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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八二三炮击金门》作者:沈卫平(一) -- 配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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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八二三炮击金门》作者:沈卫平(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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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态发展应了军营里的一句常用语: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毛泽东的“金门炮

击,再停两星期”未能如愿实现,“暂停”刚刚延续了一个星期,形势便要求他

重作部署,恢复开炮。从军事上看,打与不打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但从政治

上看,不过是两种手段的交替使用而已,目标都是一个:对付可恶的美国人

  毛泽东中道而收回成命,事出有因。

  将《国防部命令》抛出,第一个要听的就是蒋介石的反应。遗憾,老朋友的

表现确实不够好。14日,蒋介石接受澳大利亚记者华尔纳采访时说:“有一切理

由相信,我们收复大陆的努力将会成功。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从沿海岛屿撤军的问

题。我们决心不撤退,不姑息,随时准备以更大的武力来对付武力。”17日,他

在接见《纽约时报》记者麦克雷戈时又说:“我们下定决心扼守沿海岛屿,如果

我们在压力下撤出这些岛屿,反攻大陆的希望将告幻灭。”蒋透过记者向美国表

示不从金门撤退的意愿,可以理解,甚至应该鼓励。然而他对毛泽东的和解姿态

毫无善意回应,并仍在侈谈“反攻”老调,顽劣态度又不能不令人气恼。对其冥

顽死硬这一面,恐需怀柔与敲打兼施才行,二者短期内殊难偏废。

  美国的表现又有点“太好”了。其新闻发言人首先对中国军队的决定表示“

欢迎”,然后,很有几分得意地宣称,是由于美国政府的强硬政策才带来了台湾

海峡地区的和平。并妄议:中国再次停止炮击,将会变成“永久停火”。从华沙

传回的信息也说,美国谈判代表又将“永久停火案”摆上了桌面,开出的条件还

是美国将说服蒋介石从金、马撤退或减少驻军。看起来,美国此次是想充分利用

中国方面的“停射两周”,争取在台海冲突叁方中以调解人的姿态出现,占据主

动位置,拿到最大的利益。

  性急的美国人不光嘴上说,而且付诸行动。18日,美国宣布,国务卿杜勒斯

将于21日赴台,与蒋介石会谈。杜勒斯带给蒋介石的见面礼是“将已驻在台湾的

奈克──赫尔克里士地对空导弹营的全套装备,交给蒋的军队使用,另有许多坦

克和各种弹药正在运往台湾的途中”。来自各方面的情报表明,杜氏此次台湾之

行只有一个目的:以美国继续维护台湾安全的明确保证,要求蒋在撤退金、马或

大幅减少金、马驻军方面作出承诺,为中共最终接受“永久停火”创造必要条件

。美国认为,毛泽东已宣布停火,这将使蒋坚持不撤军的固有立场更加困难,为

说服蒋接纳美国的建议提供了适当的时机。

  美国此期间最大的失着是居然又百口莫辩地派出军舰为国民党海军护航。19

日23时30分,美国海军登陆舰“橡树山”号在驱逐舰“麦克凯恩”号、“汤马逊

”号、“科格斯威尔”号环卫下,驶达金门料罗湾6海里处与国民党运输船队会合

,鬼鬼祟祟不知搞甚名堂,于20日凌晨5时一道返台。此举触犯了中方关于“美舰

不得护航”的禁令,也违反了美方关于“美舰暂停护航”的诺言,理所当然引起

了中方的极大愤怒。事后,驻台美军发言人勒姆普金中校矢口否认美国海军进行

了护航,却又逻辑混乱地承认确有1艘美国登陆舰担任了接送台湾船队的工作。北

京判断,这次事件不应该是华盛顿的失控或某美军指挥官的鲁莽,鉴于军事上全

无护航必要,美国的故意越轨,显系杜勒斯访台前夕以此安抚一下蒋介石,捎带

试探解放军的停止炮击是否会变为永久。

  美国人过于自信。行动之前怎么也不好好想一想,在政治、军事、外交的高

度敏感期,乱下赌注或不按规则出牌,难道不会引发难堪和不愉快的局面?

  毛泽东已经获得了恢复炮击的充足理由,虽然原本他“停打两星期”的愿望

十分真诚。

  始料不及,心想事不成;朝令夕改,万变不离宗。这就是1958。

  10月20日下午3时,毛泽东发布了亲笔起草的第二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

命令》。话是对自己人说的,却是下给对方的一道战表:

福建前线人民解放军同志们:

  台湾当局从19日夜到20日晨在金门海域引进美军护航,我军停止炮击金门命

令,宣布无效。我军两次停止炮击,台湾当局毫无悔悟。他们坚持顽固态度,拒

不接受和谈,加紧战争准备,高叫反攻大陆。现在,他们在邀请杜勒斯到台湾策

划进一步实施美蒋“条约”的前夕,竟然把美国军舰引来护航达五小时之久,这

是公然违反我们暂停炮击的条件。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必须恢复炮击,以

示惩罚。

  中国人的事绝不允许美国人插手,这是民族大义。执迷不悟的人究竟是极少

数。台湾当局迷途知返接受和平解决的时机,看来尚有所待,我们继续寄以希望

。美国人赖在台湾和台湾海峡是不行的,美国人干涉中国内政,是绝对不容许的

,美国人利用台湾当局进行任何侵犯我国主权的勾当,我们是绝对不承认的。台

、澎、金、马的爱国军民应当觉悟过来,台、澎、金、马一定要回到祖国的怀抱

  毛泽东的个性,历来言必行,行必果。遇大事,叁思而后言!一旦话离了口

,火箭也追不回。

  《命令》向全世界播发1小时后,16时整,厦门前线解放军32个炮兵营又5个

海岸炮兵连422门各式火炮开始轰击。发炮时间经过精心择定,据测算,此刻,肩

负重任的国务卿专机已经升空,毛泽东就是要用火炮为兴冲冲远道而来的杜勒斯

助兴。

  美联社记者海托华写道:毛泽东突然间恢复炮击“直接打了杜勒斯一记耳光

,使他试图进行一次‘穿越极地飞行’的计划乱了套”。

  沉默了14天的金厦海域,就像是经过短暂喘歇的活火山,再度訇然喷发。此

次炮击规模,较前几次集中大打略小,每炮平均发弹20发,共8800颗、130吨爆炸

物抛洒金门。奇景再现:大、小金门爆光,密密麻麻一片星闪,此岸与彼岸的巨

大轰鸣交响协奏,若干鼓噪动,似万马长嘶,但见那火墙烟帐、红海黑云、日黯

霞昏,狂电疾风,惊天地而乱乾坤的图景,迸射出雄阔磅礴的超自然伟力,那是

亿万人意志、信念和情感瞬间炸裂开来、释放出的巨能。

  汇总战果,击伤国民党军“中”字号运输舰3艘、大型货船1艘、C-46运输机

1架,毁敌炮阵地及观察所10余处,双打街码头物资堆放处大火烧了3小时。此乃

毛泽东要老朋友为他的“嘴硬”所付的代价。

  经过近半月的休整补充,国民党炮兵竟仍无上乘表现。厦门齐射之后70分钟

,金门才开始晕头转向地零乱还击,打出不过上百发;新近运上金门被吹得神乎

其神的“巨无霸”8?剂衽谝彩状尾渭咏□创蛄耸□□□□□λ浯□□纪非芳眩】br> 揖□怂鹎嵛□□

  残阳西坠,血色黄昏,大战过去,哀鸥与浪花齐飞,沉寂共暮霭同降。百里

炮阵地上,却依然是处处欢声,阵阵笑语。炮兵们高兴,不光呼出了一肚浊闷之

气,打了一个痛快解气的仗,还在于吸进了一口清新的风,打了一个明明白白的

仗。停打以来,上级一级一级宣传教育做工作,道理早已明了,但仍有一部分同

志思想上总有点别别扭扭,认为就这么网开一面放老蒋一马,实在太便宜了他。

此役一打,所有的“想不通”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连一个平时牢骚怪话最盛的

山东籍战士张宝泉也说:上级的意图俺懂了,蒋介石好比头倔驴,要想让他上咱

毛主席指明的道,得连哄带打勤吃喝,软的硬的甜的辣的各种着法全用上才行。

  比喻并不十分妥恰,然而这就是战士式的理解。战场上,不理解的士兵照样

能打仗,而士兵理解了打仗的胜率一定高。

  掌灯时分,蒋介石接获金门当日战况详报。虽然对毛泽东突然恢复炮击也觉

意外,但已全然没有了“八?二叁”那天的忐忑心悸。同毛泽东近两个月的真打实

练棍棒切磋,他对毛泽东的战略底牌也算摸到了一二。毛的所作所为主要是冲着

美国人去的,此次不会登陆金门,更惶论台湾了,他还愈渐明了地意会到,毛泽

东实际上是要他守牢了金门的。总之,人在孤岛,屁股底下“中国大总统”的宝

座目前无虞,可以安坐。他浏览一遍“战报”,鼻子里“嗯”了两声,随手放在

一旁。随毛泽东怎样打,金门不会有大事,今天损失些许人、炮、物,算不得什

么。

  胡司令长官请示,明天他是否应组织强有力的报复炮击?侍从副官恭立询问

  他摆摆手。明天即将与杜勒斯举行会谈,在杜氏面前,他摆出一副挨打受气

而不是招是惹非的形象最好。本来,明天的会谈困难重重,有了今天毛泽东这顿

打,反而好谈多了。他吩咐:告胡长官,不可盲动。

  蒋“总统”洞悉毫末理解正确。今天这场炮击,毛泽东的确意在告白老友,

君不领情,话太出格,岂能不打。但勿介意,吾开炮,是罚你,亦是帮你哩。

  10月20日就是如此,毛蒋联抉上演了一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

挨”的现代“苦肉计”,恭候那只已经东飞的“不祥之鸟”。

                         11

  18日、19日两天,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罗马参加教皇庇护十二世的葬礼。20

日,事情办完,他决定立即按计划东飞,到台湾与蒋介石会晤。

  此刻,美国在罗马唯一现成的、能立即起飞的飞机是一架空军喷气式加油机

  这种飞机在速度和性能方面是很出色的,但对旅客来说却一点也谈不上舒适

,因为除了一对吊床和几个固定在黑糊糊;通风的机舱里的小座位以外,既无床

铺、甚至也没有宽大一些的椅子。杜勒斯没有丝毫的踌躇,他一向惜时如金,不

愿白白浪费大半天而等候飞来一架美国豪华专机。他顺着狭窄的舷梯爬进机舱,

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对飞行员说:孩子们,咱们走吧!

  杜勒斯是美国历史上权势最大也是最为辛苦的国务卿,他常常亲自飞到世界

上出现麻烦的地区去处理问题,决不单纯依靠信件、电报和照会。有人形容,他

简直就是一个每跑一圈后又拿着接力棒再跑,而不会把棒传给别人的运动员。当

然了,凡是他去过的地方,局势往往更加恶化、复杂,麻烦的事情更为麻烦,他

因此获得了“不祥之鸟”的绰号。对于这一“美誉”,他完全不以为然,光荣自

豪地说:我所从事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伟大的美国。许多年后,艾森豪威尔深

情地回忆起杜勒斯,仍然没有忘记1958年的那次困难飞行,他评价道:想一想吧

,一位其生命期限仅余半年的71岁老人,在恶劣条件下飞过半个世界的艰难经历

,其对于国家的忠贞热忱不能不令他的同事们惊讶和感动。

  “一切为了美国”,这是杜勒斯孜孜奉献的目标和狂热工作的动力。他的信

条是:可以有保证美国利益之后的敌国利益,不能有损害美国利益之后的盟国利

益。

  飞行途中,接到报告,毛泽东已于东半球的下午、西半球的凌晨突然而奇怪

地恢复了炮击。国务卿为此感到失望和懊丧,他甚至产生了取消此行的念头,他

始终不解的是:一向精明的毛泽东为何选择不合时宜的时间增加蒋的外交谈判筹

码?他认为,毛现在打炮,只会对自己的宿敌蒋介石更有利。

  华盛顿时间凌晨5时30分,杜勒斯决定让座机在阿拉斯加临时降落,一个电话

找到了正在美国西海岸作竞选旅行的艾森豪威尔,将总统从睡梦中唤醒,两人就

毛泽东恢复炮击后的局势商谈了10分钟。接下来,美国国务院和杜勒斯之间,国

务院和艾森豪威尔之间,杜勒斯和先遣到达台北的助理国务卿罗伯逊之间,进行

了多次长途电话商谈,最后,艾森豪威尔指示杜勒斯应继续飞往台北,“虽然会

谈时蒋的态度可能会趋向强硬,但眼前的局面也更加说明,关于那几个惹麻烦的

小岛确应有一劳永逸的符合美国利益的解决办法。”

  1小时后,杜勒斯重返天空。

  机舱内单调的马达嗡鸣和机舱外厚重的暗夜令随行人员打盹瞌睡,勤奋敬业

的国务卿却了无困意,抖擞精神接着办公,凭借昏暗的舱灯在小折叠桌上写字。

  起草的第一份文件是将以国务卿名义发表的声明。他写道:他此行是根据美

国与台湾的共同防御条约前来“同蒋介石总统磋商,充分交换一下看法,希望通

过重新研究,巩固我们双方互相信赖和信任的关系,而不是要达成任何新的协定

”。他又写道:由于中共“莫名其妙恢复炮击”,此次台北会谈“已不可能具有

在停火情况下本来可能具有的那种范围和性质,美国希望正在进行中的炮击将是

短暂的”。

  后面这一段话,他是专门讲给毛泽东听的。他始终认为,如果没有炮击,美

国要蒋从金门撤退或减少驻军肯定会容易一些,而这样的结局客观上应该对毛的

中国有利。

  他希望毛对自己的轻率行为能够后悔和反省。

  起草的第二个文件是将向蒋进言的要点,他写道:

  1、中华民国面对的危险,主要在政治方面(而非军事方面)。全世界都企盼

和平。但现在所有人都有一种流传广远的感觉,即不仅中共在危害和平,中华民

国也正需要非和平状态,以便拖住美国作为重回大陆的唯一方法。2、韩国越南都

已停战,自由世界企盼中华民国在世界和平上有所贡献。3、当前国际情势对中华

民国非常严厉,除韩国越南外,美国是唯一勇于支持中华民国的国家。4、甚至美

国是否能如目前一样长期维护中华民国,也不无疑问。因此,中华民国需要一个

新方向。

  语义清晰,国务卿很少含糊其词,他所谓的“中华民国新方向”是指台湾应

该放弃以武力打回大陆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计划,致力予稳固台湾,谋求实现台

湾海峡的和平。自然,蒋如果认同这样的“新方向”,他就应该从金门等大陆沿

海岛屿上撤出或大大压缩驻军,不使那些小岛成为爆发冲突破坏和平的根源。

  写毕,疲惫已极的国务卿将头斜靠在椅背上,身心渐渐进入问心无愧的平和

境界,昏昏睡去。

  据说,杜勒斯最反感人们把他描绘成战乱的祸源,他以为这是对他缺乏了解

或故意诋毁的缘故,他曾经厉声反话一位记者:为什么要称我为“不祥之鸟”?

这不公平,我一直都在真诚地服务于世界和平事业,和平,是我为之奋斗的人生

最崇高目标。

  不必怀疑杜勒斯先生1958年跨洲飞行时对和平的真诚。实际上,自他起始,

“维护中国分裂状态下之和平状态”便成了美国历届政府的国策。自他之后,“

保持台湾海峡两岸不统不战”原则也为美国政治家们所遵循。杜勒斯先生确实是

美国对华“和平政策”的开山祖。

  曾有人根据台湾海峡局势提出一个荒诞问题:如果某一天一小撮美国狂人在

夏威夷岛建立新国,并宣布只有该岛国才能代表整个美国,此刻构成美国主体的

那片大陆将作何反应,要战争还是要和平?我以为,此事涉及“杜氏和平理论”

的适用性问题,最后答案,只能去请教已升入天国的国务卿的不朽魂灵了。

  须臾,杜勒斯鼾声大作,一觉睡到了台北。

  台北时间21日9时20分,“行政院长”陈诚办公室第二次给,阳明山“总统”

官邸打来电话,报告陈院长的叨扰恳请:杜卿此次来台,事关台澎存废党国安危

,眼前一切工作,唯此为大。对杜氏其人,谬议可以婉拒,面子却不能不给。总

统也常常告诫职等,维护同美利坚之长远友好,为外交第一要义。故冒昧再请,

还盼总统劳动大驾即刻起程,亲到机场迎候,以示中美亲善,杜绝外界妄测,不

与中共话柄……

  蒋介石不耐烦地对侍从摆手:我早已说过了,不去!不去!他陈院长去怎么

就是不给面子?同洋人办交涉,不能未见面先自贬,你矮叁分他就会高一丈的!

  这之前,杜勒斯曾有过4次降落台湾的经历,每一次,蒋“总统”都笑容可掬

地站在停机坪一侧迎送,表达了对国务卿的尊敬与重视。而此次故意破“例”,

拒绝亲迎,当然再清楚不过地传达了“总统”对国务卿最近关于金门前途讲话的

不满,提醒国务卿到这里来应该谨言慎行。

  “十里之国,君亦人尊。百邑之邦,相亦臣属。小国之君不阿大国之相。”

蒋“总统”铭记老祖宗的遗训,严守着君主的至尊。况且,他从未把自己当作“

小国之君”来看待,辖地虽仅余弹丸,但他曾经是一个伟大国度的领袖,现在也

仍然自视为那个泱泱大国的“代表”。

  当代中国,敢于梗着脖颈对美国人说“NO”的,毛泽东是一个,蒋介石也算

一个。所不同的是:毛泽东在事关民族独立国家主权的问题上,不惜抽出剑来与

美国佬决斗;蒋介石则始终不敢放开抱牢了山姆大叔粗腿的那只手,唯当根本利

益受到触犯时,他才会腾出另一手来轻重适度地在那粗腿上拧一把。即便如此,

毛泽东对老朋友的胆量依然很赏识,他说过:宣传上我们说蒋介石是卖国贼,但

客观看,蒋毕竟与历史上的秦桧、吴叁桂、慈禧太后还有不同嘛,只要他还有起

码的爱国情感和民族意识,我们都要团结、争取。他同美国闹独立性,不论大闹

小闹,都要支持。

  10时08分,国务卿缓缓降落在台北松山机场。他整理一下服饰,摩挲一下倦

容,大步跨出舱门。向着欢呼、掌声、鲜花和镜头挥动双手。目光俯视,瞳仁飞

快地来回唆寻,在一群并不陌生的台北高官面孔中,没有发现那张宽额高颧瘦削

峻傲的熟识的脸。他的嘴角微微抽动,面部表情晴转多云。

  发表简短声明的节目保留,原定5──8分钟的答记者问取消。讲完该说的话

,杜勒斯不失大将风度地面带笑容匆匆离去,他用很少与人们包括熟人寒喧交谈

握手问候的方式,表示了对蒋某人今天不到场故意冷淡的不快。

  会谈尚未开场,气氛已然不对。

  下午,蒋杜见面,寒喧叙旧后,各怀心计、互相猜忌、时有交锋、讨价还价

的会谈正式开始。

  “剧情”大致如下:

  杜勒斯摊开美国的意见,直言金门岛军事上对台湾防备的无用,建议蒋果断

撤退在这个岛屿上的驻军,并收起对大陆使用武力的幻想,造成两岸事实上的停

火和隔离,方是确保台湾安全的明智之举。

  蒋当即反驳,并对美国与中共在华沙的会谈激烈抨击说了一些措词很尖锐的

话。

  老先生不仅在撤军和裁军问题上不作承允,反而要求美国应提供更多的军援

  杜勒斯岂肯无所得先付出,又拒绝就蒋关于给予更多武器的要求作出任何肯

定的保证。

  双方言词冲撞,蒋恼怒之极,站起来大声说:在我活着的时候决不会撤军!

  话不投机半句多,当日不欢而散。

  第二天,蒋搬出了“救星”毛泽东。他说:毛泽东现在正在炮击,在此状况

下我们宣布撤退,等于示弱,助长共产阵营气焰。阁下以为如何?

  杜勒斯一时没了话讲。美国是个极重脸面的国家,的确不能在毛泽东的炮火

下退却。于是杜氏同意了“在当前情况下,金门、马祖与台湾、澎湖在防卫上有

密切之关连”的提法,不再逼蒋撤军。

  辩论总算找到了共同点,会谈气氛有所缓和。

  美国《纽约邮报》曾困惑不解地说:“共产党人的没脑筋的不妥协行动好像

给蒋介石做了一件好事,使蒋在金门马祖的海滩上得到美国的支持了。”殊不知

毛泽东的“没脑筋”反映的恰是深思熟虑后的“大智若愚”,毛泽东此次就是要

大做“好事”,助蒋一臂之力,使之能顶住杜勒斯的压力,长期驻守金马。

  杜勒斯毕竟久居庙堂老谋深算,非等闲之辈,他在“撤军”的问题上放蒋一

马之后,便开始用典型的交易所语言索取回报,他说:我相信您一定也有能够使

美国总统感兴趣和感到满意的意见。

  蒋亦知趣,知道不能一步不让,不能使杜勒斯空手而返,最后一刻,心底一

百个不情愿地应允了“将适当减少金、马驻军”和“不再以武力反攻大陆”。

  杜勒斯抵台后第一次开怀大笑,他慷慨地奉送赞扬:总统阁下第二次世界大

战时就是美利坚忠实而亲密的盟友,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

  23日,蒋杜签署联合公报。对照中英两种文字版本,认真阅读,关键性的“

不使用武力”一条含义上就存有差异。英文本的“nottheuseofforce”,明确地

表示“不使用武力”。中文本的表述则是“而非凭藉武力”:

  中华民国政府认为恢复大陆人民之自由乃其神圣使命,并相信此一使命之基

础,建立在中国人民之人心,而达成此一使命之主要途径,为实行孙中山先生之

叁民主义,而非凭藉武力。

  东西方文字表述上故意造成的差异,已给双方的大相径庭的解释权预留出足

够的空间。或者说,双方的妥协仅仅是书面上的,实际的认知仍然相差十万八干

里。

  23日下午,杜勒斯眉开眼笑地飞走了。但在台北高层,仍无人能够感觉到台

美关系已经“多云转晴”。最明确无误的暗示是:杜勒斯离开时,蒋“总统”仍

端着架子不到机场送行。还有,如此尊贵的客人在台活动叁天,台湾所有报刊均

不见一张蒋杜在一起的合影照。

  1958年10月的蒋杜会谈,是金厦炮战中的一件各方关注的重要大事,会谈结

果对台湾走向和两岸关系影响久远,并促使毛泽东以满意心情奇特方式结束了对

金门的激烈炮击和围困封锁。对于台美关系史上这重要的章节,台湾各种版本的

史料文字竟从未详尽披露过,许多大部头着述即便提及、也是寥寥数言,几笔带

过,鲜少评价。台湾方面愈是大事不记讳莫如深,愈是证明了其对此次会谈的过

程和结局均不满意,但又无法向世人明示,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呜呼,蒋“

总统”一生坎坷,命途多外,迁居孤岛,可怜龙陷泥淖虎落平阳,依旧活得好难

好累好苦。

  蒋杜联合声明,是杜勒斯在其生命和外交生涯即将走到尽头时的又一“杰作

”。

  回到美国不久,他被发现患了癌症,已到晚期。在华盛顿沃尔特?里德陆军医

院痛苦挣扎了数月,1959年5月24日,杜勒斯与世长辞。他得到了国葬待遇,长眠

于华盛顿国家公墓,冢前竖立上镌“第一次大战陆军少校杜勒斯”的小石碑。

  作为一位个性突出作风鲜明在美国历史上留下深刻印迹的国务卿,杜勒斯的

生前死后历来毁誉参半,但不管怎样,他所发明或参与创作的“大规模报复战略

”、“战争边缘战略”、“和平演变战略”,至今仍被许多美国政治家奉为圭臬

;他的既扶蒋又抑蒋,让台湾海峡长久维持现状的基本构想,也依然引导华盛顿

的思维在看不到光明的死胡同中徘徊。

  杜勒斯死了,西方世界一片哀惋。在台湾,却引起了十分复杂的情感。蒋“

总统”除了按照礼仪常规发去表达悼念之意的唁电而外,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但

是据说,老先生曾多次嘱托赴美的外交官到杜卿的墓前代表他献一束小花,默哀

片刻。

  他也曾在私底下讲过这样的话:没有杜勒斯,我们可能在台湾站不住脚跟,

但有了杜勒斯,我们可能就再也回不去大陆了。

  不必见怪,杜勒斯是美国政治家,而非台湾政治家。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

美国,而非为了台湾。

  杜勒斯生前的名言是: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属于我伟大的祖国。

                       12

  蒋杜拌嘴争吵,金厦助兴打炮,北京静观热闹。1958年10月25日,毛泽东抛

出亲笔撰写的第四篇文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再告台湾同胞书比此篇《再》

文,并非13日毛泽东写好了不发的那一篇,而是另外一篇新作,标志了中共解决

台湾问题全新思维方式的成熟和定型。此文既出,对金门的炮击虽未中止,但历

时两月、震惊全球、作为一桩历史事件的“炮击金门”便算降下了帐幕。

台湾、澎湖、金门、马祖军民同胞们:

  我们完全明白,你们绝大多数都是爱国的,甘心做美国人奴隶的只有极少数

。同胞们,中国人的事只能由我们中国人自己解决。一时难于解决,可以从长商

议。美国的政治损客杜勒斯,爱管闲事,想从国共两党的历史纠纷这件事情中间

插进一只手来,命令中国人做这样,做那样,损害中国人的利益,适合美国人的

利益。就是说,第一步,孤立台湾;第二步,托管台湾。如不遂意,最毒辣的手

段都可以拿出来。你们知道张作霖将军是怎样死去的么?东北有一个皇姑屯,他

就是在那里被人治死的。世界上的帝国主义分子都没有良心。美帝国主义者尤为

凶恶,至少不下于治死张作霖的日本人。同胞们,我劝你们当心一点儿。我劝你

们不要过于依人篱下,让人家把一切权柄都拿了去。我们两党间的事情很好办。

我已命令福建前线,逢双日不打金门的飞机场、料罗湾的码头、海滩和船只,使

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大小岛屿上的军民同胞都得到充分的供应,包括粮

食、蔬菜、食油、燃料和军事装备在内,以利你们长期固守。如有不足,只要你

们开口,我们可以供应。化敌为友,此其时矣。逢单日,你们的船只、飞机不要

来。逢单日我们也不一定打炮,但是你们不要来,以免受到可能的损失。这样,

一个月中有半月可以运输,供应可以无缺。你们有些人怀疑,我们要瓦解你们军

民之间官兵之间的团结。同胞们,不,我们希望你们加强团结,以便一致对外。

打打停停,半打半停,不是诡计,而是当前具体情况下的正常产物。不打飞机场

、码头、海滩、船只,仍以不引进美国人护航为条件。如有护航,不在此例。蒋

、杜会谈,你们吃了一点亏,你们只有代表“自由中国”发言的权利了;再加上

小部分华侨,还许你们代表他们。美国人把你们封为一个小中国。10月23日,美

国务院发表10月16日杜勒斯预制的同英国一家广播公司所派记者的谈话,杜勒斯

从台湾一起飞,谈话就发出来。他说,他看见了一个共产党人的中国,并且说,

这个国家确实存在,愿意同它打交道,云云。谢天谢地,我们这个国家,算是被

一位美国老爷看见了。这是一个大中国。美国人迫于形势,改变了政策,把你们

当作一个“事实上存在的政治单位”,其实并非当作一个国家。这种“事实上存

在的政治单位”,在目前开始的第一个阶段,美国人还是需要的。这就是孤立台

湾。第二个阶段,就要托管台湾了。国民党朋友们,难道你们还不感觉这种危险

吗?出路何在?请你们想一想吧。此次蒋杜会谈文告不过是个公报,没有法律效

力,要摆脱是容易的,就看你们有无决心。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没有两个中国

。这一点我们是一致的。美国人强迫制造两个中国的位俩,全中国人民,包括你

们和海外侨胞在内,是绝对不容许其实现的。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充满希望的

时代,一切爱国者都有出路,不要怕什么帝国主义者。当然,我们并不劝你们马

上同美国人决裂,这样想,是不现实的。我们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屈服于美国人的

压力,随人俯仰,丧失主权,最后走到存身无地,被人丢到大海里去。我们这些

话是好心,非恶意,将来你们会慢慢理解的。

  文章言简意赅、通俗明白,然窃以为,如对几处稍作画蛇添足的诠释,可能

更有助于理解。

  1、关于“托管台湾”

  1943年12月1日,蒋介石陆海空叁军大元帅完成了功在千秋万代利在自己后半

生的大好事,这一天,他以世界领袖叁巨头之一的角色,同美国总统罗斯福、英

国首相邱吉尔签署了庄严的《开罗宣言》,一致同意“叁国之宗旨在剥夺日本自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以后在太平洋所夺得或占领之一切岛屿,在使日本所

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满洲、台湾、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国。”

  1945年7月,中、美、英、苏又签署促令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波茨坦公告》,

其中第八款重申:“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

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之其他小岛之内。”

  按说,战后台湾的国际法地位已经确定,重归俺中国没商量。然而,强权世

界出尔反尔的事情太多,主张美国应该食言的美国人永远大有人在。

  二战之后,美国驻台北领事乔治?克尔、新闻处长卡度、陆军情报组长摩根、

美军远东统帅麦克阿瑟、特使魏德迈等人积极鼓吹:《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

告》不是经慎重草拟的官式文书,无法律效力。台湾主权虽不属日本了,但属谁

未定,在对日和约签订之前,该岛应交付盟军(美军)或联合国托管。荒谬的悖

论形成一股强劲的逆风,将美国政坛这艘巨轮刮得偏航摇摆。美国政府的对台政

策也开始步入了一个绕不出来的怪圈。

  1950年1月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发表声明,宣布“美国对台湾或中国其它领

土从无掠夺的野心。现在美国无意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

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其现在的局势。”杜鲁门确凿无误地承认了台湾的主权属

于中国,说的何等好啊!然而,时隔仅半年,6月27日,杜鲁门又发表声明:“鉴

于共产党军队占领台湾,将直接威胁到太平洋区域的安全,并威胁到在该区域履

行合法而必要之活动的美国部队,因之,本人已命令美国第七舰队防止对台湾的

任何攻击。”

  “台湾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等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

联合国考虑。”杜鲁门变封如此之快,仅仅因为两天前爆发了与中国并不相干的

韩战。旧金山一家报纸刊出漫画:拳击台上,身着“1950.6.27”号码运动衣的杜

鲁门,一拳将身着“1950.1.5”号码运动衣的杜鲁门打倒在地,胜利者叫道:“

哪个混蛋敢讲台湾属于中国!”漫画有一个很长的题目:两个水火不容的杜鲁门

,一个自相矛盾的政府政策。

  事实上,在其政府政策中,从未公开、正式认可“托管台湾”论,又从未明

确、干净地剔除“托管台湾”论,已成为自相矛盾的美国的一种状态。例如,19

51年9月将台湾海峡两岸均排除在外的旧金山对日和会,美国一手导演了在《和约

》中只写明“日本放弃对台湾及澎湖列岛之一切权利、权利名义与要求”,却蓄

意“省略”了“日本将台、澎权利交还中国”的后一句话。又如,1954年12月美

蒋签署《共同防御条约》,杜勒斯提起笔来承认“中华民国”实际控制着台湾与

澎湖,搁下笔却又说“台湾与澎湖的主权一直没有解决”。

  理所当然,台海两岸一贯同声谴责“台湾无主”论和“托管台湾”论,不共

戴天的毛先生和蒋先生因此而踩踏上了一块可以并肩站立的阶石。其实,兹事于

蒋先生利害关系尤巨。美国的无稽谬论如成立,他的“中华民国”将既不代表中

国,也不代表台湾,他不仅在法统上难返大陆,在法理上亦难留台湾矣。“死无

葬身之地”,对于蒋氏小朝廷来说,从来就不是吓唬小孩子的话。

  毛泽东此次于《再》文中两次提到“托管台湾”,完全是一番击背警喝的好

意,向老朋友提个醒:美国非要你撤出金门、马祖干什么?你要注意哩!

  毛泽东并没有言过其实虚张声势,金厦炮战的硝烟刚散,由众多美国着名学

者共同完成影响很大、颇能代表美国人心曲的“康隆报告”便告问世,第一次提

出了完整的“一中一台”方案:“台湾的地位并没有被国际条约肯定过,虽然在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们确实曾经答应过台湾应该属于中国。台湾人民自己已

经作过相当强烈的表示,愿意与大陆保持分离,假使各方同意,这一点是可以用

公民投票来进行测验的。”

  据说,蒋“总统”阅毕该报告,气得连说“美国人不是东西,太霸道了”,

并引发了连续几天的茶饭量骤减。

  “托管台湾”,那是蒋“总统”在海岛居住时一直挥之难去的一个梦魇。

  2、关于“最毒辣的手段”

  联系上下文,毛泽东用“张作霖”和“皇姑屯”作例,显然,他所言美国可

能会对蒋使出的“最毒辣的手段”,系指暗杀、行刺等等消灭肉体的行为。毛泽

东的善意警告是否又是在故弄玄虚、制造紧张和离间敌营?回答:非也!此乃事

出有因有感而发。

  1957年5月因刘自然事件而爆发的反美运动中,美驻台北大使馆被砸抢,丢失

文件一批,其中,有两份绝密电报,披露出了惊世骇俗的内幕。

  第一份为1957年4月4日5时美驻台“大使”兰金拍给国务卿的第508号电报,

电报电头OTP,电头注有“急电”与“绝密”字样:

  4月2日你的1348号电报已经收到。

  现在很难实现第一种办法,显然你是喜欢第一种办法的。因为吉姆(即蒋介

石)周围没有我们可以完全相信的人,而且也没法保证某些继承人在紧要关头就

不胆怯,而不把全部情况告诉吉姆。

  问题之所以复杂化,是因为蒋经国还在继续全部控制着特务人员。要是我们

着手实现第一种办法他的特务会知道的。考虑到蒋经国的坚决果断性格,估计他

会立即采取办法而破坏我们的全部计谋。

  因此我比较喜欢第叁种办法,虽说这一办法的细节还应仔细地研究。

  这一办法的实行要取决于选择适当的时机,必须防止别人的任何怀疑。总之

,我同意尽快地做出最后的决定。

  第二份电报为4月9日发出,收发报人、绝密等级均与前报相同,电头还加有

“火速”字样:

  据十分可靠的情报,由吉姆周围的人们的情绪判定,你在1348号电报中所提

出的办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据我看来,应该再进一步,就是说除了想法处置吉姆之外,也应该想办法去

处置我上次报告中所提的那批人。因为这一批老人会严重妨害我们的计划。我们

在此从事特别任务的人员也完全同意我的意见。

  我们现在应当继续“安播”军官的工作,保证把可靠的人安插在陆军和空军

的重要的位置上。在海军中已经作到了一定程度。

  根据这里的一些意见,我需要制定一系列具体办法去实现你在1348号电报中

所发出的指示。

  两份电报,暴露出美驻台“大使馆”正在根据华盛顿指令,精心策划踢开蒋

介石的阴谋。印度《闪电周报》曾透露,美国拟定的搞掉蒋介石的办法有叁种,

一种是制造政变,一种是制造“不幸事件”进行暗杀,另一种则未透露。确实,

两相对照,电报中所言,第一种办法似指制造政变,第叁种则似乎是在探讨怎样

谋刺蒋介石。

  美国作家斯蒂芬?安布罗斯在他的《艾森豪威尔传》中也曾透露,1958年台海

危机时,由于蒋介石坚决不从金门撤离,美国防部长“麦克尔罗依提出摆脱这个

僵局的办法,他对艾森豪威尔说,他一直在考虑,是否没有别人能接替蒋的位置

。然而,艾森豪威尔不准备考虑暗杀”。可见,美国确有一批人主张除蒋,在台

湾换上一个更听话和更便于操纵的代理人,未实行只因最高统帅的决心未下。

  据说,毛泽东的衷告,蒋介石还是听进去了。他加强了防范,内部严令党政

军各级官员不得私自与美国人员接触、交往,违者,远大前程锦绣仕途将断送。

在台湾,谁都知道,“通共”,是公开的罪名,“通美”,是不成文的罪名,前

者送绿岛(集中营所在地),后者丢乌纱。

  据说,六十年代南朝鲜李承晚和南越吴庭艳被美国策动的政变翦除之后,蒋

曾忧心忡忡对手下说:如果有一天,我不明不白死了,你们用不着劳师动众去抓

什么匪谍,事情十有八九是中央情报局干的。

  3、关于“蒋、杜会谈,你们吃了一点亏”

  一场豪赌下来,不必问结果,只须看赌客的气色颜面,便可知谁是赢家,谁

是输家了。

  杜勒斯回到华盛顿,眉飞色舞,对守候在机场的记者们说:蒋先生同意放弃

使用武力,是具有极重大意义的新的提法,我对此次旅行所取得的成果,由衷地

感到满意。

  艾森豪威尔同杜勒斯亲呢地拥抱抚背,这在以前国务卿执行外交使命回来是

很少有的。艾氏在详细听了会谈情况汇报后,笑容满面说:结果令我非常满意,

您终于使固执的蒋认识到了放弃武力进攻大陆既符合他的利益也符合我们的利益

  众议院外交委员会远东小组主席萨布劳基甚至提议,应该为这份艰难诞生来

之不易的“公报”干上一小杯,他高声朗读了“公报”的重要片断,说:简直精

彩!

  我尤其对第六点特感兴趣,该点表明,蒋已向我们屈从,将赖和平手段而不

是使用武力达到返回大陆的愿望。如此他应向我们再行保证,中华民国将不采取

可能使我们卷入战争的军事行动。

  美国舆论界则对杜勒斯在会谈中所采取的施压手腕津津乐道,许多评论的标

题干脆就是“杜勒斯赢了”、“蒋终于被美国的颈圈控制了”。

  与美国的兴高采烈相反,台湾气氛低迷,情绪灰黯,社会各界一片忧怨疑惧

之声,无论官方民间,竟然听不到有谁为“公报”道一声“好”,媒体言论的基

调是:

  “我们的命运应由我们自己创造,不能听由外人的安排。国人要时时提防,

在国际阴霾下,被他人所牺牲。”

  “对于那些欲把中华民国安置在一个无期徒刑的监狱里,而自为监狱官的国

家,我们怎能没有警惕性呢。”

  “我们的行动必须出诸我们自己的选择决定,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尤其是

金门马祖的事。”

  “主权尚属我的时候,我们对于将来一切将受控制于人的做法,无论是物质

的或精神的,都不要有所承诺。”

  “怎样对付外人的威胁利诱呢?决不能让步,稍做让步,今后的处境势将更

困难。”

  据说,蒋“总统”面对美国的得意忘形和国人的沉闷沮丧,当时便对违心同

意了将“非凭藉武力”写进“公报”很是后悔,也感到过于爽快、轻率迁就了杜

勒斯,致使“公报”文本的措词与他会谈讲话的原意出入甚大,幸亏在中英文的

表述上多长了一个心眼,给自己的解脱留出了一扇小门。他吩咐:人民现在对我

们有误解,思想上不清楚,大家都要站出来讲话,不要让美国人将解释权全拿了

去!

  台湾驻美“大使”叶公超站出来说话了,他说:应该澄清若干误解,关于“

非凭藉武力”,“公报”的意思是强调政治基础在反攻大陆中的重要性,而不是

强调“不使用武力”。他又说:没有一个国家既保存军队,而又放弃使用武力的

。说中华民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使用武力的解释与“公报”上下文的含义完全

不符,事实上,“公报”绝未妨碍“中华民国”在行使其固有的自卫权力或在大

陆上发生大规模起义时使用武力。

  如此说来,尽管有了“公报”,但“中华民国”在某些情况下仍可对中国大

陆使用武力,当然,对“某些情况下”的解释权又全在台湾。那么,这一纸“公

报”还有什么约束力,还有多少实际意义呢?叶公超话音刚落,西方舆论,尤其

美国一片哗然,有些报刊甚至把“骗子”、“奸商”、“滑头”、“无赖”这样

一些最尖刻的字眼加诸蒋介石的头上。

  面对记者尖锐的诘问,杜勒斯一脸愠色,语调阴沉,他似乎是相当不耐烦地

说:

  无论“中华民国”作什么样的保留,实际上他们用武力来取胜大陆的希望是

不大的。在台湾,蒋总统已经明确向我表示了不会对大陆使用武力。我认为,他

如果想在某种情况下重新获得这项权力,那么,他必须事先得到美国的同意。

  蒋“总统”闻知此言,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得桌面山响:“娘希

匹,岂有此理!”他指示:要坚决地予以驳斥、澄清!

  这次轮到“副总统”兼“行政院长”陈诚挺身而出了。他发表讲话:虽有“

公报”,我“中华民国”仍有权对中共使用武力,以协助大陆人民革命。而我如

对中共使用武力时,大概是没有时间去同美国商量的。

  香港一家亲台报纸无可奈何评说:“听说双方一致了,联合公报也签了字,

而仍在继续争执,互打耳光,华盛顿、台北间的这般打闹剧,全世界外交史上也

不多见。”

  1958,毛泽东并没有制造美蒋间的矛盾,但他的纵横捭阖谈打行止,无疑使

美蒋间固有的矛盾凸显和加剧。当结果与预期基本上吻合时,毛泽东决定拉那个

正在外交泥淖中扑腾挣扎的老朋友一把了。   《再》文,可以视为是抛向老

朋友的用真诚和善意的橄榄枝编织的救生圈。

                         13

  10月23日,毛泽东将那份于吵闹声中艰难面世的蒋杜会谈“公报”连读数遍

,用红笔在“非凭藉武力”处划上横杠,吩咐道:告各位常委,研究一下。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毛泽东主谈。夹在他右手食指与中指问清缕发急

的香烟,由长变短,又由短换长。随着火蒂不间断地明灭闪烁,两个时辰下来,

灰缸中的残烟砌了墙。这是他的习惯,凡遇好题目,他都会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为思维和情绪助燃。

  有人形容,炮打金门,与其说是毛泽东书就的一篇文章,勿宁说更像他从事

了一次化学实验。写文章从起笔就需有完整缜密的腹稿,而化学实验是很难预设

结果的,唯有通过投入各种试验材料,方能得知实验客体究竟会发生何种变化及

反应。

  在整个事件过程中,毛泽东一次次将打与拉、打与谈、惩罚与规劝、明训与

暗助,有节制的猛轰与有条件的停火,有意识的分化与有诚意的争取交替使用,

结果他看清了美蒋同中有异的利益心态,看到了对手殊难调和的冲突矛盾。他并

末预卜敌营将发生何种变化及反应,但他显然乐见敌营所发生的这种变化及反应

  毛泽东的发言是从批评开头的,因为“我们有些同志还没有看到敌人内部正

在发生变化”。他批评的对象是10月21日《人民日报》发表的题为《咎由自取》

的社论,该社论用较多篇幅强调了美蒋相互勾结的一面,认为蒋、杜会谈是在唱

“双簧戏”。毛泽东说:社论的观点不符合事实,书生气足了一点,对中央的方

针理解片面,不适当地强调了美蒋的共同性、一致性。而实际的情况是,这次杜

勒斯跑到台湾去,是要蒋介石从金、马撤兵,以换取我承诺不解放台湾,让美国

把台湾掌握在自己手中。蒋介石不答应,反要美国承担“共同防御金、马”的义

务。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各说各的,不欢而散,这完全不是什么唱“双簧戏”。

毛泽东的批评,意见尖锐而语调和缓,意在告诫同志们:只有客观求实地分析形

势、判断敌情,才会有正确适行的运筹韬略、降敌之术。

  毛泽东吸烟。白色烟团一圈又一圈升腾。他的思绪也在向着宽广深邃的空间

扩张而去。解放台湾统──祖国,恐怕是中华民族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方能实现的

愿望,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现在炮击金门的目的已算达成,可以为它画上句号

了。当然了,这个“句号”不过是─次历史事件的结束;而决不是一桩历史使命

的终结。因此,这个“句号”应该具备如此的功能:既要叫沸腾的海峡暂时冷却

下来,又要叫分裂的海峡继续潮起潮落。毛泽东长篇宏论,侃侃而谈:

  “美蒋关系存在着矛盾。美国人力图把台湾变成附庸国甚至托管地,蒋介石

拼死也要保持自己的半独立性,这就发生矛盾。蒋介石和他的儿子蒋经国还有反

美积极性,美国逼急了,他们还是要反抗的。过去蒋大骂胡适,罢黜孙立人,就

是例证,因为这些人捣乱的靠山是美国人。”

  “现在这个时候,台湾是要胡适、陈诚,还是要蒋介石?如果选择,我看还

是选蒋介石。陈诚、胡适跟美国联系得比较多,当然还是蒋介石好。”

  “国际上,联合国假如通过要我们去,有他蒋介石我们就不去。国际性的运

动会也一样,有他我们就不去。至于台湾的什么‘总统’,还是他蒋介石好。他

可以十年、二十年不去进行改革,继续稿特务、反共,尽他去反。只要你台湾这

个葫芦是挂在我的腰上,不挂在美国的腰上。”

  “蒋对美国有疑心,防一手。美国在台湾的驻军,蒋介石只同意美国派出团

一级单位的兵力,不同意派师一级单位的兵力,我炮打金门开始后,蒋介石只同

意美国增加海军陆战队3000人,而且限制只能驻在台南。蒋介石依靠美,也防美

反美,我们应该看到他的两面性。历史上不管中国外国,凡是不应该全盘否定的

事情,要做恰当的估价。”

  “我前几天说过,我们同蒋介石有一些共同点。这次蒋介石同杜勒斯吵了一

顿,说明我们可以在一定意义上联蒋抗美。我们暂不解放台湾,可以使蒋介石放

心同美国人闹独立性。我们不登陆金门,但又不答应美国人的所谓‘停火’,这

更可以使美蒋吵起架来。过去一个多月中我们的方针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现

在仍然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则可以更宽一些,以利于支持蒋介石抗美。”

  周恩来作为毛泽东的得力助手和首席军师:理解毛的思想意图一贯准确,并

擅于在框架内补充发挥。他继而发言,对毛泽东意见表示赞同,并提出:“断”

和“打”是相互关连的,目标一致,既然“断”要放宽些,那么是否考虑“打”

也可放松。要助蒋抗美,索性做得大度开明一些,可能效果更好。

  周恩来的意见反过来又启发了毛泽东,几天来在脑海中徘徊的朦胧想法骤然

变得清晰,一个大胆奇特闪现智慧堪称绝唱的主意就这么成熟诞生了,他接着周

恩来的话尾说:你说得对,我们干脆宣布,只有单日打炮,双日不打炮,而且单

日只打码头、机场,不打岛上工事、民房,打也是小打小闹,甚至连小打也不一

定打。从军争上看,这好像是在开玩笑,中外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这种打法嘛,但

我们这是政治仗,政治仗就得这样打。

  常委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热烈,都说“单打双不打”看似不合常识,仔细一

想,还真就是这个主意好。我们的许多政治意图政策宣示都包括在这个打法上面

了,与我们解决台湾问题的总方针是一致的,无弊有益,利在长远,完全同意、

拥护。会议临近结束,刘少奇和邓小平提出,实行这样一项重大的政治、军事行

动模式,是否应发表一个声明,正式宣布双日不打、单日打?

  毛泽东思索片刻,将手中最后一枝残烟揿灭,说:恐怕有这个必要。

  关于声明的名义、主旨、内容,毛泽东没有具体再讲。常委们也不再深议,

他们知道,这通常表明,此篇文章,毛泽东将亲自担任撰稿人。

  不错,毛泽东在接连发表了几篇手笔之后,似仍感肺腑未尽,余言多多,还

想同老朋友再聊上一聊,希望老朋友对那古怪而似滑稽的军事部署能够认真咀嚼

,从中读懂他的一番苦心孤诣和衷肠心曲。

  毛泽东和蒋介石的人生轨迹历史上曾有过四次交叉:

  第一次,1924年!月2日,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开幕。39号

席上,坐着湖南代表毛泽东,他端庄持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蒋介石也坐

在会场里,但他并非正式代表,只是列席会议,满脸沮丧的表情,显得心灰意冷

。毛泽东作为章程审查委员会委员,在大会上发言,初向世人显示他不俗的才能

。蒋介石坐在列席位子上侧耳恭听;此时他决然没有想到,同一个礼堂顶棚之下

的这个湖南腔浓重的青年,竟是他毕生的政治对手。

  第二次,1926年1月4日,还是广州,国民党“二全”大会召开。这一回,蒋

介石今非昔比,作为“东征英雄”,他不仅是代表,而且坐在主席台上,向大会

做军事情况的报告,心气炽盛地宣布:“去年可以统一广东,今年即不难统一中

国!”毛泽东也做了《宣传部两年经过状况》的报告。这是毛蒋首次站在同一个

讲坛上演讲。当然,人们目光和注意力全聚焦在军事新星蒋介石身上。喜气洋洋

虚荣满足的蒋某人似乎也全然没有预感到那个姓毛的书生会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

有什么了不得的前途。

  第叁次,1926年5月15日,戒备森严的氛围中,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在广州召

开。刚刚于“叁?二○”中山舰事件中打击了共产党的蒋介石高高坐在主席台的正

中,并取代汪精卫主持了大会,这意味着他已集党、政、军权于一身,成为国民

党的实际领袖了。而毛泽东则坐在下边一个很不显眼的角落,不被人们所注意。

踌躇满志的蒋忙不迭地同显赫的政要们接耳笑谈着,大概已淡忘了那位湖南青年

的存在。

  第四次,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飞抵重庆与蒋介石举行谈判。阔别了整整二

十载的毛、蒋再度握手,两人强作欢颜,互用疑问的目光寻觅着对方的变化。他

们又肩并肩地站好,接受镁光照相机的拍照,绝对珍贵的历史瞬间被永恒凝固。

于是,我们从决定二十世纪中国命运两位关键性人物唯一的合影相上看到,毛表

情严肃,两臂有些拘谨地下垂着,而蒋的两手却松弛地背在身后,嘴角抿出了自

信的微笑。此刻的蒋,对和谈了无诚心,正沉浸在“及至部署完成,叁月可解决

匪党匪军问题”的梦幻之中。他肯定很难相信,叁年之后,正是身旁这位与他个

头几乎一般高挑的中年人,把他赶到了海隅孤岛。

  青年与中年的毛、蒋四次见面,记录了国共曾经两度合作的历史。国共会否

捐弃前嫌第叁次合作?长期以来,既是各界评论的话题,也是人们殷殷的期望。

老年的毛泽东对此从未下过结论。但,我们从五十年代他对老朋友说的那许多掏

心话语,大致可以判断,如果园共能够再度携手以促进国家统一,他是准备着第

五次向老朋友伸出手去的。

  遗憾,两位老朋友的直接交往,在重庆便打上了永久的休止符,他们最终也

未能实现划时代的第五次握手。然而,值得欣慰的是:毛泽东于五十年代所阐发

的那些闪烁着睿智之光的思想,在八十年代被另外一位世纪老人继承发展成一个

叫作“一国两制”的构想。虽然这构想在台湾海峡两岸尚未开花结果,但毕竟在

深谷沟壑间铺架起了可以你来我往的桥梁,而香港的回归更使它由理念的蓝图转

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象。是否可说,在中国统一的征途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暗已经过去,地平线正隐隐萌动着希望的曙色?

  当年,毛泽东从重庆返回延安,在场家岭的窑洞前,对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

?斯特朗女士说道:“蒋介石说民不能有二主,天不能有二日,我就不信,偏偏要

再出个太阳给他看看!”

  历经血火的打拼,毛泽东如愿以偿,在古老的国度升起了一轮新日。但是,

原来那个过于炽烈火辣几乎把神州烤灼成焦土的太阳却并未陨落,它只是黯然失

色地让出了穹苍的主要位置,躲在了天涯的一角。

  从同样不能允许“天有二日”,到争取那一个不曾溅落的残阳与这一个冉冉

升腾的旭日共处于湛蓝蓝的同一顶天空,毛泽东和他同事们的思维突破了传统的

窠臼,超越了五千年时空,跳跃到了一个崭新的历史峰巅。

  毛泽东战胜蒋介石的原因成百上千,而其胸怀比对手宽广、大度、兼收、包

容,应该算一条。

  10月26日,毛泽东晨起,洗漱,早膳毕来到书房,当日的《人民日报》已经

摆在了案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再告台湾同胞书》标题通栏,赫然醒目。

  毛泽东将文章又读一遍,面露微笑。他吩咐秘书,将梅兰芳的唱片找来,欣

赏一段。

  音乐响起,旋律优美,婉转绕梁。毛泽东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节

拍,小声跟着哼唱。他是个京戏迷,听戏,是一种调节松弛脑筋的休息,也是写

了满意的文章之后愉悦舒畅心情的表达方式。

  毛泽东一生笔耕不辍、着作等身,诗词成就堪称当代第一大家,连反对他的

人都不能不为之叹服。其实,他政论文章的辉煌毫不逊色于诗词,1958年的几篇

“文告”便是其中的佳作代表。语言学家朱德熙先生曾发表《评国防部文告的风

格》一文,认为:“一般政府文告的特点是态度严肃,语气庄重。国防部几个文

告不仅做到了这一点,同时进一步吸取了散文中生动、活泼的笔调。一方面庄重

严肃,气势磅礴,另一方面,娓娓而谈,又让听话的人感到亲切。”还有人把19

58年这几篇“文告”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诸葛亮的《前出师表》、韩愈的

《论佛骨表》、丘迟的《与陈伯之书》等并提,说“文告”无论思想文采,结构

谋篇,在中国政论散文史上都具有“承继传统,昭启来者”的地位。如此比较是

否妥恰容再议,但“文告”所阐发的新鲜观念,以及用辛辣、无拘、恢谐来表达

重大、严肃主题的笔法,确是可以传世。

  曲罢,毛泽东同秘书们谈话。秘书说:昨天的“文告”若叫中宣部、外交部

或报社编辑来写,恐怕不是这么个写法。毛泽东听了仰天大笑,道:写文章要善

于抓动向。美国人想从金、马脱身,杜勒斯几次讲话就显露了这个动向,还有美

、蒋矛盾有时很尖锐的动向,《人民日报》都没有抓住,编辑部也不大会写文章

。一说到应该如何写文章,毛泽东精神大振,兴致勃勃,抒发心得,交流体会:

  文章要有中心思想,最好是在文章的开头就提出来,也可以说是破题。

  “文告”一开头就提出台澎金马绝大多数人爱国,中国人的事只能由中国人

自己解决。这个思想贯穿全篇。整个“文告”,从表面上看,似乎写得很拉杂,

不连贯,但重在有内在联系,全篇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中间虽有穿插,但始终贯

彻这个中心思想。《红楼梦》中描写刘姥姥进大观园就是这样写的。

  文章要形象化。“文告”中不说“沿海岛屿”,而说“大金门、小金门、大

担、二担大小岛屿”,不仅说“供应”,而且具体说“包括粮食、蔬菜、食油、

燃料和军事装备在内”,这就形象地给人深刻印象。现在许多文章偏于抽象,一

般化,缺乏生动性,看了留不下具体印象。

  文章要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两篇告台湾同胞书的文体就是这样。

  中国文字有自己独特的文法,不一定像西洋文字那样严格要求有主词、谓语

、宾词。其实西洋人说话,也经常省去主词或宾词的。我们有些文章洋腔洋调,

中国人写文章没有中国味道,硬搬西洋文字的文法。这可能是看惯了翻译过来的

西方文章。其实翻译也有各种译法,严复的译文就是中国古文式的,林琴南的译

文完全是意译,都和现在的白话文译文大不相同嘛……

  毛泽东一生笔不离手,撰文无数,但他很少对自己的文章发表议论,这次是

个例外,证明他对自己近日的作品颇感满意。当然,一场按照自己的意志和意图

发生、发展、结束的战事,更是人生的得意之作。

  屋内雄论滔滔,窗外秋日融融,蓝天高远,白云淡淡,轻风乱拂,万木绿得

深沉、凝重。几只花喜鹊在枝头跳跃,唧唧喳喳欢叫个不停。

  工作人员欲出门,将那鸟儿驱散,免得打搅主席思考工作。

  毛泽东摆摆手:随它们去。喜鹊当头叫,那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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