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父子之间(一)《一件难忘的事》 -- 驿寄梅花
二年级初冬,星期六下午,在同学家做完作业,我在快晚饭的时候回家,推开院门,父亲正在吃饭。父亲以为我在外面疯玩不回家,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其实父亲错了,我如果在外面疯玩,一般的逻辑是在小朋友家吃饭,然后继续呆在小朋友家,让妈妈心急如焚找我,在保护伞妈妈的维护下可以免于挨打。
我向父亲分辨了两句,正在气头上的父亲不听分辨,将我提溜到了门外反省。
我决定到市里面找我正在读高中的二姐,父亲带我去过二姐的学校看望过二姐。就这样我可笑的学着影视剧里面的剧情,在小树林里向着父亲的方向磕了两个头。揣着作业本,我开始了离家出走。
我边走边跑,黑灯瞎火的,走了半个小时到了县城。这个时候,在家吃饭的大姐,没过多久就到门外拉我回家吃饭,发现没我,家里开始了小区大搜索。
我在县城里,肚子开始饿了。走进一家饭馆,想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发现饭馆里面有些小朋友在一张饭桌前又玩又跳有说有笑的场面。看来有些人跟我有一样的逻辑,我放弃了这家。继续在大街上晃,寻找合适的饭馆。
我终于在一家贴着四大领袖,十大元帅的饭馆里面,发现没有旁的小孩子。我衣着不错,还都能随意出入饭馆。在一张桌子面前,两位过路赶火车的商贾,边划拳边喝酒。我站在旁边,看周围的画像,领袖元帅们笑的都很慈祥。饭店老板以为我是这两位的亲戚,酒客以为我是老板的孩子,就这样我看着饭桌的饭菜,学会了几个行酒令,八匹马,八卦仙,六六六
终于酒席散去,我抓起饭桌上的花生米和空的酒瓶子。跟在两位后面出了饭店的大门,走向火车站候车厅。
把草纸里面裹着的花生米,一粒粒的塞到酒瓶里。花生米吃的我有些腻。丢下瓶子,我又奔向那家饭店,饭桌上还有一只没吃完的鸡呢?刻舟求剑的我,在酒店里面看到光溜溜的饭桌。回到候车室发现有位中年旅客正在从我的酒瓶子里面往外面倒花生米吃呢!!!
这时候,全家在小区里面找不到我,大姐准备到小区广播站,广播寻我。
我有些饿,在外面游动的摊贩跟前想抢饼干吃,有贼心没贼胆的我,反复的在那家游动售货点转。快十二点钟了,我一直在那里晃,终于摊贩老板岳先生叫住了我,问我是哪家的孩子,烤火的时候,问我有没有柴火,我交纳了我的作业本,岳先生丢到火盆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作业就变成了灰。接着岳先生给了我几片饼干,让我睡在他的被窝里面。
这时的我已经在小区里面成为新闻人物,因为我惊扰了所有人的睡眠,半夜的广播让全小区的人都惊醒,都知道,管子站的老李家的孩子成了失踪人口,全小区的找不到了。
后面姐姐给我说到,那时候妈妈躺在被窝里面哭,父亲在客厅,在煤炉旁被爷爷训斥:看看你做的好事,孩子跑没影了吧。。。
第二天清早,岳先生带我回他们家,他让我乖乖的站在门口,我又开始动想坐长途公交车到市里面的念头。我刚想跑的时候,岳先生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喊住我,把我送回家。
我一到家,妈妈在卧室里面,围着被子眼睛哭得红红的,爸爸坐在客厅的煤炉边,鼻子红红的,鼻尖上还带着清鼻涕,爷爷在旁边说着什么。妈妈看到我,在床上张开双手一把搂住我。父亲和爷爷一直在感谢好心的岳先生。
邻近春节,父亲带我到县城拿着礼物登门拜谢岳先生,他有一位慈祥的父亲,待人很和蔼。
第二天是星期一,我的作业被烧了。不敢向父亲解释作业本因为取暖被烧了,没有父亲向老师递条子解释我的作业本未作的我,惴惴不安的上学。
逻辑完全不对头的我,灵光一闪,偷了向姓小朋友的作业本,写上自己的名字交给老师。我安全了,向姓小朋友顶缸挨了老师的骂。
就这样,我连续作案,只要调皮没有完成作业,就偷别人的作业本。一直到偷了一位崔姓的女孩子的作业本。她的字写的太好了。老师看到狸猫换太子冒名顶替的我的“作业本”,向全班小朋友表扬了我的学习进步。当天下午,小朋友拍我的马屁,向我的三姐传达了老师对我的口头嘉奖。对我知根知底的三姐,翻看了我的“作业本”,对着阳光看了一下本子的第一页,三姐全明白了。我央求三姐不要向父亲报告,保证以后不作案了。
不做案又没有作业可交的我,开始受到老师的打击,命令小朋友向我家里的父亲汇报;你儿子的作业不做。
我到半路上想截住小伙伴们,听老师话立功心切的小伙伴们理都不理我。看着他们在我的家门鱼贯而入而出。
我老老实实进去,接受父亲的洗礼。
父亲狠狠的拧了我的耳朵,当然估计也甩了我两下。我嚎了两声,减轻自己的痛苦和压力。
我觉得耳朵火辣辣的疼,我掏出小手绢包了一下,摊开一看有血。跑到厨房,我哽咽的对正在做饭的妈妈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妈妈放下饭铲子,搂了搂我。
慢慢的我的学习步入正轨,但是为人浮躁,字迹怎么也没有太大的起色,像鸡爪沾了墨水,在白纸上跳了两下留下的东西。
满分的数学在此用不上,不及格的语文倒是在西西河里大有用武之地处处妙笔生花哩……
调皮的可爱,挨打的可气,出走谋食的可怜,与父斗智的机敏,冒人作业的偷懒……点点滴滴,合成童年的精彩、成长的回忆,才是有趣有意哩。
我很少和人打架,打赢打输都是偷偷回家,搽药裹伤。有时候,和我对打的小朋友会回家跟父母讲述,然后带着父母上我家找场子。父亲在家,会堆上笑脸和大人说软话,说我不懂事,谈谈彼此工作上的朋友,谈谈工作。然后打发他们离开。我惴惴不安的看着这一切。父亲可能觉得我本质不坏。而且作为父亲的儿子在外面打架能够打赢,也觉得比较有面子吧。外人离开之后,父亲破天荒,居然没有打我。
一天,我花了一下午泡澡堂子,回来,溜过大门,父亲正在院子里坐着。
父亲:上哪去了?
我:洗澡
父亲:过来
我绷起头皮,走到父亲跟前。
父亲:把裤脚,撩起来。
我撩起裤脚,不解的看着父亲。
父亲用指甲划过我的小腿,洗过澡的小腿上出现白痕(没有洗澡,腿上有油脂不会有白痕)
看我没有撒谎,父亲挥挥手:走吧
我连忙走开。
隔壁家也姓李,跟我一般大的女孩子,姓名是两个字。发音跟我一样,我名字是三个字。最后一个字是“武”,闭口音。一般叫我的名字的时候两家不会搞混。但是喊隔壁家的姑娘就容易闹笑话。
夏天,中午,家里人坐在葡萄架下吃饭。
外面有个女孩子娇滴滴的的喊:XX
没有人答应。
女孩子不死心继续在隔壁家门口销魂的喊:XX
我一听就不是叫我,我的发小都是男的,而且从来不喊我,我们都是约时间溜出去玩,到外面碰头。跑门口喊一下,大人都知道你有活动,盯着你,还出去个屁呀。
我释然,笑眯眯的吃饭,抬头伸筷子稲菜。看见父亲虎着脸瞪着我,小样现在才几岁就有女朋友了,腮帮子一动一动,嚼着菜,想发彪。
我慌忙夹菜,低头吃饭。
那个小姑奶奶又娇滴滴清晰地喊道:XX
父亲被愤怒冲昏头脑,也没细听,叫的不是我,飞快的咽下去饭菜,像打雷一样吼道:XXX不在家。
外面静了一会,接着在我家门口,一个女孩子怯生生的声音:叔叔,我喊的XX,不是XXX。
我喷了一下饭,父亲的脸像紫茄子。
父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一直生活在小区里面,上大学前,父亲只主动给过我两次钱
一次是父亲参加家长会,赵老师向父亲高度赞扬他的儿子聪明伶俐,学习主动,智商高,将来有出息。这些话让父亲高兴,估计是我创造了家里孩子在老师口中的最高评价。回来之后,父亲喜形于色,电视机前,父亲当着我的面掏兜,拿掉整票子,赏了我两毛钱。
还有就是,一天不知怎地,早上妈妈冷战不做饭。我在厨房门口看见没有饭吃,站了一会。看到要迟到了,我饿着肚子上学校。父亲在上学路边上的树林里,叫住我,问我吃饭没。我说没有,父亲掏兜,给我五毛零花钱,让我买早点吃。
姐姐说我:一定被人贩子给卖到到山沟沟里面,扬个鞭子当个放养娃。
我说:不一定,卖个有钱人家,因为记事了,衣锦还乡,来个千里寻亲。
我生活的态度像猫,运气也好,估计那时候也不那么容易让人抓去。。
呵呵!没有那多的如果!孩子在自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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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教科书思想的一代,没法苛求了.
我的大院在87年以前是每年正月十五,各个单位自己动手制作花灯,都要集中燃放焰火的。
85年,86年和87年持续搞了三届花灯焰火游园活动,工人群众很满意,附近的十里八乡农民朋友也远道过来看热闹。
我一辈子不能忘记的就是87年的花灯游园活动,早早的各家单位准备好花灯节目,搭好花灯架子。临到正月十五晚上,我因为年纪小,父母一起带着我到灯光球场去看大院组织的文艺节目汇报表演(第一次),以及最后的压轴节目燃放焰火。
一家三人坐在灯光球场的看台上,看着场地中心的中青年的篮球表演,接着少年儿童的武术队,高音喇叭接着兴奋的介绍,要开始焰火表演了。
接着开始在灯光球场的一个篮球区,有人指挥燃放焰火,很好看。燃放一段时间之后,高音喇叭声音响起“焰火燃放完毕,文艺节目汇演结束”。依照往常我一定会不等散场就冲到球场上寻找没有燃放的焰火(如果找到,那我带到学校炫耀就发达了),因为是全家集体活动,父母带着我从南门出灯光球场,打算到花灯一条街上去看花灯。
这时在球场外面看花灯的人和球场内看完烟火的的人,在没有人组织疏散的情况下,大家一致的选择都是通过南门。
南门是一个呈喇叭状,窄处是一个六米左右宽,十几米长的通道,就这个地方,父亲带着妈妈和我,走到通道中间处的时候,再也无法往前走一步,两边对过的人流把通道塞得满满当当。
南边的人流继续往北边走,其中有些不懂事半大的孩子继续嗷嗷叫着往前冲,推挤着人流。从北边来的人也要往球场里面进,要看已经结束的,不存在的烟火表演。
退无可退,两边人流碰在一起,压力越来越大,我们一家三口在通道里面已经快出去了。父亲在前面只有奋力向南走,妈妈在父亲的身后奋力的用双手撑在父亲的肩膀上,将我放在中间。
在通道里面的人都在大叫,声嘶力竭的大叫,妈妈在后面喊道,别挤别挤,我这里还有孩子。
在我们三口人后面,靠在墙边上还有一个女孩子,起先在没有威胁到生命的时候,拥挤的人流都有意的避开她,她在对冲的人流中有一丝空间,感觉不到压力,觉得好玩还能够在人群中一蹦一蹦。越来越挤,我觉得越来越热,无法呼吸。小姑娘开始哭,接着很快就失去了声音。她挤在墙边被人流带着往前走。
其实这些发生的事情,父亲距离门口不到三米远,父亲一步步奋力的向前走,后面是跟着的妈妈,还有他们奋力保护的我。终于到了门口。父亲奋力出去,然后拉出妈妈和我。接着父亲又拉出来几个人,一直到拉出那个女孩子。
大家都还好,看起来没有人受伤。现场一片混乱。父母亲拉着我的手,往家里走。
全家走出不到两百米的时候,有四个男人,大呼小叫的喊着让开让开,抬着一个瘫软的人,那人头都直不起来,随着人的走动摆动。
我们三口人回到家里,惊魂未定。妈妈仔细检查了我,我没有受伤。
看花灯的家人陆陆续续聚齐。大家一切安好。
邻近春天,妈妈卧床不起。父亲冠心病发作。
我的肠胃功能,一直拉肚子,吃些好东西就上吐下泻。直到四年后恢复功能。
十几年之后,面对拥挤的地铁,我发现对汹涌的人流莫名的恐惧和抵触。这种不安的情绪下,发生了和妻平生第一次争吵,想来这也是心理障碍吧。
我临近结婚做衣服才发现自己斜肩,五磊山先生热心的提醒我,我查找了缘由,可能还是这次事情的后遗症吧。
对于工人子弟,父子之间能有琼瑶式的感情交流,表示惊讶或者是不信吧。
反正她既然不信,我以后作文想写优,就写捡钱包,扶老大娘过马路好了。
高智商的父亲:
好尴尬的父亲:
有面子的父亲:
越看越有味,越读越开心,呵呵……
全家到湖北以后,我们家人口多,七口人。有热心人想给爷爷安排工作,爷爷拒绝了。爷爷在油田矿区靠近河边的,开垦了一块土地。种芝麻,种蚕豆,爷爷种地收获的蚕豆芝麻,一直吃到九零年。
小时候,我一直对爷爷选择不去工作而是去种地来帮助家里,感到困惑。大了才知道,六十岁的人没有多少力气,做些朝九晚五的工作了。
到了河南,我被父亲带着,陪爷爷和父亲到自己家圈的空地上种南瓜,种红薯。父亲在田里面辛勤的劳作。
年纪小,百无聊赖的我,四处乱逛,抓蚂蚱,用狗尾巴草穿起来,准备拿回家喂鸡,蚂蚱的吐沫,弄得我手黑黑的。或者饶有兴致用小棍子摆弄在石头缝里像一片干枯树叶一样冬眠的蝙蝠。
看到儿子在田野里奔来奔去,父亲想必会心中暗自摇头,自己对土地的感情,儿子再也不会体会到了吧。
还好,每年秋天,父亲会带我,带着苹果月饼白糖水,带着耙子到农民收过的花生地里,刨花生。
城市化的我,目光短浅,只有在这时才能领会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多挥舞几下耙子,就能从土里面刨出几粒花生。才能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在田里面干活,才能埋首在书本里面学习。
父亲很想回到农村养老,与我在言语之中好几次流露出来,每次都在姐姐和我的激动地反驳下作罢。姐姐说反对,住宿条件不好,二老身体不好,无子女在身边照顾。我又补充了一条,现在农村不是以前的农村了。其实是我错了,择善固执的父亲,保持自己的内心,回到农村照样能过上自己心里的生活: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正月十五,家家团圆之际,哪知人生祸福无常。
那一次事件,挤死了六个人。
已经成家的大姐第二天在机关,听说一个老头挤死了。心里担心,大姐飞快地跳上自行车飞奔回家,停车的时候听到爷爷在家说话才放下心,又骑车回去上班了。。。
死的都是老幼。
如果没有我父母在场的保护,和父亲拉那个孩子。我和那个小女孩子在那个甬道里,没有大人拉一把,估计都不在人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