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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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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嗯,哥一下,似乎也无妨

我怎么琼瑶了呢,下回打大架

家园 724第二十一回1

暴怒的野蜂从蜂巢中疾飞而出,逢人便螫。车夫们早有准备,立即把卷藏在斗笠上的纱布的扯下来,小绳在颈上一圈,护住面部,然后四散而去。官兵被讧讧乱飞的野蜂刺得睁不开眼,纷纷捂着脸奔窜,官马被野蜂钉刺得狂嘶乱跳,只要挣脱缰绳。

崔樱一手拉着浣纱,一手拔出转魄宝刀,此刀杀气腾腾,蜂子不敢飞近。王英扯住燕顺离开,燕顺一手遮眼,一手指着崔樱背上的土布包袱道:“布囊里有宝甲,夺宝甲。”王英抽出腰刀,抢上前来,崔樱连忙将包袱弃置在地上,任他拾去。

王英见崔樱美貌,又欲夺崔樱,崔樱秀眉一扬,挥刀飞削,“噌”地把王英手中的腰刀砍断。王英吃了一惊,不再纠缠,背起包袱与燕顺跳入密林中去了。崔樱自与花荣汇合,一同逃走。

官兵们在蜂群的追逐下溃散,山路上丢下邓龙及一大堆杀获之物,那金眼虎邓龙被蜜蜂叮得鼻青面肿,全身无一块好肉。逡巡,野蜂散尽,里豹率领骑兵飞驰而至,卷其所有,扬长而去。此刻花荣与部属都已逃到两三里外,除了崔小姐和浣纱,个个满头毒疮。过了一个时辰,军人方才稍稍收拢,狼狈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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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怎么回事?原来里豹那日挟持花荣部失败之后,回到清风寨营帐,呆坐灯下,不胜烦闷。他自从领兵到此,一直与白家兵杜师子部为敌。那杜师子善于用兵,日间将贼人分散在高山密林的营地里不出,晚上方才结队出来抢掠,去向无定,官军欲求一战而不可得。匪兵衣着全无固定样式,三三两两的,若撞见大队官兵,只需把刀枪往矮树丛里一塞,赤手空拳,便与乡民无异,无从甄别。更有甚者,匪兵经常袭杀零丁在外的官兵,胆大者还敢于趁夜深摸入军营,或杀人杀马,或偷盗放火,得手便走,吓得全军将士相聚躲在营帐里,日不独行,夜不成寐,草木皆兵。到这时节,他翻遍《孙》、《吴》、《太公》、《司马》等书,全无一条实用的计策,长此以往,莫说与秦明争功,只怕某日酣睡之中,便被细作割了头去。

正发愁,忽闻远处响起一阵争吵喝斥之声,里豹询问何事,卫兵出去看了一看,回禀道:“营外来了一个短小身材的穷汉,定要求见将军,被吴乙挡在辕门,让他说明来意。那汉子发怒,打倒了吴乙和好几个弟兄,如今被赶来助拳的弟兄们捽倒在地,兀自叫骂不止。”里豹道:“你让吴乙押他进来。”

逡巡,吴乙衣甲狼狈,押着一个五花大绑,满面青紫的短壮汉子进来,里豹笑问:“你是谁人,为甚要见本官?”来人道:“小人有秘计相告,乞退左右。”里豹挥手,吴乙与众卫兵出帐,来人方道:“小人是越狱犯人王英。”

里豹变色道:“越狱之人,为何到此?你所犯何罪,在何处被抓?”王英道:“小人在七里店杀了一个奸商,被花荣所执,并将小人家产据为己有。小人脱身之后,原本欲到清风山投奔摩尼师燕顺,今晨在半道上望知都监与花荣不睦,思得报仇之法,特来献计。”

里豹道:“甚么计?”王英道:“如此这般,用野蜂袭之。”里豹听讫,眉开眼笑道:“你这个矮子倒是身短智长,此计甚妙!但我有言在先,我乃朝廷命官,你若杀人属实,我亦不可窝藏、重用你。”王英答道:“小人此来非为求官,只为报仇雪恨。事成之后,自当遁去,他日若再被都监撞见,擒我归案亦可,无所怨。”

里豹笑而离座,解其束缚,令人随他到山林中收集野蜂窝。又让一群新招来的兵士扮作车伕,由清风镇的户长领头,与王英一同截击花荣,夺其杀获、俘虏以为己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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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收束士兵回到临朐之后,将遭里豹用奸计横夺战功之事禀报秦明。秦明勃然大怒,瞪目攘腕,恨不得挥动老拳,把这里豹敲得粉碎,只等次日天亮,便要提兵到清风镇问罪。

翌日天未晓,探子飞报,昨夜白家兵匪首王伦、向大亮召集贼兵,在西南二十里处下一大寨,寨中人马云集,其地形局面如此如此……秦明闻报,连忙使人击鼓升帐,召集一众将校到沙盘前议事,同时调拨兵马,安排出战。

将校们驻防临朐已久,却不曾与贼兵正面接战,贼兵分成小队人马,到处烧村掠店,待官兵赶到,却早已散入山林之中。军人们空持刀弓,无处砍射,因此个个憋着一肚子鸟气,这日恶战在即,意气高涨,得蒙差遣者,眉展眼笑。

花荣奇道:“贼军向来化整为零,避我兵锋,此时忽然集结在城外扎营,却是甚么道理?”秦明道:“值此危乱之际,食物最足珍贵,如今老百姓都将自家粮食埋藏起来,商人大户则用车队载着谷物迁居到临朐城中,贼兵将野外劫掠殆尽之后,早晚也必缺粮,因此汇集起来,谋取大城中的官仓。”

花荣道:“贼兵既有备而来,必然布下奸谋,不可卒攻,何妨晾他数日?”秦明摇头道:“官兵蓄锐已久,临敌可以死战,纵有奸谋,亦不足惧,我辈若只据城不出,一者难免怠慢军心,二者百姓疑虑,投敌必多。今我五五分兵,只带一半人马出战,贤弟拉起吊桥,闭门留守。我若战敌不利,贤弟再领三成人马出城接应。”

花荣蹙眉道:“到那时,则官军几乎倾力而出,城池若被贼人偷袭,罪责不轻。”秦明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临朐乃州南巨屏,岂容有失!我近日让亲兵秘密扎了三千多个假人,贤弟出战之前,安排守城将士在城头上竖起草兵,贼军从城下眺望,理应难分真伪,自然不敢造次。”花荣欣然领命。

家园 725第二十一回2

秦明分拨停当,披挂上马,挽起一条狼牙大棒,昂然出战。行军未到敌寨,忽闻鸣锣擂鼓,山林中杀出一彪人马。来者皆披发,个个面恶眼凶,一色用青布抹额,横刀挺枪,摆开阵列。秦明亦就地布开一个新月形的战阵。

两军对圆,各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对阵竖起一面金线绣旗,旗下跑出一个乘白马的白衣书生,手持白羽扇,带笑在马上作揖道:“本帅王伦,素闻秦统制英雄豪迈,有龙虎之姿,今日方知仪质伟烁若此,可见盛名之下,绝无虚士……”秦明喝道:“咄!斯文贼,两军阵前,休说这些酸话,换一个会厮杀的出来,与你爷爷在棒头上见高下。”

王伦冷笑,侧眼看身边一将,那将会意,纵马而出,骂道:“老汉休得猖狂,我乃先锋使陈菱角是也,速速上前受死!”秦明绰号霹雳火,是个性急之人,当下也不多言,跃马迎战。

这陈菱角原是江湖耍猴人出身,绰号教猱郎,骑一匹花鬃马,使两口铁叉,遇事最肯向前。此人并非秦明敌手,你来我往,十数回合之后,力气不加,王伦阵上杜迁见状,绰一杆朴刀徒步上前夹攻,秦明全无惧色,反向本阵叫道:“尔等休来助战,看我本事。”言讫,抖擞精神,遮拦敲打,与二人丁字儿厮杀。俄顷,陈菱角的两口铁叉被秦明一棒卷飞,与杜迁双双败走,两边兵卒见状,同时大喊杀出,救援主将。

官军操练已久,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如虹,交战片刻,便将贼兵的主将绣旗砍倒,贼兵抵挡不住,陈杜二人保住王伦先走,余部亦哄然散去,扔下一地尸首。

秦明正要追击,忽闻边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声,连忙拨转军阵,果然又有一小队马军前来搦战,为首一将甚英伟,《水浒》有诗为证:

身着团花宫锦袄,手持走水绿沉枪。

声雄面阔须如戟,尽道周通赛霸王。

那将跃马大呼道:“青州统制,识我桃花山小霸王周通否?”秦明笑道:“在下耳冷,不曾闻得?”周通哼哼一笑,将枪望后一招,挥军杀将过来,往来冲突。官军早经演练,立即变换阵型,改用星阵,军势一时疏,一时合,疏时如散星,合时如银河,从容应战。

逡巡,周通军纷纷落马,周通胆怯,连声呼啸,收拢部下冲开一条路,撮风似的奔逃而去。

秦明不赶周通,领兵沿着大路向王伦溃退的方向追去,毕竟王伦才是白家兵首脑,擒住其人方为大功。

追半里,迎面又有一军据住要路,摇旗呐喊,中央簇拥之人,广额阔面,气概洋洋,手提一对混元重锤,高声叫道:“我乃白家兵大统领向大亮是也,秦统制留步!” 这向大亮原本是沂蒙山巨寇,魁梧且有气概,力兼十夫,绰号巨灵神。

秦明暗喜,他先前从细作口中得知,匪军诸将以这个向大亮最有韬略,近日尽夺王伦威权,俨然已成白家兵的新首领,若诛此人,等于敲断贼军主骨。他勒兵于百步之外,回喊道:“大亮鸟贼,此来正要拿你,你自将人头送到,恰恰正好,快快出来受死!”言讫,骤马抡起巨棒出阵。向大亮哈哈大笑道:“秦明,你是过时的人,老子怕你不成?”遂挥动铜锤迎战。

战马相交,兵器并举,这两个,一个施手段,一个逞英豪,一个是军班领袖,一个是山林大獠,一个乃天猛星下凡尘,一个似巨灵神出天曹。二人驰马在两军阵前左盘右旋,你来我往,恶斗百十合,难分高下,都禁不住暗暗为对方喝彩,兵匪两家皆看得目痴口呆。

秦明部将见主帅急切不能取胜,恐有闪失,于是挥动旗号,指挥官兵摆成鱼鳞阵向前冲杀。贼兵见状,亦蜂起而来,两军稍战片刻,胜负未定,向大亮便鸣金撤退。

官军恃勇轻进,忽闻一阵梆子声,又有一员步将带领大队壮健喽啰,拖枪拽棒,从山坡后闪将出来。来将喝道:“我乃青眼虎李云是也,秦明,你中了我向大王的十面埋伏之计,今日休想逃脱。”秦明骂道:“你等好大胆,敢来太岁头上动土,纳命来!”当下奋武扬威,大杀一阵,杀得李云部倒退而去。

正欲追歼,周通、杜迁领兵赶来接应,官军与之混战,贼兵败阵而去。官军虽然连胜五阵,此时亦不免疲惫,秦明下令就地休整。少顷,梆子又响,陈菱角杀出,扰攘少顷,退兵投山坡后去了。

到此时,秦明已然明了,贼人深知官军精练骁勇,正面作战未必能够取胜,于是仗着人多,效仿狼群斗虎的方法,先将官兵一步步引入山林地带,然后派遣小部人马轮番狙击滋扰,余众则以逸待劳。等官军斗志磨尽之后,总会有破绽闪失,到那时,便可乘势奋击,合围吞之。如今他已经落入一个隐形的罗网之中,无论进兵退兵,埋伏在他前后的贼人都会有规划地杀出来纠缠,而且会越缠越紧,直至他们无力再战。

秦明环望四周,苦思对策,他素来熟悉本州的山川地理,猛醒起附近有一座圆丘,甚可据守,于是引领兵士一阵急行,冲上高处喘息整顿。贼兵见他抢占有利地形不动,只得纷纷从隐伏处现身,聚集在圆丘附近,将官军围在山丘之上。秦明居高临下,观敌而动,只等花荣率兵来援,便可夹击解困。

家园 726第二十一回3

临朐城中,花荣听了哨骑回报,急忙绰起银枪,引兵出城救援。行不数里,向大亮率一军在道路狭窄之处拦截。

两阵对圆,花荣将枪一指,大声喊道:“尔等都是淮阳、沂州之人,本州知府已经上书皇帝,请旨在两处军州搜杀造逆者家属,以儆效尤。你等罪人,宜及早还乡,免教家人受累。”向大亮拍马出阵,喝道:“咄!花荣,你这个给奴才做奴才的奴才,休要胡言妄语,乱我军心。我即沂蒙山向大亮是也,欲为薛、邓二头领报仇久矣,你休放冷箭,与我在兵器上见个高低。”

花荣见他骂得刺耳,英眉倒竖,挺起枪直取向大亮。这两个,一个雄赳赳,一个气昂昂,一个要重整世界,一个要掀翻庙堂,一个若飞将军再投胎,一个似李玄霸又还阳。锤来枪架,枪去锤迎,枪攒百朵银花,锤化两道金虹,恶斗五六十合,斗得昏尘漠漠,观者无不咋舌。

花荣急于为秦明解围,见一时间赢他不得,便无心恋战,虚晃一枪,得空拨转马头便回。回到军前,指挥官兵摆开一个锋矢之阵,从正面向对阵发起冲击。

向大亮催督喽啰们迎战,将官军死死拦在狭路之上。此刻贼兵分成三部,一部由王伦率领,包围秦明,一部由向大亮率领,阻击花荣,还有一部由杜师子率领,埋伏在临朐城北,伺机攻袭城池。能否绊住花荣,使官军不能互相救应,是此役胜负的关键。花荣部几番突击,都被贼兵所拒,双方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胶着,忽闻喊声大震,又有一彪人马从斜刺里杀了出来,看那旗帜服饰,却是官军。为首一个武将,相貌端方如虎豹,身躯长大似蛟龙,手里擎着一口丧门剑,大呼道:“贼子休得猖狂,沂州黄信在此。”言讫,从侧翼协助进攻。两军酣战之际,最怕突然出现生力军,气势顿时此消彼长,向大亮部抵敌不住,倒戈而走。

花荣与来将在马上见礼,其人姓黄名信,原本是沂州军官,多谋善战,一度在沂州城下大破白家兵,威震山东。王伦等不敢在沂州作恶,方才转战青州。慕容知府上表参劾沂州官员御寇不力,祸延青州,东京主事者蔡京、高俅等人不知就里,更不敢得罪慕容贵妃之兄,遂降下旨意,将沂州官员撤职查办,另遣心腹人代之。黄信乃沂州太守族弟,怕被牵连问罪,遂挂印弃官,率领亲兵数百人到青州助剿白家兵,以图另立功勋,东山再起。他与青州盐监刘高曾有一面之识,又知刘高深得知府恩宠,因此投奔到刘高处。刘高颜面有光,立即向慕容知府引荐。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慕容知府立即收录,令他驻守在青州城外。数日前,黄信思得一条破敌的毒计,即到知府衙门禀报,慕容知府大以为可,便令黄信带兵到秦明处协同行事。这日黄信带兵来到临朐附近,闻得秦明、花荣正与贼兵对决,两不相下,连忙赶来助战,正好帮花荣击退了向大亮。

当下花荣与黄信合兵一处,花荣在前,黄信在后,突至土丘附近。土丘这边,贼兵正顺风放火,秦明令官军挖开一条防火壕应对,饶是如此,仍被随风吹来的黑烟薰得甚苦。忽闻山下杀声震天,秦明连忙爬上高处,长身眺望,只见救兵杀到,为首一将,白袍白甲,乘一匹白马,正是副将花荣,手执轻弓射人,所向披靡。

秦明大喜,率余部从逆风无烟火的方向欢呼下山,人百其勇,将贼兵赶得四散奔溃,轻易突围,全师整合,向临朐方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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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亮见即将煮熟的鸭子要飞走,大为恼怒,遂亲自击鼓,收拢部众,下令所有两脚能行者丢弃兵器甲盾之外的所有粗重物件,倾全力追击。

秦明望见贼兵从身后滚滚追来,厉声对诸将道:“我等皆英勇之人,出战未能立功,岂有回城之理。”花荣黄信皆曰:“我等愿听将军将令。”秦明道:“贼兵虽狂,非不可胜。彼既人多势众,我等可用军阵破之。”三人于是将部队引到开阔地面,然后迅速回军向南,黄信在前,秦明、花荣各在左右后,重重叠叠,摆开人马,以一个阔锥形的牡阵迎战。

白家兵众头领见官军布阵严整,皆有惧色,纷纷勒兵不前,黑压压地聚成一片。向大亮对众头领道:“官军脚力不如我辈山民,恐于疲惫之际被追歼,因此结阵相待。此辈欺我等不识阵法,欲作势唬吓,实不足惧。我等正好在此与他们缠斗,等杜师子可以乘虚夺城!到那时,官军便成丧家之犬,任我们宰杀。”众头领面面相觑,都不言语,向大亮道:“血战大半日,两方皆疲惫不堪,却仍需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战机难得,各位休辞劳苦。”

李云道:“我等犹能死战,只不知如何下手破阵?”向大亮道:“此阵前尖后阔,名叫牡阵,是官军常阵,有甚稀奇!你我与陈菱角、周通、杜迁各率精锐人马,分五路并排向前冲杀,王伦父子与朱贵兄弟率大部紧跟在后,各位触官军之强,则缓击,遇官军之弱,则奋击,此所谓猿爪抓挖之势,定可将敌阵抓碎。”王伦、李云等领命,各自奔赴本部整备。

向大亮策马出阵,呼道:“我等穷苦人,听闻临朐官仓里米谷如山,欲向官府借口饭吃,秦统制为何小器不与?”秦明骂道:“你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罪人,不思早早投降免死,反而一再挑衅天兵,岂非讨死!今虽黄昏,两家犹可一战,我已布下杀贼之阵在此,你等速速过来送命!”

向大亮笑道:“量一小小牡阵,也敢夸口大言,真不知羞。”秦明道:“山野匹夫,何敢藐视我堂堂之阵,既说识得,敢来打阵否?”向大亮道:“你我就以阵法决一生死,逃走的不是好汉。”言讫,打马回归本队,整兵而进。

五队贼兵齐声呐喊,并排撞将过来,从左向右,第一将巨灵神向大亮,第二将青眼虎李云,第三将教猱郎陈菱角,第四将摸着天杜迁,第五将小霸王周通。

石璧
家园 注意,现在乘轮而来的人很多,有伯轮、仲轮、季轮等等

不要嘲笑犯众怒

家园 好运气!

今天运气好,先从北溟那里抄个宝,又从石兄这里落一枚,美!

话说这向大亮倒也不是粗鄙之人,对军阵甚是懂行。不过按照“跟主角作对的反派都会领便当下场”的定律,估计没多久就要萨扬娜拉了吧?

家园 727第二十一回4

贼军悉力向前,官兵却丝毫不乱。中军黄信且战且退,秦明与花荣则分别从左右两翼迂回抄袭。俄顷,中军后陷,两翼突前,锥形的牡阵改为雁行阵,鹅形鹳势,将贼军大部抱在怀中,秦明咬住左侧,花荣咬住右侧,两下夹击。

雁行阵是古阵法,早于《孙膑兵法》便有记载,中军如雁身,布置重兵拒敌,不可松散动摇,两翼则为机动之兵,如雁翅张合,绕袭对方两侧。阵法虽然厉害,却不易施为,主将要善于因势调度,士兵更要训练有素,而且必须具备顽强的战斗力。

白家兵是由役夫、盗贼、闲汉、猎户等凑合而成的绿林兵,善于分散游击,却不曾受过正规的军阵操练,三面受敌之下,立即拙于应对,编行大乱。官兵乘机奋力压迫,将他们打成一团自相推攘的乱兵。

秦明在刀枪从中咆哮作战,正与向大亮相遇。向大亮计穷胆寒,无心恋战,秦明奋起神力,手起处,一棒将他打得天灵粉碎,倒撞下马,可怜沂蒙熊罴汉,到此方知志难酬。

自古有所谓擒贼先擒王,主将既死,贼兵军心崩溃,争先逃命。黄信在中军变换旗号,秦明花荣见状,把雁阵大幅拉长,变为长蛇阵,秦明居头,花荣居尾,全军如同一条盘行游走的巨蟒,更大范围地包围贼兵,头尾间只留狭小缺口,仅容极少数贼兵从缺口中逃生,官军杀人如割麦一般,杀得尸横遍野,血水没趾。

将入黑,忽又有一军杀到,猛攻蛇阵之腰,杀开一条血路,接应残兵败将离去。来者原来是白家兵杜师子部,早前在西北与里豹为敌,这几日奉命暗中调离,在临朐城北部的山洞中潜伏,伺机袭城。花荣离开之后,守军依计在城头上竖起三千个草木兵,活人尽执旗帜,往返行走。杜师子望见高处垛墙间人影重重,不免中计,呆等了一日,坐失战机。

黄昏时候,杜师子见城中再无调兵出城之意,只得引兵绕道过来助战,却正好救急,使白家兵免遭全歼。秦明等三将已是强弩之末,见敌方有新兵杀到,只得稍稍退让,放一部分人逃散,虏其伤残之众。

是役两军几尽全力,死者相枕,脂血浸透原野,腥秽荡空。白家兵折损过半,被俘数百人,主将向大亮阵亡,大败收场。王伦见势穷力乏,只得弃了营寨,重新分兵到各处险恶山林,隐伏避战。秦明对花荣赞道:“贼兵虽是乌合之众,内中却不乏英勇有谋之人,难怪他们能够纵横数处军州。”于是打扫战场,斩死者首级,押着俘虏凯旋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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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朐城,军士先用绳索将俘虏反缚,然后木枷锁颈,分散囚禁起来,所囚之处,严兵围守。秦明与花荣、黄信都挑起灯笼,分头到各处巡视。他们见到捕来的贼兵们个个痛得翻来滚去,大呼小叫,原来军士们恨透了这些匪人,捆绑用的牛筋绳索都事先经井水浸泡过,经风一吹,绳索干冷收缩,直能勒进犯人肉里。

直到四更天,秦明方才返回主帐,花荣和黄信都在帐中等候,向他陈报城中各处守备的状况。报告毕,三人围坐用膳,这夜躲在临朐城中避乱的大户们为了犒劳他们,竭力置办了一席最好的食物,有蒋峪的鸡、辛寨的驴、寺头镇的盘兔、五井镇的羔羊、石家河的水鸭、营子乡的肉狗,汤炙俱下,滋味极佳,酒是甘冽的蝎子酒,香而不艳,口味绵长,三人大快朵颐。

席间黄信问曰:“此番抓来这许多俘虏,统制将如何料理?”秦明随口道:“杀之如何?”黄信道:“杀掉倒是省事,但小将另有一计,可以借以破敌。”

秦明花荣闻言,当即停箸搁杯,秦明道:“贤弟有何良策教我?”黄信道:“小将南下之前,青州城外曾经出现疫症,病者乏精神,有烦热、咳嗽、肌痛之状,此病流播极快,一人遇疾,旋即令一家良贱转相感染。统制可知情?”

秦明沉吟道:“此是时患,年年当季便见,医书固有单方可治,得治亦无大碍,不得治,则高热难退,病情转重,病者言语错乱,如同失心之人,时间稍长,便致殒毙。怎么?莫非你想用疫疾攻贼?此病却不难治,纵是山村妇人,亦知药方,徒扰军民而已。”

黄信道:“小将曾经遍访州城中的医人,仔细对比过他们开的单方,医治此病最要紧的药物不外乎几种,用量既多,又无一是山东本季出产。我们先下手,尽可能将附近州县的药物收购囤积起来,然后再将药商控住,则此症对贼人而言便是致命的重症。小将此来,暗中带了几个病人,若把病人与俘虏同囚两日,然后将俘虏放归,即等同将疫疾发送到贼军各处巢穴,贼便苦也。”

花荣道:“计是好计,不过有意把疫症发散开去,受苦者非只贼人,恐怕各处乡镇的平民亦将一同受难。”黄信道:“百姓受病亦苦,受贼亦苦。贼兵游击扰民,若不用计,终难剿灭。我等手中有药,若疫症流播开时,可以先救自家军士及老弱妇孺。此病又是时症,时过则病迁,更无后患。以我料之,一旦计行,敌兵或溃散,或只好集合人马拼死来攻,我等坐镇坚城,亦无所畏。”秦明道:“既如此,饭后你们去将临朐城中有名号的医师再请来用心问一问,行事务求机密,计若可行,不妨一试。”

崔樱听花荣转述这条计策之后,拍手惊叹道:“好一条毒计,闻所未闻。这黄信又细又狠,的的是个厉害人。”

家园 死刑立即执行
家园 石兄你好狠!

话说这个黄信也非善类,而且最初投奔的是主角的对头,小的斗胆揣测一下,再回个一回是不是也要领便当?

家园 爬墙过来看10B好文

水浒也没这么仔细读过。这就是连载的魅力?

家园 728第二十二回1

翌日午后,官兵将分散在各处的俘虏重新驱集到某处土牢中囚禁,土牢防锁坚固,闷不通风。花荣和黄信仔细审讯囚犯,查探敌方各种情况。

三日后,秦明召见俘虏中的首领,那人身材长大,相貌魁宏,双拳骨面,三叉黄须,姓朱名贵,江湖上绰号“旱地忽律”。忽律者,鳄鱼也。

朱贵见面不跪,直挺挺道:“我等来此数日,官府只给水饮,不给饭吃,莫非是要把我们活活饿杀在牢里?我等出来造反,自知早晚必死于刀下,官府何不早早将我们杀头,给个痛快?”秦明微笑,不给食是黄信的主意,目的是要使他们虚弱,易于染病。秦明道:“你等连月抢掠,扰乱民生,阻断商道,临朐城中食物亦紧缺,哪有余粮养这许多犯人。若说杀你们,虽然是举手之劳,本官却于心不忍,更不欲坏了名声。毕竟你们大多数人都是受了贪官污吏的气,才沦落到从贼造逆。也罢,我上一战杀得痛快,邀功也不差你们这一小堆脑袋,就免你们一死,放你们回家务农,如何?”

朱贵愕然道:“此话当真?”秦明作色道:“我身为一州主将,岂可在军中戏言,你等马上就走,不许再在临朐城停留,否则一律当作探子,立杀不饶。”朱贵倒头便拜,千恩万谢。

这群饿了两天的俘虏一无钱财,二无气力,哪里也去不了,纷纷寻回原来的山寨栖身,几百个人如同几百个病引子,数天内让白家兵病倒一大片。疫症流传开来,百姓亦不免沾染,临朐城中,官兵在闹市支起大锅,煮汤药舀给病民当场饮服,坊间却再也买不到一两药。不独青州一处,整个京东东路的药商都被官府严密监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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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某日,白家兵头领李云的徒弟笑面虎朱富带着三五个小喽啰在弥水河边采摘野菜,忽于野草丛中发现一具尸体,某人身穿青羔皮袄子,中箭而死。当此盗贼横行之时,死人不足奇,极可能是他这身皮袄子过于新净,以致有人要夺,这汉子被冷箭射中之后,逃到此处毙命。

朱富剥下那件羊皮衣,正要披到身上,猛然看出跷蹊。他把皮衣内侧的一条白色粗线抽去,羊皮微微裂开,暗格里掉出一封书信。朱富见这书信的样式似是官府公文,回到山寨之后,将信交给贼中的字匠,字匠惊道:“此是军书,内有官兵军情。”

是夜,李云带着军书赶到王伦所在的山寨,王伦展开一看,原来是青州兵马总管秦明致慕容知府的信,大意云:闻知疫症在益都城急剧流播,药已罄尽,明日将遣副将花荣率兵护送五车药材到彼。

王伦览毕,思索不语,李云怂恿道:“近日瘟疫大行,山寨中死亡相继,若知有药可夺,众弟兄皆愿死战,花荣不足畏也。请哥哥下令,集合人马设伏取之。”王伦道:“此信来路跷蹊,或恐是计。”李云道:“哥哥!药乃救命之物,纵使冒着刀丛箭雨,也要拼死去夺。我们可以一面布置埋伏,一面安排细作查探实情。假若他们使诡计,车上运载的必不是药材,我们便散去。目下先做准备,在城外各处路口分置哨骑,战与不战,示军情而定。”王伦从之,连夜发出号令,调集李云、陈菱角、杜迁各部备战。

各位看官,白家兵目下以杜师子部最强,为何单单不用?原来杜师子向来喜欢自行其事,上次两军会战,杜师子部后至,因此折损甚微,亦无人被俘,如今最是人多势众,也未受瘟疫之苦。不久前,杜师子挖通地道,乘夜钻入清风寨,不但救出邓龙,还杀得里豹狼狈而逃,仅以身免,从此杜某更加不可一世,大放夺权之辞,因此王伦不敢用他。

翌日迟明,花荣果然从临朐城的药库中提走五车药物,装车之际不慎,药块撒满一地。探子得悉,连忙将消息传递出城。辰时末,花荣带着一部人马,护送五辆牛车向青州州城进发。

李云等闻报大喜,立即将部队分布在道路要害处埋伏,李云、杜迁伏于左山,王儒子、陈菱角伏于右山,明号令,悬赏罚,等候官军入围。

花荣赶着牛车北行,行军将至险地,忽有一骑信使从临朐城策马而至,花荣似乎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紧要消息,匆匆折返。李云接报愕然,传令曰:“花荣退兵,似有奸计,众人休要莽撞出战。”王伦之子王儒子忿然道:“精兵集结,岂有无功而返之理,李云胆怯不出,我等自去。”遂不听号令,与陈菱角悍然从山中杀出,骤如疾风,赶来追袭官军。

花荣回行数里,听见身后喊声大作,立即把枪一招,铺开一片疏阵迎战。贼军近前,花荣用画鹊弓射之,箭箭不落,立杀十数人。贼兵惊骇,连连倒退,王儒子咬牙睁目,大喊道:“救命之药,即在眼前,众人何不死战!”匪军连日病倒病死者极多,余者人人自危,听王儒子这般鼓动,纷纷抖擞精神,持剑盾者在前,持大刀长枪者在后,发起冲锋。花荣见贼兵士气旺盛,来势汹汹,急令官兵撇下牛车退走,由他亲自断后,撤离战场。

王陈二人得胜,并不追击,喜洋洋牵牛便走。花荣拍马登高,遥遥观望,目数贼兵约在一千人上下,行伍参差不整,连声冷笑,招集官兵杀将回来。王儒子见状,指挥贼军回身应战。

官兵并不急于逼近,只是用力翻舞旗帜。那几头运药的蛮牛都曾经受过特别训练,官军将之困在院中,每当墙头上旗号翻动,便有人用弹叉射击它们。此刻又见旗动,蛮牛狂性立发,乱跳乱撞,贼兵约束不住,行阵大乱。花荣身先士卒,奋勇冲杀,贼兵抵敌不住,败阵而去。

王陈二人退到山后,与李云杜迁汇合,坚称花荣兵马不多,大可围攻。李云闻说,遂尽起伏兵,杀将出来。花荣见贼兵人多势众,斩牛碎辕,弃药而去,李云等收拾药包回师。

家园 这个小说相当于水浒的一段前传

黄信是原著人物,便当是不能领的。

家园 谢谢,过些时候,殷天罗和张垩子就要先后回归了,

精彩情节陆续有来

家园 赶紧抢沙发来坐

这王孺子可是原著人物?

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被宋人提前用上了^_^

家园 官兵太狠了!!!

俺不是说

全军如同一条盘行游走的巨蟒,更大范围地包围贼兵,头尾间只留狭小缺口,仅容极少数贼兵从缺口中逃生,官军杀人如割麦一般,杀得尸横遍野,血水没趾

也不是说

是役两军几尽全力,死者相枕,脂血浸透原野,腥秽荡空。白家兵折损过半,被俘数百人,主将向大亮阵亡,大败收场。

更不是说

他们见到捕来的贼兵们个个痛得翻来滚去,大呼小叫,原来军士们恨透了这些匪人,捆绑用的牛筋绳索都事先经井水浸泡过,经风一吹,绳索干冷收缩,直能勒进犯人肉里。

而是这一段:

于是打扫战场,斩死者首级,押着俘虏凯旋回城。

对敌人狠大家都做得到,只有对自己人也够狠,那才是厉害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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