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随想随写,我的父母和童年的伙伴,总五 -- 铁手
本来是写到要从新疆回到浙江了,这几天却又想起很多事情来,只好把行程暂时缓那么一缓。
在新疆的童年实在是有太多好玩的事情。不但天地辽阔,更因为人口的来源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哪个省份都有。我们有很多种游戏可以玩,虽然大部分已经记不得怎么玩法,但是看到体育版面的非典型体育的征文,十种里面有八种都觉得熟悉。
人在一个宽敞的环境里,就容易变得调皮捣蛋。我也不例外。小时候的我,据知道我的人说,都是皮的不得了。其实,别的人可能比我皮得多的多。我父亲是绝对禁止我和别人打架的。
我们比较喜欢掏麻雀。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晚上去掏麻雀的时候,必须得至少两个人才行。我们往往是三个到四个人左右一起行动。我们住的房子,都是土坯为墙,在墙上搭树干,然后在树干上铺树枝,在树枝上铺上一层土来做屋顶。说到做屋顶,这个事情我也参与过。整个过程中,也有很多乐趣,特别是看到房子一点点成型,自己铺的土变成了屋顶。然后在屋子里面拉铁丝,糊报纸作为天花板。我常常是躺在床上看屋顶的报纸。有时候还和其他人玩一个游戏,就是我在某个地方找到一段话,然后告诉别人,让他在屋顶上找。就这样,我们也能玩的很快乐。
还是继续掏麻雀吧。其实,掏字用的并不是很确切,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是用逮的。如我前面所说的房子的结构,在屋檐处有很多的空洞,麻雀就会找到这些地方来做窝。我们会拿着手电筒,在屋檐下一路照过去。让我一直不太想的通的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是在麻雀窝的边上看到麻雀站在那里,而不是在窝里,也许是窝太小的缘故?通常情况下,手电照到的麻雀,都象是泥塑木雕,一动不动。大概是手电的亮光和周围的黑暗对比太强,让麻雀不知所措。很少会有人想伸手到麻雀窝里掏,不知道为什么,都觉得里面也许藏着什么怪物,比如蛇啊什么的。我已经记不得我们是不是真的捉麻雀,因为说实在,也没有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很少有人会想吃麻雀。我们只是喜欢看麻雀在手电光里泥塑木雕的样子。
新疆的天气很干燥。牛羊过后,留下的大粪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晒的干干的。这些东西,湿乎乎的时候固然让人恶心,但是晒干以后,却是烧饭的好柴火,并且大部分时候,烧的还带有某种香味。在牛羊大粪没有干之前,也是屎壳郎的天堂。很多时候,我们在路上都能够看到许多的屎壳郎推着,或者确切的说,是抱着一颗屎蛋蛋向前滚。
荒地里还有很多蚂蚱,土黄色的。我记得我们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就用来玩这个蚂蚱。那个地方全是土,没有草。蚂蚱在那里,如果不动,就几乎很难看到。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地上扑来扑去,蚂蚱一动我们也得赶快跟着动,得眼到手到。地上也经常有很多蜥蜴,我们叫四脚蛇。不过不好玩。我还记得我们抓到过刺猬,应该是在防护林里。和小时候的课本里一样,有时候的确是能看到刺猬背上扎了很多东西。刺猬的刺,其实并不是很扎,不过看到那么多刺,多少还是有些怕。
秋天的时候,会有大雁从头顶上飞过。有排成一字的,有排成人字的。很多。
春天开花的时候,还会有远路而来的养蜂人,带着一箱一箱的蜜蜂。有很多是从浙江来。真的是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带着那么多蜜蜂上路的。我也喜欢和他们聊天,顺便吃一些新鲜的蜂蜜,我们也常常买了回去吃。我们喜欢在防护林之间的道路上骑车狂奔,这些蜜蜂的到来就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经常是需要从蜂群中穿过。好在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不会被蜜蜂青睐。即使被亲了,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我们是被野蜂蛰惯了,经常肿了一边脸,肿了嘴巴。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肿了一只眼睛,不但难受,而且难看。被野蜂蛰,也是因为嘴巴馋的缘故。在野外的一些植物上,有时候会有蜂窝,不大,但是蜜蜂不少。我们会用烟去熏,然后摘了蜂窝走。马蜂追来的时候,我们就跑,跑不过了,就爬在地下不动。据说你不动,马蜂就看不到你。往往是在这个时候,我们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人带着“战利品”回家。
呀,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一大块的麦地,阳光照耀着我,推着一辆自行车,在地边上走过。一路上是金黄的麦子,好闻的香味,还有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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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块的麦地,阳光照耀着我,推着一辆自行车,在地边上走过 -- 感觉上是好熟悉的!
这样生动形象的描写:
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朴实无华,却情真意切。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父母,回到浙江老家来开始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在新疆的日子,我有太多的快乐。浙江老家对我而言,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和神秘。有时候我爸给我讲老家的方言,我常常会学的让他大笑不止。
我长大了,大概已经不再满足于了解我家周围的地方了。我三哥的到来,让我对浙江老家多了一些了解。而一个跑小生意的老家亲戚天南地北的讲述,更让我对浙江老家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就象我喜欢四处乱跑去“探险”一样,听着他们讲着这样那样的浙江老家的事情,我心里就忍不住的向往。
我还记得那天我在麦地里割着草。有人告诉我说,我三哥从浙江来了。我跑到大路上,就看到我爸和我哥一起。看着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三哥,我心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一路上,我不停的问他这个那个。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边不停的问他这他那,一边学着他那怪腔怪调的说话。跑生意的亲戚因为在公路上骑自行车赶路的时候,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必须得惊叹戈壁的宽大。公路往往是一个大坡接着一个大坡。骑自行车下坡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我家的亲戚就是因为下坡的时候刹车挡不住了摔了下来,把腿给摔坏了。记得当时她卖的是一种可擦写的本子。上面是一张塑料薄膜,下面是抹了一层矿务油的纸。在塑料薄膜上可以随便乱写乱画,薄膜一揭,就可以重新来过。我们家还有浙江来的木匠住过,给我们家打家俱。我常常喜欢看着他把木板上的烂洞用一种白乎乎的东西给填上。清漆刷在上面,亮亮的透明。他也喜欢和我讲话。那个时候,我实在是有太多的好奇心。
我大姐要旅行结婚了。他们的计划是先到我姐夫湖北家,然后到浙江老家去,在每个地方呆一个月左右,然后回新疆。我听说后,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期盼:我想回老家。这种期盼如此强烈,以致于父亲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学都不要上了。他给我列举了无数的这样那样的不好,骑自行车带我去了很多我想去的地方,结果都无法打消我的念头。甚至于有一天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水沟里游泳。我潜在水底下,看见水底下有很大的鱼,我想尽办法试图伸手去抓。我把这个梦作为我要回老家的重要理由不断的讲给我父亲听,讲给我母亲听。一边讲,一边坚定自己必回的念头。父亲拗不过我,终于在我姐姐成行前的几天,决定让我跟着他们回去。我想他是很为难的,但是为了我的将来,他再怎么舍不得,内心里大概也是希望我能够回到浙江去上学吧。
就这样,在某年的十月份,我带着父亲给我的四张一块钱纸币,和我姐姐姐夫一起上路了。因为事情仓促,冬衣也没能够准备。随身所带的,是那四张纸币,和父亲一再的叮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那四块钱你自己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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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哪,差一秒就坐不上!
最后一句,看得心里一紧:才九岁,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