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华裔画家蔡晓霞女士在美国逝世 -- 润树

传奇一，14岁进入中国艺术最高学府之一杭州艺专。

1939年，晓霞12岁，受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在四川犍为县的家乡参加共产党组织的基层活动，颇为积极。其父是个商人，担心她出事，给她找好了婆家，想把她早早嫁出去，使其安定下来。晓霞不肯接受此种封建安排，起而反抗，和一个比她大一岁的表姐商议好，去投奔延安。两个女孩少不更事，出门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不期遇上了晓霞的“表哥”（这里暂以张君名之）。张君此时在北京大学化学系工作，回家探亲后正要返校。他问明了她们的情况后说，你们如此小的年纪，到延安能干什么，跟我到北京去念书。于是两个女孩便随张君到了北京。

在北京，晓霞和表姐被安排进中学念书。在此期间，从小爱好绘画的晓霞随白俄画家习画。两年后，晓霞不安于北京的学习环境，执意要报考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学习绘画。表哥不同意，晓霞仗自己年幼，在地上打滚不起作要挟。表哥执拗不过，只得雇一老佣人，陪同晓霞去杭州，使其成为该校最年幼的学生。

传奇二，历经艰辛，为追求爱情和艺术来到美国

1941年，张君考取赴美公费留学，1943和1944年分别在美国马里兰大学药学院和伊利诺大学化学系获理学硕土和哲学博土学位，1944一1947年任美国礼来公司研究员。1944年，晓霞从艺专毕业，在张君的安排下去美国学习。此时，她们的恋人关系趋于明朗。晓霞计划由印度加尔各答搭乘远洋轮抵美，但在去印度途中因严重晕机而病倒。当哭红了双眼的她找到码头时，被一位美国官员以她的红眼可能传染疾病为由而不允许她登船。晓霞所带钱财有限，在印度很快就只能流落街头。这时，晓霞遇上了她生命中第二个伸手相救的男人，他就是当地的一名肖像画家殼加。晓霞做了他的助手，同时也给他做模特儿，度过艰难的日子。一年后，晓霞决定还是要去美国追寻她的艺术和爱人，于是告别了殼加，苦苦哀求一美国货轮船长让她搭船去美。船长为她的精神所感动，终于以她化妆成男人的模样为条件，同意了她的请求。下面这张画，是她三十年后，忆及此次磨难所作的自画像，她坚强不屈的神情跃然纸上。

晓霞来美后，获奖学金进了俄克拉何马大学艺术系，总算是结局圆满，幸福可期。然而时代造化，命运弄人。1947年，张君决定回国服务，而晓霞却认为自己更适合留在美国。表哥意志已决，在未能说服晓霞的情况下只身返国。张君是个有大才的人，在美成绩优异，回国后获得重任。后来，晓霞在美国收到朋友的信，被告之张君在北京如何光彩夺人，受到众多青年女子追求。晓霞情急之下，决定回国一探究竟。当她到了北京，得知张君已经成婚后，精神大受打击，于是又匆忙回美。不知是赌气，还是忘不了张君，更可能是两者兼具，晓霞发誓一定要找个化学博士作丈夫。那时在俄克拉何马大学，晓霞是一颗耀眼的艺术明星，加之年轻貌美和神秘的东方背景，身后追求者也是一长串。但以化学博士胜出的却只有两位，一位风流倜傥，一位木讷诚实。晓霞以艺术家的独到眼光，选择了后者。他就是与晓霞共度了近58年时光的查理 霍布斯先生。

传奇三，安居小城55年，成就国际画坛奇特一葩

从此之后，晓霞走上了一个艺术家所能期盼的理想之路。1952年，查理在德州南方的一座城市找到了一份化学研究的工作。他对晓霞说，在这个海边小城市，你可以脱离尘嚣，一辈子安心作画，追求你的艺术。他们在这里一住就是五十几年，这座小城孕育了晓霞从青年，到中年，以至老年的丰硕的艺术成就。而查理也不逊色，他是研究所里深受尊敬的化学家，在此领域充分施展他创造发明的才能，获得了数十项专利。他二十年前就已退休，但直到几年前，仍不记报酬，每天到公司上班。在许多人的眼里，他是一个以化学研究为生命的人。与之相应，晓霞勤奋作画，也是持续到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夫妻相互激励，成就斐然如斯，应无憾矣。

然而，在晓霞的心里，也许还是有所遗憾，那就是她与张君的恋情嘎然而止，像琴弦绷断，琴声响绝。它留在晓霞心中的痛，必至深至久。此情此痛，晓霞故不会向外人道出，但人们或许可从她的画中寻得踪迹。据说张君业有大成，1980年被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95年去世。

上海戏剧学院教授，著名油画家闵希文先生，在评论蔡晓霞的艺术成就时写道：“蔡晓霞的艺术生活中，对她影响最大的画家是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波洛克（Jeckson Pollock）和克利（Paul Klee）。。。。她十分赞赏克利的一句名言：‘艺术不是复制可见的现实，而是把不可见的东西呈现出来。’她虽然很钦佩他们，把他们作为自己前进的动力和方向，但决不是模仿；她坚持走自己的路，发掘自己的灵感。

“蔡晓霞一生的追求可以和她的前辈中国女画家潘玉良并提。这两位女画家虽然所处时代不同，性格各异，画风不一，但却都是为艺术呕心沥血，毕生奉献给了艺术。一百年来中国画坛上的女画家不算少，这两位身处国外，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终于成为两颗遥相对应的闪烁而耀眼的明星，赢得国际画坛很高的声誉，受到国际艺术家的称颂，为祖国争得了荣誉。”

晓霞和查理育有一子，并领养了一男一女，如今都已人到中年。下面这张相片是夫妇俩与三个孩子的合影。

*本文据顾念林女士口述而成。顾女士2002年与香港天马图书有限公司策划出版了《蔡晓霞绘画艺术 — 中国第二代油画家》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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