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回一刀兄，兼及范美忠：范美忠怎么可能和自由主义关系不大？ -- 细脖大头鬼

你说“ 因为他们谈的根本就不是自由主义，那是现代人类文明的一些成果或者“共识”。自由主义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成果，从政治哲学到法律到文化到道德到宗教，几乎无所不包。当下的人类文明成果怎么可能等于“自由主义”？您不觉得这种自由主义很自恋吗？“美国宪法”制定的时候这种“自由主义”恐怕还没生出来吧？富兰克林热情拥抱小老头伏尔泰的时候还没想到批判欧洲的社会主义传统吧？”

这些很对。这些人类文化的成果，并不是因为自由主义。包括现在自由主义者经常挂在最边的民主、自由、人权等等，都不是自由主义发明的。

比如现在提“普世价值”，可以说，就是联合国几个“权利公约”和一个“人权宣言”的内容。这些成果，当然不是自由主义一家的贡献。也不是美国一家的贡献。如果究根溯源来说，这些文化成果，更多是来自文艺复兴以来，欧洲文明的结晶。

前几天，我跟一个人聊起了美国大选。基本上，几个候选人实际的观点差异并不大。正像那个小说里说的，他们不过是打破鸡蛋时，究竟是从哪端打碎的“大头党”或者“小头党”的差异。一个文化开放，自由程度这么高的社会，其社会意识差异比中国这样封闭专制的社会要低很多。有心人去看看共和党、民主党两个党派支持者的论坛就可以看出这种效果。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有趣现象呢？

我认为，因为竞争导致了“优胜劣汰”，反而让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体现出一种相当稳定的价值观。因为各种意识形态都可以参与竞争，这样，不够好的意识形态的内容就被淘汰了。比如，种族主义。要说美国现在没有持种族主义的人，那不可能。不过，已经不能成为一种主流的文化了。

所谓的“普世价值”也是如此。因为这些价值观在一个开放的社会里越来越受到欢迎，那么，那些相反的价值观就会逐渐消亡了。比如，民主制度。为何走上民主制度的国家越来越多？都是美国的干涉吗？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有多少国家公开宣称民主是错误的？这个制度，来自于文艺复兴对于神权的推翻和人权的确立，也来自于公民权利意识和能力的提高。这种意识，不需要进行一场研究生级别的文化教育才能让人们感受到它的好处。有多少实行民主制度的国家想过要重新变成专制国家吗？

这些文化内容，都不是自由主义的发明。不过，它们的观点，都是自由主义者支持的。因为这些文化价值观的背后，就是人权和平等。这正是自由主义的核心价值观。

自由主义，不是马克思主义这样，由一个超人猫在大英图书馆里写出一本《圣经》的发明；自由主义就来自于人们对于现实的认识。自有了人类社会，集体——个人，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就一直存在着。在没有了神权、君权这样的“天然权力基础”后，个人的权力来源，就只有一样“合法性”基础了，那就是人民的授权。由此就凸显出究竟集体和个人之间如何协调的问题。自由主义，就是解决这个“集体——个人”矛盾的一个理论。你举汉密尔顿的例子，恰恰是找了一个在这个矛盾中倾向于“集体”的联邦党人的例子。如果你找找托马斯.杰弗逊的言论，就更接近自由主义的观点了。

自由主义不是发明民主、自由这些概念的理论；甚至不是维护这些文明的唯一理论。自由主义不过是解决由这个理论产生的问题的一种方式。

不过，中国连这种文明的基础都没有。中国的自由主义者还不得不肩负起建立这个基础的任务来。即使现在在中国宣传民主、自由等概念的人，细究起来，也并不都是自由主义者。

为什么自由主义者要谈普世价值？因为连这些目前人类文明的基本价值观在中国都还没有建立呢。

为什么要提美国？因为中国人对美国的制度最熟悉，最了解，或许认为他们对于普世价值的实践最值得称道。包括你提到林达。他们的作品我觉得不能算是自由主义的作品。他们不过是讲述了很多普世价值是如何在美国体现出来的而已。

我也希望在英国、法国的中国人也能用这样优美的文字讲述一下在欧洲发生的故事。有人曾经说，林达的作品是一座大学。我认为，更确切地说，林达的作品补充了中国学生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对于民主、人权、自由这些概念的，从书本理论走入生活现实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