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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云南七日(全) -- 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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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照片(四)

      边境城市瑞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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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店里的缅甸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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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蹈学校目前租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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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校舍外的简易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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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如也的新校舍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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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云南七日---第三天,从保山到瑞丽(下)

      艰难的舞蹈

      离开芒市再往前走,风景有所变化。高大的竹子,漂亮的木槿花,偶尔经过的穿着民族服装的当地人,让人感觉“非常云南”。

      车子开了将近一天,下午五点终于到达瑞丽。瑞丽城市不大,但建设得有模有样,街道整洁漂亮,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规划的。路边的店铺里可以看到不少来打工的缅甸人。张校长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近几年建设的,五年前这里只有两条街道。

      来不及休息,把行李扔到酒店,就到了我们要拜访的“学校”。

      要介绍这个“学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它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校。学校的“校长”也姓张,景颇族,今年37岁。他是瑞丽人,11岁离家到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学舞蹈,毕业后在民族歌舞团做演员,还曾是中国第一个现代舞团的成员。三年前他回到家乡,“到寨子里走了一圈”,发现当地吸毒现象非常严重,爱滋病已经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而且老百姓的“文化生活太枯燥了”,“太可怜了”。于是他想为当地人干些什么,想到自己的专业,就在两年前开了这个舞蹈学校。舞蹈学校完全是民间性质,看他介绍的老师们也都不是很专业,但就是他们,带着他们的舞蹈团,先后在十几个寨子里演出,免费宣传防止爱滋病的基本常识和毒品的危害。学校的经费最初是靠校长和老师的积蓄,后来还开办了几期为期三个月的收费舞蹈培训班。一个偶然的机会,张校长认识了美国学生Elena。她是学流行病学的,到瑞丽做有关爱滋病的论文。通过Elena,他们得到了一个美国基金会的资助,每个孩子每月三百元人民币。可是这笔资助到十月份就到期了。这次联系到青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得到青树的资助。

      学生们都来自寨子里,从十几岁到二十岁都有,以前都从来没有接受过舞蹈训练。给我们表演的一共有十个孩子,六女四男,这是老师们千方百计地留下来的优秀学生,大部分孩子都只呆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回到宅子去了。这些孩子们现在就吃住在校长的家里。

      他们的表演一共有三段,一段是他们宣传预防爱滋病的大型节目中的一段节选,一段是傣族舞蹈《月光下的凤尾竹》,一段是现代舞《生命的韵律》。所有的舞蹈都是校长自己编的,从专业角度讲不复杂。这些孩子跳得应该说是在专业和业余之间,但是想想他们只断断续续地接受了一年训练,跳成这样是非常不容易的。而且他们身上有一种朴实的东西让我莫名感动,尤其是当他们用景颇话述说着这个民族的历史的时候,我很能体会当地人看到这些舞蹈时的心情。

      看完了表演,我们跟着校长去看他们新的校舍,这个校舍是政府以低价租给他们的,并且承诺只要他们的学校正式开学,就会把学校门前的路修好。可是,这也是政府支持他们的极限了,不会再给他们装修和买必要设备的钱,因为要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所以,房子现在就空着,他们到处化缘想得到装修的经费,这次和青树谈也有这个目的。

      校长和肖老师在前面走,我跟着另一位中年女老师。后来我知道,这个老师就是张校长的姐姐。张姐姐和我谈起当地吸毒的状况时眼睛里满是忧虑,好几次我都觉得她要流泪了。

      她告诉我,现在瑞丽的毒品可以说是泛滥,有的时候在街上就可以看到毒品交易。

      “您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吸毒呢?”

      “说实话我有时候也不理解他们。明知道是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试?!我觉得空虚和懒惰是最主要的。你不知道现在好多孩子,甚至是农村的孩子都很好逸恶劳,不想劳动。有的不上学,又不愿意象老一辈那样下地干活。有的学校毕业了,没有工作,就是找到了工作也没有多少钱,可是他们看到的都是人家很容易地挣钱。他们看不到希望。我想空虚是最主要的吧。”

      “咱们不说统计数字,就说您的个人感觉,在瑞丽大概有多少人吸毒?”

      “这个不好说。就我的感觉上,如果从影响到的家庭来讲,恐怕得有30%。”

      30%?!!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啊!我忍不住有些心惊。

      “毒品这么严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就是十几年的时间。在我们小时候真的是很纯洁,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毒品。最近两年国家重视了,管理力度大了,抓了很多人去强制戒毒,寨子里好象好一些了。可是这些人出来以后再吸的人还是很多。难啊,太难了,这里离缅甸太近了,弄到毒品太容易了。你让他自己抑制自己,也是太难了,毒品的诱惑力太大了。”

      张姐姐忽然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些天学校里又人心慌慌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

      “又有家长来让孩子回去,家里农活很忙,他们要人帮忙,怪不得他们。好多孩子心也很浮躁。他们还小,当初来时一是喜欢跳舞,二是想当明星。在我们这里当不了明星,训练又这么苦,他们不安心也可以理解。还好我们是景颇族,可以用我们自己民族的很多东西说服家长们。可是还是有好多孩子走了。最近又是一次危机。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张姐姐说着,口气里满是无奈。

      我们前面,和Pam一起走的是一个小姑娘,叫毛毛。她可以说很流利的英语,而且一听就是从实践中学来的,和从学校学来的很不一样。毛毛身材很是矮小,甚至比我还矮,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草,显得快乐而悠闲。很难想象,就是这个小姑娘,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志愿者,给妓女们讲解爱滋病的危害,教她们如何使用安全套保护自己。她甚至还到缅甸去给那里的妓女宣传。当初打入妓女圈子很不容易,因为她们很不愿意让一个圈外人进来。毛毛通过了好几层关系才打进去,现在和很多妓女都成了朋友。

      我能做到象毛毛一样吗?肯定不能,所以我佩服她。

      这就到了他们的新校舍。这是一座三层楼,原来是要作为青少年活动中心的。楼房本身建筑得很好,但周围都是荒地,边上还有一片外来人员住的简易平房和一个屠宰场。楼房里面空空如也。

      张姐姐对我说:“这么好的房子,房租又这么低,好多人找政府要,他们都没给,但给了我们,我们怎么舍得不要呢?可是,总要有钱把这里稍微隔开一下吧?宿舍也要有床吧?我们没钱了,真的没了。”

      是的,他们太需要帮助了。可是我知道青树是帮不了他们的。因为青树主要是做图书馆项目的,对于项目学校的要求之一就是学校本身要有一个基本的图书馆。

      告别时,肖老师问校长:“你做这个学校,是舞蹈是主要的还是宣传爱滋病是主要的?”

      校长的回答毫不犹豫:“爱滋病!舞蹈只是一个手段,因为我只会这个。”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肖老师和徐稍微讨论了一下,都觉得这个“学校”不符合青树的资助条件,她们能做的就是向其他基金会介绍这个学校。

      徐感叹说:“我要是有一百万,我就资助他们。”

      肖老师笑着说:“如果你有了一百万,要资助的人多着呢!”

      回到酒店,发现卫生间里显眼地放着男、女用清洗液和安全套,并且附有一个详细而直观的使用说明。这些东西我从没有在别的酒店里见到过。现在看了,再想想刚才听到的情况,心里的感觉特别复杂。

      晚上有电话打进来,我拿起电话习惯性地说了声“Hello”。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就挂了。

      莫名其妙地放下电话,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大家都在说的“特殊服务”的电话。尽管我在国内也住过不少次旅馆了,碰到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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