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离婚万岁 -- 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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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勇并不想给高离打电话的,但是他彷徨无计的时候却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高离骂了丁勇一顿,说他不是人,把事挑起来了,然后自己又缩了,最少不是男人。丁勇说,我跟刘露搞上就因为我有男人的欲望,然后我又想跟刘露在一起还是因为我有男人的责任,我后来又不想跟刘露在一起也是因为我有男人的……尊严,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因为我是男人,我才是男人中的男人!
俩人互骂了一通,最终也没什么结论,涉及到丁勇一辈子的重大决定,高离也不敢乱说话,反复推脱搪塞说,这事你自己拿主意,我不了解情况,没法说。
这一天过去了,丁勇也没个准主意。他心里挺希望刘露用行动帮他一下,要么告诉他不行,她离不开小南,那他就解脱了,还能整出被人抛弃的忧伤pose来;要么刘露直接扑进他的怀抱,让他没办法拒绝。对丁勇这种不果断的人来说,外力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总是希望有外力推动他一下,让他心安理得又面露难色的自言自语,我没有选择,然后便可以把责任推给别人。
傍晚他回了家,一开门便看到门口的几双鞋,他突然就是一阵紧张。他分辨了一下,全是女鞋,这才放了心。他疑惑地看了看刘露紧闭的房门,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估计这是说客,但是从哪里来的就不知道了,是刘露妈妈还是刘露朋友?要是刘露的妈妈来了……那还真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闪念间他觉着也许梁祝式的分手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丁勇胡思乱想着,刘露房门开了,小南从里面走出来。丁勇一阵心虚,都没敢从门缝窥一眼室内风光。小南却是奔着丁勇来的,他向丁勇招手,又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进了丁勇的房间。丁勇无奈只得跟去,紧张地连包都没卸下,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包带子。
小南说,老丁,我们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我……好像知道了。
你觉着……唉,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
你坐啊,你站着干嘛。小南垂头丧气,一点挑衅的意思没有,好像求助似的询问着丁勇。
我……我大概会好聚好散吧。这事谁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其实,也没经验,你问我,你真是,真是,问错人了。
唉,你帮我劝劝她吧,你是旁观者,你从你的角度来劝她,她肯定会听。
啊?丁勇大吃一惊,脑里有一种很扭曲的感觉。他把包放下,一半屁股坐在桌子上,看了小南一会。小南脸色发黄,头发软塌塌油呼呼拍在头皮上,眼睛里血丝密布,两手指甲缝都是黑的。丁勇暗暗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难过,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产生了换位思考的热情,很积极地想象着如果自己是小南,那会怎样。首先不会态度不会这么弱势,会和刘露据理力争,吵得翻江倒海,还会一拳把门打个窟窿,很酷地离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露;其次外形不会这么颓废,该怎么穿怎么穿,肯定不会像小南一样脸都没洗,输人不能输气势;再次……
小南拍了拍丁勇的大腿,说,老丁,行不行啊?
这个……不太好吧,我其实……有难言……你是强人所难呀,我,不行啊。
唉……
小南坐在床上唉声叹气,也没强求丁勇。看来他也不是深思熟虑过才找丁勇的,大概是病急乱投医,听丁勇拒绝也觉着这事不太靠谱。
天很黑,丁勇和小南摸黑坐着,客厅的灯光映射进来,好像在丁勇屋子里的地上铺了一张白床单。丁勇希望那是个白门,那他就可以拉开门跳进去,躲开这窒息地尴尬。
小南的屋门开了,小南走出去,丁勇听到客厅拖鞋的脚步声,他也跟出去倚着门,看着小南送走两个女生。刘露也出了屋子,面色蜡黄,头发蓬蓬地好像带了很多静电。刘露看了丁勇一眼,使劲勉强地一笑,丁勇心里一颤,他从这笑容里读出来好多东西,无奈挣扎痛苦孤独绝望。丁勇没敢多看刘露,刘露除了笑一下也低下头匆匆去了厕所。小南关了门,看了看紧闭的厕所门,对丁勇也是勉强一笑,那笑容和刘露是一模一样。丁勇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虽然他现在好像置身之外,但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心里沉甸甸的五味陈杂,说不上高兴还是难过。他向小南挥了挥手,小南也摆了一下手,两个人都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也都不关心对方是什么意思。小南回了屋,丁勇还倚着门站着。他大着胆子,用很轻松的姿势站着,等着刘露。虽然小南看不到他,那他也想表现出自己与这事无关,努力把身体挺直,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刘露一时半刻没有出来,他思绪又飘到不该飘到地方。他觉着自己这个姿势,自己这个作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旗杆上插鸡毛——好大的胆子(掸子)。他拍了拍头发,想象自己站在猎猎风中头发飘舞的样子。
刘露出来了,看见倚门微笑的丁勇吃了一惊。她望了望自己屋子,小南在里面正坐在床上看着她。她又看了看丁勇,却见丁勇对她招手,她又看了看小南,小南还是看着她。她又看了看丁勇,丁勇抡着胳膊向她招手,又向她猛点头。刘露糊涂了,虽然丁勇和小南互相看不到,不过她也不相信丁勇的胆子能大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丁勇正想象着自己成为一个插着鸡毛的旗杆。
刘露犹豫了一下,还是镇定地缓步向丁勇走过去,走到丁勇跟前,两人都很矜持的站着,同时看了一眼小南的方向——那是一面白墙。
丁勇小声说,谁呀?
我同学。
哦,你好吗?
唉……还行。
唉……
我回去了。
唉……
我回去了。
我……我爱你。
丁勇实在是没话可说,这才把我爱你脱口而出。按说这话在两人之间的出现频率应该让他觉着轻车熟路才对,但今天的丁勇却说的心惊肉跳。他看着刘露的反应,但刘露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低头很勉强的一笑。丁勇心里的负罪感飘了上来,他忍不住探头在刘露额头上亲了一下,满嘴的洗面奶味道。他愈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刘露说了两次我回去了之后却一动没动,好像在等什么,可丁勇却什么也给不了他。刘露就那么站着,也不看他,低着头,依旧散发出一阵洗面奶的味道,这给了丁勇很大的压力,大到他几乎要崩溃了,他终于理解威压是怎么样的了。他看了看小南的方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又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刘露这才抬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轻轻地说,跟你没关系,没有你,我也会这样。
这话说的丁勇心里一宽,又一句我爱你脱口而出。
刘露没搭腔,扭头便走,走到卧室门口,对屋里平静地说,今晚我们分开睡吧,分开冷静一下,好吗?
丁勇一激灵,赶紧回屋,轻轻关上门。外面乌鲁乌鲁的声音听不真切了,他把电脑打开,把灯打开,做出正在上网的样子,又轻轻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他希望小南离开那个屋子,不要再和刘露睡在一个屋子里,但是他又担心小南会睡到自己屋子里,他现在真的很怕见小南。他听了一会,没听到小南走出来的拖呀拖的拖鞋声,反倒听到一声关门声。
丁勇颓然坐下,心里有些挫败感,又有些无力感,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自己给刘露找些无关痛痒的理由,然后又强迫自己接受。
丁勇这个人,他的心他的脑容量都太小了,同一时间内只能放进去一件事,早上他忧心的事,现在被他所见到的刘露的煎熬一冲便一点都不剩了,他发自内心觉着亏欠了刘露,苦了刘露,甚至亏欠了小南,苦了小南。他又重新考虑早上自己的想法,但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我退出了,所有人都会开心了。
对丁勇这种不果断的人来说,外力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总是希望有外力推动他一下,让他心安理得又面露难色的自言自语,我没有选择,
绕梁三日,不,还没完,继续绕啊绕啊~
不像个男人啊~~
这种事情明了以后应该是刀子棍子斧头板砖漫天飞舞,血肉四溅吧?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最大仇恨,怎么这么黏糊哦?!
“小南是广东人,生性有些拘谨,不喜欢开玩笑,也不适应丁勇那种东北人表达感情的方式,……”
广东人是拿刀砍自己也不会砍别人拉
去年广东发生的砍人的新闻可是不少
外地来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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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丁勇起床没有急着上班,他想跟刘露说会儿话。但是小南跟他一样,也没去上班,这很出乎丁勇的意料。他走出卧室的时候,小南和刘露正坐在桌边喝粥,两个人都洗了脸,头发也柔顺了许多。丁勇一阵狐疑,明显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进展,有了心情收拾自己,还有心情做饭。
丁勇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走到饭桌旁望了望电饭锅,里面还有一些粥。他说,一会我也喝一碗,给我留点啊。
刘露没说话,低着头。小南抬头灿烂一笑说,我做的时候就带着你的份。
丁勇去了厕所关上门,浑身都在颤抖,他咬着牙浑身用力,牙缝里喷出一阵低低的“咦”声,如果小南在门口听到,一定会以为丁勇严重地大便干燥了。
过了一会他出来了,刘露回了屋子,小南在厨房东摸摸西摸摸好像在收拾卫生。丁勇拿着包套上衣服急匆匆便出了门,他肚子里的火气像火山一样,但是又没有地方释放,他出门踹了几脚墙,又狠狠跺了几脚地,但是腿脚的酸麻提醒他,这实在不是个发泄的好方法。丁勇望了望楼上自己家的窗户,牙齿紧咬挤出来一句“操”,然后便没了声响。其实他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觉着不妙,但究竟是怎么样,完全没法知道。他没勇气给刘露打电话,他怕小南听到自己,但是不打电话,他又没法确认眼下真的是被刘露背弃了。
虽然这两天他心里一直想,原来刘露和小南分手这么麻烦啊,早知道这样不如就算了吧,我也不是非要跟刘露在一起不可。但真到了皆大欢喜的时候,他居然产生了被人背叛的感觉。他在楼下打着磨磨,冲上楼去当面问清楚的念头几番起伏。最终丁勇还是没勇气,他走出小区,跑到路边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一个火机,吸了一口又一口。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吸烟,就是觉得想吸,还有一种喝酒的欲望,同样不知道为啥要喝,就是觉着想喝。丁勇摆出最忧郁的姿势,坐在路边,吸着烟望着楼上的窗户和对面的小区门。小区门口的马路很宽,一趟趟车轰鸣着从他面前越过,他脚下扔了四五个烟头。他觉着现在他的姿势一定很酷,如果有个长镜头从马路对面拍过来,跟第六代导演的作品也差不多。他叹了口气,心想,还缺一瓶优雅的科罗娜啤酒,否则这个景象就更完美了。他好像在履行着演员的职责一样,默默地表演着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剧情。
现在好多人都这样,从电影电视里吸收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理念,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自己都不理解的样子。
丁勇在楼下生闷气,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小南从小区里面出来了,丁勇一愣,扭头钻进旁边的店铺里。小南没看到他,自己走向车站了。丁勇远远望着小南上了车,车开了,嗖嗖地往家里跑,快地像一阵风。他咣咣砸门,刘露飞快地开门,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刘露说,你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我没听到啊?丁勇摸出来手机一看,确实有几个未接电话。
刘露说,我在楼上看到小南走了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你死活就是不接,我还以为你故意不想理我呢。
丁勇左右扭了扭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刘露同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好像有些窘迫,仿佛不经意地松开丁勇,两个人隔着一米的距离站着。丁勇说,哎刘露啊,有什么就说吧,咱们敞亮点行吗?
刘露低头说,我们坐下来说吧。
丁勇很酷又很急躁地说,就这么说吧,我还要赶紧去上班呢。
刘露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就这么急吗?
操,不急怎么地,你就直说吧,你想怎么地!
我想怎么地?我不想怎么地了。刘露淡淡地说。
哼,行,我知道了。丁勇依旧很酷地说,他扭头就走,咣地把门关上,噔噔一口气跑下楼。下了楼丁勇觉着自己装大了,好歹也问个为什么吧,装什么酷呢?跟谁装呢?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摆出那个嘴脸,难道自己就真有面子了?
丁勇还没出楼门便又噔噔跑回了楼上,咣咣砸门,刘露飞快地开门,两个人又尴尬地站在客厅,隔着一米的距离一个看墙一个看地。
那什么,你开门挺快呀。丁勇打破沉默。
刘露扑哧一声笑了,她说,你一走我就在窗户往下看,没看到你出楼门,我就猜你要回来了。
呵呵,你是……女特务啊。
气氛缓和了不少,两个人也终于能对视了。刘露还是那么淡定,丁勇还是先沉不住气,他想去抱刘露,刘露却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说,别,就这么说话吧。
那你说啊,让你说你又不说,你倒是说啊!丁勇恼羞成怒,差点又拔腿离去。
你冷静点好不好,我一说不到半句你就要走,要么就发火,我怎么跟你说。刘露好像要熬一下丁勇的脾气,总是不紧不慢。
丁勇站住没动,挥了挥手,侧了侧头,表示自己正在听呢。
刘露笑了一下,说,你坐下里,我跟你说。嗯,这样,我们俩可能真的不太……都太冲动了。其实……你脾气一点都不好,真的。
你嫌我脾气不好?我跟你发过火吗,我什么时候朝你发过火了?
刘露不说话,又低头看地。丁勇强行把火气压下去,咬牙切齿盯着刘露低垂的头,又不甘心地把头扭向一旁,他觉着他被藐视了,但是又没办法解决,他喘了几口气,说,你继续说吧。
呵呵,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了。我……觉着我们应该冷静下来,我们没法……还是保持原样吧。
丁勇怒气冲冲盯着刘露,刘露不去看他。丁勇说,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还怎么保持原样?你把我这个火,不是,你把我这个,这个,想法勾起来了,你又说保持原样?都成你的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怎么办,我现在还在半空悬着呢!你说怎么就怎么,凭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刘露火气也上来了,脸色发红也皱眉瞪着丁勇。
我说?我说就……就……,丁勇语塞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顶多在背后戳着刘露,一旦让他来决定怎么办,他立刻就麻了爪。他支吾了一阵,又丢下一句“操”,拎着包又跑了。
他一路跑着,再也没有回头,甚至在楼下,在刘露在楼上能看到他的那段路上,他跑的格外快。他用最下流的语言在心里辱骂着刘露,把最恶毒的想象加诸到刘露身上。他到了单位,仍旧没有把这事放下,他把电脑椅子桌子茶杯碰得叮当直响,他在楼道吸烟处走来走去。有同事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什么都懒得说。他脑子飞快转着,已经想到了以后和邹月宁结婚的事了,还很庆幸自己没有先跟邹月宁分手。但他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种煎熬的感觉,好像是有一截木炭正在发红发热缓慢的燃烧。一直磨蹭到中午,丁勇两腿走的酸麻。他今天本该去桂云的,但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明白现在这副嘴脸实在不适合见客户。他循例给高离打了个电话问计,但高离根本就不想在这事上发表意见,只是反复强调自己该说都说了,这么大事该丁勇自己拿主意。
丁勇一怒骂了句娘便挂了电话。见他真生气,高离又回拨电话,好言劝慰说,你这么大事谁他妈敢给你拿主意,这你都不懂吗,正常人都是怕落埋怨。
丁勇信誓旦旦说,操,拉倒吧,不可能,我能埋怨你啥。
高离哼了一声,对丁勇说,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好愁的,多好的机会啊,人家不缠你你还不乐意,贱字怎么写呀?
丁勇表述了一阵子自己难受,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刘露的感情,只是反复强调自己心里有多难过。高离不耐烦地打断他,建议他要是真爱刘露,那就放手去追。丁勇表示自己没啥信心也没啥办法,高离便指点他说,不过是给点许诺,女人嘛,不就是想听点不切实际的好话吗。你没看人家四月天里面,那个谁对那个谁说,许我个未来。整哭多少女人,其实你往细理想,标准的一句屁话,但屁话是最好用的话。
丁勇受益匪浅,连连赞叹,许她个未来,嗯,许她个未来,我给她整一幅波澜壮阔的未来蓝图。
其实你想,你有啥呀,小南有过去,你不就有未来吗,许,往死里许,你还能损失啥是咋的。
咋不能呢,我要做不到呢,她将来跟我闹怎么办?
放屁,你上大学还答应你妈要好好学习呢,你他妈学啦?你妈闹啦?
有道理有道理。
哎丁勇,要我说就算了,现在多好啊,见好就收吧,别整出事来。
靠,能出什么事?
那不好说,小南现在不是不知道吗,万一你一怎么地,人家知道了呢?
知道能咋地,他还敢拿刀砍我?
不知道,他不是广东人吗,广东人拿刀砍自己倒是有可能。
那不就行了。
行个六行,你这是玩火,你知道吗,意思一下就行了,你还想把挖墙脚当事业啊?
信号不好,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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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也觉着太绕了,我这种性格的人最怕绕,可是能绕成这样,我自己都快崩溃了。
这样吧,我加快节奏,加快速度,让大家纠结的感觉轻一点。当然了,前提是我有时间的话。
再绕,我都觉着我琼瑶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