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经典重温《千与千寻》（一）自由的鸟儿 -- 长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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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两张图各位看官有没有看出门道来？

第一张截图是夜幕降临汤屋外围商铺的情景，来来往往自然是“平民”的形象。第二张截图则是受伤的白龙被汤婆婆的打手推下壁炉——那是汤婆婆打算处理“没用了”的白龙的地方——时经过的黑房子。这个地方没有窗户、没有出口，如果不会飞的话根本出不去，分明是监狱！而这些“监狱”里被关押的形象与上图中的“平民”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汤婆婆具有处置平民的权力。监狱属于专政暴力机关，是阶级统治的工具，与军队、警察（间谍等侦查系统）等一起构成了政治上层建筑。拥有它的意义，就不必多解释了吧？

进一步说，汤婆婆绝不是一般的商人，她拥相当的政治地位和特权，并且后者才是她的底色。

在小玲帮千寻安排住处的时，千寻问：“这里有两位白先生吗？”，小玲回答：“那种人有两位我们就惨了”。第二次小玲在休息的时千寻提到白龙，小玲说“那家伙平常都在外面帮汤婆婆做坏事”。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看出，汤婆婆需要的爪牙不仅镇压内部，还需要对外有动作。对外除了偷印章还有什么动作不得而知，对内干脆一丁点儿都没交代。但从小玲表现出的厌恶和其他仆役表现出的敬畏来看，应该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拥有相当的权力和政治地位，正因为这重身份，同时作为“商人”的汤婆婆需要自己的侦查系统和干“脏活”的爪牙。线索（1）、（2）和（8）也就好理解了：汤婆婆拥有此地的裁判权，需要进行的不仅仅是商业活动，因而需要自己的侦查系统和保卫体系。为了镇压下层可能的反抗，需要一些爪牙，这些爪牙成为底层人物痛恨的对象。小玲自然不会对这些爪牙的代表人物白龙有什么好感。

为便于分析汤屋的性质，有必要了解下最高统治者汤婆婆其人。

钱、汤二人是孪生姐妹，有着相同的出身和相当的本领（和蔼的钱婆婆略胜一筹），但二人的权势和财富却有着天壤之别。不难推测，汤屋所表现的是一个男权社会。虽然客人大都奇形怪状难以辨别物种，更不用说性别，但还是表现出了男性化特征——比如袒露上身，只穿着屁帘。在一个男权社会里，女人，尤其是出身寒门的女人，几乎是不可能通过个人的奋斗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的。历史上的权势熏天的女人，大都是通过宫闱中的手段获得权势的。这些女人的成就并不能证明当时妇女的社会地位，恰恰相反，她们的成功反而更加明确地证明了女人地位的低下。因为在妇女权利得到保障、社会地位与男人不相上下的社会，女性的成功途径是多元的，为男人宽衣解带不应成为其成功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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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人来说，最人生轨迹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婚姻。我们不难做出这样的判断，汤钱二人人生轨迹的巨大差异根本原因是二人婚姻的不同。在森林里的小屋里，钱婆婆道明了原委，二人是孪生姐妹，汤婆婆爱时髦，等等。卑微的出身，向往上流社会，时髦的女郎，后来的权焰熏天——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不由得让人作此联想：出身卑微的汤婆婆打扮得花枝招展，获得了富家公子的垂青，通过婚姻进入上流社会……这出戏不就是《高老头》嘛？ 【注2】

对于她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地位稳固有赖于对夫家日常事务的控制，再者就是子嗣。有子不教，生意由女人打理，这些都是家无男丁的表现。片中没有提及她的丈夫，可能已经去世。在这种情况下由寡妇接手庞大的产业，乃是因为她有个儿子。若其夫死而无子，大权断不会落到一个身无长物、出身低微的寡妇手中。这也可能是汤婆婆对坊百般宠爱甚至到了畏惧的程度的原因，她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存在。家族的庞大产业有旁支虎视眈眈，臣民上弱则下克，没点霹雳手段是镇不住场子的。弄清楚了汤婆婆的出身、所处的地位与面临的形势，她的暴躁、残忍、刻薄的做派也就不难理解了。

拥有相当的政治地位和特权，底色是掌握对草民生杀予夺权柄的一方长官，从事以餐饮娱乐业为主的商业活动——汤屋分明就是另一个快活林嘛！ 【注3】

一个完整的社会体系中的商业组织，它的出资创建、经营管理和社会接受当局的管理（或曰与政府的关系）是企业生命中无法回避的课题。汤屋不仅是这个商业组织的所有者，还负责日常的经营管理，并且代表当局的权威。之所以这样，一是没有什么纯粹的商人能够在那种优越的地段开展大规模的商业活动，二来管理较为简单，汤婆婆“兼职”经理人的角色也足以应付局面。这两个原因促成了“官”与“商”角色的合体能够在这里生存，而单纯的商人与之相比则缺乏竞争力。其他的“官”也许拥有同样的能力与野心，所以汤婆婆有必要拥有自己的力量，包括巩固外部的关系网（所以需要定期外出）和能干“脏活”的爪牙。

在这种“三位一体”组织中，最高统治者与最底层之间的隔阂较少，中层管理人员，如白龙、各个级别的领班等，并不能将小玲、千寻之类的低层次工作人员与汤婆婆隔绝开来。因此，矛盾就显现为大多数工人与汤婆婆之间的“两极对立”。

作为被压迫的一极，工人们的背景和利益诉求略有不同。根据前面线索的猜测，汤屋的一部分工作人员是有人身自由的，另一部分如千寻，则是没有人身自由的。误入这个世界的人类，如果不工作的话就会被变成动物，比如千寻的父母。签订合约之后，就必须要为汤婆婆工作。在这里，契约名义上是平等的，用工作换取不变成动物的命运，但实际上签完合同的人很容易就忘记自己的名字，从而沦为汤婆婆的奴隶，比如白龙（虽然他不是为了工作才签的契约）。这些人与汤婆婆的利益是根本对立的。

而另一些人，则有可能是自由人，他们在汤屋工作可能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在前面的分析中提到了外围的平民消费场所，结合线索（5）隐约的信息，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测：部分工人是自由的，来自于外围的平民。另一种推测是汤屋中的工人全部没有人身自由，但汤婆婆允许他们自由恋爱。这种推测不符合“恨不能万吨级砸核桃般压榨奴隶血汗”的奴隶主形象，我对这个推论的前途很不乐观。

分析大略完成，整个社会阶层架构就此清晰：汤婆婆是最高统治者，坊是将来的最高统治者。为打理庞大的产业和镇压可能的反抗，汤婆婆豢养了一批爪牙，包括白龙、黑鸟等。处于被剥削位置的是自由民和奴隶，自由民被剥削的程度较低，而奴隶则完全没有“人权”可言，随时都可能被变成动物。

汤婆婆同奴隶的矛盾是这个社会的主要矛盾，同平民的矛盾是次要矛盾。对于主要矛盾，汤婆婆解决不配合的奴隶的方式是将他们变成动物。对于平民，汤婆婆与其有着一定的默契，提供给他们一定的经营场所甚至工作机会，但一旦忤逆，即行逮捕。这幅景象，在汤屋的几道风景中得到体现：养猪场、巡逻的黑鸟、关押平民的黑屋。而汤婆婆与白龙的矛盾，平民与奴隶的矛盾，则属于次要、非根本性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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