令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只是有所发挥而已。

      而我堵住敌人退往境外,独自力战,拖住敌人,并消灭近10个匪徒,为主力彻底歼敌起到重要作用,实际在战斗进行中,我方指挥员已察觉到有人潜到毒匪武装的后部实施了阻击,从战斗的方向看该是5班的人,战后发现是我,因这个顽强阻击对战斗的大胜至关重要,故再一次为我记二等功,并把缴获的美式M1911手枪奖给我使用。虽然那把手枪有些旧了,枪件有相当的磨损,但这是一种荣誉,是激励我继续勇敢作战的鞭策。

      战斗结束时,副团长让我把老丁和我主动行动的过程复述一遍。我沿着被我们压出的移动痕迹,向副团长和连长、副连长介绍了我们的作战过程。大家都看到两条压过的移动轨迹,老丁的一直在我前面,这也是上级最后认定丁希盛同志带领我主动出击的一个证据。在我们捆住的俘虏旁边还摆着老丁的挎包,在他的遗体上背着装有毒品的背包,身边就是第二个被我砸伤被老丁捆住的毒匪,虽负重伤但仍然有呼吸。这样老丁被认定俘虏两个敌人,我也指出他射击打中的毒匪尸体,至少是两个!

      然后是我独立作战的部分,在哪开过枪、在哪投过手榴弹,通过弹痕对比显示在中国境内我至少命中且打死了七个武装匪徒,因为AK74子弹打在身体上的弹痕与81步枪的明显不同。就连跑出国境线那两个匪徒的尸体我们这边也能看清楚,致命的弹洞是AK步枪打的。我老实地汇报:作战时我为躲避敌人的火力攻击,有出境的行为,从境外绕个圈才回来的,还在境外向境内的毒匪射击过。上级也能看出那三个被打死的毒匪倒在离边境线极近的位置,如果是在国境内阻击的话,需要站在国境线上射击,那就太疯狂了。

      但战斗结束了,上级并未让到边境线外检查核实,战斗中又是黑暗里,谁能清楚地辨别哪是国境线,哪是中国的土地外国的土地呢?

      从我移动的路线上看,我在战场上移动的距离很长,很少在一地久留,都是打几枪就跑,再选择合适的目标投入战斗,不让敌人和自己人锁定位置。这也是我能在多处躲过各方向对我射击的方式。

      副团长再次评价我的作战方式,说道:“你小子打得灵活,用缴获武器作战,很有隐蔽性,而且射击很准,有发展前途。”副团长他们看到我打在毒匪身上很多是一发子弹即命中要害,很少命中两三发子弹的。对于如此高的评价,我很是不好意思的说:“不说我胆小,我就够了。”说得几个团里、连里的干部一片笑声。

      伏击战斗虽然在一片笑声中结束,我却在心里没有那样的喜悦……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83章 边境潜伏

      副团长将10连主力的两个排各向边境布置了一个伏击圈,火力班加强给向外的伏击排,着重打击境外的武装人员。为防止因人员配置量大,暴露我们自己,两个伏击区只安排各一个班展开在易行通路边,其它各班在伏击区的更外侧独立分散待命,待战斗打响按照指挥组的命令实施包抄。1排的一个班为预备队,以应对意外情况及战斗支援。

      2排被分配到对外包围圈,担任最重要的任务。我们班属包抄兵力,在排长的带领下,由侦察连一个班长引路,悄悄进到潜伏区的南侧山坡上,下面即是毒匪可能过来的山间小道,但我们离那条路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原定是五天的潜伏计划。这绝对是个疯狂的作战计划,连续五天高强度的野外潜伏,敢做出如此安排的,那这个部队的作战能力得有多强,参战的指战员遭受的苦和遇到的难得有多大,恐怕特种部队都不会轻易去做。

      这个计划的特点就是贴近边境,按照毒匪的想法:中国边防军一定要把他们放进国境纵深内才会行动,那时是关门打狗,不让自己逃跑。所以刚入境的这个地方不大可能发生交火,是需要判明对方有无埋伏的位置。而团首长的意图就在于对手不认为有危险的时候,以坚决有力的动作消灭进入边境的毒匪。

      在卡车上布置的任务,让我发现了团长的野心有多么大,连队干部战士的自信有多么牛掰,班长说了句:“这是向特战大队挑战啊!我喜欢。”

      王强对我说:“晨大学生,你都开过荤了,这下我也能比划比划了,不枉我当兵三年,咱们比比,看谁消灭的毒匪多?”

      “你是老兵,该让着我这个新兵吧?”

      “生活里让你可以,战斗中得带着你这个新兵,否则老兵的作用何在?”老兵的话,我只能接着。

      我们10连的战士都是这种揍性,与我老四班的战友一点区别都没有,动家伙了都去争先。我也暗暗给自己定下规矩,战斗中要敢打善打,把那些雇佣兵强加给我的都返回给这些毒匪,让他们知道犯下这些触犯天理的罪恶绝没有好下场。

      进入伏击区时,上级命令所有人不得留下明显痕迹,走过的路,最后的人必须恢复原状。班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副班长和我。我就是跟着副班长,是老丁带我嘛,所以到了班的最外侧。

      进入后,所有人分散开,做好隐蔽,独自卧在地上进行潜伏。这时,我和副班长把全班人员最后留下的痕迹除掉和恢复原状;而我的则是由副班长替我除掉,副班长他本事大,自己能解决好伪装。

      潜伏人员不许说话、不许做出明显的动作,吃喝都在潜伏位置上;即使合一会眼,也要在上级规定的时间;解手必须在天黑后才能进行,退出潜伏位置也需要在班排长监视下并不能动作过大。解手后还要负责清理,不能留下痕迹、不能留下气味。这样的潜伏十分辛苦、难熬,要几天呢,会弄死人的。

      尽管已是10月,但山地白天闷热、晚上寒冷,还有蚊虫叮咬,个中滋味没有体验的人是难以理解的。困了只能在上级统一允许的时间内打个盹,不能发出鼾声。

      对付蚊虫,在次日清晨,天刚亮,上级观察过认为附近没有人,也没有人在向这边监视,批准有经验的若干战士,如我就被挑出,在附近收集露水和配药的植物。我悄悄地用不大的动作退出潜伏地,趴伏着用带来的塑料袋收集了一袋露水,再爬到稍远处,采集了必须的草药,并在草深的地方隐蔽干了大半个上午,几人才搞出了三袋“土造花露水”,分给全排。尽管有自制的驱蚊水,但也不经数天用啊,第三个夜晚大家就用光了。这时已到潜伏的关键期,上级再没让搞“花露水”,别因小失大,暴露自己。大家只好一边挨咬、一边痛苦地忍受着皮肤的瘙痒,钻心的难受,咬牙坚持在原地。

      数天伏在地上,潮气相熏,军装的那份湿乎乎,也让战士难以忍受,很多战士肚皮、大腿处长出又红又大的湿疹。皮肤痒,倒是有效地克服了瞌睡,可是心烦啊!

      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不暴露里面藏了人,那些藏在里面的可算是极具忍耐力的战士,不愧是精选出的团首长的“爱兵”,能在这样的连队干,荣誉感杠杠滴!本事要说也是大大滴。

      老丁到是在巨大的精神动力下保持了旺盛的精神,经受住百般难熬的磨练,完成既保护侧翼的隐蔽安全,又能付出一部分精力观察境外方向情况的任务。他所处的位置是全班最关键的,因为班长要指挥全班,才把他安排在那里。

      什么是他的“巨大精神动力”呢?是那张我为他拍的在崖壁上的精彩的照片,在洗相时我单独放在一个包装袋中,出发准备时悄悄装在了军装的口袋里,到了潜伏阵地,在给他“土造花露水”时顺手交到他手上。

      他看了照片上自己神采奕奕的“俊相”,立刻就高兴得兴奋起来,那股美劲久久不见褪去。后来两天,白天疲劳时,悄悄拿出瞅上一眼,会焕发出精神;夜里困顿时,只要摸摸照片,心中又升起一股暖意,将困顿挤出眼眸。

      这是我为自己的副班长做的一件违背了命令的事,能让他在生前看到了那个杰作。当照片送展参评时,有这么一段介绍:“照片上的战士已在保卫边疆打击毒匪的战斗中英勇牺牲,荣立一等功。”

      第三个白天,清晨,白色的雾从树林中升起,渐渐雾气消散,阳光透过树林,斑斑点点,落到潜伏战士的脸上、身上。疲劳且有些失神的战士,在太阳升起后,状态得到好转;鸟儿在枝头跳来跳去,好听的叫声,像是音乐,为我们打起精神;在得到外围安全的信号后,能够稍微活动下身体,活活血,抖抖身,稍微轻松后又能坚持一天。

      毒匪来不来,何时来,上至团长政委,下到我们小兵,谁也不知道,但作战计划被严格地执行了。潜伏地的全体人员尽管熬了超过48小时,但没有一人急躁的,仍然默默坚持着,坚信我们的潜伏一定能够等到毒匪的到来。

      只是潜伏区域的平静,空气的沉闷,有一种时空的凝固,压在心头,使人倍感压抑,格外揪心。渐渐苦熬变成了煎熬,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呼喊声:“快打吧!”因为,我们埋身植被深处,无法看到国境线那边,眼前的视界不大,更是心中无数,只有无奈等待。当时,我们这些战士只有一个期待,不是敌人来,而是上级的指示。有命令总比徒劳的趴伏在冷湿的草地上更令人心定。

      左等命令不到,右等指示不至,那份无奈难以诉说,而我只是安慰自己说:“没有命令,那就是命令快到了。”有没有道理呢?

      为了克服这份无奈,我试着趴伏运功。那样的姿势修炼很难,但我仍为克服枯燥的等待而专心于用怪异的姿势行功运功,又怕走火入魔,小心翼翼地。这样我在不觉间让时间过去得很快,这份功夫不只这次有用,而且以后在缅甸作战或是其它的战场作战都能用上,是逼出的练功方法。是我独创的方法,也是被战争逼出的方法。

      又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白天过去,战士们在夜晚来临的时候,白天时的那股兴奋劲慢慢消退,开始出现了困顿,然而没有命令,谁的眼也不允许合上,虽然排长、班长无法监视到每个人,可一旦发生个别战士睡着,上级的命令下来,或许就会在他那里中断,影响命令的下传。

      为了克服那种抑制不住的困顿袭来,我衔了身边的一种草,用牙咬出草茎里又苦又涩的汁液,刺激着口腔,驱逐瞌睡。传来可以活动的命令,我把草递给左边的丁班副,发现他也是这样,已经衔了根草,感觉那不美好却管用的滋味;我把草递给右边的王强,得知他也是如此,原来这不为我“首创”,人家老兵多有经验。我有些得意的感觉顿时没了,又一次强化了我对自己连队的认识。

      我们就是靠这样“苦而涩的汁水”熬过这个漫漫长夜,战士们的忍耐已接近崩溃了,但我们仍在坚持,毫不动摇的坚持,能够坚持到胜利的坚持!

      我们不是特种兵,只是一批挑选出来的边防兵,解放军中最普通的步兵战士,也是最无发展的士兵,哪一次重大行动中都难涉及到的士兵,没有哪部小说会描写我们的英勇善战,会评论我们是中国最能打仗的士兵。

      ……

      在第四天周日那天凌晨,武装匪徒终于来了。战斗警报悄悄在战士们之间传递,每个获得警报的战士立刻兴奋起来,更加压低身体,以免被敌发现。这时,什么精疲力竭统统不见踪影,我们立刻恢复到最好的准备作战的状态!

      战后据俘虏讲:毒枭派出了监视人员,连续两天用望远镜向这个地域查看,并没发现有人活动的迹象,甚至某个毒枭在夜晚亲自来此地探看,亦无丝毫察觉。这个情况报告到大毒枭处,促使他下令提前行动了。

      在战斗即将打响前,我庆幸在进入预选战场后,因为伏下身最晚,能有机会仔细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坎,尽量弄清地形全貌和特点。一旦战斗在夜暗时发起,我也能从容机动,避开危险的地带。

      在我看来虽然在如此茂密的丛林设伏,可以很好地掩盖我们的踪迹,但疯长的灌木和茅草高高密密的,严重干扰和制约了作战行动,一旦打起来,很难予敌彻底歼击,必须利用地貌特点,找敌软肋下手。

      我个小兵怎敢有自己的作战主张?可在战斗中我就那样干了,不安分的天性啊!但这次我“请示”了副班长。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82章 重大行动

      天变的真快,刚刚还在和平的阳光下奔行,转眼就是战云密布,扛起武器,即将出发!是边防的真实生活,也是边防形势的真实写照。

      显然边境斗争并不那么乐观,而是局面日渐复杂,进入多事之秋。边防团各连都提高了战备等级,严阵以待,以百倍的警惕应对。所以,政委顾不上检验我唱歌的水平,和全团一道投入到战备工作中去了。

      10月初,上级发出敌情通报,境外的一股武装贩毒势力有保护大量毒品入境与境内贩毒集团相交易的迹象,要求我团派出得力部队严防死守,不使毒枭的阴谋得逞。虽然没有向部队透露情报来源,团首长极为重视这一情报,认为越是在节日期间,越是要提高警惕,做好周密的布置。

      侦察连早就出动了,散布在我团所掩护边境的各个关键点上,进行了不间断的监视。或许是时机成熟,团长发出的命令,以携实弹进行夜间潜伏训练为名,迎击可能侵犯我国境的境外贩毒集团武装。

      为什么以训练为名出动呢?是为保密起见,因为我们这里是边防,大毒枭会安排眼线盯着部队的行动,尤其在他们行动之前,更会派出许多的境内马仔日夜守在营房周围。

      “十一”既是国庆日,也是提高战备等级的时段。就在我去县城的那天,团指挥所发出命令,10连迅速做好战斗准备,出动兵力步枪手每人携子弹180发、手榴弹四枚,干粮和饮用水一包,我回来前班长已为我领好。当我回到班里,嘁哩喀喳,几下就按要求完成了着装和佩戴好装具,很快擦了枪,确认枪的状态完好。跳了跳,让班长副班长检查。看到我的着装符合要求,跳起也没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班长他们满意了。

      全班就是徐立苦着脸,因为脚崴了,这次行动就没让他出动,要不然班长等我等得那么着急,全班缺一个人成,缺两个就不好了。我很为自己庆幸,既完成了洗相的任务,重大行动也没耽误,“我的运气咋那么好呢!”我不住地在心里念叨。

      按照上级命令,这次只出动两个步兵排。可10连有三个排,3排和我们2排还争了出动的名额,说我们刚结束长途巡逻,体力消耗大,状态没有他们排好。可经过这次巡逻,指导员很信任我们2排,对连长说:“还是让二排上吧!”

      我们2排就这样幸运地获得参加任务的资格,让3排直说连首长偏心,那种不平之色明显地表现在每个战士的脸上。这就是10连的脾气与士气,遇有任务都嗷嗷叫地往上冲!轮不到的,才闹情绪。

      不过连长、指导员他们也顾不得3排闹意见了,把全部精力放在做好准备,完成任务上,下到了出动的两个步兵排和一个火力班中,逐一检查。这不班长刚检查了我,连长又来了,还批评我:“晨旭,刚才你跑哪去了,躲过这次出动,看我不处分你的!”

      连长嗓门大,真真地吓到了我,全班中他还就第一个检查的我,仔细地检查了我携带的行装,让我跳了两跳,看没毛病,才把脸色放缓,对我说:“还行,有个十连战士的样。”

      我们出动前,所做的准备是一级一级地检查,毫不嫌繁琐、啰嗦。不说一切为胜利,也是要出动后不能出纰漏。大概班里老兵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面对上级的检查,神色如常,有对连长说:“不用检查,我自己就全做好了。”

      “你是做好了,哪我是不是也该做好呢?调皮的家伙。”连长吼叫地说。

      晚饭专为出动人员做的,吃得很好,但不让我们吃多了,每人都按平常的食量减量分配好。出动前还让我们特别清理了肠道、膀胱,然后才允许披上装具带好武器。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全排站在出动人员的队列,在营房前无声地集合好,战士的眼睛都放着光,个个挺起胸,以雄赳赳的架势向团首长表示“我们行!”

      连长向团长、政委报告:“十连出动人员集合完毕,请首长指示。”

      团的二位主官与站在队伍前列的副团长和政治处副主任握手,目视了队列中的干部战士,我觉得他们看得很慢,应该巡视到每一个人。尽管是在黑暗中,但首长的目光扫到的那个人,都把身体绷紧,尽力挺直,用坚定的神色向首长报告:“请相信我!”

      二位首长满意地巡视完,政委向我们敬礼,然后是一句话的动员:“拿出十五团敢打硬仗的本事,我们在团部等候你们胜利归来。”

      “出发!”团长下了简短的命令。

      出动的过程由3排掩护,并在副团长的带领下,利用夜暗10连派出的主力两个排和一个加强火力班分批行动,分头悄悄潜出营房,并按照团指挥所的指示,分别向东、偏东开进。

      黑夜,繁星,高树,低丛,一支不大的队伍正在公路上默默前行。副团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旁边有参谋和我们的连长;指导员押后,走在我们2排的队尾,在他的旁边又是宣传干事老赵。他的武器仍有那个相机,普通国产海鸥120的相机,这次是要拍摄战地照了。

      我在排的队列里,排在班纵队的倒数第二位,可以说后面就是两位政工军官,还是最为熟悉的首长。有他们在身后,应该说内心是踏实的,可是在行进间因任务而产生的那种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却难以说清。会战斗么?还是虚惊一场,落个夜间训练回营。静默行军,谁都不能说话,谁的想法都得憋在心里。

      因为我们并不确定出动后一定会有开枪的机会,只是看到团首长的那种架势,我们就当回事呗,是真的当回事,以战斗的姿态参加这次行动。

      实际团首长也是真当回事,自行动分队离开营房,团首长都到了指挥室,守着电报、电话,汇总各方面的情况,团长、政委、参谋长、政治处主任都在里面,没有一次同时有两位团领导离开指挥室的,他们才是最最心焦的人。为了坚守岗位,保证能在最有可能爆发战斗的时间在位,领导们大多在傍晚休息会,午夜前起来,在指挥室就位。

      这次显然是个重大行动!

      谁也说不清楚,这些指挥员包括更高级别的首长,是希望毒匪来,还是不希望毒匪侵犯我们的国境,自然都有充足理由。为了国家安宁,自然不希望那些危害我国安全人民幸福的毒贩把毒品弄到中国国土上;还是为了国家安宁,作为军队就希望早日把危害国家安全人民幸福的毒贩毒匪全部消灭掉,以绝后患!

      不管敌人来是不来,我们军队都要忠于职责,不惜吃苦,不怕牺牲,守好边防线;只要那些敢于犯我国家的不论是“军”是“匪”都要干净彻底地消灭之!

      这些话,我想过,我们参加行动的军人大都想过,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行军两三个小时后,传来命令,“停止前进,就地解手!”树林里响起了“吱吱”水流冲破空气的声音,也有“噗噗”的声响,为了潜伏时不遭罪,这样的安排很好。不是单纯地为了快到潜伏地,而是准备好了才到潜伏地。

      很快队伍又集合好,然后是乘车行军,允许战士可以在车上打个盹。数辆车最后汇合北上,驶向一处能够隐蔽进入中国的边境地带,一片边境丛林。

      连队以复杂的出动方式发起这次行动,出动后按照行动计划,在对敌欺骗的动作掩护下,向目标地开进,分不同方向先展开背离目标区的机动,以迷惑可能在营区附近监视的毒匪探子。即使敌对方的探子能够监视到边防军出动,当他们步行跟踪后,当我们乘车快速驶离也会把监视的探子甩掉。次日,策应兵力会从下面以回营的动作进入团部营区,入住10连的营房,而后每天晚上按照前一夜的动作重复演练。

      战后据俘虏交代:边防军的夜出晨回的反复动作,虽然毒枭始终未能搞清我团出动兵力的去向,却犯起了小聪明,认为有机可乘,不是边防军天明时回营么,那么他们就得在半夜过后撤出训练地,那么自己可以来个“敌退我进”,跟着边防军的脚步进到中国境内,完成与国内贩毒集团的交易。

      这处丛林离边境很近,草深林密,进入后极难被发现,不论敌我。所以,上级判断此处极有可能是毒匪武装进入中国国境位置。伏击兵力提前进入,潜伏数天,甚至早于对手监视该地带人员进入,“以有示无”的计策,吸引毒匪的大胆入侵。这个地方是个秘密潜入中国的通路,很适合毒匪选定的,因为双方都知道这里是可利用的通路,我们故意装出不设防的样子,就是利用对方的心理倾向,针对又要走又怕埋伏的心理行事。

      这样的行动方式,好似干地下工作似的,充满了神秘,嗯,应该是极妥当的保密。我们不是为了把毒贩赶走,是要消灭他们!团首长的企图极大,打就来个厉害的。

      车停了,车上的战士在干部的命令下,快速地下车,在下车过程中尽力降低发出的声音,仿佛汽车只是在这里停下,或许短到是司机下来撒泡尿的时间而已。

      连队在下车后经过小心谨慎的徒步行军,于周四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悄悄进入了一个复杂的丛林——潜伏区。

      任务兵力进入后,指挥组立刻命令封闭与外界的联系,在伏击开始前这里将会与外界隔断,有线无线通信保持静默。

      通宝推:大眼,
    • 家园 第181章 洗相

      我们参观了武警边防站,从站长口中了解了边防站的工作和他们识别毒贩的方法技能,更重要的是了解了边防工作在反毒斗争中所面临的实际形势,在频发的侦缉毒贩的搏斗中我们的武警和公安也有牺牲和负伤。

      毒贩的猖狂和他们不惜与执法者同归于尽的拼命斗法,深深的教育了我们,让我们怀着相当沉重的心情返回团部。

      这和不久后发生的事有什么预兆和相关么?

      回来后,连长从指导员嘴里听说了我徒手攀岩的事,问过我,“你那徒手攀岩的功夫哪学的?”

      “在新兵训练基地,一个特种兵教我的,那动作确实厉害。”

      “你小子会的真不少,很适合咱们边境这块地方服役,可惜你是个大学生。”他又说:“趁着你在连里,好好教教战士们。”

      赵干事向政委汇报,说我嗓子好,会唱歌,有专业的水准,团里得用,不用就浪费了。政委说过年时让他搞个个人演唱会,丰富丰富咱们团的业余生活。

      赵干事找到我,把政委的意思说了,让我准备几首拿手的歌,国庆节期间找个空闲的日子,给团政治机关的人先来一次小范围的演唱。他没把春节让我开个人演唱会的事告我,熟记“不打没有把握之仗”的原则。

      什么叫拿手的歌,反正军旅歌曲不是我拿手的,洋溢青春热情的歌我唱得好些,城镇士兵喜欢的多些,那些政治机关的军官喜欢什么,我真不了解,不过我想青年军官的品味与中年军官的一定不同。可一想,在军队只有主官的态度才具决定意义,我觉得还是放在军旅歌曲上吧,为了好听,不妨唱几首女生独唱的歌,那些高音我能飙上去。

      我们2排从边防站回到团部营区,连里让排里全体人员好好休息,集体整理内务,洗衣洗澡,恢复体力,恢复精神。这是难得的在平常日子待命在营房,并以打扫卫生为名休息,有经验的老兵认为会有什么重大行动等着我们。

      听老兵这么说,我当然兴奋,体力精神立刻就恢复了,心说:“嘿,十连没白来!”可就在兴奋的时候被宣传干事叫去到县城洗巡逻时照的胶卷,因为途中我和他说过在海城我干过这事,守在洗印机边上,把洗胶卷、印照片的活全干完才带了底片和照片离开。他把我叫来说:“洗彩照的事看来你比我还懂,我忙,这事你帮着去做吧,相信你会完成好的。”

      临走时赵干事要求我同样一次把底片和照片带回,还让我哄人家说里面有保密的照片,非得这样做不可。说实在的,要想完成这个任务,够困难!想啊,人家开一次冲胶卷的机器,怎么也得要够开一次的活计,否则就得多加钱冲洗,这加多少钱合适呢?我不清楚,花多了钱回来,怎么向赵干事报销?让我头痛。

      不过,能够独自去县城,难得啊!士兵很少有机会能请假外出的,能让士兵个人有机会去县城公务,更是难上加难。我都不敢向连里请假,直接从政治处出的营区,是赵干事通知的连队,说我在政治处出公差,回连队会晚些。

      我是第一次上街,也是第一次去县城,新兵到部队,卡车途径过县城,所以并不是对县城一无所知。

      10月初,国庆期间,云南这边也是最好的季节,晴朗,明媚,是秋季,亦是如春。内地到这边旅游的明显多起来,街上有不少内地来人的身影,穿着打扮和这边有明显不同,显得洋气些。

      见够了绿色的山川,乍一到城镇,那种感受,嗯,就是欣喜。有人说:当兵三年,见母猪如貂蝉。这话的意思是当兵的初离军营看丑女都觉美。我才当一年兵,还没到这种程度,见到人多,是新鲜,有种仿佛从原始社会回到现代人间的不适和向往。

      有人问:你是不是也盯着人家美女死看呢?这话怎么回答?说实在的,人家就在眼前,能看不到么!瞄上一、二到几眼,当个景致欣赏,不为过吧?别鄙视我!

      记得小时从山里出来,到了社会上,那感觉是害怕。现在大了,不是害怕,而是眼睛有些应接不暇。不管我以前去过多少大城市,无论京城、海城;还是东京、伦敦,当我走进县城时,小小的地方,筑有几座新楼,都让我兴奋不已,沿着大街,一路扫去,把商场店铺收到眼底。让我发现,这里虽处边疆,比贵州的县城倒多几分繁荣,看着状况要好。忽然一个念头从心里冒出:“常年在这边生活,咋好呢?”

      兴奋归兴奋,感慨归感慨,我并没忘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一个当兵的,哪能像个二楞子,在街上乱看,还死死盯住穿着打扮不错的美女呢。当然目光扫过,是找冲洗彩色相片的照相馆,或是挂有柯达、富士牌匾的小铺子。

      我最先去的是照相馆,认为那里师傅的技术要好,洗回去的照片质量要好,但把自己的要求对负责接待的店员说了,人家死活不答应。无法,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到小铺子的老板会好说话了。

      走出照相馆,不远是个卖翡翠原石的铺子,里面摆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块翡翠原石,这时老板正在上货,店外停了一辆破卡车,130的,一个不大的车厢里并没放几块石头,车和货有些违和感,显得老板的实力太弱。边境这块卖翡翠原石的挺普及,在城镇中都可见到,再让我见到,不免跃跃欲试,可兜里就是没钱。

      走过卡车,没走多远,看到路边有块比拳头大不多少的圆石头,亦是有股违和感,塄塄地一块石头孤孤零零地弃在路边上。不过我没有多想,顺手捡拾起来,拿到手上,顿时有种前两年在平州摸翡翠原石的手感,然后向前面挂有柯达字样的一个小店走去。

      进到店里,听到老板娘说的竟是海城口音,原来遇到一个海城到云南插队的知识青年开的洗印铺子。攀了老乡后,惹得她向我唠叨起来,得知她和当地青年结了婚,还有了一个男孩,独自一人回城后在海城生活不易,越来越惦记着儿子,只得又回到这云南边境小城。经营过不少活计,攒了些钱,在海城买了二手的洗印像机,开了这个铺子,经营才稳定,生活也大有好转,现在孩子大了,就在铺子里当技工。

      开始她怀疑我不该是海城人,口音不大对嘛。我一说自己的母亲是海城的,文革时去的外地,也是和当地人结婚,才有的我;还说在海城上学,同学都以为我是海城知青在西疆留下的孩子,常让同学说我“异乡人”。我特意没有说清,想和老板娘套个近乎,显然老板娘对我的说法挺认可,说:“侬和阿拉儿子一样啊!”还把她的儿子叫来让我看一眼。

      那个小伙子,看上去蛮憨厚的,不像他母亲说话明快,看到我是个军人,眼里有些光亮,我向他伸出手,说道:“你我是兄弟啊!”

      他腼腆地跟着说:“兄弟,兄弟。”握个手像是挺陌生的动作。

      “这块石头像是块翡翠原石,也不知里面有没有翡翠肉,当是我们兄弟相识给你的见面礼。一会你给我拿块磨石,我给你磨出来确认。”

      “哪里好意思喔。”他的母亲到是先拒绝了。

      “不碍事的,我一个当兵的怎么好拿回营房嘛。”我轻推那个兄弟,“有磨石吧,去给我拿来。” 我相信这里的人家都会准备这个物什。

      小伙子走到里面,拿来一块磨石。我接过后就用劲磨开了,边磨边和海城人的老板娘求上了,请她帮我冲洗相片,我要立等可取。

      我刚一说出,那个小伙子已然接过了我手上的胶卷,他的母亲见状,也不好拒绝,嘴上说:“侬这个外甥,刚见面就给阿拉出难题,瞧着家乡人的面上可就帮侬这次了。”那意思是下次你可别再来这一套。

      小伙子利落地开动机器,很快就冲好胶卷洗出一套相片,又按我挑出的洗了若干张我喜欢的。相片洗好,那块原石也磨出了翡翠肉,说不上种水好坏,也是一块翡翠不是。那个海城阿姨喜欢得不得了,是她亲眼看到从石头里磨出的翡翠嘛。

      她喜不自胜地说:“外甥啊,有了侬这块翡翠,阿姨可不好意思管侬要洗相片的钱喽。”

      我说:“哪那成,我是为公家办事,怎么能让您白干呢,那是违反纪律。该收的钱,一定得收。”最后给我洗的几张照片没管我要钱,可开的发票却包含上了,倒是让我赚了10元钱。

      交了钱,收好照片,把这事办好,我赶快往回走。

      回来后,很高兴地把胶片和相片交给赵干事,说:“事办好了,幸不辱使命。”他没看就说:“部队有行动,快回去吧,好好干。”催着我赶快回班。

      我撒开丫子跑回连队,看到10连已经行动起来,对我缺位班长急得不行。指导员过来问我:“跑了一天的路,行不行?”

      “没问题!”行不行?不行也得行啊!

      指导员盯着我看了一眼,我很轻松地笑了下,“我保证没问题。”

      “那就随队行动吧。”听指导员说完这句话后,我立正、敬礼,很有精神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通宝推:大眼,梓童,
    • 家园 第180章 边境巡逻三

      当我返回崖壁下,赵干事为答谢我,特为我拍了张人像艺术照:在夕阳的金色光线的照射下,我身背钢枪,背对苍山,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略带微笑注视前方,注视着祖国的边防线。那个瞬间,凝聚了一个边防军人单纯和忠诚的神采。

      我很喜欢这张照片,赵干事也很喜欢,团长、政委都喜欢。赵干事特意洗了好几张,分别送大家留念。

      当我再次爬上陡坡,我看赵上尉已经相当累了,什么都没说,抢过了他的行囊,背到了肩上,高高竖起,超过了我的头。背着如此重心靠后的负重,爬这个陡坡着实危险,可有什么办法呢?再险阻也得爬过去!

      我运了气,使出内力,极小心地攀爬在崖壁上,手指和脚扣在小小的石突上,远比特种兵试训考核那次攀崖更险更难,更是费尽了力气。不管崖上的崖下的干部战士都为我捏了把汗,指导员作为带队干部,负有领导职责,这时心里一个劲地骂我:“你小子瞎逞什么能,不知你的鲁莽行为会要了老子的命!”

      我快到崖顶时,排长、班长都趴到地上,伸出手臂助我一臂之力,不让我出事在最后一步上。

      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到崖顶,刚放下宣传干事的背囊,指导员劈头盖脸地骂将下来:“晨旭,你能啊!你再能也不能乱逞个-人-英雄主义。”

      他是一字一字地吼出来的啊!能够想象指导员有多气愤了。

      接着上尉又严肃地批评道:“你如此蛮干,有没有集体的观念,有没有请示报告的观念,你是个战士,一切超出条令条例和规定的事,你必须先请示,得到批准再干,不得擅自行动。否则,你置首长于何地,置全队的集体力量为何地,将安全当儿戏吗?!”

      然后,指导员缓了缓口气:“你的动机是好的,但过程很不好,让你的指导员、排长、班长担了多大的心,你出事,我们三人都有责任的。你来部队时间尚短,这次违犯纪律,只作批评不再处分,但你得记住教训。”

      排长说:“小晨,你想想,赵干事累了,背那么大的行囊上山有危险,咱们排有那么多人呢不是?帮同志带行囊上山顶,在这么陡的山崖上也有很多办法的,完全不必靠人背上去,你说是不是?晨旭同志你得记住:部队安全观念很重要!”

      我低下了头,脸红着,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错了,指导员、排长,你们批评的对,我会记住教训的。”

      “好了,该继续前进了,不要让大家在山顶吹风。”赵干事见指导员和排长批评完,为我打圆场。

      ……

      因为宣传干事的工作,影响了巡逻队的前进,那天晚上我们就宿营在另一座山的山顶,用野战炊具做饭,还点了篝火取暖。指战员们坐在篝火边,篝火映红了战士们的脸,都是那么的年轻,说着笑着,以苦为乐,不带丝毫的惧态。

      看到了战友们的热情洋溢,我有些低沉的情绪被触动,又想起了我牺牲的四班兄弟,不禁哼唱起了《怀念战友》。

      指导员听到,喊了声:“晨旭,大点声唱!”

      我不再压抑,放声高歌,那深沉激越的歌声传得很远很远,我想在天国的他们该听得到吧。

      一曲唱完,让新的同伴刮目相看,战友们都鼓起掌来,要求我再多唱几首。战友们的心愿自然得满足,而且到部队这么多日子,军旅歌曲远比是老百姓时会唱的多了,然后我就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来。

      光唱军旅歌曲也不行,战友们又要求我唱几首好听的流行的,说:“那在边境线上听才有味道。”唱呗!爱情的歌曲,思乡的歌曲,我一路唱下去,三四首歌后,便被指导员叫停了,他说:“小晨啊,你的歌唱得确实好,有专业的水准,听着都有总政歌舞团的水平了。可你再唱下去,我们就都思念起家乡亲人,想着那温柔富贵乡,可没有力气下山了。”

      这兴头被指导员生掐断了,宣传干事看着我直笑,但什么也没说。

      可实际不然,再次走上难行的山路,战士们的精神面貌格外地好,走起路来格外地有力,有股一往无前的劲头。赵干事对指导员说:“老郑,大概是你想歪了,看战士们被那些歌声激发得情绪如此高涨,那温柔的,情意绵绵的歌也是种政治工作,看吧,也是有效的政治宣传。”

      宣传干事,在宣传上就是看得准!

      “好你个老赵,你在这等着我!可你在夜里好像那个了吧?”说得旁边的战士会意,发出一阵起哄的笑声。

      他俩私下沟通,指导员还是坚持,“靡靡之音不是会消磨意志么?”“不,你知道什么是愉悦么?”赵干事说,“愉悦就会使人产生力量。好听的歌,让人愉悦,让人产生对美好的向往,便化作了有形的力量。”

      这是他们政工人员的讨论,我们当小兵的就不掺和了,但我的看法是:所谓消磨意志,得看场景,在以正面教育为主的基层连队,有点靡靡之音是种调剂,况且战士们也不会去欣赏那些真正的靡靡之音,顶多就是些曲调优美、情意绵绵的爱情歌曲,对于青年士兵更是需要了。战士们向往美好的爱情,就会珍惜现在的服役经历,肯定会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去迎接爱情吧?不管是不是会来临。

      最后一天,在我们巡逻即将结束时,发生了有战友被蛇咬的情况。

      “救命啊!救命啊!”大声的呼唤从山崖下传来。

      徐立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我们赶快跑到悬崖边,从高处看下去,刚好看到徐立动弹不得地坐在地上向上面招手,旁边的6班战士白玉京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意识到不妙的我,急切间攀着崖壁,很快爬到了悬崖底下,立刻上手为昏迷不醒的白玉京诊脉!

      “徐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希盛一会也爬下了悬崖,对徐立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在你们下来前的不久,我们两个看见有蛇,都怪白玉京说要吃蛇肉,打蛇不成,触怒了那些毒蛇,迫不得已跳崖避蛇,我跳得匆忙,落地时用力不好,导致右脚脱臼,无法走动。白玉京因为在跳崖的时候,抓住了蔓藤没事,却在想办法让我出去的时候,踩到一条蛇,咬在他的小腿上,没几分钟就晕倒了。我动不了,只好大声呼救。”

      我已经看了老白中毒的情况,接口说道:“他估计是吓晕的。”

      说着6班副班长也下来了,我对他们说:“二位班长,你们一起把老白搬到旁边那条小溪去,按照我说的帮他清洗伤口,我去摘点解蛇毒的草药。”

      和丁希盛他们分开后,我在徐立说的被蛇咬的地方,就是那个崖壁的中间,找到了具有解蛇毒和治疗热淋小便不利的白花蛇草。

      我那时是徒手攀壁,被过来的指导员看见,好家伙,有个小子不想活了,不带保护就爬到崖壁上,紧张得了不得。

      我衔着白花蛇草攀上崖壁,看到了指导员,赶快把草药拿离嘴,向他报告:“排里有人被蛇咬了,我在找解毒的草药。副班长知道我攀崖。”

      指导员见我没事,救人要紧,赶紧打发我去找其它的配药。很快我就在山坡上拔了几株半边莲和紫花地丁,都是清热解毒药物。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白玉京的身边,这时候丁希盛、6班副已经按照我的吩咐,舀了冰凉的溪水清洗好老白的伤口。

      看到我回来,从崖上下来的指导员他们都很期待,看着我把白花蛇草和半边莲捣碎,敷在了伤口上,撕开随身携带的纱布为白玉京包扎伤口。

      很快白玉京就苏醒过来,我对他说:“老白,没事了,别害怕,蛇毒给你解了。”看到白玉京苏醒后,指导员算是松了口气,张罗着让战士绑个简易担架,把不能妄动的白玉京抬到崖上。

      我又照顾在不远处的徐立,脱掉他的军靴后,把手放在了他的脚踝和脚掌上。

      “徐立,你是学武术的,应该知道复位会疼,你忍着点!”

      看到了我忙活全过程的徐立吐了句:“我相信你!”

      徐立的话刚落,我就熟练地用力一扭,在他的一声尖叫声中,将他的脚踝复位。在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后,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能用伤脚站起了。

      “谢谢你,晨旭!”徐立由衷地表示了他的感谢。

      “不客气,对我这是小事一桩!”

      “晨旭,你也练过武吧?”

      “没有,我学过中医,有家传的正骨手法。”

      “那你这么能打?”他问的不在正骨上。

      “哪里,我就捕俘拳学得好,从小练的;还有就是力气大,也是从小练的,没有你们幸福哇。”

      “我从小不是也练。”从他的话里,我听不出他是说:从小也练,练的没有我练的好,还是从小也练,并不比我幸福。

      为了让他的脚踝伤尽快恢复,我要他把右腿放在冰凉的溪水里浸泡半小时,达到冷敷的效果。这让班里其他战士不解,那时不懂治疗扭伤的人以为应该热敷的。

      最后一日,排里出了伤员,指导员与排长商量一下,决定巡逻队分兵,主力按时按计划前进到边防站;两名伤员由丁希盛副班长带三名战士作为收容队,按可行的速度,为第二梯队前往边防站。我自然被安排在了收容队,从卫生勤务上负责两位伤员的安全。

      山路难行,尽管是往山下走,抬担架的战士仍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十分吃力地行进着。关键是往下行,抬个担架,战士落脚不稳,让担架左摇右晃地。抬着还不如背着,我主动背上白玉京,几十里路,一路走去了边防站的营地。

      我为伤员所做的一切,看在指导员和赵干事的眼里,当然也被全排同志看到了,都不由地在心中称赞我是个“好兵”,没有因为立过两次二等功,有一丝的傲气;也没有因为挨了批评,就缩到后面,一如既往地勤勤恳恳地在巡逻时像个老黄牛,说我和老丁是一对。

      是说我们傻么?

      不过经过一次长途巡逻,我就被班、排的弟兄和战友真正接纳了,被他们真正认识了……

      通宝推:梓童,
    • 家园 第179章 边境巡逻二

      第三天,再次上路,下山后面临一个山涧,山涧深而狭窄,因昨日发了洪水,涧中水势很大,断了我们前进的道路,又因水流湍急,不好徙涉,带队指挥员决定实施溜索横渡。

      过河、过涧、山地救援等行动中两个地点之间出现了不可逾越的地段,以架设高空索道,通过溜索的方式渡过,在云南边境巡逻中是常用的。横渡的前提就是架设起符合安全标准的横渡绳索,往往利用三脚架、树木、大石块等制作溜索绳端支点,张紧抛出拉过去的绳索,以使人员攀上。往往由于现地的条件限制,并不能找到合适的支点,就得人力渡过激流,拉过去横渡绳索的简易系统。

      这条山涧崖壁如刀劈,对面无法找到支点,看样必须采用人力过涧的方式了。

      在10连的日常训练中,有溜索这个科目,连队练过平行攀过、猴攀式(用手和脚挂在上面)和船员式攀过等绳索横渡的技术。这个科目被认为是难度比较大的跨天堑的技术动作,不是每个人都能玩顺溜的,但在我们二排就有掌握这项技术的高手。

      4班长受命勇渡激流,拉过去一条绳索,用钢钎固定在崖上,然后架起索道;而后全队人员溜索峡涧,不时地还要固定钢钎绳索,有在半途遇到钢钎松动,情况万分紧张,如同一场战斗般惊险。

      我看到战士们用猴攀式溜索,一个一个手脚并用攀援着绳索过涧。我还没参加过溜索训练,第一次就要在实地玩这个,心中无数,显然紧张得不得了!

      出发前,没有估计到一定要做溜索,班长没有问我会不会,我紧张的样子,丁班副看我就明白是不会的样子,赶快现地教我动作技术要领。同班的战士对他们一向认为什么都会的大才子的我不会玩这个也没笑话,静静地看我临阵磨枪。一两遍学下来后,班长还鼓励我说:“小晨,别担心,有保险扣,从绳索上掉不下去,记住:保持手脚不松绳,你就能坚持向前,你的力量足够。”

      他没有像往常全班第一个溜索,让班中战士先行,而同班的战友每下去一个,都对我说:“晨大才子看好,手要这样拉绳索,脚得这样勾住绳。”一一给我做示范。班长就在我前面上绳,最后给我演示,以坚定我的信心,还把我的负重——野炊灶具接过去,让我身轻溜索容易些。副班长则在我后面,给我压阵,是班中最后一人。全班同志对我的爱护、关心和帮助感动了我!

      感动归感动,我仍没那么大的信心,轮到我溜索了,不由捏紧了心,准备一试溜索的滋味。

      此时,山涧过水,依然是闷闷如惊,轰轰如雷,隐隐喧腾,水花飞溅,流速晕眼,一派森然。涧两边绝壁似垂直而下,俯望那涧水,蓦地心中一颤,手攀着溜索再不敢向下看。在副班长的帮助下,我跨上束在腰和大腿根处的保险钩固定带,把保险钩套到绳索上,不说是战战兢兢攀上绳索,却有些不踏实地又往下看去,老丁吼一声:“往下看不得,命在天上!”他猛一送,我便沿着绳索向下滑走,急切间忙伸手在索上向前拔去,然后脚再蹬一下,在绳索上前进。

      我僵着脖颈盯住天,到像俯身看海,蓝天如碧波,白云似浪花,不是阅美景,是晕眼悬心!绳索晃晃悠悠,耳边生风令人魂惊,背后水寒逼心凝冻,那种滋味让人使不上劲,更有几十斤的负重拖着我难以拔行。

      我把注意力全放到了艰难的溜索上,闭着眼默默运功用劲,一下一下地费劲往涧对面拔着前行,这个“催命”的过程真叫惊心呢!身下的激流是吼叫,而不是“吟唱”;身上的冷风拂面,这“爱抚”根本就不温柔,像小刀割。拱了不知多少下,既不敢停,也到不了头,还得一下一下地试探着往前拱下去,奋力去达到终点。

      在溜索上不知攀拔多久,方听到有人喊了声:“小晨,你过来了!”才觉出自已到了索头,睁开眼睛。在班长的帮助下,我挣扎地从绳索上下来,腿肚子抖得站不住,“脚倒像生下来第一遭知道世界上还有土地,亲亲热热跺几下。”这是阿城《溜索》文中的一句话,这时是我的真实写照。

      前一天,宣传干事老赵无法拍在暴雨中边防兵的疾行,这次溜索过涧让他逮到了机会,照了不少。那些照片上,陡峭高深涧中,一根线似的绳子,边防战士全副武装,拉着携行的负重在其上,身下惊浪翻飞,身悬急涛之上,随时会被汹涌的涧水卷走,真实地反映了边防军人巡逻国境线的艰难与艰险,巡逻不单是徒步行军,还要冒着无比的生命危险;可照片上的各个人物,有的神情坚定,有的面刻自信,有的脸色坦然,好似闲庭信步,无所畏惧地向着对岸攀爬,任何艰难险阻全不在话下,深刻地刻画出解放军战士大无畏的英勇气概,为祖国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自己生命的军人本质。

      赵干事还给我照了一张,从照片上看得出我手握绳索,眼闭着,脸色颇为紧张,动作也显笨拙,身下的水花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我的笑脸。

      宣传干事老赵这次随巡逻队行动,是要拍一组表现边防兵巡逻题材的照片,给军队举办的摄影比赛投稿,是政委安排的任务。看样我这张不会是参赛作品,顶多算是部队巡逻中士兵战胜困难的一个记录,用团政治处主任的话说:“大学生士兵未经溜索训练,便在巡逻中完成了溜索过天堑,瞧,还是列兵呢,很不容易,但形象很真实。”

      话像是安慰我,但我知道真实的形象很恐怖,完全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是“不良记录”!如政委所说:“作为一个衬托,整个题材就生动了。”可那个“衬托”说真让人难过。

      最后同框四幅照片,“坚定,自信,坦然,紧张”四种面容都呈现给了观众,效果显然也如政委言“生动”,就是把我“牺牲”了。据说我那幅“双目紧闭、面刻惊恐”的照片很是吸引目光,品头论足的不少,因为这种军人的负面形象很稀少咯。大概是下面的一行说明为我挽回些面子,“在巡逻线上,不期而至的洪水阻断了道路,一个从未受过溜索训练的列兵,在最危险的地形上,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实地溜索!”

      赵干事是机关干部,走这样的路对他来说太不容易,溜索对他也是一次考验,但他坦然经受了考验,同时继续执行他的任务。

      而他所做的是宣传我们基层士兵,所以一路走来,我们排的战士都照顾他,轮流替他背背包,让他省下力气轻松灵活地跑前跑后,帮助他能如期完成这次拍摄任务。

      在往前行,便走到这次巡逻要翻越的陡坡,是这次巡逻路线上最险要的一段路途,也是赵干事所选的重点拍摄点。

      整个山坡都很陡,但一处岩壁尤其陡,而上面脚和手能够吃住力的地方少还很小,满负重的边防兵翻爬这个有20米高的石壁绝非容易。所以,能照出攀爬石壁的险和战士在危险面前那份专注就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新闻照,也是风景与人物相结合的艺术照。

      能在上面拍摄,对摄影者绝对是胆量、体能和摄影技术的几重考验!

      挑选了几个战士,是各种风格的,有的粗狂,有的精悍,背负规定的行装和武器,为赵干事作模特,让他在山坡的不同位置一张一张地仔细地拍着。而赵干事一点也不顾危险的投入,我见状主动上去护卫他,他却把自己的创作要求和设计一一对我念叨,还说:“每张脸都各有特点,得拿到相片才能看出哪个更有边防战士的风采。”不知他这是吸引我对摄影感兴趣,还是显露他的才华,或许觉得在巡逻队里我会是他的知音。

      他发现在石壁上的一个位置或许是理想的拍摄点,可那里太陡,他爬不上去,爬上去想必也无法双手持相机拍照。而他现在的位置拍不出他追求的画面。他也把这个想法对我说了,表达的是一种遗憾。

      我折服于他的专业精神,为能实现他的创作设计,想拍好战士勇敢地在一块陡坡上攀爬的情景,主动请缨,带了他的相机,爬到他指出的位置,按照他说的进行了拍照,然后根据我的理解,在石壁上又选了一处地方,费劲爬过去,脚蹬石棱,背贴崖壁,选择了正面的光线和自上而下的角度,拍下了几幅反映边防战士巡逻线极为艰险的新闻照,其中一幅我拍照时光线角度都合适,拍出了崖壁的险峻与狰狞,关键是在极危险的崖壁处,副班长老丁仰头看我,露出的微笑让我抓住了,背景是他身后笔直向下的角度和崖底仰头观看的人们那份担心,为边防军人不畏艰险乐于戍边的情怀做出了最好的表现。

      照片洗出来,看到的都说好,政委起个名字《绝壁迷彩》,投稿后评审专家给予很高的评价,公开发表后在军内军外受到广泛赞誉,获得很大的影响。

      我不知道部队宣传工作越来越重视视觉的宣传效果,以更加直观、更多感人的方式,把军队作战、训练、日常工作的真实面貌艺术化地体现出来。而我的这一拍,是歪打正撞,赶了一回部队宣传工作的时髦。

    • 家园 第178章 边境巡逻

      10连作为机动连,不参加定点边境驻防,但其重要职责仍是守卫在边防线上,完成边境巡逻、边境守点等各种野外执勤,而这些绝不比边境哨所的勤务简单、舒服,怕是更难和更为艰苦。

      边境巡逻,去的国境线是那些最难走的地带,人少了怕遇到严重局面力量太小,一般边防连又无法派出较大兵力去那边,所以这种较特殊的边境巡逻就由我们10连承担了。

      团作训股安排的计划任务,例行国境线巡逻,政委提出由指导员带队,团里的宣传干事随队,出动的就是连里的一个主力排——我们二排,让刚到10连的我赶上了。

      一听要去勐秫段边境,班里的战士都很兴奋,张罗着做好准备,把我也裹挟进来,老兵们怎么办,我跟着呗。

      按照巡逻计划,我们将在国境线上停留至少六天,既是正常巡逻,也是野外训练。我们出动分队做了充分的准备,带有野营用的帐篷和野炊用的灶具,以及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用的工具等。不愧是团重点连队,带的野战食品也很充足。嗯,是新型野战套餐,曾让我们四班试用的那款。

      拿到司务长发给每人的野战套餐,同班的王明看了包装,有些馋地问:“这新品种有吃过的没有?”

      其他战士说:“你没吃过,我们怎么会!”

      看战友觉得新款野战套餐新鲜,我凑了一句:“没啥好吃的,比咱们连灶做出的饭差远了。”

      “你不是废话嘛,我也知道灶上的伙食比野战食品顺口。”

      听了抢白的话,我明白了:人家是吃着灶上的饭,新鲜野战套餐;我们那时是吃着野战食品,盼望着能吃到灶上的热饭炒菜。

      准备行装时,班里的战友照顾我,没有给我分配额外的负重,可我个新兵,得有新兵的态度,所以,我当然把最重的野炊灶具抢到了手,还背了些饮用水,小的急救医疗包则是我的标准的装备。

      我的主动,让指导员挺欣赏的,排里战友也认可;而我则打算跟着连队好好了解这段被视为畏途的巡逻线。

      于是,我跟着自己的2排走上了漫漫巡逻路,等待我的是一个又一个考验。

      第一天晚上宿营,我是和副班长丁希盛、同班战士徐立、王明睡在一个简易营帐里的;我和老丁一床被子垫在下面,一床被子二人合盖,有如“同志”。

      我和丁班副身材都不算大,可营帐小,净受徐立、王明的“欺负”。他们这样宿营大概习惯了,睡着一拱,就把放在中间的四个背囊挤到我和老丁的身上,让我们俩无法踏实地睡,总得维护营帐内的“秩序”。

      早上起来就听“啪!”的一声!噢?别认为是我们打起来了。

      “这里蚊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狠毒,我脖子和脸上已经全都是包了!”答案在这里,原来班里的徐立在打蚊子,就看见他指着脸上的包说。他是练武的,血热,招蚊虫叮咬。虽然帆布篷是个整体空间,蚊子不易飞进来,可按他们俩的睡法,蚊子钻进来就不奇怪了。

      待到清晨集合,看班里的弟兄或多或少都有红包在脸上,我的菩萨心肠大发,说道:“你们可都得给我收集露水,待会我制作‘晨氏’花露水,保证今晚蚊子离你们远远的。”

      徐立转身看着我的脸道,“嘿!还真没有,晨旭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的目光,在第一时间集中在我的脸上。“喂,喂,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得听我讲!”大家用怪怪的目光看你,那也不好受,又不是gay!

      “一般蚊子叮咬人后,毒素会顺着人体的组织扩散,引起免疫反应,出现红包,会很痒。如果你用手抓,就会触碰到淋巴系统,加速毒液扩散,皮肤上的包也就很难消退了。所以被蚊子咬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就揉,就是不能抓。我也挨叮过,但我忍着不挠,所以你们不大能看出包来。”我用一堆似是而非的像模像样的专业名词臭美地向他们显摆道,把班里的弟兄说得一愣一愣的。

      班长笑骂道:“你个大学生真会拽啊!”

      说是说,洗漱完毕后,大家出发了,为减少被蚊咬,都加入到收集露水的工作中。实际收集露水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的很多,由于地处热带地区,大叶型的植物很多,上面一早都有很多露水的。大家齐心协力,收集到的露水也就多了。我去采集了几味草药,捣烂混到露水中,晃晃就成了土造“花露水”。

      这个防蚊剂是在四班时摸索出的,常年在山中生活,蚊子可比营区多多了,躲进蚊帐只管睡觉,其它时候咋办,就得用这土造驱蚊剂了。

      当晚,全排战友用上了自制的“花露水”,再次从露营中醒来,大家都少了很多“包包”,交口称赞这土法的避蚊剂。

      雨林中的毒蚊鬼神莫测,不知谁遇上,会出现不得了的后果,可灭蚊又不大可能,所以防蚊就是必须的了。这个土法卫勤保障的措施,虽然不是很灵光,毕竟是有比无强啊!

      这条巡逻线,需要钻密林,涉激流,爬陡坡,甚至有不可期的极坏的自然现象,比在古道哨所时的巡逻更加艰难。

      这不下一日,遭遇最危险的一段巡逻,是在暴雨中行进。

      队伍按照正常的巡逻路线前进,临近中午时天就黑压压的了,这是暴雨前的征兆,指导员赶快带了我们二排离开了巡逻路线,往更高的山上爬,在雨下起来后能到比较安全的位置。

      气压很低,山林间闷热,前面的人是破路上行,委实艰难,雨还没下,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是浑身湿漉漉,汗透内外衣衫。并且个个是大声喘气,仿佛山上的氧气不够用的!谁都知道,绿色植物茂密的地方,氧气最为充分,即使在滇省这个高原区,森林密布的地方从来没人会觉氧气少。现在我们费尽气力在无路的山坡全力向上爬,氧的消耗是呼吸补充不上的,在含氧浓郁的林中也不行。

      倾盆大雨哗哗下了起来,我们顿时变成了落汤鸡,脚下更是湿滑,难以蹬踩住,向上走的速度更加慢了!头往回看,山谷中的水流越来越大,水线越来越高,似是追着我们!如果不是果断舍弃预定路线,我们现在不知如何狼狈,或是陷入了怎样的危险状况。

      与山洪搏斗,不知我们有没有那样的本事。所以,要不被洪水吞噬,那我们就得拼了命地往上爬,这时氧气再不够,豁出几年寿命的折减也得脱离死亡的威胁,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交换的问题。

      水线不再上升,我们心定了,喘着粗气,扶着身边的大树小树,停下歇息。在“哗哗”的雨声和“噼啪”的珠打树叶声下,我突然听到旁边的徐立隔了雨衣肚子传出的“咕噜”声,他的饿性真大,叫起饿来什么也挡不住!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在风里雨里是不允许吃干粮的,怕食品被不洁雨水污染。

      这时我们不再热得汗流浃背,而是在雨中湿湿的衣服贴身时,在瑟瑟发抖了。这是高原气候的特性。

      暴雨下得时间不长,午后就停了,太阳出来,会加重地理环境内各种物质的霉变、腐变,防瘴又是要务。

      刚吃完午餐,排长对丁班副说:“五班副,你和我观瘴警戒吧。”

      排长负责全队的行动,挺忙的,这时我又主动请缨,对老丁说:“副班长,我也参加吧,跟你学两招。”

      我没说自己有观瘴雾的经历,但排长、副班长对我的主动也没在意这个新兵有无经验,连问都没问,想必一个大学生士兵不懂观瘴雾,学也会快些。

      只不过对我来说,已不顾冷啊,热啊,饿啊,累啊这些折磨人的感觉,同排长、副班长一起盯着周围是否起雾,一旦起瘴,必须及时发现,事关全队人员生命安全。

      唉,一提到战友的生命安全,我就有些魔障了,生怕再有身边的弟兄牺牲。这也是我主动参与此卫勤保障的内心动因吧。

      我心理出现问题,由此可见一斑。

      能做瘴毒预警的,连队里的人并不多,我们军队总不能集体训练怎么发现瘴毒啊!而解决这个问题,就得靠在这方面有经验的军人了,我在哨所有些经验,即使很少的经验,我也该主动站出来,承担这项工作。

      据班副介绍,以前遇瘴,大多得躲,现在则是可用药了。但是用药,最好是在瘴毒升起前服用,效果最好。所以及时观察到瘴雾初起,已是巡逻队扎营等待洪水退走阶段的重中之重!

      暴雨后,观瘴已不能重点放到天黑和清晨时段,瘴毒有可能随时爆发。我们已经困在山上,危险性更大了!按理说,在巡逻中总不能因为瘴毒发作,牺牲战士吧!那天从暴雨停歇到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我都在提心吊胆地观瘴防瘴上,丁希盛副班长同样,并向我介绍一些特殊瘴雾起毒的迹象,现场教学。

      我们比较幸运,暴雨后并没有瘴雾在队伍附近发生。可丁班副和我在那个下午和晚上昏暗、夜暗,直到早晨阴冷的环境里,在饥寒交迫、精疲力竭中,为及时发现瘴雾起,不知担惊受怕多久,寝食不安,轮流值班,守在小队宿营地的外面。

      我们的负责任,指导员和排长在再次上路时在队列前当着全体人员,包括了团里的军官,给予了表扬。

      指导员的表扬,犹如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内心,驱散的心中的阴暗,让我有了温暖的心情,一夜的辛苦全都消去,精神抖擞地上了路。可惜啊,能受到表扬的机会不多。

    • 家园 第177章 到10连二

      到了10连,就得融入自己这个新的连队。

      由于没有特别多的边境警卫任务,10连日常大多是搞军事训练,就好像又回到了新兵连的时候。我有些习惯和喜欢这样紧张劳累的训练生活,这才是军旅生活,而且还有希望去侦察连。

      要说10连是什么样的,那得到训练场上看,那你才能感受到这个连队的实力有多强:兵员个个精悍,生龙活虎,哪个班哪个排都是勇争第一的主!你在军事技能上没点过硬的东西,在班里在排里那就是软蛋。想想这跟大嗓门连长的性格一个揍性!

      我呢?还是低调为主,就靠400米障碍安身立命了。在这个项目上露出一手,连队的弟兄看你就是自己人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是高难度的新设基础训练科目,在整个团里都没个有水平的教员,可是这个新兵蛋子咋练出来的呢?

      连长让我讲讲训练方法,我挠挠头,对着全连战友说:“400米障碍,确实难度大,要说我是怎么练出来的,实话说,就是被骂出来的。我在新兵训练基地参加过一次特训,那里的教员逼我练这个,说我体力好,但爆发力、冲击力差,这个东西正好适合我。我跑不好,他就暴怒,使劲地骂。当兵的谁喜欢被人骂呢?不想听,就得拼命练。对了,我建议大家也是拼命练,那成绩自然就上去了。”

      我开始说的话,战士们都笑了,后来的话战士听了都露出了苦脸。“拼命练”是啥?在尖子连队呆过的人都知道,是上刀山下火海啊!不脱层皮也得被扒层皮,不被玩死也得被逼死。结局就是两个,一个是成绩合格,成为出色的士兵;另一个就是练残,到日子卷铺盖回家。

      不是吓唬读者。

      我一说这“骂招”,班长、排长、连长都采用了!战士们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没办法,对我就不客气了,指着鼻子骂我:“你小子就该骂,现在到好,你小子还带着我们大家一起挨骂。你介绍什么经验不好?‘骂’、‘拼命练’,操,这让谁受得了?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都是老资格,我能怎么着,他们被班长、排长、连长骂,我只能忍着被他们骂呗。

      唉,这“拼命练”不是鼓励出来的,是骂出来、逼出来,真不是好的、科学的训练方法,可却是有效的方式,这样的“矛盾对立统一”该咋解释?

      连长也损,哪个班练400米障碍,都叫我去示范,总示范,那不得越跑越好,越跑越好的成绩就是一座大山,压在全连包括排长以下每个兵员的头上,让大家伙不得翻身。

      10连本来就是你追我赶争先进激烈的地方,被我带来的“拼命练”的风催得更是水涨船高,各科训练水平飙着长!

      连长、指导员笑呵呵,团长、政委笑呵呵,团长对连长说:“那个没脑的小子真给你老小子手里递刀把啊!”政委对指导员说:“小晨说得好,‘矛盾对立统一’,这科学练兵与强化练兵就是一对矛盾的对立统一,嗯,这有文化的就是有水平啊!”

      政委还说:“照说你们都是学校出来的,人家才上大一,你们都本科毕业了,咋你们就没想到这关键点上呢?用哲学指导政治工作,指导训练工作,蛮有说头的,你们指导员、教导员得在这上面下点功夫。”

      你说,政委是不是闲得没事,怎么给我拉仇恨啊!我的牢骚话,怎么到他那里就能拔高到“哲学”的地步?

      嘿嘿,在连里,能给别人做示范,我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殊。而且,有团长的另眼看待,有团政委的大力支持,我的训练生活还是满滋润的,比普通士兵的训练在强度上是有那么些差别的。怎么的呢?

      就得说,连队对我训练的另一个重点是野战卫勤。上至团长,下到班排长对边境这块地方老产生病号极为头痛,我又有那么点特长,政委对连长指示,要他给我留足野战救护的学习、训练时间,所以在团部,有团首长的批准,我还能利用离卫生队近的便利条件,常在卫生队进行实习,接受更正规和更直接的医护训练,使我对热带病的了解更多,对打针、包扎等操作更为熟练了,使用手术刀的手法也正确多了,利落多了。不管这是无心还是有心栽柳,三四年后所学的这些又都用上了。

      对政委的指示,团卫生队表示特别的支持,还专为我制作了一个随身携带的配有手术工具的野战医疗包。这个急救医疗包,团后勤的处长开始并不愿意配发,说是不符合规章,而且带手术器械的医疗包贵重。

      团政委知道,把他叫去,对他说:“只要用这个医疗包在战场救活生命,哪怕抢救及时使伤员能够避免残废,都值两个医疗包。小晨救的那个俘虏,连军医大的教授都认可;他用缴获的急救包和药品在战场救了国安特工,有这些成功的例子,你怕啥?”团首长话说到这个程度,后勤领导的反对也就作罢了。

      有这特殊待遇,我还是欣喜的,想必那个小医疗包在我身上必定能发挥出作用。

      可连长更老奸巨猾,对我说:“待明年,你来连部当卫生员,这个野战医疗包,也就是早配发了几天。你这可比普通连队卫生员待遇高多了,团里给你花了钱,将来你得给我出经验,出成绩!花出去的钱得见效益。”

      喔喽的,在这等我呢?这边陲的军官咋那么贼呢?难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贼军官!

      可我父亲他们咋就没这么“贼”呢?他们也是边陲的边防军官,难道是“南北差异”?

      唉,不比较他们南北的差异了,到了新班怎么得也要融入进去吧。自打当兵,来10连2排5班前,我都呆过六个班了,可还不到10个月的时间呢!

      给大家说说:初到新兵训练基地是4团的一个班,没几天被调到3团1连1班,再调到1团的一个班,然后是特训,编到相当于班的一个组。下连队虽说是固定在了6连2排4班,但却是老4班、新4班,都是人员完全不同的班。乖乖,怎么得了!平均在一个班就呆一个半月,谁当兵是这样的?举手,报个名。

      有人问了,你小子现在说话咋这么利索,这么贫呢?无它,到10连2排5班高兴呗。那可是:睡觉有床,吃饭有灶,照亮有灯,渴了有干净水,了解外界有电视啊~,带点京剧的腔调。凭着咱和团长、政委的关系,给家里打个电话,也不是难事(我就是说,根本没想过)。再提提咱老爸也当过边防团长,在边防界论论,南北边防是一家,边防团排下来,团长那都是兄弟,我的身份不就得变成侄子了?嘿嘿,是不是嘚瑟了?是不是插根鸡毛,尾巴能翘上天?

      这可是:从原始到现代,一下跨过了几千年!

      是不是我忒高兴了?大概是吧。有人说,别极乐生悲!这话说得真有道理,真有预见!读者慢慢看。

      觉悟高的同志大概会批评我,说我是逃兵,躲开艰苦环境的孬兵。不瞒他说,我也有点这个感觉,所以我特别不好意思到新的班——5班。

      可是,班里的弟兄对我老热情了,给了我很多帮助。我来之前,班长对班里的同志说:“咱们班要新来个战友,是从古道哨所班调来的,大家知道是谁了吧?”

      “他呀!”“那个狠手?”

      “对!指导员说了,他刚刚失去了9个战友,这又莫名地离开了11个新战友,到新的集体,心里压力肯定大,要咱们接受好这个新弟兄,新兵。大家可要注意点,别给我惹是生非,到时别说我不给脸子。”

      “连长说了,小晨放到五班,是对咱们班的信任,人家主动辞去副班长,主动当战士,是有境界的。按照连长的要求,咱们不能小家子气,也要拿出风格来。”

      有战士说:“那个大学生兵来咱班,你别担心我们,你当好班长,谁都没说的。”

      “特么的,我也紧张啊!”李班长很实诚,看来一个四年老兵对大学生士兵这个光环也会有畏惧。

      “那个新兵怕给老兵当副班长,咱们干吗怕给他当班长,当战友啊,没道理。”另一个战士说。

      话都是这么说,我到班里,因为班长事先的招呼,战友们的热情,虽然有点假,却是实实在在地帮助了我。我总在一个班的小集体活动,现在到整个连队一起活动和训练,肯定是很多规矩和方式需要仔细了解,跟着去做。没有班长、副班长和同班战士教带,肯定得出洋相。

      副班长丁希盛向班长排长提出,主动要求带我,到了5班后很快我就和他成为最好的战友。

      老丁是个少数民族战士,汉语说得带有浓重的口音,云贵桂这边的人好听些,我听起来就有些费劲了,可这不代表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随着接触,我了解到老丁大哥的憨厚、宽厚,是班中的老黄牛,我很佩服。他也是大山之子,善于在这片热带雨林中活动,教给我很多。

      平时老丁还和我聊起各自的家庭,我说有个妹妹,小我五岁,刚上初中;老丁说他也有个妹妹,学习很好,现在上高三了,明年就高考。他对自己的妹妹骄傲,说她是寨子里最聪明的女孩,是他坚持让家里送她上学,“如果妹妹以后能上大学,那就是山寨飞出的凤凰。”话里的期望我牢牢记得。

      丁班副虽然出自山寨,又是瑶族,可对文化的重视是少见的少数民族战士!

      我就是这样进入了自己的新班——10连2排5班……

    • 家园 第176章 到10连

      背着武器和一个巨大的背包,走到连部,与连队首长告别。

      连长以连队营房为背景给我照了个军装像,作为对我在连队服役的送别礼。这是我第一张戴了领章帽徽的军装生活照,挺珍贵的。我只有这张在连队的相片,而没有在哨所的,以后我只有在梦中或是思念中能够想象出哨所的样子。

      婉拒了连里安排战士送我去团部的安排,走了一天,天都快黑了,估计连队已开过晚饭,才到达团部营区的大门。

      我把士兵证交哨兵检查,然后就发现营区大门内有几个军人似乎注视着我,让我不觉有些紧张。当门卫把证件还给我,我收拾好证件,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装具和背包,走进了营门。进到营门我就算告别了六连,获得新连队的身份。

      走了几步,迎面走来那几个军人,有一个上尉、一个中尉、两个士官。当头的上尉对我说:“是晨旭么?”

      我听后马上停住步,立正答道:“是,首长。”然后,向他敬礼。

      “我是团侦察连长。”

      “首长是想让我去侦察连么?”我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搭话。

      “判断准确,但还要看你能不能赢得连里的拳头,闯过进营门这一关。敢么?”

      “来吧。”我平静地说,但略作准备,以应对对方的突然攻击。

      “你就这样托大,连背包都不放下?”

      “敌人已经来了,我还能给对方机会么?”

      听了我这句话,惹怒对方一个士官,二话不说,当即发作,运拳打来。我后退一步,让过他的拳势,便立刻侧身抓住他的拳头,我的力大,让他挣脱不得;然后身体贴近他,用另一条手臂别住他的胳膊,用个巧劲,别得他的身体转过,背后对我,然后我隔了衣服一手拎起他的腰带,一手拽住他的上段胳膊,将他抄起,把他的身体迎向其他三人,同时按在麻筋上,让他无力挣扎动弹。

      我的一招制敌,干脆利落,使侦察连的三人投鼠忌器了,而我侧过身,向营区退去。营门哨兵瞪大了眼,被这一幕惊住。

      “连长同志,我算过关了么?”边说边小心地倒退,往营区里移动。

      “嘿嘿,你是厉害,但我们都想上去与你交手,你勾起了我们的兴趣。能不能放下我的部下,我们不会群殴,车轮战,行么?”

      行么,不是问题,问题是打过后会有什么结果,让我踟躇。

      这时后面有个炸响:“晨旭,不用再打,闯再多的关你也是我们10连的战士!”

      几个军人跑了过来,领头的站到我的身旁,从他的话里我知道他马上就会成为我的长官,所以我赶快放下了侦察连的那个士官,对他说:“老班长,对不起。我给你敬礼。”说完,我一个立正,规矩地向他行个军礼。

      我这份尊重,让他悻悻后退,在两个连队的长官面前,也不好妄为,却狠狠瞪我一眼,那份不服全在他流露出的眼神里。

      “老谭,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是挖我的墙角吧?”

      “嘿嘿,老史,都说小晨手狠,这不见‘狠’心猎么,比试比试,领略高手的风范,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那就继续?”

      “我改了主意,本来是想悄悄地玩玩,现在让你插这一杠子,有些像两个连队之间的争斗,那就没必要了。”他向自己的三个部下示意了离开,“史连长,就此别过;小晨,后会有期。”说罢,他们四人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我向史上尉敬礼,口诵:“连长好,战士晨旭向您报到。”

      对面的上尉,头一次相见,是个大汉兼壮汉,和团长有一比,听口音是鲁东的老乡呢!

      连长还礼后,伸出手与我握手,说道:“欢迎你,小晨。没想到你刚一来,就给咱连涨脸了。你那一招利落。”

      “连长过奖了,会不会影响团结。”

      “没‘信儿’(事),没‘信儿’(事),只要在连队安心干啦。”满是胶东口气。

      听了连长的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不要想去侦察连。

      “是。”我答道,但心里仍免不了有些遗憾。侦察兵那都是普通部队的兵王啊,虽不比特种兵,也令人向往。

      跟着连长去连部,高兴地报了到,把组织介绍信和伙食关系交给指导员和司务长,我就算是10连的人了。

      连长对我说:“小晨,你被分配到二排五班,这是你的排长和班长。”

      连长介绍完,我转向了排长和班长,向他们敬礼,“排长好!班长好!”

      还没跟他们走,指导员就问:“小晨,你从哪里过来的?”

      “上午从哨所出来,途径连部没多停留,直接来团部这边报到。”

      “没吃晚饭吧?”

      “中午饭也没吃呢,就想到连里吃灶上做的饭。”

      “嘿,小晨你到是实诚。”指导员笑着说,“司务长先带新同志吃个饭吧。五班长待会儿去伙房接新同志,别晒着人家。”

      “好嘞,已经准备了。”司务长说,我的班长也忙答是。

      司务长带我走进食堂,眼前豁然开朗,里面灯火通明,整个布局简单、整洁,一张张长方形桌子摆放整齐,桌子两边是一个个木墩,虽然简陋,却给我热火的感受。别说哨所小小的灶间,就连我们六连的食堂都不如10连的大,这下可算到了一个大的集体,像样的连队。

      哨所的局促和这里的宽大,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就这点小事我都敏感地感受到了。那个,那个异常小的军队帐篷营房给我留下了难以诉说清楚的印象。

      炊事班长亲自给我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打卤面,嘴里还客气地道歉:“小晨啊,连里条件简陋,就这些东西。”

      “谢,老班长,比我在哨所好多了。”但我没细说哨所的简陋条件。

      “那是,那是。”老班长也是对自己连队的条件很有自信的。

      我的态度,让炊事班长一下对我有了好感,看我一碗面条根本不够,又给我下了一碗,让我吃了顿饱饱的热饭,满满两大碗面条,吃完还似意犹未尽,抹了抹嘴,心说先就这样吧,以后都会吃热饭热菜了。

      吃完饭,就跟班长回班,他已经等了我一会。

      我的新班长叫李郁春,名字很文气,是个很严肃的人,让我有些生畏。到了班上,他给我介绍了班中的战友,他们是老兵,看来个列兵,也不是那么在意。我乐呵呵地与他们打个招呼,就算是班里的人了。

      我能发现班里的同志对我热情倒是挺热情的,就是有点假,有些是故意表现出来的。可我能怎么办?都是虚名惹出来的,虚名,虚名,让我痛恨!我就想老老实实当个列兵啊。

      晚上上床前,我洗了个凉水澡,好久没有在洗漱室洗澡了,边洗边乐得哼着歌。身子清爽上床后,我不自禁地说了句:“还是睡床舒服。”

      这被班里的战友听见,问:“你有多久没睡过床了?”

      “当兵以来,也不是没睡过床,但有自己的床,这是头一次。”

      听我这么说,班里的战士来了兴趣,仔细问发生了什么。我给他们数了,在新兵训练基地打了半年地铺;离开基地直接就去了哨所,在哨所没有床,睡的是防潮垫。睡床的日子是在半年度考核的那几日和……和后面的话就没再说出,不好意思说是睡了团部的招待所。我有些自嘲地说:“国境线上的哨所什么条件都不具备,到咱们连我都不好意思。让我说真是一步登天。”

      “是么,”班里有人不大信,我个大学生士兵说话真夸张。

      当然班长是相信的,还给我作证。

      10连都是二、三年以上的兵,班长普遍是四五年的士官,当时只有我一个列兵,算是破例了。而侦察连是团里另一个拳头,很精悍,都是经过考察过的尖子,所以一开始团里没有考虑把我放到侦察连。

      可侦察连长在团里做出决定的当天就知道了我要来10连的消息,我会些缅语他已经知晓,所以想试试我的身手,如果成就求团长让我去侦察连,便有了在营区门口与我比试的一幕。没想到我有去侦察连的愿望,上来就是个干脆的一招制人,而且还用擒住的班长做挡箭牌,让他们没有办法一下抢回,更是被10连的连长看个笑话。

      次日,我那个“背了全部几十斤行李,走了一天路,一招就把侦察连善打的班长擒住”的事在营区各连传开,可是在不同连队有不同的反映:

      警卫调整连说:来个猛人,小心了,可别让纠察在他手上吃亏。

      侦察连的连长用这个实例逼战士苦练,喊出:练好了好去报仇,否则侦察连怎么在团里称老大!

      我们10连的干部叫好,战士的反映可就复杂了,不说也罢!反正让我头疼,对问我手上功夫的一再否认。

      我的实力一露,侦察连长自然更想要我了,跑到团部那里争取:“团长,晨旭最适合侦察连了,他那擒敌动作真没得说,到侦察连以后您要什么样的俘虏,那还不手拿板攥。再说他缅语好,团里早知道了,不是正适合化妆侦察嘛。他个子不高,也不粗壮,化好装,境外也难分辨出,比那些能打的大个子,啧,这不用我说了。”

      “妹的,是啊,安排得仓促了。”团长似有后悔。

      “那纠正过来嘛。”侦察连谭连长抓住机会请求。

      可团长、政委商量后,认为为了一个列兵,朝令夕改不合适,先让我待在10连,需要调整明年也行。

      团里的两位老大说的话,还不是一锤定音,谭连长只得悻悻而归。我就这样留在了10连——团机动连。

      为了去侦察连,我动了真功夫,也是破例一回,可没实现。无意义的动手,让我“手狠”的名声更加坐实了,我只有默默后悔,兀自躲到没人的地方生气。

      通宝推:大眼,
    • 家园 第175章 告别四班

      当团长把他的决定告诉我,我听后有些迟疑,我当然愿意到10连了,在10连能保持着军事训练,我还能有机会去特种兵试训;要在四班的哨所,估计就没门了。除了站岗、巡逻,在那个山沟里能有什么军事训练呢。

      我不无顾虑地向团长、政委说了句:“离开哨所,在别人眼里是不是逃兵啊。”

      “我们团长、政委的命令,谁能胡说八道?谁敢质疑?别人有意见,让他们找我来。”团长霸气地说。

      “小晨啊,你不要有顾虑,你来当兵,是你自愿的;你当兵后干什么,就不是你说了算的,那是上级的考虑。”政委如是说。

      后来几年,我就想找政委问问,当年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时是不是就想把我留在边防团了。

      参谋长过来正好听到我们的对话,笑着说:“去十连有什么好?那可是要打仗的连队,不说有牺牲的危险,光是训练也能把人剥层皮。谁想去,又有你这样的军事素质,我打开十连的大门,欢迎他们进去。”

      参谋长对团长、政委说:“军务参谋已经把调小晨去十连的决定通知了六连,现在可以让他走了,再晚些,他得深夜才能回到连队。”

      “那就让小晨明天再走,晚上陪我们吃顿饭。”团长命令道。

      妹的,团长也没安好心,晚饭前就把我打发到团的小灶,让我做调鸡尾酒的准备。想必是基地那边把我这个能力传到了边防团,团长调我到10连还有这个小九九。开饭时,团长、政委、副团长、副政委、参谋长、政治处主任、后勤处长,团里的当家人都来了,摆了一桌好菜,就等我给他们调鸡尾酒了。

      看都是团里的大头头,我还不得拿出吃奶的本领,好好表现一番,让他们高兴高兴,到时我去参加特种兵试训好放人。“提前做准备要得么”,我都用四川话想了一遍。

      军队的当家人就没有不会喝酒的,他们七个人喝了两瓶茅台,说这茅台还是打仗时的慰问品,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娘的,那么好的酒,被当作鸡尾酒给掺和了,让我心疼。可我算知道这帮人喝酒也是瞎喝,在云南这个地方虽然没什么好酒,可靠近贵州、四川,部队有的酒可都是好酒,总能喝到好酒,他们已经不在乎了,就用这好酒调个新鲜口味喝。

      我的团长、政委他们喝了我调的所谓鸡尾酒都说好,够味道。当然喽,有了在新兵训练基地为基地主任他们调酒的经验,对付自己的团首长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我们军队从行伍中上来的壮年军官口味简单,就像他们从军经历似的,班排连营一路上来,难得打个弯,带长的给他们喝烈点的,带员的、委的,看看他们的相貌气度,多来点花里胡哨的。

      一晚上下来,七个大头目,熟悉不熟悉的,就全都熟悉了,对我有深刻的印象了,对我也亲近了。用后勤处长的话说:“这小子能屈能伸,厉害!把他挑到咱们团的军务参谋该表扬。”

      我估计分兵时,因为我是大学生士兵,很多单位不爱要,15团要了,也给我打到了团里最艰苦最危险的地方,给我个下马威。没想,我却干出来了,通过我的勇敢无畏,吃苦耐劳,算是认识了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团部返回连部,午后下两点才到,连长搞了几个菜在连部伙房等我。

      连长是军校生,对我很好,尤其信任,没想到我去了团部一趟,就不再是连里的人了,很是不舍。在他眼里我虽是个一年军龄的战士,但在边境执勤、突发情况时的处置能力很强,是连队不可多得的人才。原来想我不干副班长当回战士,下一年调连部,文书,卫生员,我都能胜任,那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连长、指导员和副连长拉我到伙房,说是给我办个欢送宴,还喝了酒。连队条件太差,弄不出几个菜,也就我们四人上席。

      连队能够这样对我,让我无比高兴。在从团部回连的路上,我曾心里嘀咕:“怎么和连长、指导员交代呢?”蛮是难为情的。可是在席上听到的没有一句是埋怨,都是赞扬和美好的祝福,把我说得心里暖暖的,战后一直以来内心都没这样的感受了。

      指导员最后有些醉意地说:“小晨,你这么调走了,到年底总结可怎么写呢?”那种不甘全在语气中。

      我安慰指导员,包括连长,“今年咱连出了很多事,受到军区的重视和奖励,都是连队指战员拼命干出来的。连队怎样总结都不为过,指导员,是不是啊?”

      “嗯,你说的确实不错,大学生想到的挺有说服力。可是你走了,连队舍不得啊!”

      ……

      下午,我坚持回班,不能不陪班里的战友最后一晚。

      我归心似箭,怕战友们得到消息在等我,在那边不安。

      路上,我想起楚排长约我交手,想探探我的底细;而我也想多和他交流身上的功夫,他的那套对我来说很神秘也很得力,可是已经成为永远的遗憾,或许在哨所还留有不少遗憾,我只能记在心里……

      心急,所以走得很快,三个多小时就回到哨所。

      果然四班的同志都在等我,远远的哨兵看到我往这边急速走来,就高喊:“晨旭,是你么?”哨兵的声音把营帐里的战士全惊动了,走出来喊着我的名字。

      看着营帐前全班的人影,我心里一热,战友呀,你们对我如此义重,可是这次得辜负你们了。

      走到他们跟前,有战友激动地说:“副班长,你为什么要走啊?是我们表现不好吗?”

      我斟酌着语句,解释道:“真是对不起大家了,我并不想走,就想在咱们班当个战士,让咱们老同志当副班长更称职。没想到团里做出了这个意外的决定,我这不是赶回来,怕老哥哥们有意见。”

      陈班长插话道:“班副走了一天,恐怕很累,咱们回营帐再说。”

      进到营帐一看,有战友已经为我铺好床放下了营帐,他们懂我啊,知道我一定会在当晚回到班里,看着已经铺好的被褥,我几欲落泪,强忍着泪珠的坠落。

      我的心好脆弱,真不是个铁血的汉子,说我狠的人,是不了解我,从小到大,我都恪守老爷爷的要求,不和自己人动手。

      不顾劳累,晚饭我抢着做了,觉得多做些事,才让有负班中战友的那颗心安稳些。吃完饭,我就去菜地浇水,有战友劝我别浇了,我说:“今后,大概我照顾不了咱班老人留下的菜地了,给菜地浇水就像和他们说说话。”

      浇过水,战友们吃饭也有段时间过去,我喊了声:“弟兄们,让我再给你们服务一次。我给你们大家轮流号号脉,看看你们有些什么身体上的问题,平时多保养。”

      我依次给11个弟兄号脉、诊断,然后在纸上写下对他们身体的评价。当然他们大多数人是不需特别做什么保养的,只陈班长在边疆的时间长,久于军旅,身体上有些不算太大的问题。我对他说:“到了外面,我给你配付药稍回来,你喝喝,看能缓解么。”

      “那就有劳班副了。”

      老班长其实才是最不愿我走的,有我在省了他多少心思啊。

      那晚无它,大家钻在蚊帐中恳谈到很晚,大家说着不舍的话语,到了清晨天都快亮了,才睡去。

      早上起床,我又去做的早饭,同志们不让,我说:“我做饭挺好吃的,就让我为弟兄们做最后一次饭吧,做得好,兄弟们记住我。”

      饭是在哨位上吃的,班中弟兄都给我捧场,说我“做的早饭太好吃,就凭这顿早饭,班副你就不该走。”

      “就是嘛,班副你说咱们哨所是不是全团最艰苦的,本来有你这个会做饭的大师傅,还是会做城里饭的,让我们有些指望。现在你又走了,让我们到哪哭去。”这是同我一起在西京入伍的同年兵秦汉说的,他和台湾演员秦汉有同样的名字。

      “副班长缅语说得好,以后有与境外群众打交道的复杂事找谁去,这才重要。”一个江西的战士如是说,他的话得到大多数战士的支持。

      “你们都知道缅语重要,大家就好好学吧,这样副班长走了也能放心。”班长借机敦促战士们去掌握缅语。

      “班长,班副可还会看病,大家可没那本事,班副怎么能走呢!”

      “咱们给上级打报告,还是让班副调回来吧。我表态自己虽然是个老兵,但会坚决服从班副的管理和指挥。”这是个曾怀疑过我的老哥,怕我调走有他的因素。

      “我也舍不得晨旭走啊,他是多么好的弟兄,咱们到这里,他什么不是干在前面,知道这里太艰苦,怕咱们一时适应不了,执勤、思想工作哪个不卖力地去做,让大家在哨所安心。唉~”“就是你们以老卖老,拿副班长不当上司,当个老黄牛用,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军令如山,谁能改变!”班长说的把路带歪了。

      ……

      确实,军令难违,我还是打好了背包,背上了枪。

      临走时,我端正地向国旗、向哨台、向全班战友敬礼,怀着不舍敬礼,我用一种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发颤的声音对列队站我面前还是同班战友的战士们说:“‘古道哨所’就交给大家了,千万请大家把这当作光荣,真的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完成好边防勤务,别再出现我们那次那次……”我怎么也说不出口该怎么说全班差点都牺牲了的惨痛。

      此时,班长大声命令:“向副班长敬礼!”

      队列里的九个战友齐刷刷地向我行礼,哨位上的两个哨兵听见班长的命令转过身向我敬礼,我也庄重地回礼,久久手放不下来。

      我想这是战士之间行的最朴实的军礼了。

      在离祖国首都最遥远的边境哨所出现的这一幕,这个感人的、庄严的一幕,虽然没有任何其他的人看到,但我相信此刻站在哨所上的边防战士心中涌起的都是对国家、军队、人民的忠诚!

    • 家园 第174章 新四班

      追悼会后,我就留在暂时驻守古道的五班中,没有离开,伴着我牺牲战友的英灵。

      不知什么人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意思是草木无情。但我不能这样认为,我发现班里菜地的那些菜,因为种植它们的人牺牲了,尽管新来的人也浇灌,仍是病病殃殃,叶子垂着。

      不能让在古道驻地尚留的我最亲近的蔬菜死去,我有些急了,便把养护菜地的任务讨到手。五班的战友很照顾我,让我多休息,没有给我排哨,他们说:“小晨,以后你在这里执勤的时候还长着呢,我们临时驻扎,放哨的工作交给我们,让我们多在这危险的地段锻炼锻炼。”于是,种菜、植保就成了那几日我主要的事了。

      我不会种菜,为了能让菜畦里的菜成活,我向会种菜的战士学习,在他们的指导下,我从远处打来干净的溪水,一早一晚细浇两遍水;遇到下雨,我挖个沟槽,把菜地里的积水导出,水大了会烂秧。由于这边雨大,菜地里的菜都有些泡烂秧了,不能再被水泡,需要格外地照顾。

      经过我的苦心守护,菜畦里的蔬菜慢慢见缓,又有了生机,菜梗挺起来,叶子也变得绿油油的了。我坐在菜地旁,看着眼前充满生命力的那些离去的战友亲手种下的菜,思维恍惚了,感到他们会像这些菜那样重复生机是会回来的,我不愿离开,就楞楞地等候在那里,想让奇迹发生。

      战士们看我干完菜地的活,坐在旁边,也没管我,任我在那边发愣。到了晚饭做好,有弟兄叫我,听到我莫名其妙地说:“我在等他们回来,你们先吃饭吧。”

      他大声喊了:“晨旭,你想什么呢?”

      “啊~”我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吃饭了,别再坐在菜地边上了。吃完饭你再回来坐吧。”弟兄似乎挺理解我的。

      这时我似乎才从刚才那种傻劲中摆脱出来。

      读者们啊,那时我时常在脑海,不,就是眼前,浮现出我十个战友牺牲时的惨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人在近处亲眼目睹到:当我走到岗台,自己的弟兄——刘本尚倒在上面,身下是一大摊的血;当我路过那段堑壕,曽班副只剩半个脑壳,白脑浆流到身上;当我去到狙击阵地,叶九士,那个很有前途的狙击手,瘫在地上,头上、上身军装浸着的是敌人的血,下半身是自己的鲜血;在残的小厨房,是排长横卧的遗体,腰间枪套是空的,让我充满了屈辱;……

      我不能一一仔细向你们描摹了,太让我心痛,可是那烧烂面孔的脸,那割断喉咙的脖子上的伤口,那被打烂的胸膛,怎么能从我的脑海中抹去?怎么能让压在心上的痛稍微减轻?大概这是我出现心理问题的先兆吧。

      我有些不能安静地呆着,总要让自己干些事。从哨台到营帐的堑壕,因地表出水浅,不能挖深,我请示了副连长,并提出了我的解决办法。

      他此时暂时兼任二排长,带着五班正在恢复原有的哨所,新的营帐已经搭好,背墙修复,里面的内务用品陆续运来。听完我的建议,副连长稍皱眉头,“到哪找那么些石头?”

      我说:“我到山上找吧,要不新来的人,会怎么想。”

      副连长也感到我有些异常的固执,没与我较劲,我愿干就去干吧,反正也是对提高哨所的防御能力好,很艰巨的工作,打击我的积极性也不好。

      我用砍来的藤条编个背筐,让五班战士挺好奇的,这农家的活我能干,可种菜咋不能呢?有人问我是咋回事,我说:“小时候,我家没地,所以没田种,是向山里讨生活的,会编个筐什么的。”

      我没带枪,感到副连长不愿我带武器出去,也没管原因,让我出去找石头就行,妹的,当时我的头脑真是不清楚。每天从早到晚,出去五六趟,走到十里外的地方,捡回石头。我发现波玛那边石头多些,竟出境搞石头,这是违反纪律的事,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我拼着破坏纪律也干了。但我“聪明”地没说石头是从缅境拿回来的。

      每天背回来差不多有30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每天傍晚回来,那些白天搞来的石头都被五班的战士敲打好,整齐地垒在了堑壕边,放置得很稳定,不会一颗手榴弹扔过来就给炸塌了。这活干得漂亮,要我是不行的。我问:“你们谁这么能?这墙垒得不错啊!”

      他们把一个粗手大脸的战士推出来,“小晨,就是他,鲁传峰,鲁班的后代。”他当兵前做过建筑的小工,砌个墙、搭个房什么的拿手。

      我当即就说:“老鲁啊,你留我们四班吧,需要你啊!”

      我在搬石头的过程中,意识渐渐恢复正常了,可天天背了上百斤的石头往回爬山涉水地跑几趟,累得又瘦了不少,副连长和五班战士看到,都说我能吃苦耐劳,这么重的体力活,没人催我,也没有专门安排给我,我却干得热火朝天的,有同年来的弟兄问:“晨旭,你干吗那么拼命啊!”

      我说:“没点基本的防御条件,来的同志怎么会安心啊。”

      副连长对着五班战士说:“你们看小晨这境界,把这个哨所当自己的家了,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大家学习啊!”

      他们鼓起了掌,让我苛是不好意思了。

      很快,团里选调了11名老兵,其中就有鲁传峰,和我这个原四班战士,重新组建了新的四班,并任命我为四班副班长,继续驻守旧道哨所;不久连党支部接受我为预备党员。上级给了我一个新兵难以企及的信任、荣誉!

      哨所重建后,我全力以赴投入到工作中,首先就是向新来的同志介绍这边边境的状况和带他们熟悉环境,了解巡逻路线,就像我刚来老兵带我和刘本尚那样。对于健康工作和食品卫生,我尤为强调,不能吃的东西,不能喝的水源,全都介绍给新来的同志,格外强调在健康和食物安全上“不能任性,不能粗心”是纪律,千万违背不得。我是以副班长的身份要求他们的,副班长在班里不就是要负责这些杂事的嘛。

      我怕他们出事,我给他们做饭,看着他们按时把饭吃完,尤其总是盯着他们喝水、用水,留一份眼神在他们身上,在他们习惯这些“纪律”前生怕有个闪失。一个新兵像个婆婆似的,也让老兵生烦不是!但我就是不放松。

      当然班长大人是支持我的!班长陈卫川,他是个五年兵的老班长,军政全优,不是士兵不经院校培训不能提干,他应该早就是个排长了。有军校来的排长,不如他熟悉边防,不如他了解边境地区的情况,干的不如他好。想必那几个军校生也是被挑剩下的人物。

      当出去巡逻时,我便走在最前面,张罗着怎么走,让老兵干这干那,一开始人家是有几分不情愿的。可是看到沿途的难走,非得开道才行,才服了我。

      当他们了解到哨所这边的条件恶劣和危险重重,老兵们渐渐认可了我这个新兵副班长。可一个新兵领导那么多的老兵,让我很是头痛。不是我的战友的原因,是我心理上的压力,我始终尊重军队中所讲究的“资历”在维护军队巩固上的作用,所以待新来人员熟悉了哨所和哨所附近情况后,我向连里提出免去我的副班长职务,继续在班里当战士。

      说实在的,班里的战友除我一人全都牺牲了,还搭上了预提副连长的楚中尉,而我一人又立功又入党,还提为副班长,有些戳脊梁骨啊!我怎么能把副班长当得心安?

      连队也一直关心着我们新四班的情况,看我干得挺积极挺好的,有过一两个月就让陈班长到二排担任代理排长,提我担任班长,能更好地发挥我熟悉边境情况,善于处理边务的特长。我突然提出不当副班长,当战士,让连首长挺奇怪的。但我的坚决态度和阐述的理由,让连长、指导员都理解我的想法。

      可我是团里指定的副班长,连队要免去我的职务,还得请示团里。他们的意见是认为我这个大学生士兵表现虽然模范,但在边境连队毕竟还是嫩些,可以考虑把我降为战士,或是调任其它岗位。

      这个情况报告到团里,团长得知我的请求,把我叫到团部,劈头吼了句:“告诉我,是不是你害怕了!”

      我目视团长,很平静地回答:“首长,是,我是怕了。如果在边防哨所,我在指挥上出岔子,重蹈覆辙,嗯,怕的就是这个。那会有辱‘古道哨所班’的荣誉,这个荣誉是用烈士生命创下的,不容有失,也不能在我的手上抹黑。请首长慎重考虑。”

      “那个地方你了解,你又经历过战斗考验,怎么会在指挥上出你说的岔子?”

      “我是参加过战斗,但打雇佣兵是在有经验的人指挥下打的,所以这个战斗不足以满足指挥一个班战斗的要求。边境战斗有突发的特点,如果班里的战士对你有疑虑,或是他们对边境斗争比你了解,那指挥效能会好么?误了事怎么办?”又补一句:“首长,我的考虑是慎重的。”

      团长听了我的话,似乎迟疑了一下,是有所考虑更对,然后说:“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知道你说的是部队讲资历,不是你不行,而是你有心理负担。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可是从你的能力和表现上,我不认可你所说的理由。嗯,但我被说你动了,我可以向团党委反映你的要求,也支持把你降回战士。”

      “首长英明!”我说了句不规范的话。

      “你这小子对我胃口嘛。现在怎么安排你呢?”

      “我在班里当战士没问题。”

      “那组织上就有问题喽。”团长想了下,说:“先不说你的安排,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他喊了作训参谋,让他准备考察用的弹药和靶场,然后亲自考核了我的技战术能力。尽管我已真枪实干了两次,在战场上的表现得到首长们的好评,但这都不算数,还得团长亲眼见过我的射击、投弹、搏杀的真功夫才行,当然刚在部队兴起的400米障碍跑我也露一小手,跑出的成绩是边防团多少年的记录,难以有成绩接近。

      当时除了团长,政委、参谋长都到场了,看到我的成绩,团里的众大佬都笑呵呵的,参谋长还说:“下次军区大比武,我看该推荐晨旭走一趟,给咱们边防部队露露脸。”

      一听参谋长如此说,我便有了几分期待,可是却发现团长没搭话,只是看了参谋长一眼,目光里另有含义。后来听了这样一个说法:那小子就服两年兵役,你让他露脸了,那咱团还能留住?我想:我终归要走,团里留不留住有什么意义,到军区拿奖不是团里的荣誉嘛!

      或许我和团长想的大不相同。

      得到他的认可,团里决定调我到团直属10连当战士。10连是团的机动作战力量,是为了应对突发边境危机而组建的精锐连,按理说在这个连是要打仗的。

      通宝推:梓童,大眼,
    • 家园 第173章 战后

      几个有作战经验的特种兵和团里那个参谋大为感慨,这列兵在战场上得多聪明啊,才能做到如此程度。他们想清楚我能做到既躲避了雇佣兵的夹击又能积极主动有效地配合不明战友的作战细节,感叹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在那严酷的战斗中稍有迟误,我肯定会被打中的。老兵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作训参谋拍了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虽是新兵,但你在战场的表现,我这十年的老兵自愧不如啊!”

      得到特种兵和本团军官的称赞,让我很高兴,对他们说:“我当兵,就是想当特种兵。虽然没有当成,却也让我有机会打了两仗,没有白来当兵啊!”

      “呵,小伙子,这还不是你的第一仗,你行啊!像这样的战斗,我们都没打过,到让你个列兵抢个先,好惭愧。”

      团部参谋向特种兵介绍了我前一仗的情况,夜间反武装越境人员作战,一人对五人,打死三个,打伤两个,一个重伤俘虏,另一个逃跑。重伤的,让我施行夜间战场手术,还给救活了,真是奇迹。

      “你行啊,不止会打仗,还会救人,那个“国安”伤口得到及时处理,让他没有残废,多亏你了。我们得谢谢你,他是从我们那里出去的!”

      “晨旭,你不是想当特种兵么?我们欢迎你来受训,闯关。”特种兵的一个参谋向我发出了邀请。这回姚参谋没来!

      想要当特种兵真不容易,我都这样厉害了,还得参加特种兵的选拔。唉,命苦!

      高兴地回去,但回去后却不令人高兴了。

      这次哨所被外国雇佣兵所袭和夺回国家重要科研机密的战斗,绝对是边防斗争的特大事件,倍受各方的瞩目。

      我是其中被深深涉及的人员,留在团部接受上级和相关单位的多次询问,让我见识到了犹如审讯般询问时的那般冷酷和细致。那些人的刨根问底,无限怀疑,对于我的瑕疵进行了无情地指责,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我除了对外国雇佣兵袭击哨所后的情景清楚,并因无知破坏了现场原貌,其它并不比那个“国安”知道多少,而且在战场上我只专注于与当面的雇佣兵斗智斗勇了,对于没被打死的雇佣兵也不大清楚。面对强力部门的询问,仿佛是我造的孽,让我感到特么的最不该的就是没被打死!

      由国安方面和边防部队分别作出的战斗汇报很快上报到国家和军队高层机关,帮助高级首长对此事件作出整体判断,评估该项机密科技泄露的风险。

      后来得知,这八个雇佣兵属于“毒蛇”雇佣兵团,算是一个特战小队,到中国境内是要带走一个叛变者,武装护送他出境。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发现,格外地警醒国安、公安和边防,而8月1日夜晚的越境武装人员就是为他们探路。从而也说明了这项国防科技成果对于国家的重要性,暴露了外国情报机关对我尖端国防科研部门渗透的严重性。

      这个叛变者已在国安方面的怀疑和监控中,他的行踪已经有国安特工在盯梢,只是他在出差途中突然改道,进到边境地区,跟在后面的国安特工就是一个人,且因无通讯基站,他无法及时通知当地国安和边防部队,在看到叛变者与外国武装人员会合,知道情况严重了,只得独自跟踪不舍。

      他目睹了外国雇佣兵袭击哨所的全过程,那些刽子手的凶恶残忍的行径才被军队知晓。因雇佣兵带了叛变者和伤员行走不快,被他追上。而国安人员首先干掉的就是那个叛变者,为彻底肃清隐患,他才与那伙雇佣兵缠斗不舍,等待后面渺无希望的增援,幸好我的及时赶来,才实现了他舍生忘死的期望。最后我们清理敌人弃下的物品时,“国安”仔细搜遍叛变者的物品,终在他的背包硬质底层找到一个三寸盘,保证了重要的军工设计没被带走。这也是我被记功的重要依据,保护了国家重要资产的安全,远比打死几个雇佣兵更为重要。

      根据我所做的汇报和“国安”对我战场表现的报告,上级对我此次出境作战不仅没有归于擅自出境违犯纪律,还给予很高的评价,尤其对保住了国家尖端科研成果没有流失国外起到的重要作用,再次为我记二等功;哨所牺牲的战友,排长楚世武和班长吴凯、副班长曾易等10人被评为烈士;副班长曾易、战士叶九士追记三等功,他们二人在发现敌人进犯时,英勇地展开了反击,除地面留有子弹壳,还有特种兵的报告,确认他们的作战行为,故为他们记功。

      让有关方面上下不解的是,雇佣兵为什么不把那个叛变者的尸体带走,到底是他们获得什么有关的资料,还是被中方二人缠怕了嫌带那具死尸会拖累他们逃跑的速度,始终不得其解,只有待找到这个外国雇佣兵组织才能弄清楚。这是国安的工作了,上级仍交他们完成。

      我留在团部,帮助处理班中牺牲战友的后事。通过这个工作让我记下了他们10人的家庭住址,大致了解了他们各个家庭的情况,有几个是很困难地区的农民。

      期间我的第一个二等功批准下来,团长和政委亲自为我颁发了立功证书和二等功奖章,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也是对我牺牲战友后心情沉痛的关怀。

      对于我在不到一个月里打了两仗,其中一次是至关重要的战斗,团里议论纷纷。有人说:这小子早到几分钟就会遇到雇佣兵攻打哨所,说不定会被雇佣兵的狙击手打死;甚至更早到几分钟还会被雇佣兵捂在营帐里面,就一定会被打死;阴差阳错,好运气的小子晚回去几分钟,竟是把雇佣兵欢送走了。有人说:这小子竟敢私自出境,幸运地遇到人家“国安”也是追击雇佣兵出境,到让他违犯纪律合理合法,违出个二等功来。

      对我来说,没有那个二等功,有我10个战友活着,比什么都令我心安。没人的时候,我把从那些雇佣兵身上摘下的金项链等饰品拿出来掂掂,想以后换了钱可以寄给那些牺牲战友的父母,以补我没有能和同班战友一同命运的缺憾。

      我的物品和军装在这次雇佣兵偷袭哨所的战斗中基本毁掉了,只有压在最底下的三等功军功章的盒子没有烧烂,立功证书都烧去大半。团里为我补发了全套的新军装和被褥装具,上级也为我补发了立功证书。那个烧毁的被上级收走,说是可以放进军史馆陈列。

      在准备为四班牺牲烈士举行追悼会的工作中,我学会了我军著名歌唱家李双江唱的《怀念战友》这支歌,让我始终沉浸在歌曲营造的感情氛围中:

      每当我在国境线上巡逻的时候

      就想起了壮烈牺牲的战友

      我们曾在战壕里一起唱歌

      我们曾在密林中并肩行走

      啊……战友……亲爱战友

      松涛是你杀敌的怒吼

      山岗是你高挺的胸口

      你那闪闪的红星已化作天空中明亮的星斗

      每当我在月光下站岗的时候

      就想起了亲密无间的战友

      我们曾在炮火里冲锋陷阵

      我们曾在沙场上严惩敌寇

      啊……战友……亲爱的战友

      鲜花是你年轻的笑脸

      山泉是你清脆的歌喉

      你那鲜红的热血己化作大地上奔腾的河流

      身边再无兄弟,让我格外地孤寂,上级安排我暂住一室,整个夜晚,我一遍又一遍地唱下去,不能自已。每当我唱起这首歌,就热泪盈眶,脑海里都是牺牲战友的身影。唱起这首充满深情的歌曲,如同挽救灵魂的“招魂曲”,让我从悲痛中重生!

      我感到这首歌仿佛为我所作,所创,让我无比地感谢歌的词曲作者和演唱者,他们所作的伟大作品真是知道我们兵的感情和失去战友后那无比的绝望!

      我愿唱着这首歌,永远陪伴着那些长眠的战友和兄弟。

      为使悼念活动更加深刻,团里决定在烈士牺牲的地方为10位战友举行了追悼会。

      追悼会就在牺牲军人的残存哨所现地举行,没有哀乐、没有鲜花,只有焚毁的痕迹和战斗的旧貌!

      他们10人的遗像安置在长青的树枝上,遗像上的烈士,好似目光紧紧望向了会场上的军人们,像是把为他们报仇的希望托付给我们在追悼会上的全连指战员。

      我们参加追悼会的全体人员,胸前是白花,胳膊缠着黑纱,全副武装肃立而站,脸上都是凄凄然的神色,拳头握得紧紧的,而我尤为极端地压抑。

      团长高声下令:“为‘816’死难烈士默哀!”我们全体人员摘下军帽,低下了悲痛的头,更有很多干部战士含着呜咽洒下串串哀痛的热泪。牺牲的军人是我们的战友、兄弟和老乡,曾在一个锅里吃饭,曾在同一间兵房睡觉,一同训练留下了鲜血、汗水,一同娱乐唱出、喊出青春的精彩,此时在捍卫国家门户不受侵犯的哨位上却人世两隔,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的哨所、我们的连队、我们的团、我们的军队,还有他们的亲人!

      团政委宣读了我们10位战友的名字、年龄、籍贯和生平,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榜样。政委最后用极大的声音吼出:“滇南省军区边防15团的全体干部、战士,你们记住是‘毒蛇’佣兵团的匪徒杀害了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兄弟,他们的仇恨就是我们的仇恨,他们没有完成的任务就是我们的任务,一旦这伙匪徒再次踏上我们中国的国土,就一定把它们干净彻底地消灭在我们神圣不容侵犯的国土上,让入侵者有来无回,让敢于侵犯我们祖国的家伙吓得永世发抖吧!”

      “保卫祖国,保卫人民,不怕牺牲,勇敢战斗!”我们全连指战员发出了誓言般的怒吼!我们深知肩头的责任,我们牢记心中的仇恨!

      团长再次发出命令:“鸣枪,为战友送行!”

      我们挑出的10人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朝天扣动扳机不放,打出枪中的30发子弹,一时山谷哀鸣,悲风骤起;降半旗的国旗却是迎风招展,像是召唤着10位烈士的英灵。

      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宣读了授予楚世武、吴凯、曾易等10位干部战士烈士称号的命令,号召全军区的边防部队向烈士学习,誓死守卫在千里边防线上,不辱使命,不辱军威。

      军区副司令员发表了简短却又深刻的讲话,训令全体边防军人认识到和平时期边防责任更大、更危险,必须有与各种乱我边防的凶恶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更加警惕,更加做好一切准备,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宁艰苦奋斗、勇敢作战、牺牲个人、保证国境线不在我们的手上受到侵犯和破坏。

      最后,团参谋长宣布重新组建团2营6连2排4班,并经滇南省军区批准,命名“古道哨所班”。

      这是我牺牲战友们的荣誉,也是上级对我的班牺牲烈士的告慰,毕竟他们没有白白牺牲,毕竟他们的战友经过战斗让凶手的罪恶阴谋最终破产。

    • 家园 第172章 退回国境线那边

      正是“国安”缠住敌人,他远远目睹了雇佣兵袭击哨所的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我从老远冲过来。然后他才跟着这伙外国雇佣兵出境的,趁着雇佣兵休息的时候,他渗透到了敌人附近,通过高度灵活的机动,袭击和缠住敌人,并炸死那个狙击手,一直拖到我赶来。也是因为便衣跟踪,他只有一柄护身手枪,无法施以自己高超的作战技能。

      这伙雇佣兵作战能力亦是很强,将他打伤。他负伤后,一直是带伤坚持作战。我赶到后,遇到了他最艰难的时刻,是我减轻了他的压力,并配合他干掉了三个作战能力出色的外国老兵,按照那个“国安”的说法,这伙匪徒逃掉的不过三四人,大部分人把性命留了下来。

      按照他的指点,我把遗留在战场上的雇佣兵尸体查清,把他们的武器弹药和装具等物品都收拾在一起,并在打扫战场时,补充了尸体上本班人员被掳获的子弹、手榴弹。在这危险的地带,还是用趁手的武器才好。

      然后向“国安”汇报说:“共有五具尸体,其中一具不像是武装人员。”“国安”听罢,让我把他扶到那个非雇佣兵死尸处,看见他仔细检查了那个尸体身上所有的地方,最后是搜出了什么,他没告诉我,但他的表情告诉我,有了这个东西,才让他松了口气。

      然后,按照那个特种兵的要求,把带不走的武器弹药装进缴获的数个作战背囊,并和里面的原有物品拿到远处藏好。我收回几支班里的武器,包括那挺轻机枪,一并藏好;可是那把狙击步枪和排长的手枪都没见到。然后我服从了“国安”指示,背上那支高档狙击步枪和一背囊“国安”认为重要的物品,他这才让我扶着往边境方向撤回。

      “国安”需要赶快回去,将收回的机密尽快交给上级复命。他没有对我讲述整个作战的情况,我作为一个军人知道保密条令的要求也没问他,只是默默地扶着他行走。

      这时他才发现我是个列兵,而且穿着的是普通军便服,对我说:“嗯,我对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很是吃惊,特别是能主动配合我,难能可贵啊!”他似回忆地说:“你先是冒着与两个雇佣兵对阵的风险,主动迎敌,为我偷袭创造了机会;再是敢于见机会主动出击,你特么的真敢拼命,在雇佣兵三面夹击下,还果断冲锋,不打算活了?你这个新兵蛋子能打成这样太不一般了。”

      “国安”认真地了解我的战斗动机,问道:“与敌对阵时你就不害怕吗?”

      我答道:“也害怕过,甚至不敢开枪过,不敢动一动。但为了报仇,不打是报不了仇的,反正全班就剩自己了,丢了命大家一起在阴间团聚呗。”

      这时他才知道我们班加排长一共牺牲了10个,就剩我一人。而我朴实的说法,一个小列兵,那种集体归属感和荣誉感,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接下去他详细询问了我越境后的具体行动轨迹,是如何找到发生战斗的地域和怎样接近敌人的。

      我解释说:“是先看到你被敌人攻击,但不知是敌是友,看你的样都负伤了还坚持,猜想你是自己人。然后一直盯着雇佣兵开枪的位置,还暴露了自己,被那个打枪准的家伙逼着打,又被一个与我有夹角遮挡的敌人不断冷枪攻击。”

      “是你把雇佣兵吸引住,我才靠近了那家伙,给了他两枪,可那手枪在暗处没法瞄准。”说完他有些不甘,因为两枪都没打中敌人。

      “是你把那个射击很准的家伙驱赶出来,才使我能摆脱挨打的处境。”我感激地说。

      “我发现你开枪很谨慎啊!不像是新兵的打法。”

      “我就十发子弹,怎能多开枪呢。”我无奈地说。

      “能够最终让我完成任务,多亏你。不是你跟出国境,我一人是完不成任务的,小伙子你是好样的。”他赞了我一句,也让我知道他完成任务,我们都为此而放下了心。

      “国安”还问我:“你怎么知道那些洋码子的药品是干什么用的,按理说一个士兵即使是卫生员也不该懂得啊!”

      我没好意思给他解释自己是大学生士兵,即使大学生兵大多也是不懂的,对他说:“家里是医生世家,以前也了解过西医药品的英文名字,所以敢给你用上。

      “看你想也没想就用了,开始我是提心吊胆,可是看你熟练的动作,我就放心了。让我感到你就是个佩戴列兵衔的特种兵!”这时他想起,“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晨旭,是边防15团六连四班的战士。”虽然我不知他的身份,但我仍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

      “国安”越走越慢,受伤后失血过多,让他近乎失去了步行的能力,我只好把他背上往回走,此刻我已失去了方向,黑暗中“国安”强打精神给我指引退回国内的路径和方向,让我能够不走错路,还把过来的路线弄清楚。

      背了沉重的武器、物品,还把伤势越来越重的战友背起走了好长距离,但因战斗后精神始终亢奋,体力出奇的好,终于返回了边境附近。我把伤员安置在一处较安全的位置,自己利用夜暗越过了边境线,回到哨所处。

      我发现团里已经派出兵力重新控制了这里,哨所附近有不少的人,我大声呼喊,与他们联络。与他们联络上,我小心地走了过去,见到的是本排战士。

      我的到来,是团长、连长等我认识的军官最期待的,那个战士高喊了声:“晨旭回来了。”只见他们和其他不认识的军官向我这边走来,我赶忙跑过去,向团长和连长敬礼,大声报告:“报告团长,列兵晨旭追击境外雇佣兵返回,现在边境那边还有一个受重伤的我方人员,已近昏迷,急需赶快救回来。”

      一听有负伤人员和我回来,一个不认识的军官立刻命令道:“你赶快带我的人过境!”也不让我再说别的事了。

      在那个军官的拉扯下,团长立刻示意我带他们特种兵快去。我放下带回的枪械和背囊,和他们匆忙间跨过了边境。

      哨所被袭后的惨状,让团的各级长官震惊不已,当然连长是一起过境,这时再也不能让我脱离本团干部的视线。

      “国安”被救回,分手时他吃力地握着我的手说:“小伙子,我看好你!”同时,他强打精神对我的团长、连长简单介绍了我与他配合独自消灭了两个雇佣兵,说我打得十分冷静、勇敢。

      团长带着我,搭乘特种兵的直升机先返回团部。我们下了直升机,但缴获的武器弹药和背囊中的物品,全被特种兵带走。特种兵的军官向团长保证,这些战利品算是边防团一家的缴获。只有我戴在手腕的一块夜光表他们没发现,被我留了下来,不久也被团里命令上交了。给我留下的是一把缴获的多用途瑞士军刀。

      在团部,我详细地报告了哨所被袭时我所见的情况,也把出境配合那位“国安”作战的过程作了汇报。

      汇报完,团领导看我实在疲劳,安排我在团部休息,一觉睡到了下午。

      起床后,便有特种兵的人员在等候我。“国安”已向他们提到被打死的外国雇佣兵的武器和装具已被我藏匿,他们过来就是让我带路,过去取回那些战利品,特种兵挺看中的。

      那说走就走吧,人家没有把我叫醒,而是耐心等待,我自然也有份自觉了。要了个馒头,边吃边走,三顿饭都没吃,肚子早就前心贴后心了。

      凭着记忆,次日上午我们转到了打外国雇佣兵的战场。前一晚天黑,具体的地形看不大清楚,绕了个大弯,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那些藏起的背囊。当然,缅军已经去过那里,尽管进行了搜查,却没有发现我藏东西的地方,没有让我们失去那些价值颇高的武器和装备,包括我班的武器。

      不过那些尸体都不见了,看来是缅方收走了。没有那些尸体,在这边勘察,舒服多了。我们再不怕苦,也受不了尸腐的味道。这块地方什么肉都特容易腐败!

      取出的三个雇佣兵的作战背囊,经特种兵们的查点,里面装了外国雇佣兵的武器弹药和装具,有二支FN FNC突击步枪、一支M16A2步枪和数把手枪,连同他们的个人物品也是一笔不小的战利品。当然也有他们个人和武器所用的光学用具、无线电通信器材等,对我来讲是很新鲜的。在特种兵的帮助下,我好好玩了一次这些新武器和光学瞄准镜,让我学会美式白光瞄准镜的使用方法,显然这番见识对我有极大的帮助,几年后才体现出来。

      这些都是难得缴获的新式武器,看得我心里怪痒痒的,什么时候我们的部队也能装备这样先进的高科技装备啊!不过我全身挂满了自己班的武器,扛了那挺轻机枪死活不让来的特种兵帮着。

      人家问:“你干嘛这样固执?”

      “我班的武器只有我才能带回去!”

      特种兵大哥摇摇头,脸上是赞许的神色。

      在我带特种兵去取隐藏的雇佣兵的物品时,特战大队的战术教员也跟着来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新兵在两三个极富战斗经验的老兵夹击下,竟能屡屡躲避对方的射击,要到实地探查一番,究竟我在那间不容发的殊死搏斗中是怎么做到的。边防团也安排一个训练参谋跟着过来,查清当时所发生的实际战斗过程。

      到了实地,他们发现我是躲在大树后才有效地把身体隐蔽住,而且还隐蔽机动到树下不远处的坑洼褶皱下隐蔽,更是给了距离不算远但在昏暗条件下寻找目标的对手极大困难。他们看到树上的弹孔,而树干的厚度使子弹的威力大大降低了。

      他们意识到那两个雇佣兵为了打中我,把注意力集中到搜索目标上,反而忽视了真正有战斗力的我方前特种兵,被负伤的“国安”钻了空子。而失去二人夹击优势的雇佣兵因苦于击不中我,又在我的积极快速冲击下,为了避免近战仓皇而逃,使得雇佣兵对我们的防御彻底破产了。

      通宝推: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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