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嫁给太监续集 [全文完]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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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啊?还要先不吵三年,再吵三年...这有点夸张吧?

我觉得夫妻间吵架还是很伤感情的.您觉的呢?

家园 那只能说我们俩是未老先衰了.

要不咋这架就吵不起来了呢?!

家园 从初始条件入手看待这个问题

没看过红楼 ,不知道林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大年纪。不过猜测之下,应比黄蓉小上几岁。如果说当时的黄是个姑娘的话,林只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两者的初始条件不同。若要相比,特别是以淑女的标准加以衡量,似乎对林有些不公。

所谓"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年纪大了,自然就懂得装淑女了。

家园 老萨辛苦了,要不叫雪个给你揉揉肩膀,缓解一下您的疲劳?
家园 和萨苏-【文摘】皇帝婚前性启蒙

中国一向注重传宗接代。以一姓血统统治一个王朝的皇家,传宗接代就

更为重要了。广衍后嗣就需要早生、多生。当然,帝王们纵情声色,也多以

延续后代为藉口。纵享衣食男女之欲本是帝王们打江山、坐江山的一个目的。

皇太子或小皇帝在进入青春期以前就开始接受性启蒙。担任皇帝(太子)

性启蒙任务的是宦官。宫中藏有大量的春画。宫中还开辟专殿,内有展示两

性交合的壁画和塑像,宦官负责开启殿门。

《万历野获编》记载,明宫内廷有欢喜佛,一说是外国进贡的,一说是

元代遗留下来的。“两佛各璎珞严妆,互相抱持,两根凑合,有机可动”。

皇帝大婚前,由宦官导皇帝入此殿,先行礼,礼拜毕,“令抚揣隐处,默会

交接之法”。

皇家还煞费苦心地在宫中豢养小动物,用小动物们本能的活动,提示皇

帝(太子)两性关系的概念。明代《禁御秘闻》中说:“国初设猫之意,专

为子孙长深宫,恐不知人道,误生育继嗣之事,使见猫之牝牡相逐,感发其

生机。又有鸽子房,亦此意也。

因此,各朝代皇帝(太子、皇子)的性活动从未被耽误过。

皇室中男性结婚的年龄一般不超过十八岁,常见的是十三岁至十七岁。

然而很多皇帝(太子、皇子)在结婚以前已经“御”过女人了,甚至已经生

育子女。例如北魏文成帝十七岁结婚,实际上他十四岁便已经作了父亲。西

晋的痴呆皇帝惠帝为太子时,十三岁结婚。在这之前,其父皇派后宫才人谢

玖到东宫,教太子以房帷之事,谢氏离开东宫时已经怀孕。几年以后惠帝在

父母宫中见到一个孩子,并被告知这是他的儿子。清朝在制度上规定,皇帝

大婚之前,先选宫女年龄稍长者八名,供皇帝“进御”。这八名宫女都有名

分,被冠以四个宫中女官的职称:司帐、司仪、司寝、司门。这种制度,意

在使皇帝在夫妇问题上取得一些经验,在和皇后的生活中能够从容不迫。

一般来说,哪些女人最先与皇帝(太子)发生性关系并没有制度上的规

定。对于青春年少的皇帝而言,在性问题上处于被开导而无禁忌的状态。对

于太子而言,十四、五岁行冠礼以后,被视为成年,非有皇帝的诏命不得随

意出入后宫,以防与妃嫔、宫女发生瓜葛。至于在东宫服侍太子的宫女,太

子可以任意猥亵。

那么谁是皇帝或太子的第一个女人呢?从可能性上说,是其身旁的宫

女,有些皇帝的乳妈也担任过这一角色。这两种人都属于没有名分的。宫女

如果得宠,会取得名分,乳妈会长期出入宫禁,但名分不会更改。

大多数皇帝对于他的第一个女人,感情是不会持久的,浅尝即止,然后

转向其他目标。例如明神宗十七岁时,路过慈宁宫,遇见宫女王氏,也许是

缘份,神宗竟“私幸”了她。而王氏竟从此有了身孕。象这样重大的事情,

太监那里都有案可查。但神宗却从此失去了对王氏的兴趣,倒是抱孙心切的

慈圣太后关心这件事。一次,太后提起此事,神宗却装着没听见。王氏的宠

遇极短,她所生的儿子同样遭到冷落。然而,明代的另一位皇帝宪宗,却始

终依恋他的第一个女人――万贵妃。万贵妃四岁就成为宫女,在英宗的母亲

孙太后宫中服侍,进入少女时期以后,越发娇艳,加上聪明伶俐,很得孙太

后的喜爱,于是成为孙太后身边的“小答应”。英宗的儿子宪宗出生不久便

被立为太子,万贵妃被调去服侍太子。宪宗小于万贵妃十七岁,在这个和乳

妈年龄相仿的女子照养下,宪宗逐渐成长为一个少年。天性慧黠的万贵妃不

知在何时、用何种方式勾引了少年太子。自此,宪宗对她的依恋更加深了一

层,万贵妃充当着情妇和监护人的角色。宪宗对她除了感情和需要以外,还

充满了敬畏。宪宗十八岁即位时,万贵妃已经三十有五。在宫苑中,人们常

能看到,宪宗的御驾前,有一位肥硕的中年妇人戎服前驱。仗着宪宗对她的

尊宠,万贵妃在宫中作威作福,而宪宗即使私幸别的宫女,也要避免让她知

道。万贵妃五十八岁时,一次怒打宫女,因身体肥胖心脏负荷量大,加上怒

气冲顶,竟一口气没有接上来而猝死。宪宗闻讯后,哀痛发自心底,怅然叹

道:“万使长去,吾亦安能久矣!”果然,未出几个月,宪宗在郁闷忧怀中,

也随万贵妃长去了。

明熹宗(即天启皇帝)据分析最初与奶妈客氏有过性关系。客氏在明宫

中淫乱是有名的。她与熹宗的关系决非一般的奶妈与养子的关系。从下列轨

迹中可以看出客氏与熹宗的关系之不寻常,因此可以肯定客氏最先“勾引”

了弱冠的熹宗,至熹宗二十三岁死,两人的关系始终暖昧。

首先,客氏和其他奶妈一样,将皇帝喂养大。但皇帝长大以后,就不再

需要奶妈朝夕陪伴,而史载客氏“每日清晨入乾清暖阁(皇帝卧室)侍帝,

甲夜后回咸安宫”。从照顾皇帝的角度上说,没有这个必要,成年皇帝自有

宦官服侍。如果说客氏是由于慈爱每天守着熹宗,那么又和下一个事实相矛

盾:客氏后期与魏忠贤私通,一天,她和魏忠贤在太液池上欢饮,这时不远

处上树捕鸟的天启帝,忽然跌落,裂裳破面,客氏与魏忠贤却仍在嬉谈笑谑。

此时客氏作为一名奶妈可谓玩忽职守了。其次,客氏在熹宗面前不是一副慈

祥的母亲形象。客氏四十余岁时,面色仍如二八丽人,而且打扮得与身份极

不相符,妖冶艳丽令年轻的宫女瞠目。平时,用宫女的唾液梳发,以保持头

发的乌黑光润。再者,客氏先后害死了数个曾被熹宗“临幸”过的嫔妃,例

如,张裕妃怀孕临产,客氏竟断绝她的饮食,也不派人接生。张裕妃饥渴难

忍,一个暴雨之夜,她匍匐到屋檐下接雨水喝,最后哭喊着断了气。另有皇

子三位、皇女两位,皆因客氏而婴年夭折。这与历代后妃间争宠残杀没有什

么不同。如果客氏仅仅作为乳母,可以借皇帝的光称霸乡里,任人唯亲,却

不必对皇帝的后妃恨之、害之。第四,从客氏与魏朝、魏忠贤的关系上看,

客氏是一个性欲极强的女人,上述两个宦官头领入宫前,“净身”做得不彻

底。最初,客氏与魏朝私通,后来得知魏忠贤性功能高于魏朝,便又投向魏

忠贤,这些事情是在明目张胆中进行的。那么试想,客氏如此求欢于刑余的

宦官,对青春年少的皇帝却会无动于衷?客氏常常将龙卵(马的外肾)烹制

好了献给熹宗,是为大补,滋补的目的岂能是让熹宗多御几个嫔妃?皇帝多

生育子嗣?那又何必予之又夺之?生之又杀之?

家园 所以秽乱宫廷对于嫔妃等同于大将之起兵谋反。
家园 这些皇帝也是

14,15岁就可以娶老婆?

毛都没长齐

家园 难为萨苏,每天要码这么好的故事给大家

鲜花两朵

家园 没有错,看来太傅这次少说也得续上个十几二十回的

又可让我等萨兄粉丝每天有欢喜大宴可品尝。搬凳同坐

家园 嘘~~ 别让小龙女听见了!

小龙女懂中文吗?

家园 总觉得净身不彻底的说法有问题

管净身的人又不是菜鸟,功夫差了怎么混饭吃呀

宫里对太监管那么严,年年校验,净身不彻底怎么能蒙混过关呢

家园 续八

因为夏大伯请了藏四娘合伙作元隆顾绣,夏大娘曾经问过夏大伯一个太监朋友叫李明白的,问夏一跳和藏四娘在宫里头是不是挺好。李明白说没影儿的事儿。这藏四娘祖上是显贵旧勋,自诩高人一等,为人既尖刻,嘴又刻薄,谁跪下的时候躲着水坑啦,谁在底下议论主子啦,她比谁都看得清楚,还自己说自己是“眼睛里不揉沙子”。

今天也有不少这样“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所以一提藏四娘,我心里的形象就是《编辑部的故事》里边那牛大姐。

夏一跳这些太监,在宫里对藏四娘不说记恨,至少也是躲着走的。

这太监李明白的名字透着新鲜,不过这个不是外号,而是光绪给他“赏”的名字,可能是做某件事让万岁爷觉得他是个明白人,就此赐号。太监里这种情况挺多,夏大伯这个夏一跳的名字是慈禧给起的,还有一个老太监叫魏公道,那名字也是慈禧给起的。魏公公是鹰房的。所谓鹰房,是个统称,实际上不仅养鹰,画眉,鹦鹉等等都在那儿饲养。一天慈禧去看鸟儿解闷儿,看到有个鸟儿的嘴巴上有个套儿,就问这是怎么回子事儿啊。魏太监说这个鸟儿叫寿带,叫声怪异,它一叫别的鸟儿害怕,所以得把嘴给它拴上。慈禧说这样儿你干吗不把它单找个地儿关着呢?夏太监说回老佛爷,奴才想这小东西罪过犯在嘴上,所以只罚它的嘴。。。

慈禧乐了,说你这个人儿挺公道阿,以后就改名叫魏公道吧。

这样就改名了。魏公道人很幽默,出宫以后一次和夏一跳他们吃酒,有外人来,他介绍自己的时候这样说 ?C 都在宫里,我没法和他们比,差着一层呢。 -- 他们是伺候人的,我呢,是伺候鸟的。。。民国初年提笼架鸟的风气不亚晚清,魏公道靠这一手“伺候鸟”的本事,日子过得满惬意。

问题是天有不测风云,这样一个有手艺又公道的老太监,到晚年让侄子把一世积蓄骗了去带跑了,魏老头去追没追上,夜里连急带气倒在路上,天气寒冷,竟给活活冻死。死的时候家徒四壁,身无分文。

太监自然没有子嗣了,这后事装殓的,谁管呢?夏太监当时不在北京,回来听说这事,就赶着去了。

到那儿一看,已经有人给打理着,太监有“义地”,那儿房里设了个灵堂,有几个和魏公道关系不错的太监给操办着,看着是一口不错的棺材,穿戴被褥齐全,一问,说都是藏四娘操持的。魏公道没有亲人,本来警察要给抬到乱葬冈子去埋了,四娘知道了说这怎么行,老魏当了一辈子老实人,怎么能到了儿能这么走了呢?她去认的尸,买的棺材,把人招来,还说了些难听的话,说我们这时候不埋老魏,到那一天都喂了狗。

说心里话夏一跳不太愿意见藏四娘,因为早几个月的时候,夏一跳在街上碰上藏四娘带个女孩子买东西,就主动上去寒暄。结果让藏四娘抄着两只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给训了一顿 ?C 我说夏一跳哇,听说你也学会娶大闺女啦,你怎么就不知道积德阿。。。她嗓门还挺大,一街的人都看夏一跳,弄得他尴尬万分。

但是已经到这儿了,也没办法,夏一跳别别扭扭的上去招呼。

这次藏四娘没有找他的晦气,还是抄着手,叹了口气,说:你看看老魏去吧,抬回来冻挺了那眼睛还睁着,没后人你们这些朋友去上柱香,也让老魏知道还有你们爷们惦记着他。

夏一跳说自己的眼圈就红了。

回头,夏一跳对藏四娘说,我请两个和尚,给老魏念念经吧。

过了一个月,有个老王爷家办喜事,遗老遗少们不免去打秋风,夏一跳也去了。

那天正好下雪,夏太监送礼叙话吃酒,一直到掌灯时候,觉得有些过量,到院里舒散舒散,就看见旁边跨屋里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推开一道门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着,露出想玩雪又不敢出屋的样子来,正是藏四娘那天带的女孩儿。

夏太监喜欢孩子,后来收养了小茹子姑姑整天背着她在屋子里走,乐此不疲,所以这时候就逗着孩子说:来,来,出来玩雪阿。

那孩子倒不认生,但是看了看他,还是摇摇头,说:我不去,外边太冷。说完退了回去。

夏太监挺喜欢这孩子,就走进跨屋去想逗逗她。

等进了屋,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夏一跳伺候人习惯了,十分细心,他想这孩子是不是在生病阿。

原来,跨屋里面生着一个火盆,虽然不暖和,毕竟比外面好得多。那孩子穿着件厚厚的大棉袄,却依然流着鼻涕,在不断的发抖。夏一跳伸手去摸孩子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不禁疑云大起。

他伸手去摸孩子的棉袄,只觉得入手轻软。夏太监蹲下来,在孩子大襟侧面找到缝针的进口,手伸进去一拨,里面的棉絮就露了出来 ?C 那不是棉花,而是片片芦花。

夏太监的脸色沉下来了。

芦花,就是芦苇的花穗,这东西轻而透风,根本就不顶寒。他后来说当时想去骂藏四娘一场 ?C 都说有后娘虐待孩子才给用芦花絮棉袄呢,我老夏活了半辈子,可算见识了。

但是,一转眼,他又止住了 ?C 不对阿,这孩子脸盘儿,神情,和藏四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这肯定不是后娘的孩子啊。

夏一跳脱下皮袍,给孩子围上,问她:孩子,你不冷啊?

那孩子马上就把袍子紧紧的抱上了,一边抽着鼻涕,一边说 ?C魏老公公没棺材睡,娘说今年没钱做棉袄了,娘说冷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

夏太监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又不禁有些疑惑,这宫里出去的刺绣宫女,哪个店铺不是重金聘着,都说藏四娘性子不好手艺好,她怎么会混到这份儿上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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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府回来,夏大娘看夏一跳皮袍子不见了,吓了一跳,以为他让截道的给抢了,迎上去问时,夏一跳摆摆手,意思是有急事,披了件棉袍又出门了。

再回来,就快半夜了,回来也是有事的样子,夏一跳手捏着下巴,在屋里踱步。

夏大娘忙活洗衣服,没去招惹他,铺子里有事的时候,夏一跳经常这样,并不新鲜。

过了一会儿,看夏一跳歪在床沿上,夏大娘沏好一壶茉莉花茶,照着夏太监的喜好放两朵金银花,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夏太监两眼看天花板,精神着呢。

看见夏大娘过来,夏一跳翻身而起,说,哎,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夏大娘后来说我的见识及不上你夏大伯,从来我都是听他的,他跟我有什么可商量的呢?

夏一跳就说,你看,是这么回事,我在宫里认识一位藏四姐,如此如此,把藏四娘义葬魏公道,弄得自己孩子都没有棉袄穿这些事儿说了,说我把皮袍给孩子了。

夏大娘一拍大腿,说哎呀,你做得好啊,除了皮袍子,你没周济周济人家?

这就是夏大娘,一生没有怕自己吃亏的想法。夏大伯干的是经理的活儿,挣的不少,现在说法是一个“白领太监”,但是他朋友多,应酬多,夏大娘在家算是白吃饭的,算起来那时候并不富裕,要周济别人也不容易。

夏大伯笑了,说我知道你就得这样说,不过啊,我要周济她人家也不见得要。他说,这臧四娘好强,要面子,你看她苦成那样,出门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那么多熟人没一个知道她日子不好过,我去周济她,只怕她还得认为我寒碜人家。

夏大娘说你给她不行,你给孩子啊,我不信她不疼孩子。

夏大伯起身倒茶,说,你等我想想,你不知道宫里,那儿的人要面子比命还重要。

那天晚上,夏大娘睡着了,半夜朦朦胧胧醒来,看见夏大伯还在慢慢的喝着茶,琢磨呢。

第二天早上,夏大娘起床的时候,看见夏大伯合衣而卧,就帮他挪到床上睡好。一动,夏一跳醒了,看着夏大娘微微发笑。夏大娘让他笑的发毛,说你怎么了?夏大伯说,嘿,昨天我想明白了,藏四姐那儿阿,用不着我周济,闹不好她还是我的财神爷呢。

说罢,起来穿衣洗脸,铺子里有个小伙计也住在他们院里,算是半个佣人,夏一跳告诉他 ?C 去,到大少爷那儿提二百块钱,然后照着聘一等师傅的礼给我备一份。

夏大娘说唉,你用铺子里的钱啊?夏大伯说那当然了,我琢磨着要是把四姐拉进行里,元隆也能开个顾绣庄,你看我的吧,给四爷办事不用他的钱用谁的?(四爷是行里对仲恺公的称呼)可是这事儿关键不在她在我,你知道,现在作顾绣的,不少是用宫里出来的作当家师傅,四姐会的,人家也都会,怎么能比人家强呢?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关键的一个坎让我想明白了,这买卖肯定赚。

等钱到了,夏大伯备了车带人直奔臧四娘的住处。

到地方伙计一敲门,说元隆夏掌柜的来了,里边臧四娘就开门 ?C 这门开的可不一般,一开门就把那件皮袍子扔出来了,正砸在夏一跳身上。接着,就是藏四娘的惯例 ?C 我正要找你去呢,你姓夏的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臧四娘走哪儿都戳得住,站得牢,谁用你可怜。。。

伙计吓了一跳,夏一跳却听而不闻,把皮袍子捡起来掸掸土,毕恭毕敬的站着。

等她发完了脾气,夏一跳才开口了 ?C “四姐,我不是来帮你的,是想求你帮我啊。”

臧四娘愣住了。

夏一跳说,我这不是帮着四爷做生意呢么,有事想让四姐帮帮我。四姐,你不能让我站着门口说话吧。

臧四娘沉吟片刻,把门打开了。夏一跳进屋,看见屋里空荡荡的,放着两个大洗衣盆。里间是个大炕,那孩子缩在棉被里,两眼乌溜溜的看着自己,回头看臧四娘也就穿着一件夹袄,夏太监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把那间皮袍子盖在孩子被上,看看屋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就坐在炕沿上,说:四姐,你帮我开个顾绣商行行不行?

臧四娘站着听他说,目光一闪,两只手袖在怀里,可是不出声,好象有点儿不相信的样子。

夏大伯没有等她回话,自顾自的说了,地点可以设在元隆北京分号的对面,那儿有两进的一套房子,够用了。绣工从北京穷人家的女孩子里招,她们从小就会这个,再学一年的艺,然后干活。吃住包给元隆,父母可以来看,不能随便回家。。。

听着夏太监井井有条的安排,藏四娘开始的疑虑好像是没有了,眼睛里有了些热切,但是目光时明时暗的,依然是不说话。

末末了,夏一跳说:你知道啊四姐,我是骑着人家的马,耍着人家的刀,这工钱我还不敢说,要四爷准了才行,不过啊,肯定比得上别的铺子里最好的师傅。他伸手一抄,才想起这儿没有茶水,回过头来问臧四娘:四姐,我说了这么多,你给个回话阿。

臧四娘嘴角往下咧,又咧,终于忍住,还是一言不发,抹了一把脸,把袖着的两只手伸了出来,给夏大伯看。

旁边的伙计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双手,每个手指头都象小红萝卜一样,裂着口子,而且,手指的骨头,都变了形。

臧四娘幽幽的说:你还当我是宫里的臧四娘啊,你看我这双手还能绣东西吗?

夏大伯的眼睛可是眨都没有眨。他看看臧四娘的手,说:唔,这个我知道,咱们不怕。

头天晚上,夏大伯穿着棉袍出去,就是去找几个老朋友,了解臧四娘出宫的情况。他已经知道,藏四娘是因为发风湿病才被从绣房中打发出来,在宫中这种生病也是“罪”, 清朝有“罪”的宫女出宫之前,都要到浣衣局做苦工,可以想象有风湿病的臧四娘天天再去做洗衣服的活计,是怎样的艰难了。出宫以后的臧四娘嫁了个不思进取的没落子弟,不上两年那人酒后和人打架,躺在家里半年一命呜呼,只留下一个孩子和一屁股药债。臧四娘全靠着给别人洗衣服养活自己和孩子,可是她牙关很紧,从没找别人借钱求助过。

夏大伯对臧四娘说 ?C 我不要你真来绣,你只要帮我两件事就行,第一,在宫里不都是让你查别人的活儿么?你帮我看着,绣出来的东西有一点儿毛病,都不让它出店去。第二,我找两个画工,你把你在宫里绣过的那些个花样子,都让他们描出来,咱们绣出来的花样,一定要好。那些花样,你都还记着呢么?

臧四娘的眼光终于变了,她看看床上的皮袍子,看看自己的手,长长的出一口气,对夏大伯说:哎,我都记着呢,都记着在心里呢。

夏大伯说,那好,四姐,你帮我一把。

臧四娘又抹了把脸,说:成啊。说着,一仰脸转过身去,眼泪就滚下来了。

夏一跳示意那伙计出去把礼物拿进来。

等那伙计出去,夏太监一转身,就没了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面孔,他一长身,就在炕前边给臧四娘跪下了,当当当磕了三个头,颤声说:

“我替老魏谢谢四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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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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