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职场小说:双修 -- 王小棉她妈
十一过后,事务所人气旺了起来。年报审计的前期工作即将开始,各大注册会计师们一一领了工作,分配人手。大家听到看到的双修和阿元在事务所是傻乎乎干活儿没脾气的主儿,因此二人想要在一个项目组干活的愿望落空。
有高人曾经说过人分四等:一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三等人没本事没脾气;四等人没本事有脾气。
事务所既然是一个小社会,那自然也是人分四等。一等算得有本事没脾气的,就是所长或者程主任萧主任那样的人了,管咋说人家干活少拿钱多,或者说干力气活少,拿钱多;他们好像没有心理学上说的欲求不满,所以看着脾气也好,至少是没有拿手下员工出气的爱好。
二等人嘛,就是所里面本事大,脾气也大的注册会计师老大们。本所共分四个部门,会计部就是双修她们原来干活的那个部门,此外除了他们现在呆的审计部,还有资产评估部和验资部。这两个部门与双修她们关系不大,咱就按下不表,单说审计部里,干活的注册会计师有十来位,够得上有本事有脾气的注册会计师有那么四五位吧,每个人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三等人就是双修她们这套号的,每天听话干活。想发脾气也不知道找谁发好的在大多数。
当然了,四等人肯定也是有的。但是,人家自己是不承认自己有脾气没本事的,多半都以二等人自居。等到后文说到了他们,再细细描画。
有脾气的人,不在乎别为人说自己脾气大,因为那脾气有本事(或者自以为有本事)养着不怕失业,所以在事务所里,注定了双修与阿原她们的苦难历程。
所里有王吴梁史四大注册会计师尤其大牌,职务一律是审计部副主任,号称四大金刚。阿元与双修有幸被王吴二大注册会计师看重收在旗下。
要说二人被他们看重,那可不光是因为她俩任劳任怨。二人本事大,脾气大,每年跟他们一组的人都吃尽苦头,所以要跟他们一组干活的有点儿资历的注册会计师们能想法子的,都想法子自己领人干活了。新来的人,即使任他们挑,也就有那么有限的几个人,就她俩,想不中奖也难!
双修要追随的注册会计师王是个40岁的精明能干的女人。要是按照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来形容十分美人的话,那这个会计师王也算得8成美人,因她特别肯在美容化妆方面下功夫。只可惜,她的表情对待同事及下属特别不具有亲和力,所以给所里的人看来长相还要再打个八折。
据说她原来是某县城一个大单位的会计科长,不知怎么的在阶级斗争中站错了队被排挤下来。她本人倒是争气,两年就拿下了注会的本子,离开了原单位成长为完全凭本事吃饭的女人。因为这些经历,使她觉得这社会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让她看不上眼的人更多。于是“冷眼向洋看世界,冷风冷雨洒江天”。人家自己特别有本事,所以看几年都没考下注会的小审计员们往往就有了从心底往外的轻蔑。特别是家境稍好的小姑娘,她格外地瞧不上。有鉴于此,小审计员们私下叫她变态王。
别看注会王对待同志没有春天般的温暖,人家对待客户却有着夏天般的火热。她不但精通书本上的会计准则,对于国企的那些个可能发生的各种猫腻都是门儿清,因此出师无往不利,多大的审计项目,多难搞定的审计关系她都能理顺了,汇报清楚。现被所长目为第一得力干将。至于她难为小会计们的事情,所长不是完全不清楚。不过在人家所长看来,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第一:严是爱,宽是害。对小孩子们要求严格是件好事情。第二:对外树立起本所形象,还是严格点好。再说了,难为的又不是他所长本人,活干完了比什么都强,哪里会有兴趣给下属断这个官司?所以,即便有人反映这方面的问题,所长也只是打哈哈,安抚安抚了事,决不会发展到去批评注册会计师王的工作方法上。这正所谓人家那脾气是用本事养着的。
阿原要追随的注册册会计师吴性别男,一样40岁左右。此公少年得志,考证就跟到自家菜地里整点儿罗卜白菜一样。据说他总共已经考了6个证----注册会计师,注册评估师,注册造价师,注册税务师,土地估价师,还有一个国际内部审计师—-身上这么多榜身的宝贝,自然也是所里的镇所之宝。当初来的时候,所长恨不得把这些证都做成招牌戴到他脑袋上然后满街招摇,那时候吃饭见人常常带着他。不过此公有些书呆子气,他是凭本事吃饭了,就看不起那些在他看来不是凭本事吃饭的人。
饭桌子上能有几个是凭考证的本事吃饭的?可他不怎么长眼眉,有时候说话对于那类人就不怎么恭敬。所长是什么人啊?四面透光,八面透气的玲珑,眼见着不是事儿,暗示几次又改不过来,后来只好放弃了继续栽培的念头。这书呆子也不求那个,不去应酬正好省得见他不入眼的那些个人,所以到决无“得宠忧移失宠愁”的失落。
会计师吴那一大堆证不光是起个招牌响亮的作用。但凡有建筑安装有关的审计项目,老吴出马,马到成功。特别是干那些只要甲方满意就好的活儿,手拿把掐,慢慢地就干出了名气。因此即使后来有造价所单独分出来审核预决算什么的,会计师吴的审计还是业务排得满满的。有些甲方慕名找他。
这位注册会计师吴对人要求特别严格,跟他干活挨累挨白眼,还不得被审计单位待见。分配人员的时候,阿原大学毕业,所以就把阿原分给了他。主任想着双修是大专毕业,估计他都看不上眼。
其他那两大金刚也各有各的本领。注册会计师梁对外具有超人的亲和力。据说喝酒劝酒的功力够给政府办外交的水平。举凡所里有新的审计客户,一般都要先派他出马,一个审计过程下来,与人家上上下下凡是能搭上线的,都混得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客户不但不会移情别恋,还恨不得要再找几个活儿来给事务所做以表诚意。所长对待这位金刚特别偏疼,每年都有额外的交际应酬费。注册会计师梁是四大金刚里最好伺候的,因为他对谁都态度和蔼,但是,就是一般的人在他手下干不了活儿。他不管什么风险不风险的,全都按照人家的意见来发表审计意见。若注会们怕负连带责任多话,那也是要挨骂的。按照梁注会的说法,又不是上市公司,能有个屁风险?要不回来钱都喝西北风去?
有了这个指导意见,所里与人合作审计上市公司的活儿,那就决不麻烦他老人家。。
事实也就按照他老人家的话来的,好多年了,也确实没有因审计报告上门打官司的。
注册会计师史,是个有身份的人。平日里不怎么搭理所里的上上下下。他的办公室要么高朋满座,要么关门闭户,少见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办公。人家每日开个奥迪风里不来,雨里不去的,羡煞大厅里的小审计员们。可小审计员们都知道,那个做派,寻常人是学不来的。注册会计师史不怎么做具体业务,主要工作是给所里找大活儿,或者是提供相关信息。
这位注册会计师史之所以肯屈居所里,一来是因为所长够义气,也就是不惹他生气,二来也是他不耐烦自己办所操心费力。算来每年虽然损失一些钱,可生活质量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有身份的人,自然是想的开的。
其他的注册会计师,没有这几位大牌,所以好脾气的人多,可以算到没本事没脾气的人堆里了。
这篇写得好,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到(10)总算有点味道了。
酒是陈的香啊,刚毕业的小破孩那点事,连清水的甘甜都没有。
都是事务所,咋差距这么大呐。
我们这边,没有人带,没有淡季,没有考试假,
没过CPA的永远不能带队,惨哪。
双修自打跟了变态王,虽然心里思量着同事们传言的如何难以伺候之类的事情,心里倒不怎么害怕—她长这么大,除了害怕自己给自己丢脸以外,就没怕过别的。她心下想着只要自己努力干活,言谈举止再小心些,谅这位变态王也不能把自己怎样。再说了,双修不比别人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的,自己的底气足,也就不怕什么了。
变态王这一审计组所今年所要负责的,是一中直大型国有企业年报审计。这是典型的好活儿---给钱多,活好干。当然了,所谓的好干也是相对的。这样的审计项目,对于注册会计师的业务水平要求很高,特别是每年的新准则得吃透,有时候遇到准则上没有规定怎么办的问题,注册会计师还要依照一般的会计原则给被审计单位提供参考意见。这个意见,就是一个考验。小所这样的活儿一般是拿不到手的,或者是即便跟人合伙干了项目,等到向上级汇报的时候汇报不明白下次还是得出局。
这一组一共8个人。一个注册会计师王负责带队,另外还有三个注册会计师和四个准注册会计师。虽然双修跟他们都是点头的交情,但看着都是彬彬有礼的文明人,双修没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只是有时候,双修想,带队的要是萧主任就更好了。
开始在所里准备工作的时候,也没啥不好干的。每日按照领导的吩咐干活也就是了。不明白多看书,看书不明白的多请示,请示的时候态度殷勤备至,所以,不但俩人,一组的人都相安无事。这样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出外勤到被审计单位。
双修婚假外出游玩的时候,买了不少好看的衣裳。在所里每天干活就那样,加上气候的原因,她没怎么往身上倒扯。想着外出审计了,要穿的好些才能给所里增光添彩,所以,出发前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为此,恩培还笑话她人要靠衣裳,显然是没自信。
双修也不管,打算向注会王学习,把自己打扮成十分美人。
十分美人美美地跟着注会王率领的审计小组出发了。还没等孔雀欣赏完自己的羽毛,双修就觉出有些不对劲来了。看本组成员一人背一个笔记本外,都拿一个中等大小的看着恰好是要带上飞机的小箱子,而她穿的淡粉套装,拎着小笔记本,人家是去干活的,她倒好像是度假去。注会王目光如炬,双修的行李一托运完,自己一个大箱子就归了双修---是要双修给拿上飞机。
“主任,我替您去办托运好吗?这个箱子还挺沉的。”双修殷勤地问。
“不行,这里都是重要资料,必须随身携带。”毫无商量的余地。
双修眼看着每个同事都有箱子,就自己空手。恨自己没长眼眉。又看别人没有要帮助自己的意思,只得咬牙拎过一关又一关。虽然巴不得有人把她拦下强行要她办理托运。可民航态度超好,竟然没人过问。
双修被这箱子拖累得仪态全无,有些像菜市场的农妇拎着个大菜筐,可怜巴巴地还没有人来搭一把手,眼模眼望的,累得就差抬胳膊用袖子擦脸上的汗了。
直到被审计单位的宾馆安置下来,双修才算是被解放出来。在宾馆看到双修放下那个大箱子以后,变态王亲切地给双修道了辛苦,弄得双修怀疑自己是不是害了被害妄想症。
傍晚在宾馆,与同住的女审计助理阿莱也不够熟络,想要讨论讨论自己的倒霉经历又说不出口,思来想去的不得要领,只好打哈哈与阿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拉到,心里却十分的痒痒,到底还是利用去洗手间的时间给恩培打电话把苦水倒了出来。
“恩培,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整我呀?”
“你说为什么男同事都不帮忙啊?”
“你说---你说--”双修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了。第一次跟名陌生人离开家好像是被抛到了小岛上。自己越说越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双双,没事的。别多心啊!”恩培只能这么安慰道。心知就是故意整双修现在也不能这么告诉她。离家这么远,难道第一次出去干活就和领导做对嘛。
“下次再有大箱子,我去给你拎好了。他们想要献殷勤我打折他们的腿!”这话是针对男同事不帮忙的。恩培也纳闷,老婆还看得过嘛,怎么连献殷勤的男人都没有了。
跟恩培嘀咕了差不多半小时,直到阿莱找她去吃饭,才结束通话。
阿莱知道双修为什么会被变态王修理。虽然阿莱有着朴素的同志情谊,可她跟双修一点都不熟悉,双修又没有向她求救讨教的意思,所以她只好把同情都放在心里。
在变态王的心目中,比她更优秀的人这世界上就没有,或者说至少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
长相打扮比她好看的人,那是绣花枕头,决不会比她更有本事。同样阿,虽然她也承认有些人业务水平比她高,可是那些人长相风度都拿不出手,即便长的有几分模样,也绝没有她会打扮,那也就是说没有她有生活情趣。至于为人处世,以她对待客户夏天般的火热精神,她也自封武功盖世。这样的人,可以想见,看见自己的下属比她打扮得好看,本事又没有她大,那她还能不使点子小手腕要你好看?
男同事也许还参不透变态王的心思,可像阿莱这样的女孩子,都跟人精似的,跟了她一两年了,还能参不透她这些心思嘛。
照阿莱和组里的其他人理解,变态王每日都在找自己斗争的对象,就好像说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一样,与人斗,是她除了干好审计工作以外的另一大生活目标。
这次组里的人员,除了双修都是老人儿,所以变态王一瞧双修那身打扮就气不打一出来—毫无专业水准—这就是她对双修那身美丽衣裳的评价。既然是非正式工作场合,不好直接批评双修衣服非专业,那就给她个大箱子专业专业吧。
双修还不知道自己是吃了衣裳的亏,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将美丽进行到底!
双修发现,变态王每次给她的表情都是不阴不阳的,分配活儿的时候,仿佛把双修忘了一样,每个人都郑重其事地分配一盘,就是到了双修,得要既漫不经心又要深思熟虑地思考一下,仿佛双修不是他们审计组的正式成员,是个上头安排下来的实习生,本来没她的活儿,却又要给她找点活干一样。
在审计组里,领导的这个态度就是表明双修可有可无,再加上打扮得漂亮,不是花瓶是什么?双修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轻视。她虽然不是人见人爱的小太阳,可也不是暗夜里不发光的小星星。这个气,那个愤就甭提了,可她又没处发脾气,只好每天窝窝囊囊地累死累活。反正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人总是要同情比自己还不幸人。阿莱看到双修被整比自己当年挨整还要厉害,背着变态王能帮也就帮她一下。双修不傻,阿莱的主动示好对于异乡异客的她,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因此,心里上与阿莱就亲近了许多。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话再正确没有了,再加上女人总是善于结成联盟对付共同的敌人,因此到后来,阿莱与双修变成了要好的朋友。
俩人住在一个房间,阿莱看双修挨整还不知道咋回事,少不得也开导开导她。
“你的衣服都哪里买的?真漂亮。”看双修又要换衣服,阿莱问道。
“在北京。”双修老实交待。
“今年正流行这颜色呢。”阿莱品评。
“是嘛,怪不得组长也穿这颜色的衣服”正好把话题转过去。
“咱们主任最爱打扮了,你没发现吗?”阿莱也正等着接这话。
“是啊,发现了。”双修打算把话题转到组长的态度上“你跟主任好几年了吧,她对每个新人都这样吗?我看她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
“每次都这样。”阿莱也打算乘机进言几句。“组长人特傲气,一般人她都瞧不上,别在意。”
“我也没得罪她呀。在单位还没感觉,到这以后我觉得她都没拿正眼瞧我一下。”看阿莱的态度,还可以继续诉苦下去。反正这话也不怕她打小报告。双修心想。
“天降大人与斯人也!”阿莱开了句玩笑。
二人都有试探是否能结盟的意思,所以这个话题也就没再往下说。不过合作意向已经很明显。
没两天,阿莱一不小心惹祸上身。那天阿莱因为一个审计问题需要核实,找到小组的一个注册会计师赵姐讨教说法,赵姐看问题不大也没多想,就叫阿莱直接去找被审计单位核实了,结果这个正触犯了变态组长的权威---等到注册会计师赵晚上在小总结会上汇报这个问题的时候,变态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谁去核实的问题?”阿莱看变态王扫过来的目光,只好低声承认是自己。
“为什么不是先与我沟通一下?”变态王厉声责问。
阿莱哪里还能再把注册会计师赵汇报里面,只好硬着头皮说:“您和赵姐恰好都忙,我怕完不成今天的审计计划,就自己去问了。”
“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发生。如果被审计单位因此提出异议,我将会向所里汇报。”变态王给事件就这么定了性。“这会严重影响我所的执业形象”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以补充自己形象所受到的损失。
共同的敌人使得两个女人的心理距离迅速拉近。吃晚饭后回到房间,阿莱还在运气,多大个事情啊,又不是什么要紧的科目,也不涉及什么机密,要在别的注册会计师那,根本算不了一个事,可在变态王的眼里,像是已经挑战她的权威了。
“别生气了,我看你晚饭都没吃几口”这回轮到双修作思想工作了。
“气死我了。老妖婆。变态。”阿莱可不怕双修给她告密。她知道双修就是出卖她也卖不到变态王那里。
“嘿嘿”,双修坏笑:“我看她也是变态。我觉得她看见我穿新衣裳就会给我脸色看。”双修这些天总结出这么一个规律。
“本来就是。”阿莱恨恨说。“她是最美的女人。”“你不知道,前年李燕就因为被审计单位招待吃饭的时候坐错了位置,你没看她把人整的呐。”阿莱作了一个受苦受难的苦脸“比你惨多了。”
“李燕哭了好几回,最后请病假回去的。”看双修追问的表情,阿莱又补充一句:
“现在到一个企业去当财务经理了。”
“我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双修哀叹。“要不我也请病假回去吧,反正早晚得病。”
“我一跟她坐一个桌子吃饭就难受。”阿莱传授道,“所以你看我每次都坐在她侧面,省得看见她吃不下去饭。”
“你看我得什么病好?”双修对这个感兴趣。
“神经病。”阿莱没好气地说。共同的敌人使他们俩迅速成为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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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真好啊。实实在在的好看,得益。
我就好这一口。实实在在的。里边的一些内容一些话,对我这种小朋友很有助益。
恩培每天听着新媳妇的汇报,听来听去得出结论:双修的领导就是要整她。没别的原因,就是看她不顺眼。想着媳妇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等委屈,真恨不得自己开个事务所让老婆来过瘾好了,又知道自己这也就是瞎琢磨,不可能飞过去帮上忙,心里面也不比双修好过多少。
到底恩培阅历较深,思来想去还是得叫双修学乖点儿才好混日子。这时候要是教她与领导对着干,那双修铁定回家吃他和他儿子50年了。因此再等双修打电话汇报工作的时候,恩培的调门就变了。
“最近咋样?”恩培照例问
“老妖婆还那样,想起来就给我白眼。”双修觉得自己没法子改变了。
“那你看看到她到底是看你哪里不顺眼啊。”
“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变态。”双修狠狠地。
“还是应该找找原因,要不然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吧。”恩培诱导。
“我没错,就是她变态。我觉得她看见我穿漂亮点儿就受不了,就要给我脸色看。”双修说。
“那就穿难看点儿,正好我还不放心。”
“凭什么要我穿难看点?就穿漂亮气死她。”双修自认为没有错。
“老婆,我是怕你先气死了。”恩培纠正双修的思维方式。
“我又没错,凭什么呀?”双修就跟恩培有章程。
“双双,你没错也不顶用阿。”恩培具有领导素质,考虑问题的方式不一样。“还是想着怎么和她搞好关系吧,气死她我怎么办?”
“嗯?她死了你心疼?”双修气呼呼。
“no,no,”,恩培连声说“气死她你不得抵命?你是我老婆啊”。听双修不吭气,恩培继续开解道:“气死她是双输,你还是想着怎么双赢比较好。老婆,我可不想你一命换一命。”
跟阿莱分析过几次再加上留意观察总结,双修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变态王的脸色就要更难看一些。自己的魅力指数与变态王的阴郁指数恰成正比。魅力给自己挣来的不是回头率,是白眼率。想想恩培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和领导怄气,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是想办法搞好关系吧,双赢总比双输好嘛。
据说,工作的目的不同,对待工作中遇到困难的态度也会不同。比如说我党当年的优秀地下工作者们打入敌人内部,因为还有更崇高的理想,所以在敌人内部,无论是搞上下级关系还是具体业务方面干的都是相当的好,比如《暗算》里的钱之江同志,《潜伏》里的余则成同志。--所谓志不在五斗米上。双修出来吃苦受累,本也不是为了那五斗米来的,因此她的注意力有时候也就不在挨整这上头。她有时候甚至想大声喊叫:“有什么了不起,当我离开这里没饭吃啊,我不过是来这里玩玩而已!”
她在精神上把自己比成党的地下工作者了,因此有时候把自己挨整当作是革命工作的一种考验。她总觉家里人把她看扁了,所以她要争口气。也正因如此,有时候她还会为自己能挨得下去而沾沾自喜。不然大家想想看,以她那从小受宠的经历,不病也得装病。
双修当初因为挨整心里憋气,有时候跟变态王也劲劲儿的。等到双修把自己的思想境界提升到我党地下党员的水平以后,她开始把与变态王搞好关系作为自己工作的一个目标了!
想要改善关系,得先从态度上入手。此时双修看的那些个《职场必读》派上了用场。前面说了,双修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看了那些所谓要搞好人际关系的书以后总结如下: 所谓的为人处事黄金法则,白金法则,咱老祖宗早就有精辟的总结。黄金法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那个白金法则,总结起来更简单,只有四个字:投其所好。不信就看从古到今那些得宠的奸臣,都是靠这四个字得到皇帝老子的宠幸的。《职场必读》里面还总结了上司的各种类型,诸如权威型,冷漠型,笑面虎型等。双修对照分析了一下,变态王是属于权威以及冷漠复合型的。据说对待这样的上司,首先表现就是绝对服从,其次是用温情感化冷漠。“嘿嘿”双修想,“服从可以做到,温情感化也就太天真了。”双修觉得,对于变态王,除了权利,没别的东西能感化她。
投其所好,双修首先从自己的衣着上下功夫。变态王不喜欢人家比她漂亮,双修每天出门之前的任务就是把自己打扮得不漂亮。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美美的,所以想要找出件普通的衣裳都不容易。为了不太显眼,她找理由披上了阿莱的黑灰外衣。“世人都知道灰姑娘变公主不容易,岂不知有时候公主变灰姑娘也挺难啊。”双修郁闷地想。
阿莱大致明白了双修的意图,笑话了她好几回。当然衣服还是肯借给她穿的。
态度上的绝对服从再加上衣服也不显眼了,变态王看双修的眼神就没了挑剔,渐渐的审计分工再不用到了双修现考虑了。
看到自己的妥协初步有了效果,双修对变态王更加毕恭毕敬的,仿佛自己以前的挨整都是领导的春风化雨。再想着书上说冷漠型的领导应当用温情感化,双修就想,实践实践也没坏处啊,真能把变态王感化了,那可是我党地下工作的一大功绩。
有了这想法,慢慢的,双修在言语上也八卦了起来。
“主任,您这件衣服的颜色真漂亮,是本季最流行的颜色呢!”
“主任,这双鞋子好贵吧。商场至少卖1千多!”
不但语言上一有机会就夸夸变态王服饰美容有品位,而且态度上也做足羡慕的表情。
开始双修对于自己的献媚浑身不自在,好在实践几次以后,身体里产生了免疫力。双修于是想到,看来善于溜须拍马的人也都是有这方面的免疫力,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难堪。在双修的温情感召下,变态王的面部表情渐渐柔合了起来,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对双修微笑的程度。
双修再怎么巴结变态王,组里的人对她都没太多的想法,因为双修的阿谀奉承,仅限于出卖自己。双修平时干活儿眼勤手勤。碰到能给同事帮忙干活的时候,干活尽量干,但绝不在变态王面前表现。双修的献媚也不止于变态王,拍谁谁都挺受用,渐渐地,大家伙儿也免疫了。
双修通过这次跟组审计总结了一个办公室的潜规则。
一个团队的领导是全体下属的共同的敌人。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代换原则,所有的下属们就都是朋友。审计中发现谁那里的工作有漏点,都是私下沟通一下以后确定问题再上报给变态王。免得变态王追问到相关的人那里还不知情。这一点,充分反映了分工协作精神。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变态王骂人的乐趣更会得到充分的满足。反过来说,如果谁在工作中到变态王那里打小报告,回头干活的时候6个人孤立一个人,那滋味恐怕更是不妙。这充分说明要和大多数人站在一起—除非自己足够强大。比如,上次阿莱就没把赵会计师供出来,因为赵会计师是自己人。供出来除了多一个人挨骂没别的好处。同样,以后阿莱要是犯了什么小错误,同组的人也会代她遮掩,因为组长是不亲自干活的,她只听汇报。双修第一次出来干活,虽然拿箱子没人敢公然帮忙,但是分组干活的时候,组里的人还是经常帮助她的。如果都跟组长那么对双修,那她就真得病假打道回家了。
双修自己的情况现在好多了,变态王因她不断打进步放过了她。双修干活儿还是即勤快又听话,所以在组里的地位慢慢升了上来,阿莱因为那次的错误成了注册会计师王的新的斗争目标,所幸是跟了几年的老人了,加上阿莱这次考试全部通过,马上就成为真正的注册会计师了,所以也没太过分。不过阿莱看双修的阿谀奉承没边没沿的,有时候也给她鬼脸。阿莱看双修不是没心没肺的,听起来家里面还有点儿背景,有心和她深交,双修因了这个代换的原则,也认阿莱是朋友,二人遂成莫逆。
变态王是冷漠型领导,不大会笼络人,反正双修没看着谁专门跟她套近乎,倒是大家有时候说说笑笑,把注会王孤立成了哀家和寡人。双修人缘好了,就又有些可怜变态王。
还没回所里,注册会计师考试的成绩发布了。《审计》通过,《财务成本管理》54分。双修没脾气,也不知道是高兴自己通过了一门,还是伤心自己还有一门没通过。打电话给恩培,恩培自然是道喜,双修想想也是啊,“有毛不算秃,过一门也该高兴才对”。
稍后打电话问阿原的成绩。听说阿原一下子两门都通过了,嫉妒的双修牙痒痒。要阿原请客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要把阿原吃了才甘心。
阿原考过去乐得不行,也不跟她计较。
阿原跟的注会吴,前面已经说过是个牛人,干的都是基建审计之类的大活儿。考了这么多证的人,有人看他是书呆子气,有人看他就会是书卷气。巧不巧阿原看他就是书卷气,自打调到审计部就迷恋上了人家。
注会吴这样的人,有老婆且很恩爱那是一定的。因为在他的眼里,恋爱也好,家庭也好,也都是有标准答案的。书上说年轻人应当树立正确的爱情观,他年轻时就树立了正确的爱情观。一有女同学向他送秋天的菠菜,他就一门心思的爱上了人家。等到结了婚,法定要一夫一妻一个孩,他家就一夫一妻一个孩,绝没别的想法。所以这个书呆子吴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他老婆当年在别的小姑娘还一股脑迷恋会打球,会抱个吉他玩酷的男生周围的时候,就一眼看出他是绩优股,买回来果然一路涨停。
阿原每天上班,最关心的是注会吴在不在办公室,外出审计的话,看不看得到他的身影。如果早上能看吴一眼,这一天就会心情愉快,干什么都有精神头。如果早上看不见他,又不知道人家去哪里了,阿原这一天就会坐立不安,干什么都无精打采的。反正阿原觉得,会计吴的周围空气都是温暖的,括号,当然是在冬天,括号。
阿原知道糟了,可她又偷偷地享受这种迷恋,仿佛要是把注册会计师吴从心底里赶走,那她的心也会被摘走一样。
要说中学生早恋耽误学习,这话看怎么说。要阿原看来,要是没有家长的干预,老师的错误引导,学生恋爱完全可以转化为学习的动力。就说阿原自己吧,自打迷恋上了注会吴,心里就暗暗跟自己较劲:一定要把全科证拿到手。
自己一个本子都没有,怎么能配的上人家那些个证?阿原甚至给自己制定了三年还要再拿下两个本子的计划。
一定要把全科证拿到手!阿原学习目标明确,效果也就更好。考试结果公布,一个证光荣上岗,可以和注会吴的那些个证pk了。
虽然阿原是打算把对注会吴的迷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无奈出卖真相的,总是嘴巴。阿原与双修打电话,话里话外不自觉地就要以注册会计师吴当话题。动不动就是吴会计师怎么怎么样,吴会计师怎么怎么说—就跟孩子妈妈一张嘴就我家宝宝如何如何一样。
几次电话下来,双修也听出个大概来了,这阿原怎么满嘴不离那个人啊。双修是过来人,心知阿原是看上人家了。可这话,阿原不说双修几次想问到底是电话里没张开嘴,最后双修决定回到所里再拷问她。
审计工作告一段落。大家准备回所。
厂方特意给他们派车安排一天的游玩,购物。不是大城市,也没有那么多名牌的衣服,变态王没啥期望值,所以双修阿莱几个陪逛的人还没落下什么不是。等到买当地纪念品的时候,她们差点又惹变态王生气了。
本来当地也没啥值得称道的好东西,可恰好那天他们碰到了一个农民卖手工编的各式篮子。街面上的花店的花篮多是粗制滥造的苕条或者竹坯子编的,一看就是一次性用品。这农民的花篮是用槐条芯子编的,即洁白精巧,又有些厚实朴拙。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家里用来插花或者放东西都合适。双修和阿莱在街上闲逛,忘记要跟在变态王的后面了,结果俩人一看见这堆篮子就奔了过去。
俩丫头都没买菜的生活经验,也没试探着问多少钱,就一边夸奖篮子漂亮,一边琢磨买多大多小的,怎么带回家。
俩人还没合计完买几个怎么买,变态王率领其余几个人也都跟上前来。男同事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还罢了,变态王一看这东西,当然也是满心喜欢。再一细看,俩组员一人跟前都有几个挑好的,还在继续琢磨再买啥样的,她脸上的热望立马变成了冷对:
“你俩买这些东西怎么拿?”好像她一点儿都不想要的意思。
一听这声调,阿莱最先觉醒了。她们又犯大错误了。变态王得是“最美的女人”,这样的好东西,若落了别人的手里她还能容忍,落到她手下的人手里没有她的份她怎么能甘心?
“领导我们正想去问您呐,您看这篮子多好看,我俩想着买回去咱们每人分几个回家。”双修这会子也机灵起来,就着阿莱的话说:“领导您就报销得了,全当咱们这次出来当福利”。
双修的意思你不就是当老大嘛,咱再给垫垫砖叫人家知道你是大领导。她光想着这么说会给变态王台阶下,却又忘了卖篮子的农民也在旁边听着。人家本来看俩傻丫头一心想买,穿戴又似挺败家的,他心里面对花篮的售价预期已经提高了百分之五十,甚至把多卖出来的钱都派上了用场,比如说可以给幺丫买个新书包啥的。现在又一听说还可能公款报销,卖篮子的价格期望值再一次飙升,这回连大儿的单车都有了指望。
“多少钱一个?”变态王听这话态度缓和了不少,眼睛直扫着她俩跟前的篮子,心里掂量自己要哪几个。
“小的60,中的80,大的100”,态度绝无还价余地。
“这么贵?”变态王用眼睛扫她俩。
姐俩光顾着挑,一听这价格也晕菜了。按照她俩的判断,20,30,40,也就差不离了。毕竟是条子编的,再漂亮成本在那里摆着。
“这还贵?出口的人来收就是这个价码。”他当这些人都挣美元。
“别买了,走吧!”变态王是有身份的,要不然非破口大骂奸商不可。心里还恨着俩个人不会买东西,不问价不说,还把自己的家底都抖落了。
看变态王阴着脸,俩人也傻眼了。不买回去是事儿,买贵了当然也心疼。又想着那篮子们精巧可爱,实在是舍不下。
想是想,脚还得听话跟着变态王走。男同事不理解变态王的小心眼儿,附和着说这农民也太黑了云云,弄得变态王想要花钱回去买都不可能了。
双修和阿莱都很清楚,出了这条街那这辈子都和这些篮子见不着面了。咬咬牙俩人脚步往后沉,等到和变态王拉开了10米以上的距离以后,俩人一致向后转回到了那个卖篮子的农民跟前。
那农民心里也正忽闪着,想着幺丫的书包和大儿的单车,看到这俩傻丫头又折回来了,心里算是落了靠儿。
“这篮子多好看啊。”双修打算使点儿美人计,满面笑容夸人家的东西好。
“就是太贵了,我们领导不让买了。”阿莱溜缝。
“这还贵?不贵了。”口气缓和了许多。卖篮子的怕这回人再走了,那书包和单车可就彻底飞走了。
此后俩人一唱一和,一边说篮子好,一边说没法带,一边说老外有钱,一边抱怨自己挣钱少,好说歹说,最后讲定50块一个不分大小。俩人算算组里女的一共四个,男同志不给,怎么也要买上10个才够变态王挑挑拣拣的,还有自己心爱又怕变态王挑走自己没有的,最后算定买了11个一共花了550块钱。
临走时双修注意到那农村人身后有一个造型极简单的小盆一样的没梁的篮子,颜色像是做旧的,看着也不起眼,但双修想着那东西用来插花也能好看,就问多少钱。
“这个不卖,是给老乡留的。”那农民说。
“老乡用它干什么呀?”人家不卖,双修又好奇起来。
“当烟笸箩”那农民回答。
“真好玩”双修道“买了这么多东西,你送给我们得了。”双修越看越想要。
“给老乡留的。”那人言语虽然坚决,但口气有些松了,想着卖了下次再编一个拿过来也不是不行。
“人家没来拿,你就先给我们吧!”阿莱帮腔。
“就是,要不然下次你再给老乡编一个。我们走了,就没机会了。”双修有些恳求。
“20块你拿去吧!”老乡看这俩丫头真想要,就不再多话。当然白给是不行的。
“谢谢您了。”双修大喜。
俩人往后沉,组里的人就都明白俩人又去惦记那堆篮子了。变态王也不说破,只是脚步放缓等着她俩。等到他们一行人走到街角快上车了,阿莱和双修也提着一层套一层的篮子赶了上来。
“还非买不可了”赵姐先打个圆场笑她俩。
“嘿嘿”俩人都透着傻笑,也不知道说啥能合变态王的心思。只把篮子往车里塞,人也往车里塞。
“你们又买什么好东西了?”阿莱故意问。
“没买啥,也没啥好买的。”一男同事搭腔。
看变态王没提篮子的事儿,别人也不好再问。一路就听男同事扯些风土人情了事。
回宾馆下车的时候,还好男同事们帮忙把俩人那堆篮子给提进来了,要不然经过大堂就跟美女卖篮子似的,也真没个看相了。
等到吃完晚饭各自回房间休息了,阿莱叫上赵会计师会同双修提上那一堆篮子一起涌到了变态王的房间。
“领导您看喜欢哪个?赵姐也过来挑挑。”把篮子堆到了一张空床上,阿莱像熟不拘礼地招呼道。
“多少钱买的?”变态王这会子脸上也有了笑容。
“50块一个。”阿莱说。
“还是挺贵的。”变态王听这个价码稍微好过些。
“这人手可真巧”赵姐说。
“领导您看您挑几个喜欢的,我和阿莱觉得这东西插花肯定漂亮。”双修也急忙表态。
“就这两个吧!”变态王挑了两个中意的,就要找钱包。双修与阿莱哪里能要,急忙拦着“领导就给我点儿表现的机会。”“这就是我们买来送给您的,连赵姐都带的。”
“我哪能要你们的东西?”看俩人态度诚恳,变态王也就不再强着给钱,心里面满受用。赵姐看领导挑了俩,打算拿一个就行了,阿莱说什么都让她也拿俩。几个人这么分着,就商量起怎么托运的问题来了。还是赵姐出主意,找被审计单位要四个大纸壳箱子,就当装审计资料用。这样拿出宾馆也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