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士兵的突击 开篇:死亡角逐 -- 土豆王老五
许三多执行任务,第一次任务是参与演习,许三多在那些年青的装甲兵上似乎看见自己昨天的脸,第二次任务是担任丛林战教练,许三多所在战斗小组全歼了一个精锐的侦察排。
袁朗老实不客气地说别看给你一杆枪,给你一个合适地形,你现在能拼掉一百多号兵,可你也许会被一个真正的杀人犯用菜刀干掉。许三多不信,他对人开过枪的,为了救自己的战友。袁朗笑,那不一样的,他告诉许三多自己炫耀过的那个伤疤,说是M16的枪疤,其实是被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用改锥捅的。许三多说枪呢,袁朗笑着说忘了。
第三次任务是协助武警,又是缉毒行动,一个全套美式装备的武装马帮想凭借加强的火力穿越边境,和他们手上的M4卡宾枪、M79榴弹发射器相比,武警的冲锋枪确实不堪重负,那根本是美国特种部队的装备。
袁朗率队出击,一枪未发,预备队都没用上,仅靠平日的捕俘和战斗训练就将马帮擒获,一命未伤。袁朗脸上洋溢着喜色,这样成功的作战在他也是不多见的,他让队友们带俘虏回去,自己和许三多打扫战场。一个漏网的毒贩因为恐惧吸了过量的毒品,抡刀向许三多砍了过来,一切就象袁朗说的一样,枪在手上,但许三多根本意识不到开枪,虽然他赤手空拳也能把对方打倒上百次,可对方是个完全丧失了理智的人。偶尔能跟袁朗也打个一胜两负的许三多变得只知躲闪,最后完全凭本能把刀反手捅进了毒贩的胸膛。
许三多瘫在地上,袁朗赶过来,一看就明白了。袁朗说算了,别去想他,善良人第一次碰上恶人,都是这样。许三多听不见一般。
那名死者是境内人士,许三多旁观了他的家人和他的火化仪式,如果不是军队纪律,许三多很可能会要去跟人说我就是杀人凶手,杀了我吧。
许三多曾经是善良得杀猪也不愿意看的人,善良人对这种事情没有抵御之力。
回基地后许三多交上一份报告,铁路看了大发雷霆:许三多要求复员。袁朗说你杀过人吗?铁路摇头。袁朗说我也没有,那么我们就不该理解他吗?
没有同意许三多复员,但是袁朗和许三多长谈了一次,许三多想要两个月的长假,他现在实在是很想家,想以前的很多人和事。袁朗说给你一个月假,我私人再援助你两千块钱,你尽可以去任何地方散心,但一个月后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一起做。
许三多穿上了便装,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穿过便装,好象是生平第一次。
许三多游历在中国的大地上,这确是生平第一次,他坐上火车时居然没有目标,也没有急着要去完成的任务,许三多看见一个与自己当兵前大不一样的社会,坐在灯红酒绿,红男绿女之间,许三多发现这些生平第一次接触到的事物根本激动不起他二十三岁的心灵。
这颗心已经完全的军事化了,它只为战车轰鸣和火药的香味而激动。
人终究还是要有个目标的,许三多象个为惯性驱使的生物,他回到机步团――钢七连,新的机步七连已经建立起来,三班的701号车又被拭擦得干干净净,在操场上辗动。许三多回到七连连部,看着那些年青而天真的脸孔,心里默默地转过几个字:新兵蛋子。
许三多木木愣愣问人家:老兵呢?兵们很奇怪地看他:我就是老兵啊!我是钢七连的第5100个兵!
许三多就鼻子一酸,许三多就想七连的荣誉到底是留下来了,七连的人却走得一个没有了。
许三多就想去装甲侦察营看看高城,高城却见了他这特种兵就跃跃欲试,很想让自己练出来的兵跟许三多比拼一下子,却终于是没有成功。
比拼不成总要炫耀一下子,高营长对老部下是没什么城府可言的,就拉许三多坐在车里,看一下本营的铁甲雄风。这趟是要出到草原上搞战备训练的,许三多闻着久违的柴油味时,战车又驶过五班驻地,五班按惯例列队致敬。许三多从射击孔里打量着成才带领的五班,成才和这个班让他惊讶,堪与钢七连最鼎盛的时候相比。许三多顿时知道,成才再不是从前那个成才了。
高城乐呵呵地叫成才,知道谁在我车里?许三多忙拉高城裤腿,高城知机地不说了。许三多目不转睛地瞧着五班远远地被甩在后边,那是他当兵时第一次来的地方。
晚上在高城的宿舍,这小子闹独身主义完全不打算结婚,许三多正问起伍六一的下落,袁朗的电话千辛万苦地转了过来,开口就问你小子心散得可好?找你找疯啦。你老家有人电话过来。说有个叫许百顺的入狱了,是你哥还是你弟呀?是你远亲吧?
许三多跳了起来:许百顺是我爹啊!
许三多风风火火回了家,见了仍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乐。一乐告诉他,二和还有爸跟人做生意,一张看不懂的合同赚钱心切就签了,结果莫名其妙地成了承担人。合伙人带着钱跑了,经济案看合同办事,于是爸顶了缸。
许三多去看爸,爸笑嘻嘻坐着:当然叫许百顺。我让一乐说的,难道还告诉你战友,你爸坐牢了?爸现在很怀念种田,他觉得还是种田好,但今年种不了喽――还得坐一年。许三多说不行,我跟一乐合计过了,把房子卖了,拿钱还人,你出来。爸急了,那怎么行?房子多少年攒出来的?坐牢不就坐一年吗?――再说房子卖了,咱们家人住哪儿?不能卖!许三多说住房已经跟村东马家商量好了,租他家的。自己每月还有六七百来块钱,全寄回来,家里人再种点地,够活了。
那也不行,你怎么活呀?
我能活。
爸左右不依,大骂许三多是个败家子,明明他一年就出来,为什么偏偏要去砸锅卖铁?许三多你砸了谁的锅?许百顺的!许三多说我还你。爸说谁要你还?你了不得了是不是?谁让你这么干?老子爱在里边呆着怎的?许三多说没人让我这么干,我不得不这么干,我不能让我爸在里边。你是我爸。爸愣一会,说以后怎么办?许三多说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可我信我肯定能担得下来。当儿子的不能看着爹遭罪不管。爸,许三多和以前不一样。
爸笑着走的,爸跟看守说我三儿子最孝顺了。
这年头的许三多已经不再哭了,他在桌边伏了很久。
许三多独自进了家饭馆,他想一个人清静会。他看见伍六一,穿着一身便装的伍六一拎着擦皮鞋的箱子在桌子与桌子中间逡巡,寻找一双可擦的皮鞋。许三多没头没脑地问他:你不是说不离开部队的吗?伍六一毫无意外的感觉,没说话先笑了:我离开部队了吗?伍六一活得很自豪,他觉得自己擦皮鞋,自己靠自己的一双手活着挺好。是军队里的这些年教会了他如何生活。许三多也觉得是,刚才跟爸说话时,他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任何逆境。
他们回味着,又哼起了军人必然熟悉的一些歌曲,而这时背后忽然传过来许三多五年来从未忘记一句篡改过的歌词:……当兵的人,是傻帽……
许三多几乎是又惊又喜地回过头,五年前揍他爸的两个人就坐在身后,一点没变,仍是那么皮里阳秋吊儿郎当地在那里哼哼着。
许三多笑了,许三多对伍六一说五年了,我找这两人五年了,经常在军营里,我就想起这两人。伍六一说你打算怎么办?我现在腿是瘸了,收拾十好几个还是没问题。许三多说五年前他们就这样,五年后他们还是这样。你说我该拿他们怎么办?伍六一笑着,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许三多拿了杯啤酒,笑嘻嘻地跟那桌上干了一杯:唱跑调啦。
那两人愣住,过了一会,再也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地起来,想出去,最后又忍不住来了许三多桌边。
一个说哥们,对不住你。
一个说我们也招过兵。
一个说没招上。
一个说要都是你这号的,那我们活该招不上。
许三多笑着说没关系。
许三多回家卖掉了自家的房子,临行前特意去伍六一的家看了看,他对那里充满了好奇。伍六一家很穷,全是土房,但家人精神状态很好,脸上充满了阳光。伍六一的家人一见许三多就问:是六一部队上的战友吧?六一在部队上还好吗?
许三多立刻就不再说话了,听着伍六一的家人东一嘴西一嘴地问着,他明白一件事情:伍六一根本没有告诉家人他离开了部队,他每月仍然按一个二级士官的全部收入往家里寄着钱,而且非常精确――士官的工资涨了五块两毛三,他寄回家的钱也会多了五块两毛三。
伍六一是在擦皮鞋,但他仍是活在部队里的。
许三多甚至觉得没人比伍六一更配说这句话:我活在部队里。
许三多终于回到他的特种兵大队,袁朗一直等着跟他说出那件重要的事情终于说出来了:我们也有自己的竞赛,那是世界级的竞赛,军人的奥林匹克,我希望你能参加。
竞赛名为“爱尔纳.突击”,这是第十届。爱尔纳,爱沙尼亚语渗透生存之意――渗透生存对士兵来说只意味着活下来;突击,只能代表作战。
活下来,然后战斗,赤裸裸的图穷匕见。
军区已经经过激烈的选拔,入选者将在几天内到达,与特种兵们配合去参加这次比赛。袁朗终于看见陆续来齐的入选者时,却脸子有点不太好看,成才面无表情,豁然其间。袁朗不知道为什么又能把他选了上来,想想也是,退兵时照顾面子没说具体理由,而成才的各个方面也确实出色。
许三多请袁朗不要再戴有色眼镜看人,那个人这次来并不是为了什么更好的生存,他是来圆自己的梦想。
要当最牛气的兵,在哪都能当最牛气的兵,不一定非得在特种兵大队。袁朗瞧着许三多,说你小子反啦?许三多实实在在说这是我这趟散心悟出来的。
袁朗笑,经过激烈的选拔后他决定让成才试试,他觉得这个人也跟以前不太一样。
谢谢土豆!
拓永刚和吴哲也醒了,看着两人在那惊诧着这一早上至少出去十万发子弹,及胡乱猜测着枪的具体型号,拓永刚就很没好气地说难道你们还没换九五吗?你们用的八一还是五六?这就是人家早上打个例行射击而已。吴哲好开玩笑又好较真,听着拓永刚自高身价,两人开打嘴仗。
紧急集合哨吹响,整好方便了四个睡意全无的,很快冲到楼下――谁都想第一个看见那位教官,人都列好队了教官仍未露头,操场上空荡荡的人影全无。队形开始溃散,大家交头接耳地抱怨谁来开这种玩笑。许三多笔挺地站着,曾一个人撑住七连的人已经习惯做事不是做给人看的。
袁朗慢吞吞地从树丛后踱了出来:大家互相介绍够了吧?今儿这第一道题绝大部分人过不了关。――军人列队时自然是不该说话的,这只是袁朗设下一个小小的局。
平日里笑话连篇的袁朗就是这群入选者的教官,他很快证明了自己的可怕并非浪得虚名,不光是训练上的严苛和毫无人情,还包括用他数之不尽的花招折磨入选者的精神。
三个月的磨难开始。用袁朗的话说:国外特种部队所谓的“地狱周”中国人很容易就撑过去,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而在座又都是些从不服输的主,所以长话短说,三个月。
单日跑十公里武装越野,双日跑十五公里武装越野,负重高于二十五公斤,要求在晨七点之前全部完成,因为往下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其它训练,晚饭之后再开动浑浊的脑子听课,并且课业成绩同样记入总分。大家就只好盼周日了,袁朗似乎折磨人意志的同时也折磨人的希望,周日的时候忽然宣布来一次五十公里强行军,救护车在后面跟着。每一个因为周日已经意志松懈的人都不相信自己还能从床上爬起来,但都爬起来了,也跑完了。倒下的人被抬上救护车,又从救护车上挣起来接着跑。拓永刚们在边跑边骂,他们能跑完这五十公里,他们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让一群身经百战的老兵做这些新兵蛋子时便做过的枯燥事情,除了把强度加大几倍外并无区别。袁朗表示满意,为了让他更满意,建议大家最后五公里下车,以全速冲刺回营。这根本不是理由,但同样列入记分。
盼了六天的周日,结果是累到没力气上床,还得悬梁刺股地完成明天必须上交的弹道作业。唯一让拓永刚们庆幸的是明天是来此地第一次打实弹射击,入选的大部分人都是能左右开弓的,谁都一门心思地想震一震那班高傲却不知道凭什么而高傲的特种兵。
袁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集合,出奇地没让大家再跑个一二十公里,而是以最快速度前往靶场射击就位。人们就着微弱的星光忽然发现,射击位置上放的根本不是完整的枪,而是完全分解的枪械部件。
多数人的枪还没有装好,运动靶已经开始移动,实际上在这种条件下把枪装好也无法精确瞄准,集体铩羽沉沙。袁朗无动于衷地通知大家这次射击成绩记入总分,对着人们的不满甚至愤怒,袁朗随手拿过一支枪,分解,再装上,射击,他的成绩与白昼条件下用刚校正过的枪射击等齐。
袁朗用那几张弹洞密集的靶纸向人们说明了这支部队凭什么而高傲,他们为战争而生存,他们的生存也象是战争。
开始学吧,连拓永刚也开始觉得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许三多更加得学,他不会游泳,也根本不会游泳,在陆地上现学了姿势,第一次的游泳却是直接被快艇拉到水库中央扔下――十公里武装泅渡。
许三多第一次跳伞,第一次进行直升机空降。
许三多第一次学狙击课程,用步枪对付一辆坦克。
中间不断地有人出局,有人退出,最后连拓永刚也退出了竞争,生存是战争,可要生存得象打仗一样实在太难了,体力上能顶住,意志力却抗不住这样的折磨,他宁可回原来的部队,过一种比较常规一点的生活。
吴哲也想退出,同屋的两人却让他留了下来,这家伙是喜欢论精神力量的,他搞不懂这两同屋的精神力量何在,难道他读书破万卷,积累下的精神还拼不过两个几乎是顶着一脑袋高梁花子的土造步兵。
袁朗向铁路汇报状况,他的观点是必死者,可杀也;必生者,可虏也。他可以凭自己的冷静杀死要跟自己拼命的人,凭自己的勇敢俘虏那些贪生怕死的人,让他畏惧的是那些热爱生命却勇往直前的人――他认为军队也需要这样的人。
袁朗站在所剩寥寥无几的入选者面前,他恭喜大家终于通过第二轮淘汰,从此成为特种兵的一员。成才们终于换上了和周围人群一样的作战服,能够在营区自由出入。三个月了,许三多终于有时间给家里写第一封信,给伍六一打第一个电话,伍六一所在的机步一连却告诉他:伍六一已经在一个月前复员回家了。
许三多惊诧之极,他清楚地记得伍六一如何坚持说自己绝不离开部队。
许三多跟随老兵们前往边境丛林执行一次缉毒任务,通报中这次任务有其线人,老兵们潜伏,让许三多前往与线人联络――他们与许三多这新兵蛋子一直有些见外。丛林中的线人百般为难,并不擅言辞的许三多竭力应付,他从未想过作为特种兵还要和人交涉。
线人反水,从未试过这种非常事态的许三多被擒住,线人和后来的毒贩开始逼供,想找出许三多身后的那个战斗小组,虽未伤残肢体却已经超过一个人能忍受的极限。许三多想起成才曾在临行前告诫过他,也许没这么轻易就能进入特种部队,也许还会有一次接一次的试炼,但到后来他终于不再怀疑:这是真的。许三多开始用袁朗教过的方法强撑,那就是顶过一分钟,再顶过一分钟,待机逃脱。
许三多终于逃了出来,并且弄到了一枝枪,他想逃出这个实力远超过自己想象的毒巢,却发现同组的兵也被带来,许三多愣住,他这辈子还没对任何真人开过枪,但他必须扣动扳机。
清脆的枪声中众人愕然回头,枪里是空包弹,这确实象成才估计的一样是又一次试炼。一路上对许三多冷淡之极的队友们冲了过来,哈哈大笑着将许三多压在身下,他们用这种方式表示庆祝:许三多在用自己的生命维护他们,从此后他们将把这个小兄弟当作自己中间的一员。许三多挣出来追打队友,生平第一次准备好杀人,他紧张得几欲虚脱。
成才垂头丧气地跟另一组人回来,他在被人刑讯时也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顶住了,但最后的表现却不令人满意――于是他的队友来时和去时待他一样冷淡
回到基地,每个参与行动的新兵将就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教官和队领导做出详细答辩,在这些阅历丰富的职业军人面前,成才的些许理由被人驳得体无完肤,他终于再忍不住,你们说战争就是生存,生存就是战争,那么我保留生存的机会有什么不对呢?
没有什么不对。但是铁路终于忍不住说好,你生存下来了。你现在告诉我,你生存下来之后又明白些什么呢?成才低下了头,他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在这支部队呆下去了,从他独自逃离那一刻起,他明白的事情就是他不配在这支部队呆下去,甚至不配在任何部队呆下去。
最后一关不仅为了让新兵们体会一下今后有可能碰到的刑讯,也为了让新兵明白什么叫团队精神。
成才终于要回去了,他告诉许三多他要回机步团红三连五班,他跟许三多明里暗里争了许多次,却从一开始就明白他热爱的军队需要的是许三多这种人,他很想做许三多这种人,可关键时候总是做不到――如果他没有跑到红三连去苟且偷安,如果他没有扔下伍六一,如果最后的试炼里他决定为队友付出生命,他就做成了许三多这种人,可他做不到。他想回到起跑线上重新去做。
生存好象不仅仅是要人学明白生存的手段而已。
许三多忽然觉得独自呆在七连时都没有感到过的孤寂,成才、史今、伍六一这些陪他渡过了过去时的人,忽然一个都不属于他了。
同来的四十二人也淘汰得只剩下十个人。
许三多有些茫然,茫然的许三多急需找到一个目标。许三多眼里的人生是这样的,军队不断给他新的目标,他突击,冲刺,通过,人生意义莫大于此。他感激军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军队给他目标,常人绝没有这样明确的目标,常人也绝不会去追求这样的目标。
袁朗笑了,袁朗又恢复成那个好开玩笑,阅透世情的袁朗。袁朗说你已经受训完毕,剩下的你自己学了,我的小兄弟。这三个月你已经发挥了最大的潜能,我保证你一辈子也没这样学过东西,几乎连睡觉也在学东西。现代人太懒惰,大家都在一知半解地卖弄皮毛,我们只好勤奋学习。你如果能坚持这样学下去的话,我保证你能成为最优秀的特种兵。
许三多今年将渡过自己二十三岁的生日,许三多觉得什么也不懂。袁朗说那么你是个聪明人。
袁朗将一个特种兵的臂章递给许三多,恭喜你了。我们这个团体还很年青,很多人远不是那么沉稳,我们大家当你小弟弟,但很希望你这个小弟弟把你在七连看护的那种东西带到这里。
许三多从此以后是特种兵许三多了,那不仅仅是有好几套适应各种环境的作战服,身上配长短四种火器,来来往往乘坐直升机和高机动战车而已。继七连教会许三多自豪之后,许三多忽然明白有一种东西叫骄傲,他也明白这里的兵们为什么都这么骄傲――能征服这么多非人所堪的事情,和这么多愿意为你挡住枪弹的人活在一起,你没法不觉得骄傲。
作者自述:
关于成才是后来俺改动最大的,他大概成了一个比许三多还要NB的人。
下边有些改动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但是俺可能已经是有些纯玩意念了。
成才喜欢狙击步枪,他被淘汰的时候就只能从特种兵(剧本中没提过特种兵三字,就叫老A)回荒漠里的五班了,那叫哪来的回哪。许三多用自己这几个月的津贴给他买了一枝属于运动器材的光学瞄准镜――因为回五班还哪有得狙击玩?许三傻子很真诚地觉得这样可以给成才聊解无米之炊。
当三儿终于杀了人,整个做兵的成份都要崩溃之时,在天安门的升旗找不着他的生存理由,在团里的新七连找不着他的生存理由,在高城的装甲车队里也找不着他的生存理由,整一个不想在军队再混下去的优秀军人。
高城给他顿臭骂,做全营机动时在五班驻地旁边扎营,高城告诉许三多,以前他最烦的人成了他现在最佩服的人,以前他最佩服的许三多现在成了他最腻歪的人。
许三多没脸见成才,在指挥车里猫着。
高城按这段时间的惯例(不为许三多他也要这么玩的),挑出了全营最好的几个狙击手,用最新的狙击步枪和五班的枪王较劲,那自然是成才。于是许三多在车里看傻了,成才用的是一杆滑稽可笑的八一杠――他把许三多送他的那个民用瞄具给绑在了八一杠上。
五班一向是有枪没弹的,所以成才这一向练的完全是空瞄,以至于跟高城的侦察营比赛时,先得跟人要一匣子弹,这狙击疯子用一匣子弹打掉了二十四个活动靶(高城的兵整个一枪没捞着,因为小成太快),并且把剩下的六发子弹还给了高城――因为保留那子弹是违规的。
三儿在车里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因为在几乎夭折的时候,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给他看到一种毫不犹豫的坚韧。
往下怎么着就不用俺说了。
当参与突击赛的人选在老A的训练基地再次聚集时,袁朗一看成才就毛了,嚷着要退兵,这简直是浪费时间。许三多违规和成才接触(基地的人不允许和参加选拔的兵暗通款曲),成才不搭理他,他现在已经根本不希罕去占这小便宜。
许三多最后是用一摞成才打过的靶纸说服了袁朗,他问袁朗有多稳的心才有这样稳的手,他问袁朗,您有没有这么稳的心?――袁朗自问没这么稳的手,也没这么稳的心。
成才至此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枪王,当然在现实中他那枝枪和他的枪法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许三多是背着处分去参加的爱尔纳,因为为了成才而违规,但是俺想他凭他的独立人格已经超越官方的褒贬之外。
这个故事呈现为电视剧时加了包袱皮,就是说首尾的两集是在写爱沙尼亚。
开局就是爱沙尼亚的第一天,许三多的小队惨到无以复加,整个第一天的战绩因为防守方一次针对性很强的行动一败涂地,最惨的是许三多跟他的战友们已经跑了散掉,许三儿摔断了一条腿,蜷在一洼臭水边放弃了东道主国的救援,并且傻小子已经被林子里的毒蜂弄了一大口,那蜂子两只可以搞死一头牛。
所以往下的故事都是许三多在弥留之际闪回的,俺不喜欢电视剧搞什么闪回,那是没有叙事能力的搞法,但这种纵横二十集的大闪回俺倒是不反对。
转机再过十八集才开始出现,袁朗在已经不可能拿到比赛名次的情况下,率队回来找许三多,他的心态是拿不到名次不重要,左右是一场比赛,但我得走到终点,并且不能少掉一个兵。
他根本没找着许三多,跟着许三多留下的记号走,他发现自己在按照比赛划定的路径前进――那浑小子还在完成任务。
当他们再碰头的时候,眼前烧到对影成八人的许三多拖着一条腿,用一把短刀已经收拾了一座桥头堡的大部分守军,正跟最后一个在死掐。
没什么大道理要讲了,痛定思痛都用不着,哥几个一致决定往前走。
中国人在这场比赛中的心态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后几个的,最高目标也就是走完全程,当又干了几场恶战终于到达最后标的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这比较符合北京军区参赛的那次情况。
俺没在那些个战术上费太大心思,因为知道俺业余,所以到爱沙尼亚还是着落在人物身上的,不知道最后拍摄时会着落在哪儿――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能拍好枪林弹雨,事实证明
……嘿嘿。
楼上各位有点冤了俺,俺明明是发全了的,应该是这个网的问题。
至此俺已经把所有的全发完了,俺不晓得合作者会骂俺违规还是感谢俺帮他们做广告。俺的心态是人们不会因为知道故事而不看片子,尤其是这种完全靠人物支架的片子。
但人们会因为从编剧到制作的不负责任而不看片子。
有的朋友没看错,俺写的是三十八军,俺打交道最多的一个军,因为它的兵种是最齐全的,可以满足一个军事菜鸟的一部分奢想。
写它的最初原因是因为有人约稿,也是想对得住俺跟着一块混了几月的装甲部队士兵,嘿嘿,俺再去那支部队时发现俺认识的兵大部分已经退伍了,连长提了副营长,指导员回家了,连团部的人选都已经大变了。――很难再看到几张熟悉的脸,俺在剧本中写的不幸都成了真的。
再重逢是在草原上,厉兵秣马地正演习,俺们的越野车追了那个熟悉的车队五十多公里,算是心送吧――干净了这一会,又要回到那个人满为患的城市里沽名钩誉蝇营苟且了。
俺并不喜欢自己的职业,当写字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对社会的意义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俺甚至很羡慕一个车工,他每天制作的东西是有形有质摸得着的。
俺建议大部分的青年人把电视当作一个仅仅是用来看新闻的东西,俺的电视剧观,如此而已。
班长老马临走时对李梦说的话,也代表班长老马的文艺观,也代表俺的文艺观。
与大家伙在网上骂相比,俺更阴损一点,嘿嘿。
结果是李梦往后混到了团部,靠自己胡编乱造的才能做文艺干事老张的得力助手,嘿嘿,俺兴许比他强不了太多。
[几个兵从车上帮老马放完东西下来,又赶紧地下车往窗前跑。
老 马(在车上)这儿!这儿!
[几个人车上车下盯着看,老马的眼圈又要红,赶紧说话。
老 马:那我走啦。
老 魏:走吧。
薛 林:一路顺风。
许三多:班长再见。
李 梦:你欠我句话呢,班长。
老 马:还是不说好。你们谁再走时可得写信告我。
李 梦:我咒你生了孩子没屁眼。
老 马:我都还没对上象呢,怕你那个?(忍不住)你就那么想听啊?
李 梦:废话,同班两年,我怎么不想知道你对我是个啥说法呀?
老 马(看看车也快开了)我……我就跟你说吧,你就别写了,你那小说我偷着看了,我不知道啥叫破,不过我觉得那可叫个真破。别看你高中毕业又是大城市人,我看你没搞明白当兵的咋活。(显然是闷很久了)你编的那叫什么玩意吗?我跟牧羊姑娘搞对象?这草原上的羊都是野生放养,它不会吃草了还找个人看着?我跟羊姑娘搞对象算是差不多吧?你以为抓只猴子包片布就成了个人呢?
李 梦(愣到现在才缓过气来)……我那叫升华,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
老 马:驴的升华。我就知道中国兵没女人那回事,你非得扯个女人进去也就算了,干嘛非得把我扯进去?
[旁边人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争吵。]
李 梦:你这就是对号入座啦,我写的老马就是你老马啊?再说了人生的内容不还就是男女这回事吗?我得考虑读者啊!
老 马:你这就是灯泡底下晃花眼啦!谁说人生就男女间这点事啊?你出娘胎就一天二十四小时惦女人呢?你是你妈拉扯大的吧?你妈听你这话要气死了。你这辈子跟女的说话那女的就必须跟你搞对象啦?那你不就是个公害啦?叫你不要看烂电视剧,看现在不是把个人都看完了吗?
[说话时车就已经开了,李梦气不过跟在后边走着,老马半个身子探在窗外嚷着,所有人跟着,李梦看架势很想对车外的那个脑袋扣上一拳。
李 梦(终于闷出一句)你这个孬班长!
老 马:你这个孬兵!(看那几个)你们几个都是孬兵!
薛 林:你才孬!孬班长!
老 魏:你比孬还孬!超级孬!
老 马:你比孬还孬还孬……
[汽笛长鸣,把这奔跑中进行的一场嘴仗给淹了,短短的站台也跑到了头,老马一晃便成了一列火车的远影。]
李 梦(声嘶力竭对着火车)我就写就写就写!我气也气死了你!
[然后他伏在身边最近的人肩上哭泣,那是许三多。]
薛 林:别哭了,看就气成这样。
李 梦:我气呀,我骂不着他了,他走了……他走了(越发大哭)……他走了……
[这就带得那几个人都哭了,哭着抱成一团,许三多成了中心,茫然地看着这三个人,看看去远的火车,又抱紧那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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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兄,今天来看了昨天漏掉的一段,可是还是感觉有跳跃,无它了,发挥想象吧,呵呵. 昨天我问是不是38军,果然是,我军训当年也就是在坦克师,不过是在高炮团,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机炮团.但是我们驻地离蒙古草原可不近,具体就不提了.总之很是亲切, 回忆起当年一件趣事. 我一直很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坦克,利用一次从团部听报告结束返回营区的机会,和另一个哥们偷偷离队(我们可不是整队齐步走,所以有机可乘)去了车场.老远看见门口有岗,又不敢靠近,只好绕道侧面的墙边(依山而建,侧墙相对较矮)过过眼瘾,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好东西都出去拉练了,有两辆装甲运兵车露天停放,其他的车有蒙皮,我个菜鸟看不出来.悻悻转身准备返回时,意外的发现连长正站在不远处等着我们.当时吓坏了,估计是死定了.没想到连长笑着问"看到什么了?""什么都没看到,有岗,没敢进去.""那我们进去看看吧",说完又笑笑,向门口走去,我们俩还以为他是怒了,耍我们来着,没想到是真的带我们进车场.经过哨岗时,哨兵一个标准的敬礼,我们好不得意,虽然知道那不是敬我们俩个的,忙不迭回礼.在车场中央站了站,没有靠近任何一辆车,就让我们出来了(毕竟我们可没三多兄那么大面子,呵呵).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得意非凡.出来后连长严肃的警告我们不许回去说,而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自问永远也没有您的水平,可是还是斗胆提点意见,请参考.首先,开头三多他爹一直是鼓励儿子参军,印象中他自己以前也是兵啊,后来出场那一段他的表现和送子参军太不协调了,其实不必一定要这样来衬托三多舍不得部队的. 第二,史今班长的离开也有些差强人意,感觉就是为了给三多让路,这么牛的一个人,感情上不愿意他离开部队,理智上部队也不会放他走的,所以您看能不能给他条活路,其实就是在高成那里当个排长也很好啊.第三,三多的军事素质成长,尤其是到七连以后的军事素质成长有些不太真实,至少没有什么过程,一下子就是拔尖了. 感觉这个三多有点阿甘的味道,呵呵,不知道您当初是不是有意这么设计的. 我瞎说完了, 还请指教。
作者:
三十八军没人参加突击,六十五军有一个川娃子步兵参赛,在比赛中表现突出。
俺写的跟事实没什么大相干。
俺其实对坦克部队的熟悉多过机步,但一开始想写最古老的步兵,所以赶鸭子上架了,不好意思。
在目前的影视氛围中,想拍出一个真正让军人满意的东西太不容易,比如说这个,俺也意识到它的硬伤,所以给制作方的建议是找两个军事顾问,俺理想中一位是6S的参谋长,一位是军区带队去爱沙尼亚的一位处长(俺头儿的兵),未果,因为制作方觉得已经很专业了――你说你服不服?我是服了。
如果你是在南口一带军训的话,根本不该去车场而该去靶场,就在坦克博物馆旁边,车场紧而靶场松,那地方周围的老百姓都可以进得去,导致每次大规模打靶时都要有穿军装的在旁边提心吊胆。如果你运气好碰上打靶季节的话,可以观摩一下坦克与步战车的开火。俺当年在车里因眼睛凑得离周视镜过近,开炮时让镜座狠狠锉了一下眼窝,几天内自己觉得一只眼珠象金鱼般突出,哈哈。
你说的东西俺在写剧本时做过修饰,很多地方可以靠润滑解决,比如说三多从孬兵到尖子,那不是一下子而是很长的过渡时间,影视上润滑起来比较轻松。不过史今这种班长好则好矣,今天在军队的容身之处实在不多了,尤其是这类老传统新装备的部队,下起手来贼狠。
――关于史今
可以把他当个温厚的大哥也可以把他当个要求严格的妈妈,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这两种角色恐怕都不会是一个年青男子想要的,但做了班长,命定如此,否则很多事情做不下去。
他生命中绝对有逆来顺受的成份,每一个违背自己个性的东西都静静地化解,然后继续坚实而宽容的生活,很有些中国劳动人民的本性,他自己的个性原来是什么样子,恐怕他自己都忘掉了,他在戏中按自己个性做了唯一一件事情,也就是要了许三多这个兵,结果让他悔了一年,欣慰一年,最后自己被挤走了。
他早就完全成人了,也许在进军队前就成人了,我说的成人自然是心理上的东西,也是史今天性中的东西,一个完全利他的人,他从外边看上去会比上边那三个要成熟得多的,而且只要在这种利他中,他就可以找到满足,极端如雷锋。
史今可能是这种感觉:我看见一个人,他很成熟,什么事情都做得大公无私,恰到好处,为别人考虑得很多,我很佩服他,我感觉到他背后有很多故事,但我无法知道这些故事,即使他想说也说不出这些故事,因为他的精力都用在利他了,所以他说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发现他忘了。
希望演员注意史今背后的那些东西,他忘了,但并非说那是空白,如果演成空白的话,这人就成了高大全。
闪回的原因主要是投资的人希望一开始就打个稀里哗啦好先声夺人,从我的感觉并无必要,反而让人看扁了,这么回事吧。
又是无独有偶,你知道俺的平民游击队怎么搭构的吗?俺把它分成了几部,每一部用一个剧中人物为名,在这一部中此人物就成为核心或称一号吧,世界转为他的视角,而下一部中某个次要的角色跃居主线,用另一个视角讲另一个故事。
俺并不太觉得影视剧一定需要个什么一号,俺一直觉得那是方便演员漫天要价和编剧偷懒的一种搞法,所以想试着让大家伙儿轮流上上一号。
这样对你的平民英雄群像是否有用?
闪回和去写突击都不是俺的意思,要照俺的意思从三儿的出生到参赛,到时候出个字幕就可以了,但资方是决不会同意的,第一,在投资上是许三多托突击的福,虽然三多在剧本中是给突击添了彩儿;第二,没什么动作戏的话大多数制作方会觉得心里没数,闪回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设置,好在只闪一次,对加水动作戏没兴趣的同志可以跳过整整第一集从第二集开看。
加女兵或女朋友什么的担心倒是不会,到时的炒作多半都是中国第一部没有女人的长篇电视剧,而且俺给的就已经是不需再改的剧本,提出这种意见的人会象在论坛上一样被大家骂死的。其实喜欢这东西的人,所好之处都会相差不大,喜欢那种纯粹,只是如何呈现一种纯粹,多半要出现不小的分歧。
我比较喜欢38的人,可能是有一些机械崇拜,还有就是觉得他们是军队该有的那个样子,作风素质上在我见的部队中算是上选,还有就是TOOOPER说的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男人要没有自尊和骄傲也就算毁掉一半了。
其实俺们今天看大多数东西,如果要偷懒地评价,说一句不纯粹就已经包括了。
俺也快文学中年了,三十而立啊。今天看老美的南方公园和小日本的超时空要塞(电影版),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那样毫无顾忌地叙事。
催俺发东东的列位仁兄,要俺发什么呀,都发完咧。虽然因为网络原因次序有一部分是颠倒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