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一本《葵花宝典》与百年武林史 -- 应侯范雎
据患者东方不败自己分析,这是因为修练《葵花宝典》的缘故:“我练那《葵花宝典》,照着宝典上的秘方,自宫练气,炼丹服药,渐渐的胡子没有了,说话声音变了,性子也变了。我从此不爱女子,把七个小妾都杀了,却……却把全副心意放在杨莲亭这须眉男子身上。”(《笑傲江湖》第三十一章)
这种分析有没有道理?道理肯定有一点的。虽然有现代学者说性取向是先天的,但这个说法令人生疑,在中国古代,娈童几乎是与妓女一样古代的职业,上至先秦下到明清,从皇帝到一般富裕乡绅,每个朝代都有无数双性恋者,说这些双性恋者都是天生的,未免有点骇人听闻。至于太监这个群体,性取向更是开放前卫,异于常人。
东方叔叔去势之后,体内汹涌澎湃的雄性激素断了源头,同时他又炼丹服药,是国产奶粉的最忠实用户,雌性激素泛滥成灾,导致生理上不爱武装爱红妆,心理上不爱红娘爱龙阳,也是有可能的。无独有偶,后来林平之练了“辟邪剑法”,也喜欢穿红戴绿,把自己向女人的方向打扮。这很令人联想,不知道他那个曾祖林远图当年,是否也有如此异装癖呀?
不过,东方不败变态的全部原因都归结于自宫练剑,又显然失之片面。当年的林远图应该就没有如此变态,后来的岳不群也只是性情更加乖戾,并没有改变性取向。(当然,这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紧,岳不群来不及表现。)
因此有理由相信,《葵花宝典》只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只加速了自宫练剑者的变化,但是,自宫练剑者向哪个方向变,变到什么程度,这不是由《葵花宝典》决定的,而是由修练者自己的性格、素养决定的。这就如酒能乱性,但是每人醉酒之后表现各有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讲,《葵花宝典》是一面镜子,让修练者去认清真实的自己,触摸真实的自己,最后变成真实的自己——这样的绝顶武功才比较符合中国传统的哲学,注重于内省,激发潜能,使善者更善,使恶者更恶,使疯狂者更疯狂,使清醒者更清醒。
林远图原本就是佛门高僧,有很高的佛法造诣,加上本人清心寡欲没有多大野心,后半生心甘情愿地过着半退隐的生活,因此,林远图被《葵花宝典》激发出来的潜在力量主流是积极的,尽管他可能存在着一些细节方面的瑕疵,比如说举止女性化、有轻微异装癖等等,总体上还是保持了内外如一的、体面的大侠形象,得到了世人与后人的肯定。
岳不群,他的表面儒雅蕴籍,是个谦和守礼的君子,内在却是一个心计深沉阴暗的野心家。《葵花宝典》像放大镜一般放大了他性格中的主流,是虚伪与阴暗——岳不群不是合格的野心家,但他绝对是最高级别的伪君子(将在本书第三章详细阐述)——他如愿以偿当上五岳盟主之后,行事很快不可理喻,完全不像是有大抱负一统江湖的人,而是更加虚伪,更加巧言令饰,更加鼠肚鸡肠。
而东方不败,《葵花宝典》给他带来黑木崖上实至名归的帝王生涯,令他在江湖上人人最向往的领域俯视芸芸众生,少年时出人头地的梦想夙愿以偿,甚至还有超额——但是,东方不败却日愈感到空虚无力,心中总是莫名地烦躁与厌倦,对所谓的千秋功业日愈感到怀疑,为了这些东西,我值得吗?
如果换了任我行或左冷禅,这是很不应该的,万里长征才只跨出第一步,接下来要剿灭五岳剑派,并吞少林、武当,一统江湖千秋万载,等等等等。总之,人生还有很多硬仗要打,哪有时间做小儿女思量?
可是,东方不败毕竟不是任我行。任我行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枭雄,雄心霸气是写在基因琏里的,有永远无填不满的权力欲望,肾上腺分泌永远过剩。这类人天性就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做了教主想做武林盟主,做了武林盟主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又想做神仙,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一世二世万万世,永掌大权——这套强悍的人生软件是东方不败所不具备的,表面看来东方不败也是一方枭雄,实际只是山寨版。东方不败其实只是普通人而已,与普通人一样渴望着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同时也与普通人一样内心脆弱,在骨子里向往着平凡恬静安稳。他的最高人生理想,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而已,往高里说,充其量也就是项羽那级别的,求富贵是为了衣锦还乡。
当然,东方不败的智力、隐忍、坚韧都是出类拔萃的,运气很也不错,取得了超越常人的成就,然而有所得必有所失,东方不败的损失也同样惨重,在常人之间平常无奇的男欢女家、亲情友情,他都无法享受。
这种损失表面上看与失去生殖器有关,实际却又无关,有林远图的先例,说明了组成家庭、享受亲情未必需要那话儿,而后来东方不败与杨莲亭的结合,说明了太监也是可以有男欢女爱的。东方不败真正无可挽回的损失,是他已经失去常人的心境,失去普通庸人才有的平和姿态,权力意志渗透到他的每个毛孔,使其一举一动都带有权力的味道。有理由相信,杨莲亭不可能像男人爱女人那样爱东方阿姨,恐怕还会感到恶心,他屈从于东方不败,不过是出于惧怕,同时也出于贪婪,杨莲亭在黑木崖上的作威作福,就是与东方不败在闺房内耳鬓厮磨所得到的报酬。从头到尾这不过是一笔交易,就如古代的皇帝临幸妃子贵妇包养面首,就如现在的嫖客招妓富婆找牛郎。
在任我行这类人眼里,这种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们先天就对这种温柔的情愫免疫,并且将它视为碍事的东西,他们只对权力有兴趣,他人皆可是工具,只需要敬畏我与跟从我就行了。比如在《笑傲江湖》第二十二章中,复出的任我行谈到了任盈盈,按说父女十二年没见面,做父亲的应该很担心女儿才对,结果任我行说了这么一句:“唉,此刻我女儿若在我身边,咱们多了一人,也不致如此势孤力弱了。”——任教主,你算得好精细呀。
东方不败原先也认为自己不在乎,但越到后来,他越发现自己的可怜,这种内心的失落与痛苦是任何盖世武功也补偿不了的。(《笑傲江湖》第三十一章中,东方不败叹了口气,说道:“我初当教主,那可意气风发了,说甚么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当真是不要脸的胡吹法螺。直到后来修习《葵花宝典》,才慢慢悟到了人生妙谛。其后勤修内功,数年之后,终于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最后东方不败找上了杨莲亭。以他的睿智,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只是这个真相让自己情何以堪?于是东方不败不断催眠自己,终于成功压抑心智,变成了世上最最蠢笨最最俗气不堪的痴男怨女型人物。世上只有莲弟好,凡是莲弟作出的决策,我都坚决维护;凡是莲弟的指示,我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莲弟利用我,是对我的体贴,莲弟要教徒做出种种恭维肉麻,那都是对我的情话——莲弟是什么?他只是东方阿姨内心的一个愿望,东方阿姨不过是在抱着自己的影子在自哀自怜而已。
是不是觉得东方不败很可怜?他的一生,其实是个迷失自我的悲剧。
而古往今来,多少东方不败?有几个人能清清楚楚地回答,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现在做的事,对我有意义么?
(第二章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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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偏偏又总是倾向阴谋论,真是悲剧
更悲剧的是,最后发现,我所在那个神奇社会,阴谋论能解释许多问题。
我有朋友喜欢臭豆腐,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个能够招苍蝇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只是比独孤九剑的要求低一点而已。
林平之练了三个月独孤九剑,肯定打不过练了三个月葵花宝典的自己;
但是如果练了三年,就可能打个平手;
练了三十年,那就说不准了。
有一个猜想,你说风清扬对阵东方不败,谁会胜出?
可是听说老金对徐克很有怨言,后来都不愿把作品版权交给他拍电影碟机
本来第二章是计划外的,为了达到一本书的容量而乱扯出来的——所以有朋友反应,第二章有注水嫌疑——我只好羞答答地承认,唉,碌碌只为稻梁谋
兄弟们,我只是在扯淡而已啊
一旦出版,
我一定要去买一本帯签名的;
我走过山的时候山不说话
作者:程灵素
我走过山的时候山不说话,
我路过海的时候海不说话;
我坐着的毛驴一步一步滴滴答答,
我带着的倚天喑哑。
大家说我因为爱着杨过大侠,
找不到所以在峨嵋安家;
其实我只是喜欢峨嵋的雾,
像十六岁那年绽放的烟花。
(全诗很长,后面的都是狗尾,这几句最佳,特别是最后一句,真是,真是忍不住要下泪。)
武侠的世界是名副其实的“人人生而平等”。王爷、皇帝、钱,都是可以传的,所以有人生来就是富贵,有人生来就贫贱。但是武功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全在你今世的修为。
还有普通话等级考试中,培训老师那太监调,听了就恶寒,偏偏号称是最标准的北京语音。
现在回想,其实都无所谓,知道回字第五样写法又如何,文学与语言学是不同的。
以前我心中古龙地位远高于金庸,哥们很诧异,最后知道我第一部金庸是书剑,而第一部古龙是多情剑客,才恍然大悟。前两年为了成为看遍金庸全套武侠,又找来书剑来看,还是没法看下去。情节憋屈的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