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最后的抵抗 十一 -- 五度
为什么葛存辉会在这里?张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这里的守卫吗?
张昭轻轻走过去,贴近玻璃圆筒看他的脸。
没错,就是葛存辉。大嘴,大鼻子,因为是头朝下,可以看到他好像扫把一样拖到筒底的长发。和其他人一样,他的表情也十分痛苦,眼睛紧紧闭着,眉毛拧成一团。
突然葛存辉猛地动了一下,好像是要从梦中醒来。张昭赶紧后退了几步,藏到一块隔板的后面,但葛存辉的手脚抽动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张昭开始有一些心慌,他感觉自己留在这里既危险又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可能打开每一扇门看后面有什么,而且也不能拿走任何东西引起怀疑。于是他顺着路标往回走。
从玻璃屋子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咚咚声音从远处传来。守卫!那是他们的皮靴声,而且不止一个。张昭把耳朵贴在地上,他听到那群人好像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赶紧按下大门的按钮,在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就挤了出去。然后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发出咣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张昭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咚的跳了一下,但守卫还在大楼的门口,应该听不到楼道里的声音。
他脱下脚上的牛筋底鞋,光着脚顺着楼道一直往上跑到了1楼2楼中间的拐角处,趴在楼梯上,偷看楼下的情形。
守卫走过来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打开了楼道顶上的大灯。张昭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保安长,他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和平时判若两人。跟在他后面的是四个守卫,都是生面孔,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打开门进去了。灯又暗了下来。张昭翻过身来,在楼梯上躺着。大概三四分钟后,他确认什么动静都没有,才爬起来溜回自己的房间。
进了屋子,他看看表,1:35。自己在那间实验室里面转了大概有30分钟,但感觉好像过了几个小时一样。他换下衣服和鞋,躺到了毛巾被里。这时就算有人来查房也会以为他睡得好好的。
张昭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个房间,还有那些插着电子仪器的人,还有葛存辉那张扭曲的脸。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他们在做着某种实验,某种对人进行改造的实验。相信这种试验并不是对所有的人都适用,他们要选择合格的白鼠,然后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强迫这些白鼠接受试验。
张昭自己就是白鼠之一,在他身上有某种让那些人感兴趣的东西。之前所有的杀人官司也好误判也好,都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他们就是张昭一直苦苦找寻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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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都清晰起来。出事那天晚上自己接到芮娟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好像有些颤抖。当时张昭以为她大概是怕计算机丢失文件被老板骂。现在想来说不定那个时候凶手已经站在芮娟的旁边,用凶器逼迫她给自己打电话。还有那个警察,他肯定是被他们收买了,或者说不定他就是真正的凶手。还有律师和法官,搞不好都是他们一伙的。
张昭知道自己只是在假设,他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他感觉对方手眼通天,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个人,然后嫁祸给自己。还可以在这种地方设立一个监狱,同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人体实验。他们的势力有多大,几乎无法想象。
想起芮娟的时候,张昭心里有些刺痛。不管怎么说,她是因自己而死的,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而芮娟成了牺牲品。他想起和芮娟一起去钓鱼,一起到美术馆看画展,一起坐在秋千椅子上喝奶茶。那是一种复杂的心情,明知道两个人不会在一起,但还是喜欢和对方相处。也许芮娟也是同样的心情。
这时一个人的脸庞闪过他的脑海。那是一个老外,一个美国人。他有着淡黄色的头发,带着金丝眼镜,长得有点像李察基尔。他个子很高,很瘦,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但人很和气,脸上总带着笑。他的名字叫。。。安诸,安诸。史密斯。
这个人是由芮娟带到公司的,这类接待的事情都是由她负责。芮娟把大家叫到会议室,那里有投影仪和屏幕。史密斯先把自己的笔记本接上屏幕,打开幻灯片,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安诸史密斯。”史密斯的中文发音有些怪,下面有人笑了几声。但很快大家就发现史密斯的中文除了发音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大家的时间宝贵,所以我长话短说。”他寒暄了几句之后开始进入正题。他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手持拐杖的白发老人,怀里抱着一块石板。史密斯问道:“在座的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周围的人议论了一下:“是不是圣经中的摩西?”
史密斯点点头:“说对了!就是摩西,但是。。。”他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上出现了第二个人。那是一个包头的黑人,穿着好像是现在的中东人。
“根据研究,这才是摩西的真正模样。”然后史密斯就摩西如何离开埃及王和如何写十戒作了一个简介:“很多东西,从古代一代代传下来就变了样。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顺着这个线索往上找,最终发现全人类共同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共同的祖先。”
他停顿了一下:“相信你们都知道美国的种族歧视,黑人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但目前我们的发现表明人类可能起源于东部非洲,也就是说所有人类的祖先可能都是黑人。如果我们可以证明这个观点的正确性,相信对于歧视问题会有很大的帮助。我知道这可能很理想化,但也许到时候不论是黑人,白人,黄种人都会感觉对方只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下面有些人已经被史密斯自信而热情的语气感染,有一些激动了。史密斯继续解释着他的理论:“我自己是一个基因科学家,所以基因研究就是我的方法。我已经跑了大概十几个国家,包括美洲,非洲,世界各个角落,收集各种基因。”
他从包里拿出一把枪一样的东西,放进一个小玻璃瓶,在自己的手腕上打了一下,发出嗤的一声,然后他笑了笑取出玻璃瓶,写上安诸史密斯,说:“就像这样,我保证绝对不疼。所以请问有哪位志愿参加我们的研究?”几个人站了起来,史密斯一边感谢一边用枪在他们手腕上采样,然后把玻璃瓶放到了自己一个子弹袋一样的皮夹里。张昭坐在下面没动,但看到芮娟伸出手的时候,他也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临走的时候史密斯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块巧克力。他说:“非常感谢大家的合作,如果研究有突破我会发email给这位芮娟小姐。这件重要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下一件我要做的事是去长城。到目前为止,我还一次没有去过,所以还不是好汉。”同事们都笑了笑。
从这件事后不到三个月,芮娟就被害了。
这也只是假设而已。只凭此判断史密斯是这个组织的成员恐怕太过草率。实际上在张昭接触过的老外当中是有一些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会一个人跑到荒芜人烟的戈壁沙漠旅行,或是跑到西藏的最深处朝圣。像史密斯这种独立的研究者应该说也不算奇怪。
张昭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线索,但它们彼此缠绕在一起,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想着想着他真的睡着了。
“昭儿,起了吗?”
张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马东林正从门外探头进来。
“东林,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八点了。没睡好吧。”
“是阿。东林,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觉得楼上的玻璃好像被人打碎了。”
“你睡糊涂了吧”,马东林笑了:“我怎么没听见”。
张昭也跟着笑了笑:“你等我一下。”他换上衣服简单洗漱,跟着马东林往楼下走。
楼道里有几个人也起了,正往这边走。马东林拍拍这个的肩膀,捅捅那个的肚子和他们打闹在一起。张昭感觉自己有时候也真有些佩服马东林。
从搬来的第一天,马东林老是笑呵呵的,什么时候也看不见他难受。正因为如此其他的狱友也都喜欢他,烦了的时候就把马东林叫过来。马东林从来都不负众望,肚子里的笑话总也倒不干净。
早晨的伙食不错,火腿煎蛋,配一个馒头。张昭把馒头掰开,放火腿和鸡蛋进去,一边咬一边朝四周看着。马东林和其他犯人则根本顾不上吃饭,嘻嘻哈哈不知在聊些什么。
这个时候因为人多,矛盾也就多,所以守卫看得比较紧。并不是所有的犯人都像张昭和马东林这么老实。但好在这所监狱并非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兴风作浪的只占极少数。
和平时一样,在门口处有一个守卫,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还有在一个到处走动。张昭努力回忆了一下, 四个人都是生面孔,这些人之前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偷偷打量这四个人的身材,最后断定他们应该是昨晚1点跑到实验室的那几个人。
昨天执勤的警卫到哪里去了?如果说葛存辉还在实验室,那其他人怎么说也应该有一两个在这里。肯定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和他听到的玻璃碎裂声有关。
张昭低下头,嚼着手里的肉馒头。这几个新来的,昨天晚上是来打扫出事现场的。现在楼上的玻璃恐怕早就换上了,發生過事情的痕跡大概也被抹去了。自己要查,需要如何入手?
吃过饭 ,大部分人都在草坪上散步聊天。也有一些马上钻到棋牌室里面厮杀。张昭装作散步的样子 , 以昨天晚上玻璃破碎处的大概位置为中心, 沿着半圆形一点点从近处往远处溜,用眼睛看, 用脚在草丛里摸索。
走了一段时间,他发觉有几个犯人正从远处偷偷看着他。是不是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别人怀疑 ?他正犹豫是否继续找下去, 却看到了十几米外躺着的白显。
张昭顿时明白了, 原来其他犯人是正等着看好戏。但今天白显似乎没有什么要打架的意思, 他双眼紧闭,似睡非睡。这样也好 ,张昭心说,反而可以放开手脚。
几个小时过去了,场子上的人越来越少,连白显也跑到棋牌室去混时间了,但张昭还是一无所获。他开始有些泄气 , 一屁股坐在了花坛的大理石边上。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看着对面大楼的玻璃。因为天天有专人清理,所有的窗户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有什么区别。
一阵淡淡的花香飘了过来,张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花坛里的花都是红色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在阳光下也相当的夺目。他一时看得出神,突然 ,花丛中一闪。张昭顺着看过去,只见在花坛泥土里面插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玻璃。他迅速把它拔了出来 ,放到口袋里。然后他眨了眨眼,从昨天晚上破碎的那扇窗户的大概位置和这块碎玻璃的位置连了一条线 , 顺着这条线继续往前走。
他仔细的观察着地面上的东西 , 即使是有一点不寻常也会拿起来看看。但一直走到了尽头的小树林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判断错了吗? 他又一次坐下继续盘算。
左边,检查过了,右边 ,也检查过了。还有什么 ?他猛一抬头。这条线的末端指向的正是自己面前的这几棵树。
他顺着树干看上去。其中一棵树的顶端一条布在微风中飘动着。张昭向四下看看 ,没有守卫 ,其他犯人也没有注意这边。他迅速爬了上去,一把抓在手里。
那条布是深蓝色的,无论怎么看都是从守卫制服上扯下来的。布上面满是血迹,带着一股很臭的血腥味。刚才布周围的树枝上虽然不明显,但也能看到一个个的血点,而且有些树枝显然是被折断了。
张昭从树上滑下来,向四外看看,感觉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这才往楼里走去。但刚经过棋牌室马东林一把住了他 : "干嘛, 又回去躺着? 过来玩会儿拖拉机"。
服了服了
目前睡前坐在计算机前写上一贴是我一大乐趣
辛苦辛苦,保重保重!
楼主有没有看过“The Is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