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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 -- 坚决要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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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九

上回书到那刘超言道这武松、郓哥、何九皆是绞罪。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堂下听审的俱是交头结耳,议论不休。那武松、郓哥、何九听得此言,恰似那分开八片顶阳骨,哈根达斯塞进来,直激得脑门发疼。

那郓哥年纪小,听得此言,晕了过去。武松却在心内起了计较:“总不成这般给他们害了性命。我兄之死疑点甚多,定不是害心疼病死的。真相未明,大仇未报,我武松死不得,须得杀将出去。”又忖道:“若要逃命,须得抢把兵器才好。”只把那堂内来看,堂上诸人除了堂前杖子有根竹杖,寸铁都无,只堂外廊下两押人牢子带得两把腰刀。

且不说那武松心中如何计较,单说那何九。何九昨夜应了马朝奉作假,只道今日吃顿脊杖便可回家将养,那知堂上断了死罪。又惊又怕,一下扑到那马朝奉身边,拽了那马朝奉袍子下摆喊道:“马朝奉,你昨夜可是应了我打顿板子,怎得今日要送我性命。”那马朝奉言道:“何九,昨夜你自在牢内,我可不曾见过你。”那何九看这马深反口,丢了那马朝奉,向那梅县令叩首喊道:“老儿今日口供俱是谎言,皆是昨夜马朝奉教我说的,求相公救命。”

那马朝奉却不言语,只等那何九闹得声嘶力竭方对梅县令道:“相公,这何九污这西门庆不成,又来攀污与我,昨夜西门员外请我吃酒答谢,员外府上人人皆是人证。他自在牢内,自有牢子作证。”那相陪来的西门庆从人即答:“马朝奉昨夜确在我员外府上喝酒,吃得酒醉便歇在员外府上,不曾离开。”那押人牢子只在堂外看热闹,也道:“这何九昨夜只在牢里熟睡,无人探视。”那梅县令听罢,言道:“若真如此,这何九确是可恶。”刘超上前言道:“这厮哗哮公堂,先与他吃顿板子,免他妄言攀污,吃门外众多百姓听了去,若有误会,闹将起来,不好收场。”梅县令忖道:“甚是,这老儿在堂上高叫大喊,要是门外百姓误会,却是麻烦。”便道:“堵了这老儿的嘴。”

那刘超上前一步喝道:“听见了没,相公要堵了这老儿的嘴打,以免他胡喊乱叫。”不多不少,只多一个打字。那左右杖子以为相公恼怒,拖了绳索,往那何九口中只一勒,两根大杖一夹,另得两人持了竹杖过来,手臂运力,噼里叭啦只一顿猛打。直打得那何九两股血肉模糊,出得气多,进的气少。

梅县令见刘超擅权,又有意开脱这武松,不好说甚,与刘超道道:“怎生断得如此之重。”刘超言道:“据大宋刑统,合该如此。”梅县令道:“可得转寰,且断轻些,这武松为我县有功,又是条好汉。”刘超小声道:“既相公有意,可先把这郓哥、何九押回牢内,只留这武松。相公与那西方庆分说一二,看可得转寰。”梅县令点头,刘超自嘱了那两牢子上堂押人。那马朝奉却踱到这何九耳边道:“昨晚语你吃一顿板子,今日吃得可快活。”这马朝奉自洋洋得意,却不知边上有只大虫正如虎蹲山,只待发作。

兔毕看汀牛

关键词(Tags): #阳谷县#武松#好官
家园 【原创】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十

上回书到那马朝奉自洋洋得意,却不知那武松正如虎蹲山,只待发作。两牢子上得堂来,先去捉那郓哥。武松心道:“须得此时。”看得机会,弓步上前,力贯右臂,兜住左边牢子腿弯,把那牢子一抡,把那牢子抡得似那风车般在空中打旋。武松右手拔了那空中打旋牢子的腰刀,顺势右转,一刀扫去,用刀背直打在右边牢子带出一半的腰刀上,把那腰刀扫作两截。这武松更不停留,刀势不停,又一刀扫向那马朝奉。马朝奉只见白光一闪,方缩得半截身子,刀光便到,正砍中那马深头髻,把那玉簪劈做两半。那马朝奉恰似给那海飞丝做广告,发丝头屑随风摆荡。武松刀光一转,卸了刀势,用拇指把刀锷一弹,腰刀弹起,那刀只在马朝奉秃顶上飞旋。又抢前一步,闪到那马深背后,右手轻探,从马深肩后探出,叉住下巴,把头扭去一边。同时左手一捉,反手拿过半空中刀,刷的一声,架在那马深颈上。

武松这下暴起发难,端的是电光火石,堂上众人未及反应,武松已夺得腰刀在手,兼把马朝奉抓了人质。等众人醒过神来,武松对梅县令道:“相公,我兄死得蹊跷,大仇未报,我武松尚不能死在这王法之下。”言罢,却听一声梆子响,县尉领了衙役、土兵、弓手,荷箭持枪,把这县衙大堂围个严实。原是这刘超等众典吏与那马朝奉知武松拳脚厉害,今日堂上又欲害他性命,早有准备。谁料想这武松武艺如此了得,皆失了算,更有那马深给作了人质。

梅县令不知就里,只道这县尉部属得周密,喝道:“武松,你莫如此,我与刘押司正欲为你转寰。你若如此,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有王法在。”武松心道:“相公对我恩重,今日确是负了恩相,只待后报。”口却不答,押了马朝奉欲行。众土兵、弓手得了县尉部勒,壮起胆子,举枪引弓就待与武松厮杀。

这阳谷县大堂正待翻作杀场,那刘超忽上前喊道:“武松,人人皆言你是好汉。你打得猛虎,为我县除害,县里与你披彩游街,合城百姓那个不抑,何人不敬,相公更抬举你作这县衙的都头。你来县衙首告,这郓哥、何九两人为你作证,你却害了二人性命。输了官司,相公本欲为你脱罪,你于堂上暴起伤人劫质,负了相公;现又拟与平日与你亲厚的众衙役、土兵厮杀。你杀将出去,门外尚有满街敬抑你的百姓。你若是这般英雄,可把他们也杀了去,方显你武松是条好汉。”

这武松乃是泰山压顶不弯腰的一个铮铮铁汉,刘超此言却是正打在武松软肋之上。武松闻得此言,一眼望去,面前举枪引弓者多有自己属下,更有现充作弓手当日帮忙抬虎的猎户,堂下听审的俱是敬厚自己乡老,且不说门外皆是视己作杀虎英雄的百姓。武松思虑再三,满心凄苦,虎目含泪道:“罢罢罢,兹当去黄泉与兄长为伴,问兄长讨个实情。害我兄弟二人者,我武松就是变成厉鬼也要索他性命。”把那钢刀一抛,手上松劲,丢了那马朝奉,转过身来,对着梅县令跪下道:“武松情愿服法。”

兔毕看汀牛,下节武松下狱后,另一个神秘刑案高人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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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十一

上回书到武松抛了刀,丢了人质,情愿服法,自有那衙役把他捆了,刘超等惧他武艺,又用牛筋索子捆了两道,并何九、郓哥一起送入大牢暂押。这边梅县令与那西门庆、马朝奉分说,那西门庆恨不得早日弄死了武松,好纳那金莲做小,马朝奉又恼武松把他削成秃顶,两人只是不许。那刘押司叫孔目做了结解文书,只叫梅县令签字盖印,便好送文书与人犯到那郓州府签判。那梅县令有意要保那武松,只是万般推诿,就是不肯签字盖印。一时间刘押司等也是无法,只与那西门庆言道:“不急,只待那听狱之限到,不由得他不签字。”

(听狱之限:刑事诉讼案件,宋朝按大、中、小事分三类规定了“听狱之限”,要求司法官在限内结案,各州分别限四十日、二十日和十日。但县级未查到资料是多少日,也许县级对刑事案件的审判权比较小,只能审结杖以下的刑事案件,即审即刑即放,故没有具体规定结案时限。徒刑以上案件,由知县搜集证据,审理明白,然后上送州府,称“结解”。不过既是演义,也较不得太真,且算有之,为五日。)

梅县令在那方万般推诿,却说那武松等押入大牢已是两日。入牢之时刘超等有些后怕,嘱那牢子把他身上搜个干净,搜出银钱尽数拿走,好教那武松饿得几日,身上无力,发不得威。那武松在阳谷县只余得金莲一个亲戚,巴不得他早死,那肯去监牢送饭。(南宋时囚犯须自己出钱供饭,高宗赵构绍兴年间才开始由官方给无钱吃饭的囚犯提供伙食,不知北宋是否如此,先借到北宋一用。况且这三个是未定案的拘押犯,推之该是由家人送饭才是。)阳谷县百姓念武松打虎之恩,自发偷送了衣被酒食,故而不曾饿着,又得梅县令关照,也不曾吃苦。那何九吃打得厉害,家人送来水食自吃不下,只在监牢里哼哼。只苦得那郓哥老爹,每天去监牢里送了饭食,又舍不下这独养儿子,天天在阳谷县街上坊间求人作保,好救他孩儿,阳谷县百姓惧那西门庆财势,那肯惹祸上身,推之不迭。

这日,这郓哥儿老爹又在酒铺里求人作保,口舌又笨,絮絮叨叨,只会说甚:我儿冤枉,如何孝顺之类。郓哥老爹个个求过去,却是一人都不敢应他。郓哥老爹正待离开,门外进来一个黑面皮汉子。这汉子却是不高,头戴白帻巾,身着淡黄夏布短襦,肩挎青布包袱,一双六耳麻鞋。这黑面皮汉子去窗边寻了座头,放了包袱,唤道:“过卖,打角酒,切一斤牛肉,再下碗馎饦(面片),要快,我还须赶路。”这郓哥老爹见得人来,又把这黑汉来求。有人言道:“郓哥爹,你求他何用,他又不是这阳谷县人,只是过路的客商罢。”郓哥爹听罢,道声得罪,便欲出门。那黑面皮汉子正等得无聊,便问道:“丈丈,你在此所求何事?”那郓哥老爹便把郓哥作证之事说将来听,说得半晌兀自缠夹不清,边上好事之人帮言道:“这郓爹儿子郓哥,帮县里武都头作证,证那西门官人与武都头嫂嫂金莲通奸,又与那王婆等一齐害武都头兄长性命。不想当堂给人戳翻,说是这郓哥搬舌弄嘴,求索财务,现吃了官司与武都头、何九俱押在牢内,不待几日便要押到郓州府签判。”

黑面皮汉子又问那闲人道:“这武都头是谁?”那闲人道:“就是那打虎的武松,梅知县抬举了他作本县都头,现告案不实反坐,押在县牢之内。”那黑面皮汉子闻得此言,一惊之下嗖的站起身来,道:“武贤弟怎遭如此之难。”

兔毕看汀牛,这黑皮汉是谁只怕不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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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你写得这武松的刑警队长简直是白干了

武松那么会来事,居然闹起来公堂上连一个暗中帮忙的都没有

怎么也该给县长安排个帮手呀

下面看到宋江已经来了,乘来得及赶紧补窟窿吧

家园 瞎写瞎写

小弟本只想写个三五千字便收,那知越写越长,又无人肯提点小弟,只有越写越糟

不过在我心中,这武松是个有情有义的直汉子,他其实是很想当良民的。故在原作里做出当面劝谕武大与金莲之事,这事本应该分开讲嘛。杀了西门等人也不出逃,而去自首,要是西门庆多个兄弟,只怕要人头满地。性子直,待人太诚,可以说有点笨,施恩在他困难时用心巴结,他便给人当枪使,落得飞云浦事发,良民是再也当不成才落草。上梁山后宋江与卢俊义争位,也是他与李逵出来闹。那宋江可以说是拾得厚黑学的衣钵,又识得公门与江湖的手段,对武松、李逵等头脑相对简单,个性爽直的人那是相当的厚,对晃盖及非嫡系可不是般的黑。所以后来干脆搬他来救,比生造个人物可能效果还好。

家园 【原创】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十二

上回书到这黑皮汉一下站起身来,道:“武贤弟怎遭如此之难。”若问这个黑皮汉姓甚名谁,正是人称江湖及时雨,山东呼保义的宋江宋公明。这宋江自和武松在沧州柴大官人庄上分别之后,宋江在那住得了阵。后收拾得家中书信说惹的官司已自慢了,便辞了柴大官人,欲偷回郓城家一探,路过这阳谷县听这武松下狱一事,大惊之下猛站起来。

(沧州北宋时属河北东路,在京东西路郓州阳谷县之北,阳谷县在郓城之北,梁山泊形状类似猪腰,梁山在梁山泊西北角,北宋时郓城正在梁山泊凹处。宋江至沧州回郓城,如不经阳谷县境,或从东绕湖而行,或乘船经过梁山,皆不得便。)

那宋江收了情绪,与那闲汉笑道:“此事确奇闻,这打虎英雄怎会吃了官司?这位小哥,且与我吃杯酒,与我细细说说,我也增些见闻。”唤那过卖快快上菜,又加个松花腰子、煎羊事件,烫二斤春酒,邀了那闲汉坐下。那闲汉见这黑汉手脚大方,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宋江又在席上频频劝酒,言语奉呈,那闲汉吃得爽利,说得快活,只把那武松如何打虎游街,封得都头,潘氏不贤,武大之死,并这两日审案过程说得如眼亲临,但说不清楚时,自有边上闲人加以补充,兼讨杯酒喝。宋江又唤过卖加了三斤酒,方才听完。宋江会了钞,出了酒铺北去。

这郓城在南,宋江自北去为何。这宋江出得酒铺,思道:“武兄弟吃这官司定是冤枉,我也有官司在身,又如何搭救?只先想法去见了武兄弟,再作考虑。”只往北行,行得一阵,到了安乐镇。宋江在安乐镇药铺买了几两姜黄,又往南行,路上寻个无人有水处,把那姜黄化开,涂了面皮,又自包袱里拿件直身换了,头上亦改作东坡巾,遂变作一个黄脸士人,又入这阳谷县来。

宋江在阳谷县寻了客栈住下,少顷便有耆长来问,宋江自语是济州人士,自高唐游学归来,尚未得解举人。耆长见宋江尚未得解举人,便称扰告辞。(作邑自箴卷七,耆壮职责包括:店舍内有官员秀才啇旅宿泊,严切指挥邻保夜间廵喝,不得稍有疏虞。故耆长盘诘客店住户也是职责之一,主要是应付长官与举人等有身份者。)

宋江在包袱里取了银钱,出得门来,打听了县牢的道程。到了县牢附近,也不探那武松,只在县牢附近茶铺吃茶,只把眼来瞥那县牢。瞥得一阵,宋江便问那茶铺主人:“敢问老丈,听说这武都头进了县牢,他那嫂嫂可来送饭?”那老丈小声言道:“那淫妇只盼都头早死,那肯送饭。”宋江又问:“那武都头岂不是饿死在牢内。”老丈答道:“俱是县内百姓念恩,偷送了饭食给都头。”宋江听罢,便结了茶钱,去街上置了酒菜饭食。

不多时便到那晚饭时分,宋江提了食盒,到了那县牢门前,将食盒与当值牢子验看,顺手塞了牢子一足贯钱,与那牢子耳语道:“在下是那打虎冈下毛员外家,自这武都头打杀猛虎,连那山都翻作打虎冈,颇为我们员外挣得几分皮面。不想这武都头吃了官司,遣在下来探视一二,望上差成全。”那牢子面有难色,只说:“小人须作不主,小人只管得这大门,内里还有值牢。”宋江道:“烦上差帮我相求,若得成,另有奉献。”那牢子道:“你且在门外等候,我送饭食进去时与你求他。”

不多时,那牢子出来与宋江道:“内里值牢索钱三贯足,便放你进去。”宋江道:“给三贯省可否?”牢子道:“休要唣罗,不成便罢。”宋江似不得矣般数了三足贯钱与他,又只与那牢子一锭小银相谢。那牢子引了宋江进去,值牢开了内门,带宋江到武松牢前,语道:“快上一些。”便自走开。

(贯省,贯足是两宋特有的省陌制,看客若有兴趣可请百度大神相助。)

宋江看武松,武松自把宋江送来的酒水自斟自饮,吃得几杯酒方吃一口菜。宋江轻轻呼道:“武贤弟,且看我是谁。”

兔毕看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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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十三

上回书到那宋江进得牢来,与那武松道:“武贤弟,且看我是谁?”那武松转过头来,看一黄脸士人呼他,却不认得,满面疑惑道:“你又是谁,怎叫我贤弟。”宋江道:“我乃是宋江。”武松闻言,扑过来仔细打量,惊道:“果是宋公明哥哥,你怎在此,又变个黄脸汉子。”宋江抬手止道:“勿要大声,我自那沧州回乡,路过阳谷,闻得你有难,特来相探。你吃的官司是冤案无疑,你且缘由细细说来我听,我好设计搭救于你。”武松道:“哥哥冒险前来相探,已足见盛情,武松铭感于内。可哥哥也是官司在身,如何救得我来。若给哥哥也惹上麻烦,却又是武松的不是。”那宋江道:“贤弟勿忧,为兄的官司已自慢了,我又乔装改扮,假作济州士人张三,在这阳谷也无人识得我,定然无事。时间不多,你且快讲。”武松见宋江盛意拳拳,便把那回乡后武大身死,自已如何寻得人证,如何在县衙首告,如何教马深把人证推翻,自己反坐其罪细细讲了,直讲得大半个时辰方完。

宋江听罢,却不言语,只在肚内盘算,过得一阵言道:“为兄已有计较,尚得出去准备一二。为兄留二十两银与你,你这几日用这钱交结那牢子。现离那听狱之限还有三日,你且留意这几日饭食。若是那日送来饭食里有块蜜枣糕儿,你便在这牢内大声喊冤,要那梅县令再审此案。牢子吃你贿赂,定与你上报,梅县令又欲开脱你,自会再审,到时为兄便来堂上相助。”言罢,递过一包银两与那武松。武松红了两眼道:“哥哥高义,武松若脱得此狱,便这条命卖与哥哥。哥哥但叫武松水里水去,火里火行。”宋江道:“不须如此,贤弟仔细交结那牢子,为兄这便出去准备。”言罢便出得牢去。

那宋江出得牢来,回那客店歇了一夜。第二日,只在阳谷县各食店、茶铺邀人饮酒吃茶,把与案相关人等情况摸个清爽,又在买了若干物事。待到第三日,感觉事已齐备,托人给武松送了早间饭食,在内夹了块蜜枣糕儿。

那武松这两日在牢内花钱买酒牵羊,与那牢子交结吃酒,又把那买物余下碎银俱送与牢子。那牢子竟日吃酒,又得钱收,满心欢喜,对武松也改了称呼,皆是口称都头。这日武松检看送来饭食,内里果有蜜枣糕儿一块,心道:“想是宋哥哥已准备妥当。”便于牢内大声喧哗,直呼冤枉。那牢子过道:“都头,今日喊冤却为何事?”武松道:“我吃这官司确有冤情,尚有要情要禀告相公,请兄弟为我告与相公。”那牢子道:“是何要情,我可代禀?”武松道:“须得与与案人等对证,只能堂上禀告,烦请上报。若得相公升堂再审,我另有银两赠与兄弟。”那牢子赇贿,便去县衙禀告梅县令,梅县令道:“这武松还有甚么证据?”差人来问,武松只是不言,只要梅县令升堂再审,方可禀告。梅县令心想:“案情莫非有甚反复?”便应了,点齐众吏、衙差,拘了西门、金莲等相关人等,牢内提了武松,郓哥。那何九伤重,动弹不得,不曾提来。那西门庆本见事定,早不装那烫嘴之事,不想今日又见来拘,装之不及,只嘱那从人去找那马深马朝奉速去县衙。

梅县令见了人齐,吩咐升堂,此时已到了申牌时分。那马深笑嘻嘻踱将进来,问道:“相公今日升堂,所为何事?”梅县令答道:“武松说尚有要情要与人对证,故如此。”又问道:“武松,你有何要情,要对何人对证?”武松不言,只把那堂外来看。

梅县令等得心燥,又问道:“武松,你说有要情要禀,怎不言语?”话音刚落,堂外一人喊道:“济州人士张三,乃这武松义兄,有要情禀告,请相公许我上堂。”堂上众人转头瞧去,见一黄脸士人,手托一卷茧纸,正欲上堂而来。

梅县令向那武松问道:“武松,你可认得此人。”武松点头道:“确是小人义兄。”梅县令便许了那黄脸士人上堂,这黄脸士人正是那宋江。宋江上得堂来,与梅县令揖了礼,只在武松边上跪下。那梅县令问道:“武松、张三,你二人皆有要情要禀,那个先说。”宋江道:“武贤弟要禀之情也是我要禀告之事,由我上禀便可。”梅县令道:“那你要禀告何事?”宋江打开茧纸,双手上呈,言道:“我要首告这武潘氏金莲焚烧亲夫尸身,使武大不得入土入安,伤风败俗,灭绝人伦,王婆、何九乃是从犯,这是阳谷县书铺所写状书。”

宋江此言一出,端的是语惊四座。那梅县令心道:“武松告谋杀案未了,怎又冒出个灭人伦案。”言道:“张三,你首告之事与武松告谋杀案似无相关罢,怎说是同一件事?”宋江道:“确是相关,武松所告谋杀反坐,业已定案。但其案证言、证物、证人皆是此告铁证。望相公接我状书,断那武潘氏灭绝人伦之罪。”

梅县令听罢,收了状书,看毕。问身后刘超道:“这焚烧亲夫尸身乃是何罪?”那刘超言语支吾,似不欲言。宋江耳尖,在堂上大声答道:“据大宋刑统贼盗律残害死尸条:诸残害死尸,谓焚烧、支解之类,及弃尸水中者,各减斗杀罪一等,缌麻以上尊长不减。又据大宋刑统斗讼律斗殴故殴故杀条:诸斗殴杀人者绞。故这武潘氏焚烧亲夫尸身,当绞。”(缌麻即五服)宋江又言道:“这王婆、何九相助武潘氏焚烧亲夫尸身,决其从罪,罪减一等,当流。”

宋江语声一落,这边西门庆、金莲、王婆俱是慌了神。金莲只叫得声:命苦。便哭将起来。那西门庆心道:“若真如此,白做若多手脚,空耗若干银钱,那娇滴滴似个玉人却成个死尸。”王婆却想:“只收得这西门庆些许银钱,不想惹来凭的麻烦。”

那马朝奉只在那出神,方久与那西门庆耳语道:“这张三所告端是厉害,这火葬之俗,确是刑统所禁,向是民不告,官不究。这张三告将出来,只怕这金莲难保。”西门庆道:“那不可惜金莲这美娇娘,朝奉快想法相救则个。”马朝奉道:“员外此时勿要贪色,上一案已做铁,这一案只怕难矣,只得丢卒保车罢。那金莲与员外正是奸恋情热,先教她假作晕倒。等收到牢内,员外再去探视,设法定住她心,不教她妄言。”又道:“可虑者乃是王婆,那虔婆贪财好贿,满腹心机,若她入罪,只怕要供出我等事来,须得先救她一救,再作计较。”西门庆无奈,只用那眼神去看金莲。

马朝奉过去与那金莲耳语道:“西门官人让你先假作哭晕过去,待下得堂来,我等再设法救你。”金莲与那西门庆对望一眼,无个计较,只得由人,遂放声大哭,哭得一会,一阵抽噎,两眼一翻,假作晕了过去。

马朝奉见金莲晕倒,言道:“相公,这武潘氏兀自哭晕,还望救之。”那刘超正彷徨无计,见得如此,上去言道:“这武潘氏连遭大变,体质贫弱,若在堂上有个长短,须不是好事。”梅县令望一眼堂下,便道:“既如此,若按上案铁证,这金莲须脱不得罪名,先用冷水喷醒,押去牢内。”令下,自有那衙差喷醒了金莲,押去那县牢收押。却说那宋江只当观戏,任由那马朝奉与刘超上下支吾,只不作声。

马朝奉见押走了金莲,言道:“相公,那王婆似与此事无碍,不该从罪。”梅县令道:“如何那王婆又与此事无碍?”马朝奉道:“许是那何九贪财,自去武家兜的生意,王婆不曾参与,只是相帮武潘氏治丧罢。”言罢又把那眼色向那王婆来抛,那王婆会意,大声道:“甚是,贫婆只是帮武潘氏理丧,不曾参与此事。”那梅县令见堂下与案人等只少个何九,便言:“何九不在,你等所说谁知真假?”正欲唤人去提,那刘超又上前言道:“相公,现已近酉时,提人过来天就黑了,不妨明日再审罢。”梅县令见得日迟,与众人道:“明日己时升堂,列位不得延误,否则重责不饶。”又道:“郓哥、西门庆与此案无关,明日不必押郓哥过来,这西门庆与马深也不必前来过堂。”言罢,便吩咐退堂。武松欲言将那王婆收押,宋江止之。武松、郓哥押入牢内,宋江自去。却说西门庆、王婆与那马深下得堂来,王婆对二人小声言道:“今日烦马朝奉相救,明日过堂,与那何九对质,我待如何。若那何九咬定是我去请的他,我岂不吃个从罪?”那马朝奉道:“妈妈勿忧,今晚我等自去找你商议,明日定教你无事。”王婆听得保证,方自归家而去。

兔毕看汀牛

关键词(Tags): #好官#武松#阳谷县
家园 【原创】假若阳谷县令是个“好官”十四终章

上回书到那王婆听得保证,方自归家而去。待得夜间,西门庆去那牢内探了金莲,只用那瞎话来哄这妇人。但说明日就是认了这罪,官司移到州里也保她无事,切不可把武大之事讲出来。那金莲以为傍了个有力量有良心的人儿,只是诺诺应了,又哭得一场,把那西门庆哭得心肝儿得直颤,又把那好话儿来哄。

那西门庆探视回府,与马深道:“那金莲我自安抚好了,一时不会出事,夜色已晚,你待如何去和那王婆商量,先与我说个章程。”那马朝奉苦笑道:“无甚章程,不过杀人灭口罢。”那西门庆惊道:“怎要杀人灭口?”马深断然道:“正如那张三所说,前案已铁,这案又不与员外有交集。你若不杀人灭口,这王婆捉将进去,断了流罪,你就是与她金山银海,她也不少得兜我等出来。你与金莲和奸,毒杀武大,烧化尸身,武松告案时我等夹口供污那郓哥、何九,这王婆事事俱知。你今夜不杀了她,还等明日她把我等供出来么。”那西门庆低头不语,马深又言道:“事急矣,西门员外速下决断。”西门庆没得奈何,点头应了,又问那马深:“如何杀之才好。”马深道:“扼死她,吊于梁上,只作她畏罪自杀,那梅县令就算起疑,也无从查起。”两个又详议了遍如何杀人灭口。少顷,二人皆换了皂衣,出得门去。

这二人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到了王婆门外,不敢叫门,只从后面翻墙进去。那王婆正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踱个不休。忽见房门给人推开,吓了一跳,定睛看来却是西门庆与那马深两个。王婆道:“你二人如何进来?”马深道:“恐人知道,翻墙过来。”递个眼色给西门庆,西门庆笑欣欣从怀内摸出一包银两,道:“干娘这几日受累,这是一点孝敬。”那王婆黑眼珠见得白银子,笑道:“员外客气,何消得许多。”把那包银子接过道:“员外与朝奉先坐,我去煎个叶儿茶来。”便转身把银子去柜里来藏。

那马深见得机会,推了西门庆一把,便叫西门庆动手。那知西门庆这肚里除了色胆没得别个,先前武大捉奸兀自着慌,这下要他亲手掐人那胆儿先怯。只是口舌发干,双足似给胶着般,却不动手。那马深见不是头,心中暗骂,冲将上前,用双手从王婆背后绕过,扼住王婆脖子。那王婆得一大包银两,心头正喜,勿得喉头一窒,颈项已给那马深扼住。王婆出不得声,马深又在身后,够之不及,双手把那马深扼喉两手来抓,两腿在地上乱踢,咣当当踢翻一两张凳。马深怕有人听见,对西门庆道:“员外,还不过来抓腿,若吃人听见,我等俱是死罪。”西门庆才回过神来,过来把那王婆双腿抱住。那马深见挣扎得厉害,索性叫西门庆把王婆双腿紧抱在怀里,自已扼着王婆头颈将她拉至半空,双臂使力,用力向左一旋,只听咔的一声,将这王婆颈项扭断。马深见这王婆再无动弹,只道大事得携,便松了手,用衣袖抹了汗,准备休息一阵就收拾一下,再吊尸梁上。那西门庆顿坐在地,牛喘个不休,心道:“不想杀个老贫婆子也这般不易。”

只听“当”的一声锣响,有人大喊道:“有贼。”把那马深西门庆吓个半死,顾不得收拾,拔腿就跑。那马深不曾坐地,跑得快些,只往那后门跑去,拔了后门门栓,跑将出去。那知门前谁人拉了根绊马索,马深扑的一下摔个跟头。不待爬起身来,一人从后一脚踏住背脊,喝道:“拿住一个贼人。”

那西门庆爬起身来,早无马深人影,听得门口喊拿住一个,不敢再从门走,从原来爬进之处跳将出去。双足落地,咣的一声,却是踩在几只装满粪尿的粪桶上,立足不稳,和那粪桶滚作一堆,滚得浑身恶臭,半天跌爬不起。待得勉强爬起身来,见得周围皆是民壮,手持火把,个个掩着口鼻,站在二丈之外将他围定。马深给捆个四攒马蹄,倒在一人脚下。那人矮个子,黄面皮,笑道:“西门员外,今夜来这王婆家吃得好茶汤罢。”

原这宋江这几日探得各人情况,知首告金莲灭人伦这杀手锏一出,金莲必跑不脱,却攀不上这西门庆与马深,在堂上递了状书就不作言语,好叫人轻视于他。又故意留下王婆在外,卖个破绽,就等西门庆与马深来行险。这马深与西门庆果然上当,夜间来灭这王婆的口。宋江邀了这两日吃酒识得的众闲汉,说是请帮捉贼。众闲汉俱是好事之人,宋江又许了红赏,个个奋勇。宋江等人夜间早早只在附近守候,只等人来上钩。两人在房内动手,宋江引众闲汉于房外四周设了陷阱,又在一边偷听,却不动手,只等两人杀了王婆,手里有了人命,才敲锣呼噪,大喊捉贼。众闲汉听得,先把绊倒的马深拿了,又听得粪桶乱响,跑将过来,见那西门庆在粪桶堆里跌爬,恶臭扑鼻,只把他围定,却不敢上前,自有人去耆长及县衙报了。少顷,耆长引来民壮围了四周,县衙亦派过人来,仵作验了王婆尸首。衙役见这西门庆全身粪尿,近身不得,自附近井里提过水来,只往那西门庆身上泼,泼得十余桶恶臭稍减,方才锁拿,同那马深一起押去县衙。这阵正是小春天气,那西门庆冻得唇青脸白,鼻涕长流,说不完的苦痛。

众人等来到县衙,那梅县令早得了禀报,说是又出了人命,杀人凶犯被民壮拿住,早在在堂内等候。梅县令见押过来两名凶犯,正是那西门庆与马深。梅县令顾不得睡觉,连夜升堂,众典吏中只传个心腹贴书,便审这西门庆与马深。那西门庆冻得说话哆嗦,梅县令误他拖延,命杖子先打二十棍,打毕,西门庆更是说不得话。到是那马深,知道吃人算计,杀人给当场拿获,犯的已是死罪,口舌再利,也是无用,不如求个痛快。长叹一声,把那西门庆看上金莲,王婆在其中撺掇,捉奸事发后毒杀武大,烧化尸身,武松告案后夹口供污那郓哥、何九,众典吏何人受贿,今夜又杀那王婆,林林总总,娓娓道来,说得天色发白方完。

梅县令听罢,牢内提了武松、郓哥、金莲,拘了那刘押司与范手分及相当人等在堂,一齐审过。审到午时,金莲、西门庆、刘押司等人知已挨不过去,俱认了罪,梅县令唤孔目过来作了结解文书。武松复职;郓哥当庭释放;何九作证鼠首两端,虑其为人所逼,杖四十,先放其回家休养身体,将好再来受刑;刘押司属无禄胥吏,减罪一等,受财二百贯足,折绢过二十匹,绞;范手分受财五十贯足,枉法行为不显,折绢不到四十匹,徒二年决脊杖十七。武潘氏金莲,谋杀亲夫,属谋杀缌麻周亲,依谋杀律,斩;西门庆因奸人杀谋杀其夫,依谋杀律,斩;马深受西门庆雇佣,合谋杀死王婆,依谋杀律,斩;王婆已死,不问。西门庆作伪证从人,笞五十;作伪证牢子亦是受财枉法,杖九十。阳谷县衙一下断罪如此之多,木枷竟然不够。梅县令吩咐速速打造,只待造好,便将众人犯押去郓州府签判。

武松下得堂来,自去人群中找宋江,遍寻不着,却得一个昨夜与宋江齐去捉人的闲汉捉住左臂,叫道:“武都头,张三有封信与你。”武松接过信来,果是宋江写就,内里寥寥数语道:武贤弟,为兄见得事定,思乡情切,已先回郓城。青州孔太公屡次使人去我父庄上问信,为兄回乡一探后便去孔太公府上暂住。贤弟日后有空,可来青州白虎山孔太公庄上相会。 公明字。

武松看罢,心道:“兄长已死,这阳谷县再待下去无甚意思,只待州府签判,看斩了人犯,与我报了兄仇,便辞了这职,去寻宋哥哥。”思虑已定,分开人众,欲回家再祭武大。至于这武松如何到得孟州,如何又惹上飞云浦血案,却是机缘巧合,当下不表。

全文完

关键词(Tags): #好官#武松#阳谷县
家园 7和8之间是不是少了一节?

读起来不连贯

家园 对你这般草草了事的结尾很有意见!

有个大bug就是:

为啥杀王婆地主西门庆和讼辊马深会亲自出手?

尤其是马深,他何必脏手,指点西门庆找个胆大的手下不就完了

宋江抓住了那手下,那手下再如何供出西门庆,怎么也得再来2集

最后三个字尤其不妥,应该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比较好

家园 饶了我吧,本是写千字练手,结果写完22000多字

原来的构想是武松不入狱,因武大没过头七,武松只得暂住在武大家。结果晚上和金莲暧昧一番,然后宋江再出场,后来抽丝拨茧慢慢将对手一个个绕进去。后来发现这武松告人谋杀如不实,据宋刑统合该反坐,不得以把武二哥丢进牢里,勉强告梅县令拖几天。至于杀王婆主要是因为事情太急,当晚不杀明天王婆就保不住了。单就水浒传来说,西门庆似不比金瓶梅里那么有财势,一个普通财主要随手就找一个信得过,又肯帮你杀人的手下已是不易,且那王婆也不是省油的灯。马深出手也是没有办法,他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去西门庆只怕不肯一个人去杀手。

家园 7后面有一人接上节是7的下一半

我在国内,超过1K字经常发不上talkcc,不得以为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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