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康居联邦简史 1 序言 -- 赫克托尔
按希腊以来到阿拉伯人的记载,粟特人分布在河中的中南部,以撒马尔罕为中心,他们的地域就叫粟特之地,音译为索格狄亚那(Sogdiana)。粟特人曾经两大波斯帝国和亚历山大征服,也曾经属于大夏,最后被阿拉伯人征服。语言属于东伊朗语,他们的文字在中亚使用很广泛,可以肯定他们是雅利安人的分支,与波斯人是亲戚。
中文史料对粟特的说法与西方的不同,据我所知最早提到粟特的史料是《魏书 西域传》
奄蔡我在文中提过,东汉时改名为阿兰,在康居西北,民族大迁徙期间被欧洲的匈人征服,后来与日耳曼人合作。阿兰人还有留在黑海东岸没走的,经常给东罗做雇佣兵,可能是现在阿布哈兹人的祖先。如果阿兰就是《魏书》中的粟特,那差得可就太远了。后人对此多有研究,比如这篇文章《再说《魏书西域传》中的粟特国的地理位置》
我倾向于《魏书 西域传》中的粟特,不是西人嘴里的粟特,作者搞错了。事实上,《魏书 西域传》在流传过程中散佚了,是后人用后代史料补上去的,很多内容不足为信。所以我更愿意采用成书更晚的《北史 西域传》,而非《魏书 西域传》。
中国史料中,粟特人首次与中国发生关系,见于《魏书 卷004 太武帝本纪》,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太延元年(435),【粟特国遣使朝献】,更早的史书没有粟特之名。《新唐书》说唐高宗在灭了西突之后,将阿富汗东北部的吐火罗国改编为月支都督府,下设24或25个州,其中有粟特州,肯定在阿富汗境内,与西人嘴里的索格狄亚那位置相似,但还是不完全一致,索格狄亚那在河中撒马尔罕一带,粟特州在阿姆河以南。
鉴于中国史书对粟特记载的晚,除了西辽之外的中国人也从未真正统治过河中,又鉴于撒马尔罕是康国,西人语境中的粟特更真实些,所以综合东西方的史料,我认为康国的臣民等于粟特,康国的王室是月氏。
阿拉伯人在宗教上同化了中亚,但在民族方面,中亚人不像埃及、伊拉克等古老的文明地区阿拉伯化。有伊朗这堵防火墙,阿拉伯化被永久的阻挡在扎格罗斯山以西。公元1000年之前,中亚的主体民族一直是雅利安或东伊朗人。从9世纪起,波斯人在阿拉伯帝国框架下,在中亚建立了几个事实独立的王朝,最重要的是萨曼王朝,实现了波斯文化的复兴,巴格达哈里发对地方完全失控,相当于欧洲的教皇和东周的周天子。公元1000年,萨曼王朝被突厥人建立的喀喇汗朝、加兹尼王朝以阿姆河为界瓜分。从此中亚逐渐突厥化,中亚5斯坦有4 个突厥语国家,只有塔吉克人是伊朗人,被不断南下的突厥人一点点赶到山区,保留波斯人的星星之火。如果把阿富汗也算作中亚,那么中亚 6 国 4 个突厥,2 个波斯。
乌兹别克、土库曼无论血统还是法理,都不是波斯人。土库曼是中亚4 突厥,乃至全部 6 个突厥国家中血统最纯的突厥,没有之一,当然我说的纯是相对而言的,中亚是民族迁徙的走廊,混血很厉害。土库曼与塞尔柱突厥同源,相当于没西迁的塞尔柱。
乌兹别克可就乱了,从血统上说,他们是被蒙古人征服的突厥人,原来住在西西伯利亚,属于术赤的钦察汗国下面的蓝帐汗,术赤第五子昔班的后人世代统治他们。15世纪,帖木儿帝国解题,中亚天下大乱,钦察汗国也内讧不断,蓝帐汗、昔班的后人阿布海尔率部南下,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消灭中亚的帖木儿人,建立起布哈拉、希瓦两个汗国,帖木儿的余脉老虎巴贝尔在中亚无处容身,向南逃到阿富汗,看复国无望南下印度,撞了狗屎运,建立莫卧儿帝国。
布哈拉、希瓦两个汗国的王室都是蒙古黄金家族,蓝帐汗昔班的后人,下面的主体臣民则是突厥人,后来两个汗国的王室都被篡位,新王室还是蒙古人,比如希瓦汗国的第二个王朝是成吉思汗的妻子所在的弘吉剌人建立的,叫做弘吉剌王朝(Qungrat Dynasty)。沙俄吞并中亚之后,保留了蒙古可汗做傀儡,直到沙俄灭亡,红军进入中亚,废黜名存实亡的可汗。
就是说,在苏联之前,乌兹别克有两条线并行。
血统线:乌兹别克是来自西西伯利亚北部的突厥人,南下征服中亚,至今不到 600 年;
法统线:成吉思汗--》长子术赤--》五子昔班蓝帐汗……其他蒙古人的王室。
苏联建立之后,蒙古法统线断绝,乌兹别克只剩下血统线。哈萨克的情况类似,早期的可汗也是蓝帐汗昔班的后代,因为内讧与乌兹别克分裂,哈萨克的本意是【分离者】。
吉尔吉斯的祖先来自西伯利亚南部,最早是坚昆,然后是黠嘎斯,何时迁徙到中亚不确定,应该在蒙古征服之后。
综上所述,中亚 4 突厥以土库曼最纯。地大人多的乌兹别克、哈萨克长期由蒙古统治,可以叫突厥-蒙古人,尤其是哈萨克,长得和中国人很相似。
吉尔吉斯压根就和突厥无关,语言采用了突厥语而已,只能说属于突厥语族。就像法兰克人说了拉丁语,成了拉丁语族成员,祖上却是日耳曼人,与德国人在血统上亲近。
中亚的粟特人或波斯/伊朗人,不可能被灭种,我估计和吉尔吉斯、法兰克人、埃及人一样,先使用突厥语,之后心理上也突厥化,直到完全自认为是突厥。
5000 年来,中国人没有被异族同化,依我说就两条,一是人口基数大,杀不光;二是文化辉煌,无论是鲜卑、蒙古还是满清,都必须用中国的典章制度和汉语。中国人用文化和人口,不断淹没征服者。
突厥人应该是黄种人
粟特人肯定是白种人无疑
中亚突厥化是不错
但是乌兹别克人好像是白皮肤多一些吧
中亚突厥化之后,人种上看应该是黄白混血的
猜测一下:
乌兹别克、土库曼、哈萨克等中亚民族血统上是不是粟特、突厥、蒙古等混血而成
从塞尔柱的石刻、壁画来看,塞尔柱人是黄人,面部轮廓不清晰,眼睛细长,就是丹凤眼。更早的两突厥汗国不清楚,没见过壁画。突厥人不在乎混血,谁都可以拉来睡,混血很快很厉害。相比之下,蒙古人对母系血统更加看重,元朝皇帝中,只有末代皇帝元顺帝的儿子元昭宗的母亲是高丽人,元昭宗只是北元皇帝,算不算元朝皇帝都行。
在中亚的蒙古人,虽然对母系也很重视,架不住人口基数小,《拉失德史》记载的1500年前后,中亚的蒙古人的长相越来越像塔吉克人,越来越白,此时距离蒙古人来中亚,不到 300 年。由此可以反推,突厥人进入中亚之后,血统会迅速被稀释,突厥人的幸运之处在于留下了语言,突厥语成了中亚民间的通用语,谁来都得说,包括蒙古人。
通过研究中亚、伊朗、印度,我对血统不以为然,心理认同和法统才是民族形成的最重要素。建议我写本文的人,就是康居王室的后代,现在是汉族,也自认为是汉族,这就足够了。
他说:他一族的血统记号,是每逢出现不义就愤慨得发抖。
那个长相,如果装上本拉登的大胡子,简直就是一个人。
这个同学虽然民族上写的是汉族,但是经常说汉族的坏话……估计就是西域胡的后代。
要定位康居的大致位置。这还和现在习主席正访问的国家有的关系。习主席刚访问的那个国家首都阿什巴哈德 (Ashgabat)。 汉朝人对国外只记地名或者国名前2个读音,所以这个城市就叫贰师(Ash)城。
这个城市有一个阿哈尔绿洲,出产阿哈尔捷金马。这种马就是汗血宝马。习主席和土库曼总统签署友好条约的地方,后边墙上挂的是土库曼国徽,国徽正中就是一匹马。
贰师城在今天阿什巴哈德地区 ,李广利的围城攻坚战也自然在那。由于汉军肯定是自东而来,而且阿什把哈德背靠几乎无法翻越的科佩特山脉(伊朗与土库曼的自然分界线)。康居军队基本只可能从西边或者北边来。而阿什把哈德距离西边里海不过几百公里,基本可以确定康居军队应该是从北边来的。
当然,李广利西征的时期,西汉与乌孙的关系还不成熟。汉军不大可能通过赤谷都城(比什凯克附近),走楚河地区的乌孙地界。那么汉军在过了喀什后,是从那条路最终西进到贰师城的,也不好确定。如果是从过喀什后走瓦罕走廊,从南边阿富汗绕过来。康居军队从东边来,也有可能。但这个可能应该比较小,南边月氏是大国。而且南路饶的也远。这样,估计从喀什直接向西,攻克当时大宛控制的撒马尔罕或者杜尚别,然后向西到贰师城概率应该比较大。
中亚地区的河流应该是有过改道,所以也不能完全按今天河流来分析。老泉曾经想综合历史,地理等各种知识,绘制一幅能基本代入汉书西域传的汉代西域地图。不过一来这2年事情多,二来中亚这几个国家的资料不好找。中亚几个斯坦,中文或者英文的内容都不丰富。不过贰师城是最准,最明确的,汗血宝马(阿哈尔捷金马)从波斯大流士开始,众多影响世界的统治者,无不对其喜爱有加。汉武帝这种玩马的大行家见到了乌孙马(伊犁马),高兴的睡不着觉,而比伊犁马更出色,正是阿哈尔捷金马。汗血宝马的传承,远比几个所谓历史学家可靠的多。
再讨论具体问题。如果大宛的贰师在阿什哈巴德,会有很多问题。
1 《史记》说【康居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阿什哈巴德往西北方向,只能是里海东北岸或里海北岸。张骞西行的目的地是月氏,先到大宛,再到康居,最后才到达月氏。如果康居在里海东北或北岸,要么月氏搬家娶了东南欧,要么张骞必须从康居再南下走回头路去月氏。无论哪种解释都不通。
2 安息的位置不对。安息帝国的第一个首都是尼撒(Nisa),遗址就在阿什哈巴德附近。汉朝使者西行到过安息东方边界,《后汉书》提到安息东界名城木鹿(Merv),也叫小安息,现为土库曼斯坦中部的马累(Mary),在阿什哈巴德/尼撒东北方,汉朝使者到的安息东界,应该就是木鹿。如果贰师就是阿什哈巴德,必然推出安息丧失故都尼撒、名城木鹿,丢给大宛的结论。而这个结论,我以为很荒唐。安息能一次性出动 2 万骑兵,向汉朝使节展示肌肉,不像是能被孱弱的大宛夺取大片东方土地的样子。
1.大宛是个大国,贰师城可能是大宛西部边界城市。这一点史记里也有所反应。汉使讲的是大宛有良马匿于贰师城。这个匿说明汉使节见不到汗血马,应该也没去过贰师城。这点确立了,上边这些都好解释。比如西北2千里,可能是以大宛都城来算的,可能就是撒马尔罕一带。张骞到的是大宛东部地区,张骞作为使节,了解到康居也有相当实力后,先去拜会近一些的康居,再去南方更远的月氏也讲的通。因为张骞回程和去应该是走的不一条路,为了避开匈奴,张骞可能会选择从月氏方向翻越葱岭,那样他先拜会北方的康居然后再南下月氏,再直降回国是很合理的。张骞出使前汉朝对中亚形势知之甚少,最初以寻找匈奴仇人月氏为目的,但张骞经过乌孙就敏锐的发现了乌孙的价值,评估了形势,进行了瓦解争取乌孙的工作。那么张骞先对康居进行争取,就再合理不过了,只是可能没什么效果而已。
2.领土,边界都是动态变化的。贰师将军大军攻打大宛,最终迫使大宛交出了三分之二以上的汗血马(阿哈尔绿洲养马的承载力在3千匹左右)。这场战争对大宛来讲,是灭国之战,而对汉朝来讲,一切只为了马。大宛遭遇如此巨大打击后,周边国家其后对其进行挤压是很正常的。木鹿一类的地方在贰师西征前被大宛控制,到贰师西征后被安息夺取是很正常的。毕竟大宛列传时代到班超再出西域,隔了1百多年,1百多年,国家领土变迁太正常了。
对当时中亚国家,西汉使节对他们的军事力量是嗤之以鼻的。汉使认为讨伐大宛,”三千强弩射败之“,对安息的评价是国大兵弱。陈汤起兵的理由是担心单于残部在西部做大,其中就讲到西取安息。安息动用2万骑兵迎接汉使,实际正是心虚的表现。被一个小使节团吓的要集中2万骑兵,很可能也是因为安息趁大宛虚弱夺取了大宛大片土地。而大宛名义上已经是西汉的半属国, 安息对西汉的态度会非常紧张。贰师将军的西征,对当时中亚世界的震动绝对是空前的。只是为了宝马就差点灭掉一个中亚大国,引发的连锁反应必然很大。只是这些,汉朝朝廷可能不关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