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老家的虾兵蟹将 -- 假日归客
农村的孩子没有玩具,但有自然,田野河流和山川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乐世界,而河流是最好玩的地方之一。在小河里戏水是夏天的一大乐事,但是在河里抓鱼摸虾则更会带来口福。可惜抓鱼是高技术活,不是我辈小毛孩能够轻易掌握的,所以我就说说怎么对付虾蟹的吧。
现如今虾蟹都算河鲜海鲜了,上了身价,其实这只是其中的某些种类而已。我老家就有很多种类的蟹,分河里的和江里的蟹,河里流的是淡水,而我们所在的江段在咸淡水交汇处。我们的河里主要分布现在鼎鼎大名的大闸蟹,还有我们方言里唤作螵子的蟹,以及蟛蜞。这里说的大闸蟹并不是大家所熟悉的那种,据我读过的报导,这类蟹分三大种群,分别是中华绒螯蟹(长江下游),辽河蟹和瓯江蟹,我们那边分布的就是瓯江蟹。上文里提到的螵子和这瓯江蟹长得很像,就是个体小一点,基本不超过一两,腿上无毛,两眼之间的壳是平的而不是像瓯江蟹那样是锯齿状的(大闸蟹也一样)。而蟛蜞则全身是毛,长的花里胡哨的,而且还不能吃,不过这可救了它们的命。瓯江蟹在我们那边的价钱也不低,螵子就便宜好多,而捕捉它们的难度也和它们的价格成正比。在河里抓瓯江蟹主要有三种方法,一是用罾,就是一片用四根竹竿支起来的网,晚上把它架在河床上,扔点米粒进去就可以吸引螃蟹爬进来了,这样可就有来无回了,因为网眼把蟹腿缠住了,只能待在那里等人把它提上去;另外一种方法是打假洞,人家蟹也想有个家,尤其是换壳的时候有个安全的家简直太重要了,但是有家你得自己造啊,可是有些懒惰的蟹就喜欢占现成的洞,这不就一不小心就上了狡猾的人类的当了,我们用工具给它们挖好洞,等着蟹们来入住,不过这洞有一缺点,就是是直洞,到时候挖洞的人用一简单的钩子就能把蟹们轻易地弄出来,而且进洞的蟹往往都马上要换壳了,所以特别肥,还能卖个好价钱;最后一种方法当然是直捣蟹巢,它们自己造的洞,把它拎出来。对付螵子就容易多了,直接在小河沟里摸就是了,如果你摸到硬硬的冷不丁还咬你一口的那就是好东西了,可别碰到什么软软的很粗糙的东西,那要快闪,蛇咱可惹不起,还好生活在水里的大部分是无毒的水蛇。
我们那边的江里以及滩涂上也有不少蟹,主要是青蟹,潮汐蟹和青蛄。青蟹在吾乡地位最高,高过瓯江蟹,还有一美名虫酉(俩字合一起)蜢,为啥呢?它的肉也很鲜美,而个体很大,半斤的不算稀罕,一斤重的也不少,很适合不那么勤奋的美食家,还有它长得也漂亮,没毛,干干净净的,肚皮白色,背浅青绿色,螯还带点红色。潮汐蟹很好看,当然是指雄的,因为它的螯一大一小,大螯和身体差不多大,举在那里,对着阳光很是威武,可惜小了点,吃起来太麻烦。青蛄,另名芦琴(音),是除了潮汐蟹外另一滩涂生物,全身青色,个体比潮汐蟹略大,适合于腌制成醉蟹吃。抓青蟹的主要方法也是假洞,而抓潮汐蟹和青蛄则直接用钩子把它钩出来,因为滩涂的土很软,竹竿不难扎进去。
这里可能有很多朋友怕螃蟹的两只大螯。据本人总结的经验,越是贵的蟹咬人越凶。譬如蟛蜞只有你抓它的时候才咬你,你一松手它也松钳子,青蟹就大不一样了,你松手了它还死咬住不放,看来享口福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了老半天的蟹,咱再来说说虾吧。估计南方的河虾都差不多,就分一种长不大的小河虾和大家经常见的基围虾。小河虾没什么人吃,捞那么一大把实在不容易。大河虾可是美食,它们可钓可抓,很是容易。先说抓吧,就是用手在水草堆里河岸边摸,一有动静就赶紧抓住,千万要记住虾在紧急情况下是倒退的,但是有的时候虾也生活在洞里,这时就要潜到水底把手伸进洞里抓虾了,最刺激的就是洞里住着一只老公虾,长着两支长长的螯,然后就抓住这螯把它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拖出来,那为什么要慢呢?快了就演砸了,人家虾就可以断臂求生,而你只能回家啃虾腿了,这可没蟹腿那么多肉。所以呢憋气的本领很重要,我劝各位抽烟的哥们姐们还是把烟给戒了吧,省得有一天只能抱腿思虾。当然虾也可以钓,而且非常容易,因为虾太傻了。钓具很简单,大头针烧热一弯,然后绑在尼龙线上,再安上竹竿就可以,可别用带倒刺的钩,虾咬钩特别紧,扎在倒刺上取下来都麻烦,而诱饵用普通的小蚯蚓就行了。
接下来还要跟各位坦白我小时候的一项罪行。我的老家本无小龙虾(据说今年上海流行辣椒小龙虾),有好事者船载以入,一日虎大骇,不好意思拐到驴那里了,这东东我们那边还真没有呢。反正是有人从外地带了几只回来养在一封闭的小池塘里,也算与世隔绝,偏偏有我们那么一群好事的中学生觉得这小龙虾特漂亮,就捞了一些养在家里,也算我们的宠物吧,但是养久没意思了,就把它们放生了,然后我们那边的大小河流里面就都有这东西了,而且还特别强势,把当地的土著河虾都给挤得无容身之地,一场环境灾难就这么悄悄地发生了。当然还有其他的,我们那里本无福寿螺,不知怎么进来了,繁衍得很快,最恶心得是它们产一些粉红色的卵,看上去很不舒服。
我们的江里也有不少虾,其中一特产是一种软壳小白虾,可鲜吃也可晒成干,味道很是鲜美。江里最漂亮的虾是对虾,它们的身体特别流线,两根长须足足有体长的四五倍,一游起来非常优雅,让人都舍不得吃了,尽管它是味道最好的虾。
哪天我说说在美国怎么钓螃蟹(Blue Crab),简直太简单了。
真是香,还有那种带馅的烤饼,还有素面、泥螺都挺好吃
从市场上买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的,个头特别大,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泥土的香味,比那些河里捞的小蟹好吃多了。
不知道这种蟹是你说的哪种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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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分分段啊?
首先感谢大家的善意提醒,上文的第二段确实太长了点,以后一定改,我可是好多年没写这么大段的文字了。
其实溪蟹不算我们那个小地方的事物而是我们山区的出产。记得那是我上高一的时候,学习任务不是很重,而玩心很盛,和朋友一起组织了好几次野炊,和溪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发生在那时候。
野炊虽然在用水和用火方面是就地取材,吃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带的。但是有那么一次,我们爬了一个小时左右山之后就在一条小溪边上安顿下来了。在取水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水里有一皮肤底色为黑红上有大红斑点,长着四条腿,尾巴的长度大约等于身体长度,总长大约为十厘米的东西在水里游动,仔细一看有点像生物课里讲的蝾螈。我们几个图好玩就捞了几条下山回去当宠物养了。但是我们很不是行家,不知道该喂什么东西?它们好像不是很喜欢吃饭。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其中一条在吃苍蝇,到这时我才知道它们也是喜欢吃荤的,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业余活动就是抓苍蝇,而且是徒手抓,基本上是一挥手就抓一个。就这样这似蝾螈的东西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温饱还是无忧的。直到有一天,有一位恶作剧的同学可能是怕这些小生物们冷,就在它们居住的玻璃瓶里加点热水,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真是罪过,但是首要的罪过在我。
就在我们抓这似蝾螈的动物的时候,我们居然发现小溪里也藏着美味,几只小螃蟹在水底爬。它们虽然小了点,但是终归是蟹啊。于是我们就掉转矛头抓蟹去了,可能是从出生到老死都长在山湔的缘故,这些蟹们傻傻的,也不怎么凶,我们轻轻松松就颇抓了几只,然后扔在锅里就煮了,什么味道也都已经忘记了,也没把这当回事。
过了好一段时间,我看了一篇报导,才为这次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怕。不少人可能知道解放前后的时候湖南很多地方流行血吸虫病,其中一帮凶就是钉螺,当然后来逐渐灭绝了,这也是共产党的一大功。但是肺吸虫这种病就没那么多人知道了,我们山区原来就是这种病的疫区,该病的中间宿主就是溪蟹,解放后免疫工作虽然有很大发展,但是到我们大啖溪蟹的时候这种病尚未灭绝。所以溪蟹最好不吃,要吃也一定要煮熟煮透,而我们那简陋的野炊条件看来是不符合这一要求的。谢天谢地我们没被感染。
在温州,刚生了小孩的人家拿出来待客的就是素面(具体哪个字我也搞不清楚,接近素,索等音),当然还要加两个鸡蛋,所以问人家什么时候生孩子就问什么时候请我吃素面。这泥螺在上海宁波一带叫黄泥螺,他们腌的时候加糖加盐,而我们方言发音接近泥蠕(niz),只有咸味。你说的烤饼唤作麦饼,多见于永嘉山区,因为平原不种小麦,馅的成分包括五花肉,酶干菜什么,吃起来很香。
一枚银元大小,壳软没多少肉,一般做呛蟹的多(不过不似你们那边带毛的),洗了直接加白酒和盐封口,隔个10天半个月可以吃了,咸腥鲜,略尝滋味还可以,多些实在吃不消。
配上图就完美了
圣诞期间回老家探亲,顺便在江边和小河边转了几圈,情况不容乐观.先说江边,我们那个小岛位于浙江第二大河的下游,94年大台风的时候全境被淹,后来一直说要造标准堤塘,全水泥的,工程终于在去年完工了,但是我想到滩涂上去遛弯也几乎不可能了.河里的情况也不妙,我小时候浪里白条(稍微夸张了一点),我们的河里,田里没福寿螺和小龙虾,现在这两种物种入侵,本来的小虾小蟹好像抵挡不住了.尤其福寿螺太可怕了,河边,田点到处是他们粉红色的卵.
我老家常年一级水质溪石斑很多,但很奇怪河虾只有一条山沟有,因为水很清,小时候抓虾也很简单,挽起裤子的脚丫子往水里一放,虾就围过来了,这时只要网轻轻一兜就网住了,但那条沟石蛙也常出没,石蛙常伴生蝮蛇。蛇其实甚少主动咬人,但心里就是慌。
石蛙听说营养价值极高,我有个邻居是抓石蛙能手,他老妈是我们这少有的百岁老人。
同志们把这么老的贴子顶上来了,那我就从网上找几张照片给大家解释一下。
这是潮汐蟹,学名招潮蟹。我老家那边还很多,个体太小,一般没人去商业化捕捉。原来有人挖一些出来裹面粉炸了吃,就是上海所谓油拖蟹的作法,很香脆。
我想给原文里的青蛄找照片没找到,这个照片很像。这一般腌了就加酒醋吃。
这是青蟹,沿海咸淡水交汇的区域都有分布,各地叫法不一样,温州的叫法特别古老,蝤蠓。原来是温州最名贵的螃蟹,现在人工养殖比较多。
这是蟛蜞,不能吃的,二期它长在水边的旱地里,不是水里的螃蟹。
瓯江绒螯蟹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小一点的大闸蟹。另外我原文里提到的螵子网上找不到照片,它比瓯江绒螯蟹小,两眼之间是平的,而瓯江绒螯蟹两眼之间是锯齿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