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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雄(七): 煮酒论雄

吉利汽车集团翁总经理到牛腰胡同参加八荣八耻表彰大会,刚在会上做了先进代表发

言回到宾馆,通用汽车的CEO饺子哥大步抢进门来,紧紧握手:

“哎呀翁总啊,你可想死老哥哥啦,什么?奥运会刚见过,这,这也一个多月了嘛,士别

三日,如三秋兮。听说昨儿个我们花生屯的电视台采访你来着,有木给你添堵啊?我再

三关照他们,现在是国难当头,千万不能得罪你这东来的菩萨,可这帮小知识分子,不

好弄,逮谁咬谁，你是没见过他们怎么寒碜我的啊，就差没上水刑了，不提了不提了。

这回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吃好睡好,在牛腰玩个把月吧,不行?那半个月总成吧?还不

行,哎吆我的大大,就一礼拜,这就说定了,你要见谁,吱声,我去给你带来还不成吗？”

翁总关上房门，乐乐呵呵沏茶：“饺总这一来，有何指教啊？”

“老翁啊,咱哥俩说话也不必客气,我们通用,现在分三个分公司:制造,服务和金融。

因为集团做了决策,我们很努力地在伊拉克筹备新分厂,工作很艰巨啊。到了2003年

,金融公司要求开放搞活------当时我为了新分厂的事正有求于他们。金融分公司跟

我，等于是个挂靠的关系，董事会直接管着他们呢。我心里明镜儿似的，1929年他

们非法民间集资炒钢材君子兰大亏，叫全厂职工好好修理了一下，老实了六十年，

如今又蠢蠢欲动想捞偏门了。可人要一作了滚刀肉，不能不低头，我狠狠心就给他

们松了绑了------谅你也玩不过拉斯维加斯不是？

“没诚想这帮孙子欺负我脑瓜笨,直接搞了网上赌场加老鼠会,我一看吓坏了,赶紧跑

国会想反悔,可谁听我的啊,那帮大爷自个儿也玩得起劲呢,说这赌是自由人权,直接

把我轰出来了。董事会-----也就是兄弟连-----也听信了谗言，他们派的俩钦差，

伯南克和包尔森，都认为金融分公司那一块吧，业务一部(商业银行)都挺规矩；二

部(投行)活泛点，可玩的是空手套白狼，大多用厂子外的钱，不碍事。他没想到二

部勾结了批体制外的个体户(私募基金)，把最老实的三部(保险业)也腐败了，只报

喜不报忧。这么着全民敞开了口子炒，终于炒糊了。

“如今社会上有些风言风语的,说我们通用怎么怎么滴了，我看没什么嘛,是吧?那制

造分公司还结实着呢，全公司人心也还齐，厂子要倒了他们也没地儿去啊。成绩和

困难，那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是整体和局部的关系，是逆来顺受和无法

无天的关系------哎，这最后一条说漏了，不算不算。总之大盘还是好的嘛，今天

跟老翁你打个商量，大家一起出力护护盘。毕竟这一，这十来年通用跟吉利管理层

合作很愉快，有了互信，这是一切全球革命事业的根本嘛，要珍惜。这二，通用每

年从吉利大量采购零部件，吉利的顺差有1400亿，别说倒了，万一通用萎缩几年，

对吉利都很不利啊。这三，通用已经从吉利融资10000亿了，我们要感谢，同时我必

须指出，这些融资还不是一年一年又回了吉利？连本带利我还得照还。傍上通用这

么个金鸡，你怎么舍得杀鸡取蛋呢？”

翁总抿了口茶：“饺总啊，话到这份上，我也就开诚布公吧，首先，吉利是拿了顺

差，但利润都留在通用呢。这次来，党委，啊也就是我们董事局，交代我看看通用

到底怎么了，饺总是个什么态度，饺总身后的董事会又是什么想法。从会上会下的

情况看，一句话：还没跌到底，还不算太糟。局外的，有些人大惊小怪，有些人幸

灾乐祸，有些人别有用心。要我说，现在比29年如何？慌什么！

“可吉利想知道，通用摔到底时，撑不撑得住？实话实说，吉利这几年放给通用的

款，好比是自己买房子住，涨得再高我没法卖，跌得再深我不能割，一时的起伏有

什么，大风大浪本党见得还少吗？可我们也不是冤大头，我们肯扛，你们也得念情。

我知道我知道，你饺总是有心的，不然老爷子巴巴地来看比赛干嘛呀？

“如今通用的困难，是一时周转不灵，还是亏得血本无归？是前者，吉利毫不犹豫

地帮。打1937年起，丰田就想吞了吉利，丧心病狂啊，后来通用还是帮了吉利。滴

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前几年我们的合作，主要是互利。现在吉利有点能力了，能

有个机会回报通用人民，把这桩心事了了，我们很乐意。但要是不可挽回的巨亏呢？

归根结底，杀头生意可以做，亏本生意绝不做。吉利人是有心胸的，小亏可以不计

较，大亏就不得不用心了。

“以我亲眼所见，通用既是周转不灵，也有出血不止。关键是几几开？来年朝更好

的方向走，还是会恶化？有风险，我们就必须评估了。有些事，吉利无能为力，比

如谁接你的班。但有一条，只要通用自己不气馁，认真地改，我们一定帮。事在人

为，我话就撂这儿了！”

饺子哥感动不已：“哎，我这墙还没倒呢，一帮孙子就死命推，一沉百踩啊。按理

说，丰田公司，宝马公司，哪家不跟我更亲近哪？可这几年两面三刀的。当年伏尔

加公司还没倒闭时，我撑了他们多少啊，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想当年，通用不也就

一片荒地，白手起家到今天，靠谁啦？拜托你带句话回去，通用一定能从头再来！

那小丰田，这几年偷偷减了不少贷款，我不明白？嘴上不说罢了，丫的将来有一天，

哭都来不及。这回我要是没风险，丫早自己贴上来了，天下最能看颜色算计的就是

他，跟李莲英有得一拼。有福同享，还有难同当？呸！”

“不过老饺，话又说回来，通用这回问题也蛮大。头一条，通用一向金钱挂帅，能

弄钱的金融分公司一直贵如太子，是通用的金门脸儿，如今无法无天到这份上，王

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全世界可都在看哪。这种黑恶势力冒头的案子，在吉利就

是一枪崩，不是一点不带你玩，很不幸你玩过界了，愿赌服输。可眼下通用呢？小

六百议员屁都不敢放一个，难怪有人叫太监国会呢，如果社会公义连官样文章都不

敢提一提，这风气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第二，饺总你一手搞的伊拉克项目怎么说？自打伏尔加公司倒闭，通用这个生

猛啊，满世界开分厂的饺子主义就没断过。如今通用再不战略收缩，我再借你钱也

不过充了军饷打了水漂。你别急，我知道伊拉克是你心头一块肉，要不这么著，钱

照借，你也护着你那小心肝儿，我打你自留地里挑个把个儿大的抱走吧。甭笑，我

第二个挑谁你猜不着，第一个大夥儿都不用猜。

“这三一个，通用的工会，教育，福利，保健都有巨大问题。老百姓的钱，不能由

着他们乱花，组织上得有个章程引导一下。这就讲到老根上了：通用董事会能不能

吸取教训，自己反省一下下？人死如灯灭，几个老男人要那么多钱干嘛？一有风吹

草动急哧白咧先投升斗小民的8000亿替自己解套，吃相太难看了吧？现在通用社会

上有股思潮，呼吁清流站出来，巴菲特去管财政部，比盖慈去选副总统，这都是民

意嘛，装看不到是吧？小心敬酒不吃吃罚酒。吉利人民是念旧情的，但也不一定急

着还在当下。天助自助者，饺总，这一年来我们也不好过啊，这钱是树上哗哗长的

吗？

“总了归齐一句话，饺总，你们有没有最后一手，我也不猜了，反正你有你的世界

警，我有我的护厂军。但凡两家没有拉下脸，我们吉利，帮字为先！全球一盘棋，

这个全局观，得有。”

饺子哥低头不语良久，霍然抬头，精光四射。

杀气漫天。

“翁兄，话到此地，我佩服你滴水不漏，想得周到仁义。这次的金融麻烦，讲穿了

是我们举国疯狂，搞了‘安居工程大跃进’，造过了头固然不好，可这样举国努力

搞基本建设，也是百年一遇啊。通用富了一百多年了，厂子里还是有一把穷人，为

啥？我们有末位淘汰制，最后一批就该着睡马路。这是制度性贫穷。‘居者有其屋’

我们搞不起？笑话！我们怕全社会死于安乐啊。这回有这么个馊主意，一群金融肥

猫固然贪得无厌，但确也热火朝天造了一个住房供大于求的格局，长远讲对通用的

穷人有利，对增加人口有利------看将来，弱国看财富，强国看人口。你们吉利人

勤劳节俭，量入为出，买个房子慢慢供也司空见惯了，可通用有些穷人，那是几辈

子都不敢想的。这回倒好，千年铁树开了花，咱也能买房了，这片瓦遮头的喜悦，

你又何必去笑话他？是，这事最后爆了，可好肉烂在锅里，房还在我的地界上不是？

人是活的，总能生存下去，等将来安生了，房一多，你租啊买的，都多点机会是吧？

造房大跃进只是个导火索，毛病都攒了几十年了，不能只怪这一出。现在通用一大

批穷人半穷人要保房，全球一大批散户投资者要解套，一帮肥猫躲在这两群抢救济

米的草根百姓背后，8000亿这可不是简单的‘杀富济贫’或‘杀贫济富’。但宁可

我负天下人，是我们的原则。不然国之不存，民将焉附？其实这2006年就该爆了，

当时通用派往吉利的特使，络绎于途，连绿锅都端出来了，这最紧张的五分钟，吉

利没含糊，就这一把，这人品老哥佩服。当然我们也承诺了，你既然改买风险大的

金融分公司债券，只要通用还有一口气，就力保两房不失，对得起你们这两肋插刀的交情。

“你们这一把是赌大了，等于把国运同我们连在了一起。老哥我今天就交个底，通

用决计倒不了。29年那会子，咱还是一农民，缩头缩脑的，遇事不敢耍狠。再说那

宝马，丰田，那时候都硬硬朗朗的，咱也不敢动那贼心。今日不同，老子斩个冰岛

西班牙是给各位提个醒，谁敢再使蔫坏就拿你开膛！眼下风风雨雨的几年，是站队

的几年，拉竿子的几年。老弟你们要占山头，付了这几多买路钱，我也没脸拦着了，

大家跑马圈地，你圈了总好过伊万圈------瞧这事弄的，十八路烽烟，我倒成了隋

炀帝了。交情到了这份上了，谅你将来也不能把我咋地，不过大面上该咋呼我还得

咋呼。我们家欠的这老鼻子钱，将来实打实地全部还你家是没啥指望的，拜托你死

了那条心。无非三条路：一，你完蛋了，我当然不用还。所以你要自己站得不稳，

别怪老子又下手。二，债转股，两家交叉持股，建设一个新世界。三，我把祖宗留

下的台积电，丰田，现代汽车等等股票卖给你抵债，还是各走各路。总之一句话，

今天我要你帮，你来帮我，都是格于形势，不得不如此。天助自助者，你想安安生

生把红利要回去，得靠自己努力。别以为我欠着你什么了，拿穷酸的道德文章赖着

我。”

两人四目对视，寂静无声。

窗外乌云压城。

翁总缓缓拊掌：“老饺啊老饺，我这一激，你总算说了几句实话。看今天这全球经

济布局，我不由想到了三国演义。今日这金融大革命，等于是软性的赤壁之战，你

虽败了一阵，仍是独强的魏国。宝马公司伙了雪铁龙，菲亚特，等于是蜀汉。我们

内部比较统一，就是那东吴。丰田公司就是荆州的襄阳樊城，阿非利加是荆州的其

余，东欧就是张鲁的汉中，伊万家就是马超的西凉。你据有襄樊，隔江窥视，我们

江东难免人心不稳，出一批投降派。宝马公司若取了汉中，则益州稳固，若再取西

凉，恐怕魏国危矣。若我得了荆州全境，则军心大盛，北可望许都，西可接刘备。

今天金心慌慌之际，我并没有趁势提出当第三种硬通货币，那就是表个忠于魏国的

决心，上表请你老哥称帝，置你于火炉上烤啊。所以大家彼此彼此，这样倒好，玩

得安心，没什么虚情假意的牵挂。这实际上，宝马方面别看六出祁山，其实最为脆

弱，远交近攻，讲的是柿子拣软的捏。不如我们两家。。。。。。”

银瓶乍破，龙蛇挂天。

明灭之际，只看见两张老辣沉稳的脸。

饺子哥的瞳孔骤然收缩：“于无声处听惊雷，吉利的腐儒大言炎炎之间，总好自认

蜀汉，抢那统一战线的旗手来得风光。难得你却独具慧眼，愿意走孙仲谋的路子。

人生如此BORING，得一旗鼓相当的对手，足矣。我还有一事，台积电想买我一百亿

的军火，这事我在奥运时和你们议过，你看？”

“当时我们应承了的，言犹在耳。虽说此一时彼一时，我大可今天再讲讲价，不过

你们火神帮的好日子快到头了，接济一把也无妨。早几年火神帮没少给我们添乱，

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走动江湖大家留三分余地。这么办，你卖60亿给他们，不过

一，全部技术参数资料现在就给我，二，几时交货等我电话。当然我也会咋呼几声，

朝核会谈你就先歇歇吧，反正也没钱报销旅差费。”

“靠，都像你这么玩法，众兄弟早晚心服口服，吉利这一字并肩王算是坐稳了。”

“过奖过奖，二十年后，经济版图，三分天下，君且取二，我暂取一，如何？”

“兵不厌诈，我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好在到时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落得轻松。

倒是我们家下几代孩子的吃饭生意算是着落在你家了。”

“欢迎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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