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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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黑了，邢建远在工地两个大角上架了大灯，各种车辆出出进进，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林绿野边看图边翻资料，时不时跟我和李俊基商量，有时还要走到邢建远身边问这问那。邢建远倒没有不耐烦，得了空就回身指点一二。
看她精神抖擞目光如炬，我的肚子越发的饿了。都是女生，怎么好意思第一个开口说饿呢？咱们输人不输阵，只好拼命忍着、猛吞口水。我的肚子丢脸地一阵比一阵叫得响，到底被李俊基听见了。他冲我挤挤眼睛，故作虚弱：“阿，饿得厉害。肚子叫得不行了，我得赶紧找点吃的去。”
林绿野专心看图不为所动，翻了我一眼：“我怎么觉得一直是李熠的肚子在叫？”
好你个林绿野，我与你是不世的仇人！
李俊基忙打哈哈：“怎么会呢？你听你听！”
林绿野干起活来全没了惜香怜玉的本色，不耐烦地把李俊基往边儿上一推：“正看图呢，别捣乱！”
李俊基冲我做个鬼脸：“哎呀呀几点了，食堂不会关门了吧？”
我忙帮腔：“就是就是，林老师，咱们快点回去吃饭吧。这附近的餐馆价高量少，卫生没有保障，很不合算的。”
金融符号马上将林绿野从资料堆里拽了出来，她看看手表：“这么晚了，再有半小时食堂就关门了。赶紧走！”
和林绿野骑着车子刚出大学城，就见南校门附近一辆奔驰停在树荫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敞开了西服，正向这边望着。我象快乐的小鸟一样冲了过去：“何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大哥”笑着不说话，拉过我的手牢牢攥住，才回头对林绿野说：“林老师，去工地了？”
“嗯，”林绿野迅速瞟了一眼我们拉在一起的手，平静地说，“边看边学。您推荐的这个邢师傅真不错。”
“听说银行贷款全批下来了？”
“是，当初去银行论证时，我以为能下来一半就不错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全批了。”
林绿野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哥”一眼，“何董事长，如果资金充足，您估计这个工程多长时间能完？”
“半年吧。如果调大的建筑队来可以更快。但是那样一来，费用高了不说，大学城地方拥挤居民密集，不一定施展得开。”
这两个人，不会一说起工作来什么都忘了吧？我忙拉拉“大哥”的手：“何先生，我、我饿了呢。”
“大哥”低头对我宠溺地笑笑，仿佛在看一个淘气的小妹妹：“林老师，我们要去吃饭。你一起来吧。”
“不了，我另约了人。你们去吧。”林绿野礼貌地冲我们点点头，骑上车走了。
阿哈！我自己打开车门跳到副驾驶位子上，三下两下系好安全带，满心欢喜地等着。“大哥”将我的自行车放进后箱，也坐了进来。不等他坐稳，我就抱住他的脸，响亮地亲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说：“好了，现在咱们吃肉去吧。”
“大哥”略低了下头，好象脸红了呢。他没有说话，打着车子，奔驰缓缓启动。没走多远，他忽然将车子驶到路边一处树荫浓密的地方停下来，解开安全带。“怎么了？见到熟人了？”我边问边四处张望。一支坚实有力的手捧住了我的脖颈，然后滚烫的嘴唇毫不犹豫地落下。
在彻底沉迷之前，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天！
“哎，哎！醒醒！”强子浑身一抖，抬起头来。“你爱人生了，男孩。母子平安。”
“是吗？”强子兴奋地站起来，“她、她在哪儿？孩子什么样阿？”
“哎哎哎~~~你爱人在病房呢，孩子喂奶的时候会抱过去。先坐下，这儿还有事没完呢，别激动。”
“护士，您让我先看看她们母子，有事儿回头再说不行吗？”
小护士岿然不动：“这事儿更重要，坐下！”强子只得依言坐下。“瞅瞅你爱人填的这出生表，怎么一家人三个姓阿？赶紧改过来。”
强子接过表，上面是小绢清秀的字体，孩子名字一栏写着“殷小祥”。他心里一颤：祥子？自己几乎忘了。勉强笑笑，把表递回去：“这个没错。是我们商量好的。”
“这可不行！孩子的姓儿怎么能随便乱捏呢？父母双方至少得跟一个吧。这个证明我们医院不能出！”
“护士--”
“和你爱人商量商量，重新填了给我们。”
小护士扔下表格走了。几个正在等待升格做爸爸的难兄难弟都看着强子。他缓缓坐回长椅，对着那几张疑惑的脸苦涩地笑了。
龙骨面色不善地坐在前台，眼光始终跟着钟百合打转。油漆店的人不少，百合整个晚上几乎没有坐下来过，不是被这个拉着问问题，就是为那个找样品。有几个人龙骨好象见过，看那样子，有附近高级办公区的白领有个体老板，明摆著在没话找话。龙骨暗暗咬牙。
一杯水轻轻放在了面前，百合侧着头对他温柔一笑，又忙去了。他盯了眼那杯水，抿紧嘴唇想了想，站起身，走到后面的经理办公室，脚一个反踢，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上了。
爸爸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总出岔子？”
“爸爸，这回--”
“好了。”副市长一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解释，“我们或许都低估了何家盛。今后要另想办法，这样硬上已经证明是不行的。”
“是。爸爸，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说。”
“就是--咱们为什么要和何小刀过不去？”
“傻孩子。”副市长抽口烟，屋子里烟雾缭绕，连龙骨也看不清他的神色，“本市现在做得最大最火的就是他。但是他，一不和我们走近，二不给我们塞钱。逢年过节给的那点小礼品，和他每年收进去的钱比，简直是个笑话。”
“我们不能用其它办法整他吗？您是副市长，又主抓基建。”
副市长长吁一口气：“其实几年前还在城建办时我就找过他。那时话说得直了点。我提出和他合作，我批地他盖房，但是我要分红。”
“他怎么说？”
“他说回去想想。”
“然后呢？”
“然后就没信儿了。”副市长冷笑一声，“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个何家盛精得很。他一直在打擦边球，避免搅和到官商勾结的浑水里去。”
“可是爸爸，我总觉得他的后台不简单。”
“说到点上了。他老子虽然死了，但是爷爷是前军区副司令员。资格很老，手下现在有做到省、部一级的。”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管他副司令还是将军，到了我的地盘，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这个何家盛一定要拿下来。有他在那里做榜样，别的人掏钱就不会那么痛快。”
见儿子沉默不语，他招手示意儿子靠近一点，从抽屉里拿出两本护照和一些文件扔在桌子上：“这是我给你办的因私护照，这是维京群岛护照。”龙骨一惊，拿起来仔细翻看。“你不是一直想去美国看看吗？有了维京群岛公民身份，这个世界什么地方你都可以去了。”
龙骨浑身一暖：“爸爸--”
副市长点点另两个文件：“这是我叫人在那边开的银行账号。你看看。”
龙骨翻看一下：“六百万美金？”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功夫爸爸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副市长抽口烟，勾着嘴角笑笑：“不多阿。咱们爷俩要想在国外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这个数字至少要加倍才行。另外，”副市长往意大利进口老板椅上一靠，“叫你学的东西一定要抓紧。英文要学好。咱们辛辛苦苦弄来的钱，就看你能否守的住了。”龙骨点点头。副市长看着儿子，宠爱地笑了，“咱爷俩再好好干它两年，就可以到国外过好生活了。到时候你想开哈雷车，想开迪厅，想学跳舞，都随便你。”
想到这里龙骨禁不住站起来，走到窗前。几天的风将天空清扫得异常清澈，点点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真的要走吗？他凝视着繁忙的街道和熟悉的大楼，这个生于厮长于厮的城市，真的要就此两忘永不回头吗？他轻轻抓起桌子上的相架，一群人中百合紧挨着他，笑容清新得如雨后的山花。
他顺手将相架扣在桌子上，脑海里响起爸爸的声音：“今后要仔细寻找何家盛的破绽，争取让他和贺琴心互相斗起来，我们不要直接介入。堡垒往往要从内部攻破，明白吗？”
破绽？龙骨仿佛又看见筠红站在辉煌的灯火下，如同失落的天使，脸上是说不出的迷惑。他喃喃地说：“或许我知道他的破绽。”
他心痛如绞。
“就在这儿吧。”为了书店专门打通的厂区西门有点窄，我担心车身被划坏了。“大哥”笑笑一踩闸，奔驰右拐滑进了西门，两侧的后视镜差一点点就噌到铁门上了。
“哎哟，这要是挂花了，司机大叔不会饶了咱们。”我惊叫着。“大哥”笑得更厉害了，车子在碎石铺的小路上一上一下地颠簸。眼看离车间不远了，车间门口那厚厚的门帘边上透出一圈黄色的灯光，在夜色里特别柔和。
我赶紧说：“就是这儿了，我下车。”一跃而起却被“大哥”按住了。“这里不可以。”我脱口而出。哎呀，我这都胡说些什么呀，脸腾地红了。
“大哥”玩味地欣赏了几秒钟我的窘境，才放开手从身边抽出一个手机：“我原来的手机。性能什么的都没问题。给你用吧？”说着塞到我手里。我拿起一看，比“大哥”现在用的那个还要小巧，已经配了漂亮的手机套，还挂了两个玲珑剔透的紫水晶链：“这么好看阿？”我笑咪咪地拿起来，满心欢喜。“这两串紫水晶是你配的吗？真漂亮。”说着打开手机，滴滴答答拨了一串号码。
“大哥”的手机响了，他一愣，马上接通电话，笑看着我。“喂喂？小熠呼叫大哥。大哥吗？这个手机很棒，我收下了。谢谢你哦。”我和“大哥”一起放下手机，相视而笑。他抿了一下嘴唇，把手机放进口袋，自然而然又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看表：“我真的得走了。书店快关门了。”慌慌张张拉开车门，“大哥”却不肯松手。我一回头，见书店门帘一挑，有人说说笑笑向这边走过来了。我急得这一头汗阿，忙拍拍他的手低声说：“来人了。放手。”
“大哥”恋恋不舍：“给我打电话，嗯？”
“哦，一定一定！真的来人了。赶紧放手阿。”他这才笑笑，松开了手。
关上车门，我低头猛跑几步。但愿来人眼神不好，以为我是晚上来办事儿的，后面那个黑黑的奔驰根本是个幻影。两个女孩嘻嘻哈哈边说边笑从我身边走过：
“这个男生是S大的吗？以前没见过阿？”
“我觉得应该是。好帅阿！你说象不象元斌？”
“你一说还真象阿。下回咱们来，一定要把名字问出来...”
这不可能说的是我们书店吧。不借斋里哪儿来的这等让莺莺雁雁们花枝乱颤的帅哥？顺子？不会，排骨男再流行也轮不上他阿。郝大爷？早被我出租给懒猫了，瞧我这记性。长城保安？
疑神疑鬼一路走，进了大门和两个保安打招呼，一抬头，奇景阿！就见开着两个收银台。顺子这一路都是老弱病残，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另一台队伍排得老长，基本全是适龄未婚女青年，怀里捧着一落一落的书，脖子伸得老长，安安静静非常有耐心。那个男孩显然是个新手，动作不快。尽管他背对着我看不清脸，但是顾客的脸我可看得太清楚了，那女孩痴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亮得象4节电池的加长手电。
这个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呢？我绕过去一看：“孟雷？！”
孟雷看到我，惊喜地叫：“李熠？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他卷卷的头发上带着蛛网，阿迪达斯运动服也沾了不少灰：“你怎么在这儿干这个阿？快下来，我来做！”
“不用，一会儿就弄完了。你等我一下阿。”
我不由分说把他拉下来，自己扫书让他装袋。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但是女生们个个面带不愉之色，有的还拿白眼翻我。
送走客人顺子忙跑到我身边：“姐姐，姐姐！今天咱们卖的书赶上一个大周末了。”
我暗自咬牙，看看他疲惫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问：“喜欢她们呢？”
“哦，小绢姐姐生孩子了你知道吗？”
我大吃一惊：“阿？怎么提前了？”
“是啊，喜欢她们都跟着去了。刚才来电话说已经生下来了。”
“阿弥陀佛。”我拍拍胸口，“那今天就你一个人？”
“差点儿。这不小孟来了嘛，呵呵。”他深情地看向孟雷，仿佛在看一大堆百元大钞。“姐姐，象小孟这样的咱们今后得多雇几个。哪怕工资高点，真值阿！”
“你跟他工钱怎么谈的？”
“工钱？嗯~~~好象忘了谈了。”
义工？我服了。
在厂区附近一家小餐馆请顺子和孟雷吃了饭，出得门来已是满天星斗月在东天。听说我和顺子还要到医院去看小绢，孟雷沉吟片刻，顺子误会了：“小孟，今天这事儿怪我。回头我把钱送到你们宿舍去。你们S大我很熟。”
“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今后还来，可以吗？”说这话时，他望着我。我仰视着他的脸，他的眼神是如此清澈，他的笑容里有一丝紧张有一丝羞涩。以他的家境是完全不需要打工的，他这是想帮我阿。我心里一动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认真地点点头。
孟雷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笑容如此灿烂：“你们去医院吧。代我问好。再见！”他脚步轻捷，一会儿就跑过街角不见了。顺子插着腰摇摇头：
“帅阿！万人迷阿！难得的是心眼儿这么好！”
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俺现在这个名字
- 俗不可耐
- 口感很差
- 不太切题
- 人气不高
连我自己看着也不感冒。咋办呢？
- 俗，咱可以高雅点
- 口感，可以起个顺口一点的
- 切题，可以做到
- 人气？？？这我就没折了。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吧。
总不能按住别人的头：“快看俺的烂裹脚无敌长喷文文！”
好吧，自视甚高不对，自甘堕落也要不得。摆正心态，换个不那么俗、差、偏的题目乃当务之急哈。
再吆喝一下，对于<<今生不再>>，大家没有呕吐、恶寒一类不良症状吧？
窃以为，就算不切题，但原来的名字应该还是比较更吸引人一些吧，今生不再好像没什么个性的感觉。。。
简洁明了，特别是在黑道和情缘中间加了个点，我觉得一下就让本来挺平常的名字显得很别致了。
对于<<今生不再>>----我的感觉是不光俗，还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指的是内容，是曲高和寡的雅，是梁羽生武侠的那个雅。
主角社会地位太高了，成功太容易，与劳苦大众的生活圈子不搭界，脱离了99.99%的劳苦大众。
中世纪文学的骑士与伯爵夫人野合的故事现在市场不大了。况且中国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一般流行的主角地位都不能太高，要让90%的劳苦大众觉得主角跟他们是一伙的。
半夜，龙骨拿起电话。一个低沉得近乎沙哑的声音：“是我。”
“听出来了，说。”
对方停顿下来，龙骨几乎能看见他紧张地东张西望，一阵焦躁袭上心头，他尽力克制住自己。
“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打死的。”
龙骨微微挑了下眉：“留下证据了吗？”
“我--”那人似乎又在四处看，声音紧张得有些发抖，“我留下了几根头发。”龙骨咬住牙一言不发。对方似乎也体会到这沉默里的不满，忙加了一句，“他们看得太严，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尸体呢？”
“打碎了，做成水泥预制板了。”
龙骨差点把电话摔了。他直直盯着那个布满蜂窝的话筒，恶心得想吐：这个老贺真他妈变态！
控制一下情绪，他尽量平静地说：“想办法把头发交给我。钱明天打进你账号。”
那人忽然抽泣起来：“我、我可不可以不做了？老大最近好象真的疯了。他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他早就知道了。”男人的呜咽在深夜里象凄凉的鬼哭。
又来了，龙骨心想，胆小还干什么黑社会！他勉强笑笑，安慰道：“放心，这事除了你我没别人知道。你妹妹换肝手术的钱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再做一阵你就可以洗手不干了......”
“有人来了！”男人极快地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骤然响起的忙音差点吵聋龙骨的耳朵。妈的！他骂了一句，狠狠扔下电话。
吉普沿着盘山公路极其流畅地奔驰着，一路上超了4、5辆车，刘卫的情绪极好。自从前年设立了岚山公园，周末到这条风景如画的公路来飙车成了时尚，城里的公车、私车有事没事都要来炫耀一把。什么宝马、凌志，刘卫志得意满地暗笑，还不都让我超了？看了眼后视镜。车里烟雾弥漫，铁军依旧是那个姿势，斜坐在后排中央的座位上，嘴里不断吞云吐雾。队长最近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刘卫心想。
铁军望着窗外联绵不断的松涛出神。最近他的休息质量越来越差，昨天晚上更是为了与何家盛的约会琢磨了一宿，今天只好叫刘卫开车了。他沉思着，脑子里千头万绪。这么多线索，看似杂乱无章，但他总觉得这后面是有人想作一篇大文章。这文章究竟写的是什么呢？主笔又是谁呢？
眼前，树木不断闪过。风里虽然没有一丝暖意，枝头的小芽已经鼓胀胀的做好了迎接春天的准备。
到了山顶平台，入眼就是那辆烂熟于心的奔驰。何家盛穿着一身西装，敞了怀站在台边看风景。寒风吹得他衣角翻飞，更衬得那身影凝滞如山。
望着那个身影他没有马上下车。对于何家盛，铁军的感觉一直很复杂。作为一名警察，对于一切和黑帮有关的东西都有着本能的心理抵触和警觉。然而，每当他看到这个身影，首先涌上心头的是一种老友般的亲切。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认识他许久，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经常提醒自己：这个人，本市甚至全省的黑道都尊他一声“大哥”。
崔志钢捡起一块石头，运了运劲远远扔了出去。石头在天空中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落进深幽的山谷。“还行阿，投弹状元。”何家盛赞了一句。
崔志钢笑笑，低声说：“大哥，铁队他们来了。”
“我看见了。”见铁军已经跳下车，何家盛转身迎过去。“铁队长来了。小刘也来了？”
“昨晚熬夜状态不好，叫小刘来给我当个司机。”
“哦？”何家盛看向刘卫，“喜欢打猎吗？”
“喜欢。以前打过一次。后来禁枪了，就没得玩了。对了，你们这枪哪儿来的？”
崔志钢从车里拿出两把进口汽枪：“去体协弄个证就可以了。放心，证件就在枪袋里呢，要不要查查？”
刘卫见铁军没说话，忙道：“算了算了，何董事长一向仔细，不会有事的。”
崔志钢等不及了：“大哥，四个人，两把枪。要不，我和小刘先去？
“别阿，”刘卫摆摆手，“今天是我们铁队来打猎。怎么变成我唱主角了？要不你们打我跟着。”
“你们去吧。那边有条小路风景特别好，我想带铁队看看。”说罢何家盛微笑着看向铁军。
铁军冲刘卫点点头：“去吧。”
刘卫还想说话，崔志钢不耐烦了：“走不走阿？”
“走，走。”刘卫只得拿了枪跟在崔志钢后面走进树林。
铁军沉默地看着那两个人走远，消失不见，才将手里的烟头扔了仔细踩灭。这时就见何家盛拿出一个奇怪的箱子，放在后座上，打开，然后冲他点点头。铁军仔细一看，猛地抬头望向何家盛。何家盛指了指吉普。
铁军插着腰，看着那一箱反监听监测设备，紧紧咬住嘴唇。不可能，他对自己说，刑警队的兄弟跟自己是出生入死的情谊，绝对不可能有人对他下手。最终他还是拿起了一台信号测试仪，向自己的吉普走去。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山林里十分寂静，仿佛万物都在这暖洋洋的冬日下昏昏欲睡。铁军跟着何家盛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来到一处山崖。崖顶一块巨石直直平伸出去，宛如一支伸向天空的巨手。见何家盛走上巨石，铁军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脚下万顷松涛在风中如绿色巨浪般起伏，耳边是阵阵山风呼啸。这景致竟是前所未有的开阔。铁军但觉胸中一畅，紧锁的眉头倏然开朗。看着他神情的变化，何家盛微微一笑。两人陶醉在山川秀色之中，久久不语。
还是何家盛先走下来，找块背风的石头一坐，等铁军过来了，笑着说：“如果早到这里，刚才那几棵树也不用打了。”想到那几棵被自己连踢带打弄倒的小树，铁军有些不好意思。
他皱了眉问：“何董事长，你怎么知道我的车上有人放了窃听器和定位装置？”
“不介意的话，叫我老何吧。这玩艺儿我的车上有，办公室里也发现了。从这回那个姓顾的往回推，你不觉得有人老是领先咱们一步，掐断线头吗？”
“我是有这个感觉。可是--”
“也不一定是你身边的人干的。只是给你提个醒。”
铁手看着这张平静的脸，几乎脱口问：老何，究竟是谁在害你？他没有开口。他再次提醒自己，这个人或许根本是在演戏。
何家盛了然地望着他。铁军感觉有点内疚，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那点小九九全被眼前这位精明的“大哥”看穿了。何家盛从兜里取出一张软盘递过去：“这是我们收集的一些资料。原件在我那里。你先看看，希望对你破案有用。”何家盛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目前，这些资料只限于你一个人看。能保证吗？”
“老队长也不行？”
何家盛但笑不语。
有人注意到视点问题，幸甚幸甚。
单一视点的限制在于
- 小葱同学不得不加入/出席所有的阴谋诡计
- 不能很好表述其它人物的内心活动。
- 节奏太慢。(俺总不能让小葱三天两头看打架、死人、秘室阴谋吧？)
这还是从<<一代军师>>学来的。那天忽然开朗，故事嘛，为何限定视点呢？关键是如何把一个故事讲好，讲得大家爱看，有代入感/现场感。
因此前面也要改。我相信在经此一改，其它人物形像将丰满的多，节奏也可以大大加快，而不是小葱一睡觉，全市关门歇业。
明天就要开学了，得抓紧看看工地上的事情。校园里的人可真多，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东看西就是不看车。我左让右拐，恨不能一下子从人头上飞过去。
“女侠，这位女侠！”
回头一看，果然是李俊基嘻皮笑脸地追上来。“满大街的人，你胡叫些什么！”
李俊基心情极好，眉眼笑得弯弯的，忽然一抱拳，正色道：“遥见女侠彩衣飘飘，小生这厢有礼了。请问仙乡何处，姓字名谁阿？”
“什么？”
“小生拜见女侠。”
“这就是你学古文？这就是那个一小时二十五块的中文系大眼儿妹教的中文？！”
我的火腾地烧到脑瓜顶。早就看着那个嗲兮兮兮出风、娇滴滴滴出水的丫头不顺眼，现在倒好，把这个国际友人乱放电傻小子教成这样。万一他回国去如此显摆，不说我天朝无人，还以为我们古代全是一帮子花痴呢！
“小姐有何指教？”
“你好好说话。”
“小生愚钝，还望指点二三。”
魔怔了！我一跺脚，拔腿就走。被李俊基一把抓住：“开玩笑的嘛，不许生气阿。”
“生气？我这儿鸡皮疙瘩抖一地阿！”
“是去工地吧？”
“你怎么知道？”
“山人自有妙计！”
“不许再说古文。”
“这好像是戏文。”
“那就戏文、古文、中文、英文、韩文都不许说！”
李俊基大张着嘴看我，旁边几个过路的在观望。气糊涂了！我骑上车，掉头就走。李俊基一路追着道歉，直到南门我的气才算顺了。
“莫生气哦~~~有内幕给你哦~~~”
“爱说不说。”
“据可靠消息，注意，是可靠消息！我们的新楼年内就可以搬进去哦。”
“真的？！”我一高兴，忘了扶把，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去。
“我们这个楼很不简单的。资金充足，建筑材料是要多少有多少。邢大叔说了，这几年就属盖我们的楼最痛快。他保证半年内完工哦~~~”
“资金当然没问题，那是我和林老师去银行要来的。建材哪里来的？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是有得力人士倾囊相助，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吗？”
“得力人士？”我略一思索，看看李俊基促狭的模样，立刻明白了：原来是“大哥”在帮我。我的脸腾地红了，只是低头骑车。看我这个模样李俊基勾着嘴角笑，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地在我身后跟着。
我们抄的是近道，拐过一个小胡同，前面有个穿酒红色毛衣的高个子女孩，蹋着一双高跟鞋松松垮垮地走。这个背影这么熟阿？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是小薇！她也恰好望过来，眼神淡淡的。我一低头飞快骑走。
真倒霉，偏偏这个胡同又细又长，地上还坑坑洼洼的，根本骑不快。没走多远就听咕咚一声，我以为李俊基摔倒了，忙回头看，却见他也停了车子回头：“李熠，那边那个女孩摔倒了。我们去看一下吧。”一团红色人影扑俯在地上。
李俊基扔了自行车就跑了过去：“喂，喂！你怎么了？李熠，她好像昏过去了。”
“快掐人中！”
李俊基啪地一下打掉我伸出去的手：“哎，你不是专业人士，不要胡来阿。”
“谁胡来了？电影里都是这样的。你不懂就一边呆着去。一会儿我还要含口凉水喷呢。”
“恶~~~~，那你的口水不是就--”
幸好小薇这时嘤地一声醒过来了。我白了李俊基一眼，把小薇扶起来，靠在我身上：“小薇，我是李熠。你要不要紧阿？”小薇脸色煞白，神智还不是太清醒。我摸摸她的手，冰凉。就对李俊基说：“还是赶紧送医院看看吧。”
“不，不要。”小薇挣扎着想推开我站起来。
我扶住她：“小薇，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小薇浑身发软，斜靠在我身上半闭着眼，呼吸声音很重。“俊哥，赶紧把你的自行车推过来。我扶她到你的后座，咱们俩把她先送到校医院去。”李俊基答应一声马上跑了。
小薇勉强抬头对我说：“李熠，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你把我送回我住的地方行吗？”
“可是--”
“求你了。”她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真的很难拒绝呢。“你看，就一阵。马上就好了。”说着她扶着墙站起来。好像是好些了，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难道是中暑？我马上给了自己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大冬天的中暑？难怪李俊基让我找专业人士呢。
只得对推车过来的李俊基说：“俊哥，咱们还是先送小薇回家吧。”李俊基看看我们俩，点点头。
小薇住的大杂院在大学城一带算是条件比较好的。院子里只住了四户人家，四四方方的小院中间一棵两人抱的老槐树，院子一边还搭着葡萄架。想来夏天的时候应该很荫凉。她租的房间是西南角上最小的一间。屋里四面墙和房顶都钉了漂亮的装饰布，清漆原木家具都是崭新的，很有家的感觉。
我搀着她坐到床上，脱了鞋，盖上毯子，后背塞上枕头和被子。按照她的指点在一个小碗柜里找到水晶雕花的杯子，倒上开水，放在她手边。“小薇，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去。”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总是让人不放心。
她端着杯子暖着手：“我一会儿就好了。”
“你---，”我犹豫一下，“你这个病重不重阿？吃上一段药没什么效果的话，最好换个医生看看。我们邻居杜叔叔就是个好医生。不过他主要是看外科的。”
小薇抿嘴一笑，并不说话。我眨眨眼睛，还是走吧，显然人家不想要我多管闲事儿。暗暗叹口气，我站起身，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小薇，你要是觉得头晕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东西扶住，小心撞在什么东西上阿。”她又笑着点点头，我看了李俊基一眼，只得说，“我们走了。你多保重，明天学校见。”
都走到门口了，小薇叫了一声：“李熠，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两句？”
李俊基看看我们俩，乖觉地说：“我出去等，你们聊。别着急，这个院子很有看头。”说着冲我们笑笑开门出去了。
我走回小薇床边坐下，顺手给她揶了下毯子，冲西的屋子白天总是有点阴冷。她看着李俊基的背影，转头对我笑笑：“李熠，你周围的男孩都那么优秀。”把李俊基支开就为了说这个？我转转眼珠没搭腔。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静静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这学期我要病休，不能上课了。”
“这么严重？”我忍不住凑近她，拉住她的手，“小薇，你别着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还有这么多老师同学呢。”
她摇摇头：“我这事儿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我怀孕了。”
嗡~~~~ 一万个蜜蜂在我脑子里乱飞：“怀、怀孕？！”她点点头。“贺、贺--”我赶紧捂住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阿？！
小薇拍拍我的手，冲我点点头。“那、那贺~~贺~~~，哦~~~，他知道吗？”
小薇轻轻摇摇头，笑容不知是凄凉还是惆怅。这么复杂？已经超出了我的系统运算能力。我口干舌燥，站起身来：“能不能给我口水喝？突然口渴得厉害。”
“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拿吧。”
我拽出一瓶汽水，打开盖子，对着喉咙眼就倒下去了。阿，痛快！脑子又好使了。
我重新坐下：“对不起，你接着说。”
“这个孩子我想留下。”
嗡~~~ 我拿起汽水瓶，把剩下的半瓶又灌了下去。脸红心跳得厉害，这种事情我实在无法提供任何意见阿，尽管高考时生理卫生我考了满分。
小薇捧着杯子，没有继续说。盯着墙角发呆。
我措辞半天：“那个~~~小薇，你确定想要这个孩子？”有了开头，后面就流畅了。“你的学业怎么办？孩子生下来谁帮你带阿？还有，户口的问题怎么解决？我弟弟属于超生，为了户口受够了气。”
小薇落寞地笑笑：“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可是，我太想有个亲人了。”她抬起头来，不知何时，眼里已经蒙了一层雾气，“不怕你笑话，我家里人已经不认我了，也不许我回去。不认就不认吧，他们从来没给过我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只是，”她顿了顿，声音有些暗哑，“我只是太孤独了。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常常就是我和自己的影子。”
“你还有我们阿？”说了这句话我忙低下头：简直是没脑子，水果王她们嫌她丢人，发动全体女生不理她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你们根本不懂。来学校报道的第一天，那个老师说我讲的普通话他听不懂，叫我站到一边去想好了再说。我好几天没敢说话，只是悄悄听你们说话，寻思我们那儿的老师教的官话为什么就不一样？”
“你们一来就去学校小卖部买脸盆、买毛巾、买校服。为了和大家一样，我也买了，花光了所有带来的钱。我只能偷偷出去找工作。洗头妹，端盘子，什么我都干过了。怕撞见咱们同学，我都是跑到南城去打工。即使那样，学费一年比一年高，我父母的身体也不行了，两个弟弟也要上学，”她忽然停住了，倔强地抿住嘴唇，良久才说，“我不为走过的路后悔。我一定要拿到学位给所有的人看看。”
说罢她直视着我：“李熠，你帮我。”
我热泪盈眶：“小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是--”
“别怪你自己了。”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也很难。”
这句话把我的泪也激了下来：“你想好了？”
“对。我去看过医生。他说一切正常。现在还看不出来，我希望是个男孩。”说着她含着泪笑了，“但愿和我弟弟一样调皮。”
抹一把眼泪，我问：“好吧，要我怎么帮你？”
走出小屋时，李俊基正和邻居蹲在葡萄架下唠磕。见我出来才和人家挥挥手，真是个自来熟。他看看我的脸：“怎么了？吵架输了？”
我没搭腔，白了他一眼，出门找到自己的自行车骑上就走。李俊基在后面默默跟了一阵，突然开腔：“李熠，和那个人打交道要小心一点。”
我捏住闸放缓车速：“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要女侠当不成，变成人家的使唤丫头。”
“我有那么蠢？”
“这个~~~小生不知。”
“你找死！”
我伸手去打他，忘了看路，一下子撞在电线杆上。
一屋子人屏气垂手站著，巨大敞亮的客厅里只有胡凯轻轻喝茶的声音。省里从黑道到白道，没有人不知道胡大哥爱茶。他一手捧著精致淡雅的茶碗，一手用盖子拨著茶叶。茶香无忧无虑地填满了各个角落，给空气横添了窒息的味道。
几十分钟过去了，古董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胡凯欣欣然品着茶，依旧无话。前排几个小头目的头愈来愈低，汗水已经将后背打湿了。一只雪白的狮子猫优雅地走过来，在下午的太阳下伸了个懒腰。亲昵地叫了一声，在胡凯的裤脚上噌了噌，就轻轻跃上他的膝盖。
胡凯放下茶碗，轻柔地抚摸著猫背问：“老顾还没找到？”
“没有。”
“老贺那儿呢？”
“说他病了。”
“病了？”
“是。”
“什么病呢？”
“听说~~~，听说他抽上这个了。”那个小头目在嘴边比划了一下。
“呵呵，白面。老贺好会享福阿。”胡凯搔著猫的下巴：“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白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要我说一定是老贺干的。他和老顾有仇，从前又跟您要过人。”
“废话。现在是个人就知道是他妈老贺干的。老大问怎么办呢。”
“怎么办，砍了丫贺疯子不就结了？”
“就是，砍了得了。”
“靠，说话过过脑子。老贺不是街边的混混，说砍就砍。丫好赖手下也百十号人，阎王、刘火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好手。”
“照你说，咱们就算了？这泡拉在门前的屎咱就自己吃了？那以后咱们还混不混了？要我说，趁着老贺抽上粉子，脑子正乱，咱们正好把丫做了。咱们欠他的钱也就一笔勾销。”
“靠，正严打呢。你他妈还真往枪口上撞阿？”
“你他妈才撞枪呢！”
客厅里越吵越乱。
“别说了！”胡凯一声怒喝，一个白色的东西闪电般从他手里飞出，摔到对面的墙上，撞出好大一块形迹诡异的血迹，然后缓缓滑落地面。人人噤若寒蝉。胡凯站起身在原地踱了两步：“搞倒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动刀子。最难受的不是死，而是欲死不能。你们明白吗？”
“明白。”“老大我们明白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指指前面几个头目：“你们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时保姆端了脸盆过里，他不在说话，将双手细细洗了抹干净。
众人鱼贯而出。有人出门时偷偷瞟了眼对面的墙根，那只狮子猫躺在血泊里，金银眼半睁半闭，雪白的毛沾了血显得异常醒目。人们这才想起来，这只名叫雪球的纯种波斯猫是五年前大哥做寿时贺疯子送来的。
或许是山海居里的灯太耀眼，或许是这里的烟味太大，或许是这里的服务员太多，反正我坐立不安，一小块鲍鱼在嘴里含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
林绿野捅了捅我：“李熠，吃！”
我苦着脸偷偷说：“林老师，乒乓球大一碗鲍鱼羹就一百二十六块阿，你喝我的血得了。”
林绿野对著刘副行长笑笑，马上又低头收拾我：“小气鬼，两百万贷款人家都批了。几千块一顿饭可把你心疼的！”
“林老师，哪怕咱们给他们开张支票。只要这钱还在，就有希望把它弄回来。这么胡吃海塞，全随汤贡献厕所了，太可惜呀。”
林绿野呲出一口牙来：“小丫头，这是省钱的时候吗？你当我不心疼阿？论材料一半的钱都用不了。”她的声音突然放软，“这不是规矩吗？咱们不做就要让何家盛做，你总不希望一辈子让他替咱们打前站吧？”我忙拿起筷子，她又加了一句，“今天第一次作东。咱们要给银行的人留下不怕出血甘当血库的深刻印象。今后贷款就容易了。”
哦，原来还有“今后”，想得真长远阿。我忙坐直，打叠起笑容。不防林绿野又凑过来：“四眼田鸡对你有意思！”说着把我往那边一拱，差点我就给坐在右手的四眼田鸡跪下了。好你个林绿野，咱们回去算帐！
四眼田鸡见我和林绿野嘀咕完了，凑过来：“说什么呢，学妹？是不是开学要选课，不知道哪个老师的课容易过，哪个是职业杀手？”
我尽量不去看满桌子山珍海味，勉强笑道：“是啊，选不好就挂了。”
四眼田鸡眼睛一亮：“这个阿，我最清楚。”说着，他洋洋自得地把系里各位老师擅长的主课、出题习惯、狠毒程度、师承关系一一道来。
我听得醍醐灌顶。从前光知道下傻力气死学，咋就不知道在这方面下功夫呢？“学长，你等等。我拿出纸笔记一下。”没准儿自此以后，本系也有了“葵花宝典”阿，作者就算....嗯，那个还是算四眼田鸡好了。
这时刘副行长很不合时宜地点了第三杯XO。我立刻走神了：一杯XO两百，三杯就是六百，鲍鱼羹每客一百二十六....龙虾生鱼三吃四百五十.....三七二十一四八三十二....
忽然，我的脚部一阵剧痛。一抬头，四眼田鸡那对正深情款款的眼睛已经凑到面前，眼镜的反光里我呆若木鸡。
我眨眨眼：台词说到哪儿了？林绿野探过头来：“邹干事，小熠听得都出神了。她这个傻丫头阿，光知道死记硬背。你可要好好教教她阿。”
又踩我！我怒视林绿野。她故意转过头去，语笑嫣然地说：“刘行长，我敬你一杯。和您谈生意，真痛快！今天想喝什么请便，我可是带著空白支票来的。”
山海居的秃顶老板匆匆从里面出来，一路和各桌客人打招呼。见到刘副行长停下来，几句你好我好大家好后，说是要去门口接人，道声得罪。
我不禁打量一下刘副行长，看来他没少在这儿打秋风阿，那高高隆起的将军肚里恐怕潜伏了不少飞禽走兽。看他刚才点菜时韩信点兵的劲头儿， 林绿野这次大放血怕要引起贫血了。
旁边一桌不知讲了什么笑话，几个小姐坐在客人身边笑得花枝乱颤。恶~~~~，我禁不住有点犯恶心。大堂里烟雾弥漫，酒气熏天。男男女女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这都什么环境阿。
“小学妹，看什么呢？”我的胳膊被四眼田鸡碰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坐这么近了？
“没看什么。第一次来，觉得挺新鲜。”我嘴里说着，顺手拿过几把刀叉放在我们俩之间，叉尖冲上。然后又把我刚沏的热茶也放在右手边。这个马其顿防线应该能顶一阵儿，我暗想，今天的事儿，说什么也要瞒著“大哥”。
正想著秃顶老板引著几个人进来。他嘴里说着请请，引导著那几个人向后面包厢间走去。别人还罢了，那位和老板一起进门的人一亮相，好几桌都有客人叫起来：
“大哥！”“何大哥！”“何董事长，您好啊？”
什么什么？“大哥”在哪儿？人头撺动中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春风含笑的眼睛。不由分说，我将筷子当啷一声扔在地上，然后一头扎到桌子底下。
千万千万别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