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乱箭（一） -- 华恩
兴冲冲走到陈记酒家门口，早有店小二笑脸迎上：“客官楼上请”。店门迎客的小二都是察颜观色的老手，一见来人这等打扮，认定是风流场中佳客。楼上风光迤俪，小二带婉婷到二楼靠西的窗口坐下。
“客官，您要什么？”
“杏花半斤。再来二两花生。” 婉婷从怀里把几个装风味鸭脖的纸袋拎出，搁在桌边。
“好勒，杏花半斤，二两花生”。小二高声唱和着，下楼去了。
从窗口远望，一条大江，波涛汹涌，急急往南流过。这江便是潇湘四水之首的湘江。湘江中见，有一块小沙洲，叫做橘子洲。一到夏天，常常被洪水淹过，因此无人居住，当地穷人，为换几个钱，也在这沙洲上种了些橘子树，到这夏天，正好是青黄交错，对酒家的客人来说，也别有一番景色。
婉婷欣赏湘江沙洲的当儿，忽听见酒家的楼板被震得搓天响，“通通通”，一个黑脸汉子，头上胡乱扎个头巾，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嘴里嚷嚷：“这楼上也没几个鸟人，爷爷我一个人喝酒有个屁味？”
“小二，我要楼下。”说完，“通通通”，楼梯又是震天响，黑脸汉子奔楼下去了。
婉婷一笑，心里寻死，这黑脸汉子倒也是直率得可爱。顺便叫了一声“小二，快上酒。”
“好勒。”听得小二在楼下脆亮地答应了一声。
“怎么着，爷爷这里就不管了。”接着就听见黑脸汉子喝了一声，小二没声音了。
“您要点什么，客官。”小二回过神来了。
“杏花1斤，绍兴一斤。”
好酒量啊。婉婷笑想。这莽汉倒是对得起这等美酒啊。
不一会儿，又听得楼梯响，小二端着红漆黑底的盘子，上面一个白玉壶，旁边两个白瓷小碗，小碟子里，是花生。
“客官，您慢用。”小二把盘子轻轻放好，又陪个笑脸，急急地下楼去了。
婉婷独自靠窗自斟自饮。心想，要是三师哥在就好了。一边猜拳，一边喝酒，才有兴致。
忽听得楼下又是一阵骚乱。
“黄公子啊，几天没见您来了。都到哪儿快活去了。”似乎是店老板亲自迎客。来人是个有来头的人。
“哈哈，哪里哪里。老规矩，楼上，楼上。”
楼梯作响，小二领着黄公子上来。领导靠西的一个窗口，隔了个座位，背对着婉婷坐下。
“先来点开胃小菜。老规矩。我另有个朋友要来。到时候再点。”
“好勒。黄公子的，两叠开胃小菜”。小二有高声唱和着，下楼去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过来。没有别人，是这黄公子身上飘来的。衡山的师兄弟们从来没有用香料的，来到这长沙城，繁华都市，果然是千奇百怪。
未过片刻，又听得楼梯响，小二又领着个武士摸样的上楼来。到了黄公子的桌旁。
“哎呀，无忌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黄公子起身拱手作揖。
“黄兄不必客气。与黄兄重逢，在下也很高兴。”二人礼毕，各自入座。
“黄兄向来风流快活，日子过得很潇洒吧。”被称做无忌的人笑问。
“哪里哪里。家嫂管得严，寂寞自知啊。”黄公子客气道。
“哈哈哈。原来家有悍妻啊。” 无忌爽朗地笑道。
“这是什么破酒？”又听得黑脸汉子在嚷。黄公子和无忌都停住了话。
“什么人，这么吵。” 黄公子皱住了眉头。
“不管他，我们喝酒。” 无忌拉住正要起身的黄公子。
“老子不喝了。”听到“哐当”一声，估计是黑脸汉子摔酒杯了。
“客官，您不喝也就不喝了，何必生这么大气啊”。小二忍气吞声。
“老子就要摔，你能怎么着。”
“呵呵，客官，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店主人干笑着，从里屋出来了。
“谁不知道你们这家店的后台，是黄世玉那狗官。老子今天就是来拆台了。”
“黄大人可是本城的副知县，父母官，你说话要小心点。”
“为开你们这店，这里拆了多少户？不是给黄世玉那狗官送了关通银子，你们能开起这店来。”
黄公子愤然起身，“噌噌噌”地下楼去了。无忌拉扯不住，只得跟着。
“黑脸汉，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当众骂人。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你又是何人，跟那狗官是什么关系？”
黄公子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拳头撵紧，强忍住气：“你所骂的，正是家父。”
“嗬。好啊，那就人证物证俱在。陈老头，你说，送了那狗官多少银子？”
“好汉。你不要在这里撒泼。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陈店主一挥手，四条壮汉围了过来。个个腰圆膀子粗，满脸凶悍。
“就等你这句话了。”黑脸汉子一掌劈响陈店主，如闪电般快，四条壮汉还没回反应过来。
一人慌忙托住做势要倒的陈店主。另外三人摆开了架势。
“靠，窝囊废。”黑脸汉子用头冲向三人中的一个，一直把那汉子顶到楼梯口的墙壁上，挥拳打在那汉子的鼻子上，一股鼻血喷薄而出。黑脸汉子转过头来，脸上血迹斑斑，如同夜行恶鬼。另外两个汉子一见这架势，腿有点哆嗦了，刚才见的那一招，风闻江湖上叫做“铁头功”，能使这招的，是山西铁头王。因为名声太响，铁头王真名叫什么，这四个帮闲也不清楚。
这四个帮闲是长沙城四大著名门派的兄弟。被黑脸汉子打出鼻血的，叫做龙二，是龙头帮的二帮主。另外三人，分别是虎啸帮的二头领，虎痴；鹰爪帮的三头领，秃鹰；洪河帮的三头领，洪轰。
平常在长沙城做做地头蛇，收点保护费，也就罢了，大凡要在长沙城开店做生意的，无人不知道这四大帮派。这四人也一向没遇到什么对手，自以为武功天下了得。今天遇到这么个硬主，倒是头一遭。
三人离开了架势，那喷鼻血的也知道今天遇到了强敌，却是爬不起来了。
黄公子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见那人被打出鼻血，早已经魂不附体。无忌见黄公子脸色不对，赶紧拉着就走。
“哪里走。”黑脸汉子一声霹雳喝住。
“黑脸汉不要猖狂，欺我偌大的长沙城无人吗？”被称作无忌的喝道。
“嘿嘿。好汉，有本事，就跟啥家比试比试。跟这些酒囊饭袋玩实在是没意思。”
“我手里不杀不名之辈。你是哪方神圣，报个名来吧。”
“洒家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山西铁头王就是。你是何人？”
“长沙李无忌的就是。”
“呵呵。没听说过。”
“吃俺一掌，你就认识了。”李无忌前腿点开，摆了“白鹤亮翅”的招式。
“哇呀。你这小白脸，欺俺太甚。”铁头王头顶上渐渐冒出了青烟。
围观的酒客不由的“啊”了一声出来。
头顶冒青烟的高手，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是什么招数，尚不清楚。不过，看这无忌毕竟是长沙高手，要是被黑脸汉给打败了，满城人也脸上无光啊。
“哈哈哈哈，原来老兄的绝招是头冒青烟火烧猪头啊。”
“哇呀”。铁头王也不答话，头顶朝前，迅速地冲了过去。这一冲，虽然围观酒客都有预料到，还是“哎呀”地齐声惊呼了出来。这一冲的力道之大，出手之迅疾，只见铁头王从视野中瞬间消失了，再出现，已经到了李无忌刚才所在的地方。
再看李无忌，早已经跃上二楼。仍然是刚才那“白鹤亮翅”的招势。
“来啊。老兄不先把火给灭了，怕要烧起来了。”
“哇呀呀。”铁头王一跃，也跳上了二楼。
铁头王蹲伏在地，头顶又是青烟腾腾。
“老兄，这是什么招式。何必如此拘礼。俺替长沙城父老谢过了。”
“哇呀。”铁头王又一是一窜，冲上李无忌所在的位置。那架势，是非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那李无忌早已高高跃上，一手稳稳攀住楼顶的横梁。一手向铁头王做了个勾的手势。
把个铁头王气得黑脸涨成了黑葡萄。
“有种下来跟俺斗。”
这铁头王虽然头硬似铁，轻功却是一点不会。李无忌刚才几招，都是为了看清来人路数，至此已经基本达到目的。
“我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李无忌已经挪移到铁头王头顶的衡量上，双掌合十，劈向铁头。
“哐当”，掌劈到头上，竟似是铁器相碰。李无忌手微微有些麻。“铁头王，果然是名不虚传。”不由得喝了一声采。
“你的掌力也不错。换做旁人，已经筋骨震断了。”黑脸汉听到这声采，得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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