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续十一】鹰翔万里终归巢－我的飞行员舅舅－教官？ -- 大鹏翔宇

不光要扎武装带，军容严整，还得带一种特制的铁折凳，这玩意要是当武器使起来，那可比《食神》里的十八铜人阵和《喜剧之王》里的张柏芝厉害多了。其实这些都是当时的校长的爱好，武装带是为了看上去有作战气氛，铁凳子是为了放开坐下时有个整齐的声音。最后这个传统当然也没保留下来，该校长调任了之后，大家就恢复了以前那种呼儿唤女熙熙攘攘嘻嘻哈哈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常态，毕竟看电影是为了放松白天紧张的神经，而不是为了搞个形式。

金同志们也来看电影了，为了照顾他们，就让他们坐到了中间，教员和地勤们反而坐到了两边。电影开始放映了十几分钟以后，三舅才姗姗来迟，他的武装带一时找不着了。来晚了只能坐最后一排，三舅抻着脑袋想看看有没人多带了一条好借了应付检查。这么一看，金同志的队伍里没有四两三！又数了数人头，看来就四两三没来。三舅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电影，就悄悄去了四两三的宿舍。

正在写字台前鬼画符的四两三看见三舅来了赶紧起来立正，一脸的惊诧。三舅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没别人，咱俩好好聊聊。”

三舅和四两三就着台灯的光小声聊了起来，先从学习情况谈起，再问到在这里的生活习不习惯，接着又说到家乡，最后问到了四两三的家庭情况。三舅这才知道为什么四两三的汉语说得比其他仨人都流利甚至还带点东北口音：原来四两三的父亲从小在东北长大，后来成了人民解放军的一员，又随部队回到了自己的母国参加了解放战争，停战之后就留在了祖祖辈辈居住的土地上，三十多岁时才有了四两三。四两三也挺争气，青出于蓝胜于蓝被选中做了飞行员。这次来中国的学习机会非常难得，他也是经过激烈的竞争才争取到了名额。当三舅问到四两三父亲的近况时，四两三的情绪突然失控，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父亲，听――听－国内，来的人说，说他是，是，叛徒，被，被打倒了。”

三舅明白了：“所以他们就打你，就要你交代你是不是叛徒，知不知道你父亲的情况，和你父亲是不是同谋，来中国是不是为了叛逃，是吧？”

四两三放声大哭：“―――四两幺说，要打断我的腿，我就不能叛逃了，他们还说要送我回去，一回去就枪毙我，我想我父亲，我想我母亲，我想家―――”

三舅当时肯定很同情四两三，因为我知道，三舅作为一个曾经的“村级走资派外加反动学术权威”的小儿子，在那些疯狂的年月里尝够了被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们骂作“狗崽子，黑五类”的滋味。他很可能也记得有一次在放学路上被人扔石头打伤，回家后二姐心疼的眼泪。

三舅安慰完四两三，就想回自己宿舍，刚拐过墙角，就看见一个黑影闪了一下，三舅马上追了上去，黑影连跑带颠，转了几转就找不着了。从身形和步伐上，三舅看出来了，不是别人，就是四两幺！嘿，这小子，技术不怎么样，听壁角打小报告落井下石倒是一把好手。

三舅一看操场那边电影还没结束，就大声冲四周喊：“四两幺，听好了，我知道是你，你要是敢去告密，我就让你停飞，滚回你老家去！”

第二天还是飞行日，幺两三四一个不少都到了机场，就是幺鸡的脸色不大对劲，看三舅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挑战的意味。三舅心说你小子别狂，别看政委说不能打不能骂，不打不骂老子我也有的是办法治你。

第一个架次还是带四两三上天，今天四两三的状态明显回升，卸下心理包袱后发挥出了正常的水平。三舅问了问，四两幺只是又骂了他几句，看来没敢去告密。

下一个起落三舅带着幺鸡上了天，先几个筋斗，又来几个横滚慢滚，前面讲过，慢滚时间一般不能超过12秒，否则飞机就要“掉机头”，就是机头向下进入螺旋。幺鸡的技术一般，今天可能心里又有事，所以一个慢滚就进入了螺旋。一般这时候先由学员改出，教员看时机如果学员不行就要果断接手改出螺旋。今天三舅一看高度表油量表，嗯，高高的，先让这笨蛋自己折腾会儿吧。

螺旋的滋味可不好受，天地倒转，上下颠倒，一切都在几秒钟之内快速的变幻着，幺鸡急得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大叫着要教官帮忙，其实这时候离地面还有好几千米，只要沉着冷静完全来得及改出。三舅冷笑一声，接过操纵杆，几下就改出了螺旋，先平飞一阵加速，接着一压机头向大地加速俯冲，离地还有1千多米的时候塔台紧急呼叫：“四两洞四两幺注意高度，注意高度，赶紧拉起来，赶紧拉起来！”

三舅心说好，这可是你让我拉起来，出了什么事责任可不在我。吸气收腹憋气然后一鼓肚子，再一收油门，紧接着一拉杆再放开油门，飞机停止俯冲，然后猛然急速爬升，飞出了一个典型的加速俯冲轰炸然后高速上升脱离的航迹。

做完这个动作三舅就驾机降落返回机场，停稳了之后一开座舱盖，往前一探身，得，幺鸡改晕鸡了。

这里要解释一下，政委再三叮嘱三舅不能打，不能骂，三舅也的确没打没骂，但是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塔台又命令的那么急切，三舅一不小心拉出了个大过载也是意料中事，当然幺鸡也穿了抗荷服，可谁让他反应慢抗荷能力也差，没及时作出抗过载的动作呢，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俯冲再拉起就让他blackout了。

这次之后四两幺老实了很多，四两三受的打骂也少了些，几个月后四两三和四两两第一批放了单飞，四两四第二批，四两幺是最后一批，而且听说因为他的技术不好，貌似回国以后只能去开螺旋桨飞机了。

这批学员毕业的时候三舅也参加了，四两三找到三舅说刚从国内来的人说了，他父亲的问题没有传说的那么严重，估计是被别人连累了，这次回去应该能见到父亲了。三舅很为四两三高兴，四两三他们结业走的时候，三舅送了他一包家里邮过来的海米。

第二年，又是一架安12运来了第二批金同志们，这次倒是波澜不惊，就是新来的学员们对三舅很是敬畏，大概他们从师兄那里听说了“帝国小军官”的八卦吧。学员们还带来了上一届的金同志们给教官送的礼物：每人一麻袋新鲜的大板栗。

三舅赶忙回到宿舍把麻袋拆开，当在板栗里找到三个小苹果的时候三舅如释重负。

这是四两三的暗号：三号平（苹）安。

送走两批金同志以后，三舅们终于从外教转成了内教，迎来了一批国产雏鹰，三舅也因为优秀的教学成绩升任了副中队长。新来的学员们在教官面前列队，三舅翻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李刚！”

“到！”

左数第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