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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人艰不拆讲笑话之七 2024年新楼 -- 骨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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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上海话

      记得给一个老太帮了个忙,老太很利索,就是个子矮矮的瘦瘦的,搬不动东西上楼的感觉。我顺手给她把东西拎到了三楼,老太开门的空挡,我把东西放在她门口,就走了。

      结果来太太转身就冲我说:「瞎啊侬?」

      我扭头一看,门开了一半,也许是老太怪我没眼力劲,没给她拎进去吧,虽然不开心,但是也没说什么,以后不搭理就是,毕竟是个老太,老人在中国毕竟有特权,我也不能揍她不是?

      没说话,扭头走了。

      若干年之后,一个巧合的机会,我突然意识到,上海话里谢谢你的发音,是瞎瞎侬!

      刚来上海时候有天办公室的大姐对我说,小伙子侬衣服不要太帅,我内心想着我帅不帅关你P事,但还是微笑着保持礼貌。后面才知道,人家说的意思是小伙子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帅。

      上海话讲帮帮忙好伐 并不是真的要你帮忙 是让你别多事了 好省省了

      有次我在上海坐电梯,里面就我跟另外一个打扮时髦的美女,她突然对我说“搂搂抱抱亲亲好伐”,给我整懵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可能是“六楼帮忙揿下好吗”

      有次去上海一个店里买鞋,店员说农村的是吧,我心想买双鞋你还要问我是不是农村的,扭头就走,后来才知道人家问的是“侬穿是吧”

      上海公交提示语“给需要帮助的乘客让个座,瞎呀”

      之前有个朋友讲过一件事,他来上海之后一开始分不清港和刚的发音有啥区别,上海人说“你说啊”就是“侬刚呀”,他跟人说“侬港呀”

      通宝推:fumachu,不如安静,桥上,
      • 家园 还有一个“”伊刚”

        我一开始也是没搞明白啥意思。

        后来问了才知道,就是他说的意思。

        一下子明白了鲁迅先生作品里用伊作为女性第三人称代词的来源了。

        • 家园 以刚,上海话还是“刚才”的意思

          所以有个上海话的段子:

          以刚伊讲(刚)伊憨(也发刚的音),

          翻译成普通话是:

          刚才他说他傻。😄

      • 家园 口音笑话,很多是人为的纸面笑话,无法现实场景复现

        成为笑话的根本是被误解。只有把发音从生活场景里孤立出来,用文字翻译两次才会产生这种误解。而在现实的生活场景,很难真实产生这种误解。因为生活中的语言总是存在伴随语音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等等,很难产生笑话期待的那个方向的误读。

        这就是为啥在抖音流行的今天,很少有不加解说的方言(外语发音)笑话。这类笑话的素材,往往引起听者的一个【没听懂】的困惑,而不是发笑。

        反而是过去靠文字喜剧演员(小品、相声、纸媒)的大量诱导性铺垫,才能创造出这类笑话。

      • 家园 上海话讲农村人一般说是“乡下人”

        发音“相无您”😄。

        这个故事编的很有娱乐性,但是对上海友好人士和上海人恐怕找不到笑点。

        谢谢你:「瞎瞎侬」说得很快才是「瞎啊侬」。无论如何没有问号音。老奶奶会对陌生人致谢时说话飞快吗?

        六楼帮忙揿下好吗:“搂搂帮忙亲亲好伐”。得多色情狂的心理才能听出“搂搂抱抱亲亲好伐”。荤段子一类。

        江,刚,港发音一样,”甘“发音很接近。在校时收听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沪语节目听众来信,总是听广播员说“甘肃”听众来信。。。,很疑惑。难得上海的短波广播(其实我听的是普通中波广播)在甘肃这么远的地方也有人听。后来明白是“江苏”😄。

        通宝推:既然青春留不住,
        • 家园 江苏的江发音确实类似刚

          但是甘肃的甘发音差别很大,是个普通话没有的音,发音部位也很特别,类似guei连读的声音。想象一下,普通话甘是开口音,上海话发音是闭口音,从嗓子里硬爆出。

        • 家园 上海的方言

          大学时寝室的人喜欢听上海的一个电台,那个电台经常会播放流行歌曲,结果有一天放《月朦胧鸟朦胧》,主持人用上海话说“下面播放月朦胧鸟(diao)朦胧”,把寝室里的人乐得够呛

          • 家园 这个主持大概是苏北乡下人

            主持人用上海话说“下面播放月朦胧鸟(diao)朦胧”

            上海话里鸟(niao)和鸟(diao)分的很清楚的。《水浒》里动不动的鸟(diao)可不是上海话。虽说施耐庵的籍贯一直多有争议,但近年在江苏省大丰市(今属江苏省盐城市)、兴化市(今属江苏省泰州市)一带发现了施耐庵的一些史料文物后,经过学者研究,基本上认为其祖籍是泰州海陵县(今江苏省泰州市),鼻祖世居兴化,后迁苏州。施耐庵晚年为避战乱,又迁回兴化,旋即徙居白驹场(现属盐城市)。

            也就是说施耐庵其实是苏北人。按上海人的一贯鄙视链,那是“苏北乡下人”。😅

            • 家园 汪曾祺也写过类似的口音笑话

              汪曾祺 安乐居 节选:

              上海老头来了。上海老头久住北京,但是口音未变。他的话很特别,在地道的上海话里往往掺杂一些北京语汇:“没门儿!”、“敢情!”甚至用一些北京的歇后语:“那末好!武大郎盘杠子——上下够不着!”他把这些北京语汇、歇后语一律上海话化了,北京字眼,上海语音,挺绝。上海老头家里挺不错,但是他爱在外面逛,在小酒馆喝酒。

              “外面吃酒,——香!”

              他从提包里摸出一个小饭盒,里面有一双截短了的筷子、多半块熏鱼、几只油爆虾、两块豆腐干。要了一两酒,用手纸擦擦筷子,吸了一口酒。

              “您大概又是在别处已经喝了吧?”

              “啊!我们吃酒格人,好比天上飞格一只鸟(读如“屌”),格小酒馆,好比地上一棵树。鸟飞在天上,看到树,总要落一落格。”如此妙喻,我未之前闻,真是长了见识!

              这只鸟喝完酒,收好筷子,盖好小饭盒,拎起提包,要飞了:“晏歇会!——明儿见!”

              他走了,老王问我:“他说什么?喝酒的都是屌?”

              通宝推:燕人,
              • 家园 用汪曾祺作例子真让俺笑倒了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男,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

                1920年生于江苏高邮的一个地主家庭。1926年进入县立第五小学学习,1932年进入高邮县初中学习(现高邮市汪曾祺学校),1935年考入江阴市南菁中学。 1939年考入西南联合大学(昆明)中文系。1940年开始小说创作,发表《小学校的钟声》和《复仇》等。沈从文时任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曾指导汪曾祺写作。

                1943年大学肄业后,在昆明、上海任中学国文教员,出版小说集《邂逅集》。1947年在上海发表短篇小说《鸡鸭名家》。1948年赴北平,失业半年,后经沈从文推荐任职于历史博物馆。不久,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随第四野战军工作团南下,在武汉参加文教单位的接管工作,被派往一所女子中学任教。1950年调北京市文联、中国民间文学研究会,先后担任《北京文艺》、《说说唱唱》、《民间文学》编辑。在此期间,1951年曾(短期)到江西进贤县参加土改。1956年发表京剧剧本《范进中举》。1958年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到张家口地区一个农业科学研究所劳动改造。1962年,调北京京剧团任编剧。1963年,参加京剧现代戏《沙家浜》(《芦荡火种》)的改编。同年,出版儿童小说集《羊舍的夜晚》。文革中还参加了“样板戏”《沙家浜》的定稿。

                1979年,重新开始创作。在80年代以后,进入创作高潮,发表《受戒》、《大淖记事》等许多描写民国时期苏北乡土民情的小说,引起了文坛的轰动。1982年,汪曾祺新作不断。1983年,汪曾祺的创作更趋活跃,在全国各地发表小说、散文、评论等近20篇。1985年,在年初结束的中国作家协会第四届全国代表大会上汪曾祺当选为理事。1996年12月,在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推选为顾问[2]。1997年5月病逝于北京

                这位是江苏高邮人,就是韦小宝公爵大人口中出“高邮咸鸭蛋”的地方。也是苏北人。而且这位基本就没在上海待过。拿他作例子岂不正好证明俺说的“苏北乡下人”鄙视链。😂

                话说回来,苏北人在上海不受待见,一个原因是解放前苏北人在上海大多从事体力劳动,是底层劳动人民,平均收入很低。另一个原因则是苏北人在上海始终坚持他们的口音,即不肯学上海话,也不会说普通话,结果就是搞得上海人都听懂了他们的“辣块妈妈不开花”😅

                这类所谓的“口音”故事和笑话,大多都是不会说上海话的人编的。你举的这个汪曾祺的例子算是典型了。😅

                顺便说一下,上海话里的鸟(niao)和鸟(diao)。上海话里鸟就是鸟,没有“屌”的意思。而“屌”就是直接指生殖器,没有鸟的意思。

                • 家园 看样子您应该是纯真上海人

                  对上海的方言熟悉得很。

                  我倒不是拿汪曾祺的例子要来反驳谁,无非是看到了这个笑话,再多加一个罢了。

                  不光是上海人,江南人,或者更宽泛地说,是吴语区的人对江淮官话区的人都有一种地域歧视,原因大概也就是老兄所说的,苏北人在江南讨生活,多从事的是地位低下的行业,上不得台盘的。

                  镇江人格非在江南三部曲里面,也玩过这种地域歧视梗。春尽江南里就塑造了一个隔江扬泰地区搬到镇江的市井老太太,开口就是“日你妈妈臭老逼”。

                  我特地去查了一下,镇江属于方言杂糅区,格非生长的区域恰好是吴语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江淮官话区还是无意识地保留了意思地域歧视把。

                  至于金庸在小说里写“辣块妈妈不开花”,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这句扬州话。

                  通宝推:燕人,
      • 家园 北京建国门

        多年以前在北京坐公交,那时候还是有售票员的。一个外地的老人上车了,从兜里掏出了一张50的钞票,在售票员眼前晃了晃,说“见过没?”见售票员没搭理他,又继续晃,“见过没”,说了几次之后,乘客侧目,售票员终于忍不住了,从包里掏出一张100元的,冲老人喊道“你丫见过没?”车上乘客一阵哄堂大笑。

        到最后,大家才搞明白,原来老人说的是“建国门”,要买去建国门的车票。

      • 家园 普通话不分清浊音,将浊辅音自动转换成清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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