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诗文独立古今间”的狂士金堡 -- 古城老农

共:💬842 🌺10273 🌵54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家园 高第的事是假的.

高第小传

文/Capo

明清史上名叫高第的人不少,光进士出身的就有四位。其中比较有名的如明正德年间的高第,字公次,官一直做到云南副使。又有清乾隆年间的高第,字云士,善书画。又有明朝末年山海关总兵高第,榆林人,当甲申鼎革之际随吴三桂降清,在山海关击败李自成大军,后清朝授为河南总兵,也算是此段历史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本文所关注的则是明朝末年曾任兵部尚书,蓟辽经略的高第,因为此前各种著述中对此人的叙述颇有错漏之处,故略考其生平以求争鸣。

高第,字登之,滦州人(即今河北滦县),具体出生年月现已无考。从各种方志中看,他至少在己卯年,即崇祯十二年(1639)还在人世,最后一共活了82岁。又,所有的史料中都未找到他在明亡之际的任何活动记录,似乎去世之日应在1644清兵入关之前。这样的话,可以推断他大约生于嘉靖三十七年至四十二年间,也就是1558-1563期间。

万历十七年(1589),高第考中了己丑科进士,当时他大约三十岁左右,算是比较正常的登科年龄。当年这一科共取347人,高第排在三甲208名,即总排名278,算是比较靠后的。这一科进士中人材甚多:状元焦竑是史上有名的大学者,古文大师;榜眼吴道南后来一直做到礼部尚书、大学士,入阁为相。另外一位朱国桢也在天启年间曾经入阁。此外,高第、董汉儒做到兵部尚书,杨文岳做到保定总督,而高攀龙、冯从吾是东林党中的赫赫巨头,董其昌乃人人皆知的书画大师,都是明史中数得上的人物。

考中进士后,朝廷派高第去做临颖县令。临颖县在河南,当年属开封府,《说岳全传》里面杨再兴战死小商河,即在其附近。各方志中的高第传记都说,他到了临颖之后,赈灾救荒,“医活数万人”。而且比较廉洁,缴上来的赋税根本不拆封,就直接送到开封府上,由此杜绝了耗羡的弊端。这样,可能由于征税方面的政绩比较突出,高第“转户曹,榷浒墅关”,也就是派去了苏州钞关收商税。旧例,在主钞关之外的支流水道上都设绳拦截,以防商船从中私自开走以避税,高第认为只需封锁主河道附近的水域即可,不用一切都斤斤计较。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高第最终升到了大同知府,是正四品之官了。这大约是万历中的事情,当时明朝已经财政吃紧,各地王府宗室俸禄难以支付,于是高第从自己的官俸中捐出三千两银子来补助(其主要对象当然是在当地就藩的代王等)。由以上记录似乎可以看出,其应是家底殷实之人,对钱财等事项至少表面上并不贪婪,是以廉洁奉公,慷慨捐资为升官之道的。

当然,关于其早年的宦迹,史料中大约也就是这寥寥几笔,不可能太过详细。万历三十八年(1610)二月,高第从大同知府转为山东按察副使(《实录》作按察使,但从后文来看应为副使),此时他已经在官场中打熬了21年,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了。不过,以府台转臬司,品级虽不变,通常被视为升迁,从此他的仕途开始进入了比较顺利的阶段。

万历四十一年(1613)三月,高第考满,再从山东副使升为湖广右参政(从三品)。关于他此段期间的事迹,《湖广通志》说:“高第……分守荆西,修学宫及魁星楼、尊经阁。捐资区画,不烦民力”,也就是说他在当地捐款建了文庙学宫等建筑,似乎此人比较喜欢捐钱以求名。不久后,高第升山东按察使(正三品),万历四十六年(1618)五月再升为陕西右布政使(从二品),很快又升山西左布政使,可谓节节高升。后来,大同巡抚文球到蓟镇赴任,朝廷原本打算让董可威补缺,但董可威因为有病,再三辞免。于是,天启元年(1621)三月,吏部以高第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令其巡抚大同。他终于进入了明朝顶级文官,封疆大吏的行列。在任上,据《永平府志》,《滦州志》等记载,他又私人出资七千两银子,助给边将的抚赏,想必在军中朝中口碑也必然不错。高第曾著有《抚云疏稿》一书,当为此时的奏疏集子,可惜今天早已散轶,无从得见。

不过,高第在地方上只呆了一年多,便又得到了新的机会。当时辽事已经大坏,后金连续攻克抚顺、辽沈、广宁等地。兵部的官有的调,有的辞,几乎成了走马灯。天启二年十一月,原任兵部右侍郎吴仁度引疾辞官,升李瑾补缺,但随即又升其为添设左侍郎。这样一来兵部出缺,便于当年十二月召高第入京,为兵部右侍郎,进入明朝的枢画中心。而当时的兵部尚书,正是高第的同年董汉儒,两人应有一番叙旧交情不提。

此时,正是辽东形势最坏的时候。关外已经被熊廷弼、王化贞二人全部放弃,大学士孙承宗出关,与经略王在晋发生了守关门还是守宁远的争论。高第到任之时,孙承宗已胜出,王在晋被调往南京,因此高第进入兵部之后,主要任务应当就是协助和支援孙等人在关外的军事计划。从后来的情况来看,高第应该对孙进取的策略有所异议,不过天启二、三年间,也找不到什么资料表明他对孙进行了任何掣制,因其在兵部也不过三、四号人物而已。三年三月,高第再次升迁,为兵部添设左侍郎,次年正月又成为正牌左侍郎,成了兵部中地位仅次于尚书赵彦的第二把手。

然而到了天启四年(1624)二月,高第却突然致仕,也就是退休了。原因现在无从查考,不过当时他至少也已经62岁,很可能在65左右,因年龄已大自然退休也毫不奇怪。只不过高第肯定没有想到,他刚下野不久,朝廷上就突然爆发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东林党正式向魏忠贤开战。

事情开始于天启四年六月。杨涟上疏,声称魏忠贤有24条大罪,从而吹响了东林党总攻的号角。一时间,弹劾魏忠贤的奏章满天飞,大有将其一脚踩死之势。然而,由于天启皇帝的包庇,魏忠贤毫发无伤,倒反过来对东林党人进行了残酷的镇压。以汪文言案为切入口,魏忠贤将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逮入诏狱,一网打尽,并开始从朝堂上大肆清洗东林党人。到了次年正月,据苗棣《魏忠贤专权研究》一书统计,已有近40位高官被逐去。不过,就兵部来说,当时受到的冲击并不太大,除了侍郎孙居相回籍以外,大致没有什么变动。但不管怎样,缺官总得填补。天启五年正月,大学士魏广微上疏,推荐两位原任兵部侍郎李瑾与高第,请皇帝再次起用两人,以加强京城的防守。二月,起高第为兵部左侍郎管工部右侍郎事,从任用来看主要是负责守城器械等事务。高第退休一年后再次复出了。

但实事求是地说,虽然高第是由阉党的魏广微推荐复用的,却没有什么证据表明高第本人与阉党有什么关系。天启四年他致仕之前,魏忠贤虽然在宫中把握了一定的权力,但是与外廷冲突还并不太多,基本上不相往来,朝廷上大多还是东林党所号称的“正人君子”在位。当然,高第肯定不是东林党的人,但与其也没什么瓜葛,天启三年东林诸人搞癸亥京察,打击异己的时候,也没牵涉到高第什么事。从他的仕宦生涯来看,几十年一步步升上来,总体也还算正常,没有类似坐电梯突飞猛进的情况。阉党赶走了那么一大批人,总得找人补上这些官缺,这些候补的中间固然有一些是阉党中人,但也有相当部分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并没有牵涉到党争之中,甚至还有很多人是反对阉党的。即如与高第同时被荐起用的李瑾,就是反对魏忠贤的。《崇祯长编》中记录后来四川道御史吴彦芳的奏折,称李瑾当年“付身家于度外,直犯逆魏凶锋而九死一生”,便是明证。

高第起复三个月后,兵部尚书赵彦致仕回籍,于是廷推新尚书。高第作为兵部二把手,本来属于最有资格的,一开始却没有上廷推名单。但前后推了好几次,上面都不满意,最后还是点中了高第升任兵部尚书。《两朝剥复录》对此说:“内意属第,故履推得之”。那么,这个“内意”究竟是谁的意思?一种可能是皇帝本人的意思,因为天启也不完全是个傀儡,有时候还是发挥主意的。或许他看了前面推荐的名单觉得都不满意,而高第资格老,在兵部经验又多,升任尚书无可非议。第二种可能,实乃魏忠贤之意,但从前后推举了多次才选上高第来看,他也不是什么众人皆知的阉党,或许是魏忠贤想要拉拢他,特意升迁。

然而,高第上任后,并没有附和魏党。康熙二年的《永平府志》记载说,当时魏忠贤、崔呈秀势力炙手可热,想要升其同党郭钦为都督同知头衔,又想让参将梁甫升任总兵,矫中旨特授,不料高第“皆不应”。而且高第看到杨左被逮,榜掠甚惨,在经筵上力陈“党锢宜释”,使得魏忠贤异常恼怒,唆使天启召见高第,“切责之”。自此之后,魏忠贤千方百计想把高第赶走,而机会正好马上就到来了。

天启五年夏,蓟辽督师孙承宗决意发兵填实锦州、右屯、大凌河等地,于是发四车营出关,与原来的前锋三营共同驻扎其地。孙的意图是把兵力逐渐往锦右一带集中,为下一步收复金、复、海、盖四卫作准备。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刚过了没多久,八月间,便遭到了所谓的“柳河之败”。总兵马世龙听说耀州等地空虚,便遣将领鲁之甲、李承先等率兵过河,打算袭击该地。约定与水兵会合,乘船前去。但不料到了指定的日子,水兵不见踪影,于是鲁、李二人用小渔船渡兵过河,结果到了耀州城下,后金早已发觉,打得明军大败,逃到河边又无法全部渡回。最后过河的明军覆灭数百人,鲁李二将死难。

败报传来,朝廷震惊,因为传闻纷纷,“有言丧官兵好几万,好马数千者”,以为是一场异常严重的失利。兵部(即高第所执掌)立刻作出反应,认为“万一奴骑乘此长驱,则宁锦等处能保其无虞?”当此时刻,以山海关最为要紧,而“前闻在关兵马甚少,又何恃以守乎?”因此,兵部建议采取紧急措施,立即让马世龙挑选在关外的部分精兵,回防山海关,以期万全(《三朝辽事实录》)。对于柳河之役,高第等显然很不以为然,因此在兵部的各题稿中对孙承宗、马世龙多有攻击,这当然大大得罪了关外辽军诸将。当时作为孙承宗手下军务赞画的茅元仪,即对高第大为不满。后来到了崇祯年间,茅撰写了《(前)督师纪略》一书,回忆当年情事,又对高进行了诸多不实的描写。因为茅元仪名气相当大,因此许多说法后来流传甚广,不得不加以考辨,以见本来面目。

首先,高第与孙承宗的矛盾究竟因何而起?《督师纪略》说,高第当年巡抚大同之时,所调兵马羸弱,为孙承宗所持,因此深恨孙,“以杀公为己任”。此乃一面之词,事实如何今天无从得知,但如前所述,高第在兵部多年,未见有参劾阻挠孙承宗之处,茅之前的其他文章中,从未提及此人,只是柳河之后才有此一说。然后,《督师纪略》又说魏忠贤因为看中了高第想杀孙承宗,因此特意中旨命其为兵部尚书,“履推不用而特拜焉”,此又与《两朝剥复录》“履推得之”的说法矛盾。如前所述,高第当时是兵部左侍郎,为该部的第二号人物,按资历地位,接掌尚书一职并无出奇之处,反倒是前面履次推举都未有其名显得可怪,更不用说只能“特拜”了。若说魏忠贤一心想让高第出任,当时朝廷各大臣皆仰其鼻息,又怎会屡次推荐都无其名?《剥复录》为东林党一众所编,意在昭示天启末年,“奸党”如何排斥正人,把握朝政,因此书中凡涉及阉党人物,多有点评,但并未言及高第为魏忠贤所属。

《督师纪略》又说,高第为兵部尚书之后,“日请减兵”。此当指天启五年关宁清汰冗兵一事,然而此事之缘起与高第完全无关。四月,户部尚书李起元上奏,其中即提到诸臣有谓关门之兵“虚冒宜清,老弱宜汰”,旨意回复:让孙承宗清点裁剪。此时高第尚未上任,与其何干?后来经过查点,关宁一共汰去冗兵1万7千多人,可见水分还是可以挤出不少。但总体而言,汰兵之举实乃明朝军饷支付不敷而采取的措施,基本上是户部的意思,茅元仪把这个也怪到高第的头上,只能是出于意气之见。

接下来的两条则更加不可不辨。《督师纪略》说,柳河之败后,高第自己下檄给马世龙,让他全数撤掉锦右、宁前之兵回山海关,也就是“弃关外四百里”。多亏了袁崇焕和茅元仪自己力争,高第无可奈何才没有实现,仅仅撤了锦右的军队,而高第还不许将当地的屯粮运走,后来都为后金所得。这一段记述,后来被另一位关宁将领周文郁几乎原封不动地照搬到了其著作《边事小记》中的《辽西复守纪事》篇中,又被钱谦益照抄至《牧斋初学集》中的《孙公行状》篇,而最后竟被部分编入了《明史•袁崇焕传》,因此流传甚广。我们来看一下当时之情事究竟如何。

如前所述,朝廷刚刚得知柳河败绩的消息之后,兵部马上作出了紧急应对,让马世龙急选关外各兵精壮者,回防山海关,以关门为紧要。这是建立在之前孙承宗等把兵马多集中到锦右一带,山海关本身兵力甚少的前提上的。因为兵部即高第掌管,那么看作高第本人的意思也相差不远。他担心新败之后,万一后金大军长驱直入,而关门之兵又都在关外,山海关本身恐怕有很大的危险。这一举措高明与否,各人大可以事后眼光加以评判,但若站在当时情况不明,以北京安危为首要考虑的立场上看,似也无可厚非。不管怎样,此乃一临时紧急举措,并未涉及到全撤锦右或宁前之事。

九月初八,兵部(高第)又上奏,称关门久有兵饷虚糜之事,还不绸缪山海以为根本,保护宁锦以固藩篱,反而为求虚名,过河轻进。他之前已经致书孙承宗,并札谕马世龙赶快回到锦州,不料尚未有回音,败报已至。请求御史同司道等人速速查明现存兵马之实数。

这之后,九月十四,巡关御史洪如钟也报告了柳河失事的情况。旨意:“宁远前屯系关门外薮,满桂赵率教务严加防御,以保无虞”。此时朝廷明确表示宁前一带乃要紧之处,为守护关门的屏障,饬令满赵等人严防,决无放弃之意。

九月二十二,高第上疏,全文见于实录。他首先强调了山海关在国防中的地位,然后重申了之前的对策,即“近闻渡河取败,宜速挑选精兵,谨防山海”。然后,高第称:“……查关上原设三部总兵,各有所营地方,分布驻防。不意今春夏间,三部兵马尽驱之关外”,而如今与后金兵衅已开,蒙古部落也蠢蠢欲动,当此时刻,“犹不思护内而防外乎?”换句话说,孙承宗之前将兵力向前线集中,但高第认为此时刚打了败仗,事关紧急,应该首先保证关门的安危。因此,他的提议是,严谕孙承宗并责成各将官,“各率重兵驻关,共图防守之策”。但是,这道奏疏的意思,无非是将春夏之间发到关外的兵马照旧撤回关门,将局面恢复到天启五年初的样子,却毫无提及要撤掉宁远前屯一带的驻防。按《督师纪略》的说法,高第“弃关外四百里”的决定,是他还在兵部尚书任上之时作出的,但自此之后,高第于十月初五即被授命辽东经略,其间不过十数日,哪有可能他再下命令,而袁崇焕等人不从,而高第又无可奈何等一连串事件的发生?

综上所述,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高第在刚得知柳河败绩之后,曾紧急给马世龙发去谕令,让其挑选关外一部分精兵回防山海关,以策万全。这其中可能牵涉到一部分宁前之兵力,但实乃刚打败仗之后的临时措施,并非要撤消宁前之驻防。这之后,一方面因为高第的战略思想本身和孙承宗不同,以保全山海关为重点,一方面他认为新败之后,加之蒙古又有不测之举动,形势变化,因此应该保守为上,把之前从关门发到锦右等地的兵力撤回来,让锦州、右屯、大凌河三城重新成为可以灵活处理的“哨探之地”,从而使整个局面恢复到本年年初的样子。当然,这一做法未必正确高明,可以加以分析批评,但硬说他要连宁前一并放弃,全部缩回山海关,实乃谬误。这从当时各人的反应中可以得到充分验证。

比如说,袁崇焕反对高第的做法,认为锦右一带既然已经发兵出关填实,安插了百姓,那么兵法有进无退,若又无谓撤兵,则一来示敌以弱,二来将使得锦右本身摇动,而又使得宁前震惊,关门失去保障,因此他不敢苟同(《三朝辽事实录》)。但是,虽然袁崇焕是持有反对态度,从其文意可以明显看出当时并无撤销宁前兵力的说法,他只是怕削弱锦右之后,会使得宁远等地“震惊”而已。当时袁崇焕说得相当激烈,甚至声明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本道说一声明白便去也”,以撂挑子不干相要挟。《督师纪略》中所谓宁前道与宁远共存亡之语,可能即是从此疏而来,只不过歪曲了事情的本来面目,变成袁崇焕坚决反对撤兵宁前。

有趣的是,从茅元仪自己的文集中也找不到所谓放弃宁前的说法。《石民四十集》有《上冯涿鹿相公书(一)》一文,乃茅元仪致书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冯铨以求再议撤兵的去信。但通观全篇,也仅仅提及“锦右断不宜撤”,而丝毫没有说到任何与宁前相关之事。总体来说,除了《督师纪略》这个源头之外,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高第曾经想放弃宁前,乃至整个关外。很有可能是茅元仪后来所加的不实之词。

孙承宗因柳河之败,不断被人弹劾,于是请辞。朝廷于是又会推新的经略,第一次举荐王之臣、王之采、阎鸣泰、刘遵宪,结果俱不用,命令另推。第二次举荐高第、王在晋、张鹤鸣、文球,最后点中了高第,以本兵出边。刚做了五个月的兵部尚书,即被赶出了北京。茅元仪对此论述说,高第天天向魏忠贤自吹自擂,并攻击孙承宗贪而不胜任,结果连魏忠贤也对高第十分讨厌。到了推新经略的时候,他认为高第既然曾经夸口,就干脆让他出边领军。高第很害怕,叩头向魏忠贤求免,无济于事,日夜忧心哭泣,只好上任。那么,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至少连茅元仪也承认高第此人“即忠贤亦厌之”,换句话说,很有可能是因为魏忠贤看着他不顺眼而被赶到边关外去的。明朝以本兵督师的并不太多,之前是孙承宗自己请愿,而高第之后,也只有张凤翼、杨嗣昌二人,都有一定的主动成分,而没有被群臣会推选上的。因此,假设高第并非心甘情愿,那很有可能是被特意挑出来给撵走的。

至于康熙二年、五十年、乾隆、光绪四种《永平府志》,光绪《滦州志》等,则都说是魏忠贤因为高第之前在经筵上力陈党锢宜释,对其衔恨,正好宁远有警,因此让其经略出关。

不管怎样,天启五年十月,皇帝将高第召到文华殿,赐其蟒衣玉带,令以兵部尚书经略蓟辽。高第请求申明节制,天启温言慰谕。他随即题请职方司主事徐日久随其出关担任赞画,茅元仪说这是因为高第对其有所怨恨,特地把他带去辽东陷害之。到任之后,徐日久随即上疏,攻击马世龙庸才误事,结果朝廷震怒,将其削籍为民。对此,茅元仪又硬说是徐日久害怕在关外任事,不惜以参劾马世龙为手段,故意激起皇帝之怒,求削籍以自免。而王在晋在《三朝辽事实录》中则说这是马世龙权势滔天,箝制言官之口,以致连新任经略刚举荐的官员,只要一触其怒,便遭削夺。总之,各人因立场不同,都按照自己心意有一番言说。徐日久被撤职之后,高第无奈,又提请田吉为新任赞画。田吉此人,日后固然为阉党中坚,但当时不过一小小主事,何关大局?即使孙承宗,也曾荐用过阎鸣泰、刘诏,莫非也和魏忠贤有联系?但茅元仪又抓住这一点,说田吉和田尔耕同姓,冒充其宗族求荐于高第。高第于是倚借其人,内通阉党。对于此种种言论,有必要加以分析辩证。

高第此人,究竟是否属于阉党?上面已经有过种种分析。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后来崇祯清算魏忠贤,定逆案,高第根本就不在其中。逆案名单由于崇祯本人的坚持,一再扩大,波及了甚多无辜之人,若高第日日求见魏忠贤,向其叩头求免,求媚于魏广微,以手下暗通阉党,种种劣迹,连茅元仪一个在外的赞画副总兵都如此一清二楚,那么焉有不列入逆案名单之理?但正相反,高第被视为天启间被阉党迫害削夺之人,崇祯时曾经复起,只是种种原因没有出任职务而已。加之更有许多资料说他其实与魏忠贤不合,合理的推测是他实与所谓阉党无关。最近出版的一些著作,如王丰明《正说明朝十六臣》等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改正了传统的说法。

《督师纪略》作于崇祯年间,正是逆案已定,对魏党清算惟恐不狠之时。凡涉及门派攻讦的时候,各人无不将其对手扣上“通阉”的帽子以求占据道德优势。如王在晋也曾攻击马世龙,说他“结连崔、魏,多方扼臣之进……乃阴使多财多智之茅元仪,潜入长安辇金三万,多方媒孽”(《三朝辽事实录》)。据此,则连茅元仪自己也可说成阉党了。因此,对于此类言论,若无实据当不可轻信。高第实乃一反孙承宗等之策划,以柳河之事否定当年战略,而为茅元仪等记恨,因此编造了颇多不实之词。而茅身为孙承宗之亲信手下,《督师纪略》一文中反复为其讳辩,比如把柳河之败时,水兵不到的责任推到当时的巡抚喻安性头上,说就是他特意关照水将金冠等,令其不听调度,以致误事。而喻安性本人的说法是,他身为巡抚,根本不知道有过河袭击这一计划,茅元仪则硬说已经通知了他,但也勉强承认“不告以得便则深入耳”。总之,喻安性对前方究竟想干什么并不了解,而茅元仪却把责任全都归咎于他,其偏颇可见一斑。连后来另一位与孙承宗关系很深的关辽将领周文郁也在《边事小纪》中对此有不同看法,认为船只既然不到,那你别过河退回来就是了,乃以七只渔舟渡河,“尤为儿戏”。又,茅元仪反复强调柳河之败不算什么,只是“巡河”失利。而且吹嘘说有一部从上流打到了船城,“杀一孤山”,令努尔哈赤得报后吓得惶恐欲遁。袁崇焕都看不过去,说“成则曰袭虏,不成则曰巡河,天下人可欺,此心终是欺不得”(《三朝辽事实录》)。因此,对茅元仪的说法,要加以细心辨析。

回到天启五年底,高第至关门上任。此时孙承宗、喻安性等都已去职,因此他得以独力推行之前的策略,把锦州、右屯等地的大部分兵力撤回关门,仅留少许游兵作为哨探之地。袁崇焕虽然不满这一做法,以丁忧上疏乞归,但朝廷驳回,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总体来说,高第的想法是先保证山海关的安全,因当时关内外究竟有多少兵马还是一笔糊涂帐,而关内又二月无饷,士民都“惊惧思逃”,因此必须当作第一优先的要务加以整饬。这一认识的基础在他后来的一篇奏折中曾详加阐述:高第认为,前屯城“可称要地”,而宁远城“足壮金汤”、“为第一扼要”,但两城之守已先有议定规划,因此不是当务之急。除此之外,他认为锦州“大而朽坏”,松山、杏山、右屯等地“城小而低薄”,只能当作“前锋游哨之地”,而不宜驻以大军。因此,他首先将一切重心都放在关门防务之上。但是,说高第只知道退缩在关上,胆小如鼠,不敢出关一步,也是不正确的。他并非是要简单地放弃锦右等地,而只是认为事有缓急,锦州等地城垣颓坏,怎能令主力驻防?天启六年正月,高第上疏,认为山海关一带有不少工程急需进行,而前屯、锦州两城也必须修缮。前屯不修则“防御何恃”?锦州不修则“保障何依”?并力请将原议调往蓟昌的班军调一半赴辽(《两朝从信录》)。由此可见,他也十分重视锦州的地位,只是尚未动工,后金即来,此又是不能控制,无可奈何的事了。

不过,当孙承宗把兵力往锦州大凌河集中的时候,为了保证军需供应,在右屯建立了粮储基地,堆积了大量粮草。锦右的主力一撤,这些粮草如何运回便成了问题。高第十月上任,到次年正月后金前来攻打,期间大约两三个月的时间,最终却仍有近30万石米留在当地,被后金缴获。为何不搬走,史料中仅有蛛丝马迹,据《三朝辽事实录》兵科罗尚忠题稿:“右屯之积尚多,向欲移就近地,而悍军畅言抢粮,遂寝其说”。似乎是说,一直有计划要搬运这批粮食,但是有乱军扬言要在途中抢劫,最后没有搬成。总之,高第的计划有其道理,但是战略的匆忙改变也带来了许多损失,这批粮食便是其中之一。

明末之际,辽东各位领兵统帅其战略想法各自不同。孙承宗、袁崇焕等为进取一派,希望尽量将战线前移,把兵力集中到关外各城。而王在晋、高第、王之臣、阎鸣泰等为保守派,有的认为必须把大部分注意力先集中到山海关,以保证它的安全为第一优先,有的认为宁前固然应该重视,但不宜把太多兵力派到锦州一带。因为锦州地形不佳,又离开后金本土过近,将大军布置到锦右以外,会随时开启兵衅,导致过早决战,并不有利。这两种看法孰优孰劣,历史无法重来,各人自可得出自己的看法结论,但笔者以为不宜简单地以黑白两色划分之,把一方捧上天,另一方则说得一无是处。根本上来说,冒险进取的战略和稳健保守的战略,各有其利弊,不能一概而论。但明朝的失败之处在于,它不能选择其中的一种并一以贯之地执行下去,而导致了两派人士轮流上台。于是有时保守,有时进取,锦州城后来修了又放弃,放弃了又修,前前后后,资源全都耗费在战略决策的朝令夕改之中。此亦为一个例子。

天启六年正月,努尔哈赤带兵五六万前来。高第探知情况,于一月初六报告说,奴贼看中了右屯的粮食,约于十五号左右过河。当时关内外的布置,据茅元仪的记录,战后的情况是这样的:杂兵守兵暂不计,各战兵营中,各镇自有镇守内丁。神武火营在关门。龙武水营有约2千在关门,其余在觉华岛。前锋后劲营共1万7千余人,前锋三营在宁远,后劲五营战后有4千出关,但战前应全数在关内。另有车营5万余人,其在宁前二镇者五营,在关门六营(《石民四十集》)。由此,当时在关外之兵还是为数不少,大约为总兵力的40%左右,总数可能在4万余,主要分布在宁远、前屯、中后等城及觉华岛。锦州、右屯等地主力已撤,但是留有一些机动的游兵哨骑,高第说,这些部队“夏秋无事防护屯种,入冬遇大敌则归并宁远以便保守”。因此,当后金到来之时,这些机动部队应该受袁崇焕指挥,撤回到了宁远附近。袁八月的奏折说:“至兵过锦右一带,彼不知臣之先行撤入……”(《两朝从信录》),可证锦右之兵确是奉了袁的命令回缩。但撤回之前,即使无法运走右屯的粮食,也当尽数烧毁以防资敌,为何没有采取行动不得而知,或许是一个失误。

此时,朝廷调兵遣将,令蓟辽总督王之臣与高第同守关门,以关外付袁崇焕。后金驻扎山海关大道,截断了关门与宁远的联系,并于二十四、二十五两日围攻宁远城,却未得手。二十六日后金转攻觉华岛,将岛上明军全数歼灭,随即撤军。在此期间,高第曾派遣山海总兵杨麒领兵救援觉华岛,但是杨麒畏缩不前,后为高第所劾。

宁远之战后,朝中多有认为高第不发援兵救宁远,是为怯懦。而高第本人则提出一个说法,即关内外兵力不足,理论上的开册兵额应有11万7千多,但实际上只有5万8千。其中关外有3万,关内只有2万8千人。对此茅元仪曾予以反驳,因此有上面之统计。按茅之说法,总额本来确实有11万7千人,但其中有1万4千为“杂兵”,1万3千余为“守兵”,而“战兵”为8万9千余。而在这其中,曾汰去6千多水兵,柳河之败又损失了数百将士,又有原来抚院(喻安性)之屯兵,听说已经四散,自然是没影了(《与京师当事者书三》,《石民四十集》),其他的则历历皆在。但是,哪怕按照茅元仪的说法,战时的实际兵数当然也已经没有11万多了,而其中所谓“杂兵”,据茅所说,实乃运役、匠人、班军等,但此等名色向来不应列入正饷之中,如匠役怎能与正规募军按同一标准发饷?至于班军,应有原籍军户之饷额,记入关宁之数似也很有问题。总之,哪怕完全认同茅之所说,这个数字肯定也大有水分。

据钱谦益《孙公行状》,孙承宗得知此事后采取了一个相当绝的做法,他说:“户部发饷,止给五万人,则尚书窘矣。”也就是说,你高第认为只有5万余人,那么户部就按5万余人发饷,看看如何?据钱之记载,高第只好具疏认罪曰:“前止据见在五万,今核有某兵某兵合十一万有奇。”又按茅之《督师纪略》,亦有说高第再核兵,始报实数并认罪。但是,笔者对这一说法又有疑问,因为钱谦益的依据似乎来自《熹宗实录》六年二月乙未条,现抄录如下:

“先是,奴酋突犯。经臣高第疏奏:兵马不敷调兵应援,诏诘责之。兵部覆称:关外各兵不过三万,关内又止二万八千,而粮饷未闻报减,宜听经臣从实核奏。后以关饷诎乏,复有旨:前减汰兵饷,以八月初一日为始。是时报额兵十一万七千,今见在止五万八千,实少一半,其饷安在?便着巡按御史从公将五年分逐月查筭。经臣乃复疏言:关内兵三万五千五百余员名,关外兵九万九千五十余员名,关内外兵数原不止五万八千。营伍众多,每月皆有逃亡事故,应补未补者,数目参差不齐。仍候道镇详细查明核实再奏,报闻。”

按此疏,似乎高第并没有认为现在关内外的实际兵数就是11万7千。他的意思是,关内有额兵3万5千多,关外有额兵9万9千多,总兵数“原不止”5万8千(按,两者相加已有13万余)。但是每月皆有逃亡,以及应补未补的,所以数目参差不齐,无法确认。要等到道臣、镇臣等详细查明了以后再回奏。按常理,就算战前11万7千兵一个不少,那么宁远一战至少损失了7千多觉华水兵,如何会战后反而变成13万多?因此,纵然高第的5万8千只是一个借口,并非实情,但说他被迫承认确实有11万余兵力,并认罪道歉,似乎是钱谦益,茅元仪等一厢情愿的记录。

高第三月初便上疏乞休,被批准。但是当时关宁究竟有多少兵,很长时间里仍然是一笔糊涂帐。三月,督饷御史刘述祖说,官兵尚有9万3千余名(《三朝辽事实录》),五月,袁崇焕则报称有8万8千余名(《实录》)。而刑部尚书徐兆魁,御史宋祯汉等仍然在纷纷引用之前“不到6万”的说法,后者之奏疏已在六月间。试想,如果高第早就承认实有11万余兵而认罪,那么岂会过了4个多月还有人引用5万8千的数字?显然,高第只不过承认原额确实不止此数,但逃亡未补的,必须要详细查明,实际数目仍然不清。到了六月,关门司道向兵部提交了兵马册数目,九月,王之臣,袁崇焕又分别上报数目,有趣的是,互相之间却又相差悬殊。王之臣所开兵数比道册少了14850余人,道册之兵又少于司册2617人。关内的兵数,袁崇焕报称不到2万,王之臣却疏称5万有余(《三朝辽事实录》)。最后,到了十二月,天津巡抚黄运泰报称,关内外共有官兵12万余人,不过其中显然包括了数万赴援之军。按之前兵部尚书王永光之言,援兵以“马步兵五万为额”,据此则原来之军数当为7万余。总之,关宁兵数原先纵然不止5万8千,也大概就在8万左右。

不管怎么样,宁远之战时,高第在关门的兵力充其量也就是5万多。而山海关又不象宁远只是一座四面方城,而是数十里的长城,自顾尚恐不暇。正如后来宁锦之战时,袁崇焕守宁远,亦是不敢出城一步,一味怪责高第胆小不救,似乎过于简单化。更何况,不要发兵救援宁远,乃是袁崇焕主动“力争”的。按其在八月之奏疏,袁曾于年初到关门叩见,“面恳于经臣高第,无发援兵”(《两朝从信录》),以为破釜沉舟之计。而后来众人竟以为是高第之罪,袁崇焕自己也感到不安,说:“顾以为经臣尤,臣罪大矣”。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确有胆小怯懦之因素在内,不过换个角度亦可说是保守稳重,各人看法或异,不必强求。

按《永平府志》,宁远之战高第传檄道镇,坚壁清野固守。而崔呈秀因为此前想提拔亲信,高第没有同意,衔恨在心,于是以此为由,弹劾其不发兵为怯。这一攻击首先是从山海总兵杨麒开始的,他奉命领2千兵救觉华岛,但是犹豫不前,即高第本人也曾参劾之。不过设身处地考虑,区区2千兵未必能有何作用,不过飞蛾扑火而已。三月,崔呈秀上疏,责问“宁远解围而觉华屠焚……此非杨麒事哉?”很快有旨意下,杨麒削籍为民。这次攻击,背后显然是针对高第的。压力之下,他屡疏乞罢,三月批准“着回籍调理”。

高第此时处境,和一年后袁崇焕在宁锦之战后类似,亦是战胜之后,被人诟病不发救兵。四月,论宁前战功,高第为辽东经略,指挥全局,原本是该论功的。兵部尚书王永光题称:“乞将……高第……重加优异”。不料旨下,各人都有赏赐升级,唯独高第“革去玉带闲住”。从此,他基本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

崇祯登极,清算魏党之后,便决定重新起复以前被其迫害、削夺的诸官员,高第在其名单之中。崇祯元年四月,“复逆珰削夺尚书……高第……等九十二人官,补给诰命。品望、年力可用者,仍令酌起”(《崇祯长编》)。不过,高第虽然被起复,但是当时他年纪已近70,一时并未安排具体职务。第二年,便发生了己巳之变。

崇祯二年,后金绕道蒙古,打进长城,在北京转了一圈后又往东去。崇祯三年一月,后金打下永平,滦州知州杨燫知不能守城,作诗一首自缢,州同率众降清。高第为滦州人,又曾做过兵部尚书,因此后金对其相当重视。大臣多璧致书皇太极,问道“高尚书在安家寨,可否取之为我办事?”,皇太极回信,令“兵二百人,大臣一员,每旗官一员,往彼地取之”(《满文老档》)。高第听闻之后,仓惶举家逃走。事情过后,有人以此为罪名攻击他,于是崇祯三年十一月,明朝以其逃跑以致郡城沦陷为由,逮捕高第。后令其谪居山东省无棣县,之前起复的事自然也就作罢了。

毫无疑问,相比后来孙承宗、鹿善继等与县城共存亡,高第在勇敢精神上自然是等而下之。不过当时他一个七旬老翁,面对后金的抓捕,若不想投降,那么除了壮烈殉国以外也只有逃跑一途了。朝廷对此似又太苛。当时另一位原兵部侍郎郭巩,也是面临后金抓捕,只身逃入北京,并呈上自己拒绝后金聘用的书信。不料其中有“大金”字样,梁廷栋据此参劾之,居然下狱论死,后来才减为遣戍广西。

高第在无棣住了将近十年,崇祯十二年总算被放回故里——滦州。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建白云楼,为东山之墅”,不久去世,享年82岁。后来被祀为乡贤。据县志说,他平生湛于理学,著有《太极良知》等说,此亦可参考其奏折中所称“臣素讲太乙理数”,看来似乎对风水命学也相当精通。

--------------------------------------------------------------------------------

The more I have studied him, the more Newton has receded from me. -- Westfall in Never at Rest.

kets

列兵【1】

发表时间: 2008-11-6 11:00:08编辑引用回复留言举报

--------------------------------------------------------------------------------

好一番考证,果然是深文曲笔.我倒想问楼主几个问题,

第一,你说袁崇焕是奉了高第的命令不撤.现在毛毛虫粉的说法却都是袁崇焕私自不撤兵,导致觉华大败.现在我可以引用你的说法,其实觉华败仗是高第的一力不撤而导致的了?不过我猜你的说法是,觉华的败仗是袁崇焕按高第的命令不撤兵而导致的,主要负责人是袁崇焕.因为当袁崇焕是辽东巡抚的时候,任何失利的主要责任人是袁崇焕;当袁崇焕是督师的时候,任何失利的主要责任是袁崇焕;当袁崇焕是宁前道的时候,主要责任人还是袁崇焕.我懂你们的逻辑.

第二,既然你说高第是有十月就准备而撤回,"但撤回之前,即使无法运走右屯的粮食,也当尽数烧毁以防资敌,为何没有采取行动不得而知,或许是一个失误。"既然准备了两个多月,却留下三十万石的米粮.按毛毛虫粉的说法,那不是标准的卖国是什么?这不是标准的丢弃粮草以保存自己安全吗?就以一个失误,轻轻巧巧的扯过去了?如何让毛毛虫粉心服?

第三,当时辽东的兵力兵力起码有十万吧?却被你说成只有八万.要知道孙承宗和高第的人品我还是分的出来的.按你的说法,那孙承宗手下空出来那么多的空额,都被孙承宗吃空饷了?

第四,既然准备了好宁远不撤,也知道宁远只有一万多的兵,而且还准备好了不发援兵.那么高第是穿越了过去的知道袁崇焕能守个两天老努就会退兵?还是他算好老努玩个两天就知道停止.要知道宁远当时已经是守不住的边缘了.难道双方有默契?

总之,按毛毛虫粉的说法,如果对照宁锦,在宁远一战中高第可以扣上的帽子比袁崇焕多的多,一个纯粹的汉奸,客观上赤裸裸的卖国,不杀头算是客气的.不过幸运的是,因为袁崇焕的关系,宁远的失利都是袁崇焕的责任.而高第就作为一个被人误解已久的人物,在作者的支持声中站起来了.可喜可贺啊.但引用某个袁黑的说法,高第不一定是汉奸,但捧高第的就不一定了.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