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长白山里的秃尾巴猴(一) -- 履虎尾
没编辑完,你可都坐沙发上了。
多谢!
出一道好菜就吃一道,
虎老师啥时候给俺们讲讲长白山里的其它动物啊?
你厉害啊,蹲点守候啊!
虽然也分段,也休息,可是不容易看出头尾和走势来,也预见不了后面大约还有多少,只好蹲在门口等了。
俺小时候就读到过这个故事,并怀疑其真实性。因死猴尾巴随风动(亦或众猴心动?)而误作复活(谁说只有某某才能复活?)的事如果真有,那就应该几乎每次葬礼都会发生,只要老猴们有记忆,它们便不应再上当了。
谁说好奇心害死猫来着?
这好奇心害死的狍子,还不定有多少呢
呵呵,喜欢听你讲故事,花!
贪心啊:)
当然是听来的了。
估计只是个传说而已...
不知这样的人通过教育学习能不能赶上现代人的智力水平?
夏兄,衲兄:
这两段民族志的材料,是从一本“宗教概论”里引用的,该书没有给明出处,无法核对原著。所以,俺用了“据说”一词。非常希望得到准确的的答复。
而猴子的葬礼故事,不过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似乎不必较真章吧?
有句俗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就是“仰脸的婆娘低头的汉”。俺们关东的大老爷儿们呢,有个特点,就是不爱吱声的占了多数。剩下那些爱说话的男人呢,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他们不开口便罢,这话匣子只要是一打开,那就没完没了的。而且,俺关东话非常有特点,与众不同,这就是俺关东话说起来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今天呢,由于电视舞台上小品节目的丰富,关东话被小品演员给推向了全中国,推向了全世界。只要是提起小品来,人们立即想起王宏、赵本山等人的滑稽模样和土得掉渣的腔调来。
然而俺今儿个要说的呢,却是告诉你,您所学到的呢,不过是关东话的皮毛罢了,距离着关东话的实质,可就差了老远八家子了。小样,不服?是不是?好,俺说一句给你听听,这是关东学校的老师训学生的时候,经常好说的。你听完了,再给大伙儿翻译翻译:
“我说XXX哎,你说说你是咋回事儿呢?批评你呢,你是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这每次一考试呢,你都打狼,你不嫌苛涔呐?”
想当年俺履虎尾小时候呢,这样的训斥可是没少挨。呵呵,得了,该俺问你了,什么叫“打狼”啊?不知道了吧?
俺们关东那疙瘩,从打自古以来就是地广人稀,是满清的发祥地,不允许汉人随便去的。直到辛亥革命爆发后,满清皇上退位,关里山东河北的人口,才开始大批的涌入,这就是著名的人口大迁徙运动——闯关东。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是关东地区人口猛增的高峰,平均每年都有百万人口流出山海关。到九一八事变时,关东人口已经达到了三千万。等到六十年代文革爆发的时候呢,关东三省人口总数达到了六千万之多,其中辽宁一省就占了一半,三千万;吉林黑龙江两省呢,共计三千万。
中原地区山东、河南等省份,一省的人口动辄七八千万,甚至过亿。跟人家比起来,俺们关东地区可谓是地广人稀了。至于早头那阵子,人就是更少了。大清朝道光爷咸丰爷坐朝廷的时候,那才叫人少啊。你自个儿在荒甸子里走道,你就走吧,走上几天去,兴许在道上你碰不见一个人。
这人要是一少呢,动物野兽就多起来了,这兔子啊,狐狸啊,野鸡啊,还有獐子狍子,那是满山遍野,而狼豺虎豹这些食肉动物呢,自然也就老了鼻子多了去了。在这些野兽当中,最凶恶、最危险、最膈影人的,就是“张三”了。想当年啊,在闯关东的道上,这老弱妇孺,没少让“张三”给祸害了。张三吃起食来,一般不吃肉,光吃内脏。扑倒猎物后,张三用利爪撕开猎物的腹腔,把五脏六腑吃个精光。就是因为这,要是谁的棉袄扯破了,露棉花了,别人就会询问了:
“怎么了,叫狼给掏啦?”
由于狼多,人出门尽量避免单独一个,必须得成群结伙的走。老弱妇孺走在“当巴间儿”,年轻力壮的男人走两头,一个在前边开路,一个在后边断后。这样,才能保证一伙子人平平安安。
张三攻击人,从来是从后边发动偷袭,因此呢,道上的这伙子行人,人人都心中有数:虽然一路之上,表面上太太平平的,啥也没碰着,好像啥事也没有似的,可实际上呢,是有一只或者几只张三,一直在大伙儿的后边跟着呐!这些张三,隐身在高梁棵子里边,隐身在柳树趟子后边,悄悄地在后边跟这呐,随时随地准备冲出来,向走在中间地妇女儿童发起攻击。只是由于断后的那位汉子,身强力壮,高大威猛,又有一条木棒拿在手中,在后边给大家伙儿“打狼”,把张三给镇住了,张三才没敢露面啊!
明白了吧,在关东那疙瘩,不论是赛跑倒数第一,考试“坐红交椅”;还是铲地、割地“落兜子”,落在最后,所有这些,都叫作“打狼”也。
队长修理房子的那一次,俺们几个同学都去帮忙。按关东农村的老规矩,帮忙干活是互相的,有来有往的。大家都不给钱,管饭,被帮忙的人家要给帮忙的闷一锅高粱米小豆干饭吃。所以,到了开饭的钟点,大家扔下手里的活儿,进屋脱了鞋上炕,盘腿大坐在炕桌周围,一起猛造雪里红炖小豆腐和高粱米豆干饭。
这天,队长的出了门的大闺女回娘家帮忙,跟着大婶在外屋忙活着整饭。队长的四五岁的小外孙没人管,跑来跑去地自己在地上玩。小家伙淘气,把自己的小脚伸到了队长的牛皮靰鞡里,踢啦踏啦地迈开了步子。
小娃娃的样子挺逗的,大伙儿都瞅着他乐。队长笑眯眯地问道:“你干哈呢?要捉猴去呀?”
“捉猴”?捉猴是什么意思啊?在俺们关东方言里边,“打狼”呢,是排在倒数第一,落后了的意思;那“捉猴”呢,就是小脚穿大鞋的意思呗。
怎么流传下来这么一个名词呢?呵呵,原来呀,在俺们关东,老老年子的时候,到长白山里去捉猴,真的是“穿着大鞋”去啊。
履虎尾听说关里人逮猴子,使用什么撒大网,装笼子,挖陷坑,下套子等等的办法。这些方法呢,或许也能捉住猴子,可是呢,总觉得是有点儿“守株待兔”的意思,太笨了!俺们关东人捉猴子,可不用这些笨方法,俺们呢,要跟猴子们斗智;跟猴子们玩儿一把,把猴子玩儿住;要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需要捉猴子了,三四个捉猴人背着几双“大鞋”上了山。在山坡上找块儿稍稍平坦的地方,停下来,围一圈坐地上。在地上坐好后,一个人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换上一双大鞋。穿好了大鞋后,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摆摆地一步一步地在人圈里行走。坐地上的其他的人呢,双手拍着巴掌,笑着,说着,似乎是在对穿大鞋的人表示赞扬。过一会儿,穿大鞋的人停下来,把大鞋脱下来,地上坐着的人,假装都想试试大鞋,你争我夺的。表演上一会儿后,抢到大鞋的人坐下换鞋,换好了大鞋,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接着在山坡上行走。如此这般,这几个人在山坡上玩上老半天,故意把一双大鞋“忘”在地上,不带走,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从表面上看呢,刚才山坡上静悄悄地,啥也没有。其实呢,这几个人一来,猴子们远远地就发现他们了,盯着他们了。这些猴子聪明极了,谁也不吱声,都在树丛里哑嘛悄地猫着呐。猴子们用树枝树叶遮掩着自己,一个个的瞪圆了小眼睛,偷偷地往外瞅呐,在瞧着人们干什么呐!等人走远了,这群猴子从树后边跳出来,一齐来抢刚才人们“忘”在地上的那双大鞋。
这群猴子们啊,争啊吵啊夺啊抢啊的,终于,一对大鞋分别被两只猴子抢到手中。这两只猴子好得意呀,坐到地上,学着刚才地情景,把大鞋往自己的猴脚上穿。
其实呢,那几个人根本就没走,是啊,要是真走了,那他们干啥来了?捉猴的拐个弯,约莫着猴子看不见了,才又悄悄地折返回来。刚才人们在山坡上表演穿大鞋的时候,猴子躲在树后偷看,以为人不知道。现在呢,猴子们穿大鞋,人也躲在树后偷着看,呵呵,这些猴子啊,可就真的不知道喽。
等猴子穿好了大鞋,躲在树丛里的捉猴人立即跳出来,向猴子们扑去。这些猴子赶紧逃跑。这只猴子爬上树了,那只猴子也逃远了,唯有脚上穿了大鞋的两只猴子,再也逃不掉喽。呵呵——大鞋沉啊,坠脚啊,挣也挣不脱,跑也跑不动,只好乖乖地做俘虏了。
就由于老老年捉猴,用得都是这么个方法,所以呢,俺们关东地区才留下了这么一个名词,把穿大鞋呢,叫做“捉猴”。
据说,除了用穿大鞋的办法捉猴外,还有一个跟钓鱼差不多的方法——用老倭瓜。把熟透了的倭瓜挑两只,在老倭瓜上呢,挖出个圆圆的洞来。把倭瓜籽掏出来后,把花生啊,糖球啊,苞米花啊等等的各种零食,填在老倭瓜的空肚子里。记住喽,老倭瓜要两个,倭瓜肚子上的窟窿呢,一个要挖得大一点儿,人的手刚好能伸进去,再拿出来;另一个呢,窟窿挖得小一点儿,刚刚能伸进一只三岁孩子的小手去。两只老倭瓜准备得了,一伙四五个人,抬着倭瓜上了山。到了山坡上,停下来,大伙儿一边喝酒,一边儿从倭瓜肚子里往外掏东西吃。树后边偷看的猴子啊,馋得直流口水,强忍着,一声不吱。
人们吃啊,喝啊,酒喝干了,大倭瓜肚子里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然后呢,就假装着离开了。
好不容易等人都走远了,猴子们从树后边冲处来,抢老倭瓜肚子里的东西吃。大倭瓜里的零食掏空了,就把手伸进小倭瓜。窟窿小啊,猴子缩着指头,把手伸进了窟窿里,攥住一把花生,往外缩手。可是,手里有东西,又攥着拳头,手还能拽出来吗?
这时候,捉猴的人从树后边冲出来了。猴子们赶紧逃跑,别的猴子都逃掉了,手伸进倭瓜里,攥着零食的那只猴子呢,糟糕了。呵呵,要是赶紧撒手,把手从倭瓜里拽出来就跑,应该还来得及吧。可是啊,也许是太紧张了吧,也许是害怕了吧,也许是实在舍不得手中的食物吧,反正,它的手被卡在老倭瓜窟窿里了,拿不出来了。这只猴子拖着一只沉重的老倭瓜,朝山上逃去,可是,拖着的那口老倭瓜,足有二十来斤重,拖着它,能跑快吗?这只贪嘴吃的猴子,才挪出几步去,就被生擒活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