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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茗谈(三十八)-1 -- 本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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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茗谈(三十八)-2

上回书提到了三个企业家,顶奇怪的是本-布雷德利。他其实不能算企业家,但他代表了一个行业,而这个行业(传媒)改造了社会,把社会划分成无数小圈子,把人民洗脑成无法独立思考的群氓。这其中,当然也深刻改变了企业家的基因。

所以我先要介绍一下下郭董和老本,大家不要嫌烦。至于老李就不多说了。

(一)

郭董祖籍山西,在台湾读了个“海事专科学校”,到金门扛了几天枪,退役后到“复兴航运公司”当小科员,深思熟虑之下,发现这科员虽然当得滋润,但出口商们那么紧张船期,其实大家都是依附于实业,于是下海同别人合伙开创了鸿海,搞实业。这其中的千辛万苦,就不多说了。

那么多台湾小企业,为什么是郭董出头天?他在台商普遍存在的“拼,韧劲,无处不钻”之外,还有几条。

首先,他耐得住。到1977年,原来的合作人都退出,他独力支持,有了点起色。当年,大家都炒地皮,比如他有一次机会,人家向他兜售土城(鸿海总部所在地,那里有个看守所大大有名)一块地,事实上那块地几个月后确实涨到三倍。小郭捏着点余钱,苦苦自问:我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首先为了做实业?

他拿了这钱,去日本进设备,开了自己的模具厂。不久,他的主业,黑白电视机塑料旋钮需求下滑,他另找出路,找到了连接器。因为有了自己的模具厂,连接器所要求的技术含量,他已经有了50%,那就上吧,爱拼才会赢!当时如果小郭随波逐流,沉溺于金钱游戏中,大浪一来就垮掉,全台湾的出口实业全部死翘,房子土地,还不是浮云?

其次,是他对所谓“正统”的藐视,这一些大无畏之处,跟早期的TG极为相似。

他说,企业民主个屁,“民主是最没有效率的做事方式,民主是一种气氛,感觉,让大家可以沟通。可我认为,在快速成长的企业,领袖应该多一点霸气。”他要求的快速成长,是每年30%,20年一贯。

他还说,ZF帮忙个鸟,“(台湾中小企业之所以能发展起来),第一,ZF效率一定要很差,木有辅导,只有找茬;第二,不给(小企业)金融资源,跳票就要坐牢;第三,ZF把所有资源去照顾大企业,国营企业;第四,护照在海外人家不认。”

第三,他眼界高远,洞见力强,自己为人朴素,对下体恤。郭董“敢给”,是业界有名的。

(二)

如果说,郭董是体制外的打不死的蟑螂,那么本-布雷德利就是体制内的小斗牛犬。

本-布雷德利的一生,是依附于政坛的一生。

他出身波士顿的望族,虽说老爸已经家道中落,但攀得到的七姑八姨,在花生屯和牛腰都有一些。他小子聪明又喜欢体育,读哈佛时报名参加了海军,在太平洋打小日本。战后就混上了媒体,从记者干起。

他先替《新闻周刊》当了几年驻巴黎的记者(他会说法语和希腊语),随后回到美国当了驻花生屯记者。这时候,他鸿运当头了。

1957年,他在花生屯N街买了座房子,供一家(他本人,离了婚嫁他的夫人汤尼,汤尼带来的四个小油瓶,他们夫妇自己的一个孩子)居住。几个月后,麻省新当选的参议员在同一小区买了房子来上任了。

那位参议员,名叫约翰-肯尼迪。

这两位邻居,几乎是立刻臭味相投。肯尼迪心机甚深,他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本-布雷德利夫妇,可以去好莱坞黑白片里当燕尾服群众演员。本-布雷德利是典型的“上等阶层”,身世好,风度翩翩,长得有点像派克(上海话讲,算是解放前那种“小开”),老婆汤尼也算是名媛。本-布雷德利其实不大喜欢码字,但见人就自来熟,敢冒险(在法国因为和阿尔及利亚独立分子接头,被法国警察逮捕过),既有公子哥的浮夸,也有老法人家家教出来的自重,没什么害人之心。肯尼迪初来,又忙于谋划竞选总统(事实上他在国会众议员,参议员任上的工作表现都极差),有个身家般配的邻居汤尼陪陪老婆杰奎琳是很需要的。而更重要的,是本-布雷德利的职业。

(三)

美国,其实是两个国家。之前那个林肯和华盛顿的美国,早已作古了。

新美国,是从凯撒开始的。

这位伟大的奥古斯督,名字叫富兰克林-罗斯福。

在小罗斯福之前,美国的联邦ZF,是个面黄肌瘦的童养媳,在趾高气扬的姐妹们(州ZF)面前颇为自卑。在大危机期间上台的小罗斯福,充分利用人心思治,一方面大幅度介入经济,增开联邦新税,提升联邦ZF权力;另一方面有力地甩开了老派半文盲的国会,使得自己成为美国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裁者。

而要做到这一地位,必须给人民切实的甜头,奔小康。同时,也必须绕过古来的民意代表制度(国会),直接唤起基层人民对他个人的支持。对于这后一条,小罗斯福靠的,就是新式媒体,包括报纸和无线电广播。

他亲自出马,由“炉边谈话”,直接向人民诉说,解释,鼓动。他是第一个操纵了宣传机器,进而操纵了整个ZF的美国总统。他不需要国会,不需要党,只需要危机和长生不老------危机给予他惊慌的人民,也就给予他权力。同时代出现的另一枭雄,就是希特勒。

从此以后,美国的媒体力量,和国会力量,基本平起平坐了。而到了水门事件,美国的媒体力量超越了国会力量,并一直至今,甚至于会永远如此。

美国的国家权力,有所谓的“三权分立”。但如今的现实世界是,美国人民不思考,交给媒体思考。媒体思考完了,把答案抄给大家,你不信就被赶出“正常社会”。国家公权力和媒体之间的关系,是“店大欺客,或者客大欺店”的摇摆关系。这样一种基本的翘翘板格局,深刻影响了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

正如同CCC君所说,任何一个严肃的行业,在圈里人的把持下,在媒体的保护烘托下,是否走在实事求是的有意义的道路上,WHO CARES?我不一定完全认同他的看法,但至少可以让哈美昏头的人们,洗一洗冷水澡。

于是,小罗斯福所开创的恶劣先例,被敏感的新一代人,肯尼迪约翰逊克林顿等等,所继承和追求,就毫不奇怪了。

本-布雷德利后来得了个绰号,“肯尼迪的小跟班”,同时也就是肯尼迪的贴身短枪。肯尼迪对他夫妇宠信有加,到了这样的程度:

一,入主白宫前后,两家四个大人,基本每周聚会一次(只此四人)。《新闻周刊》要采访肯尼迪,只能是布雷德利出马。反而是杰奎琳比较提防布雷德利,因为他有把肯尼迪每句说笑都登报的冲动。

二,当选后,肯尼迪仍住在老地方,等待明年初搬去白宫。11月份的一天晚上,布雷德利怀孕的老婆突然待产,他家帮忙看孩子(大家应该记得,他有一堆油瓶孩子)的交换学生去上夜校了。布雷德利只好打电话给肯尼迪老婆杰奎琳借他们家的女佣,但不巧那女佣刚刚下班离开。

正走投无路呢,新科总统打电话过来:本大,要不老子派个麻匪过来?

四个油瓶崽就算有计划有预谋搞搞风波,应该放不倒一个麻匪,于是布雷德利赶紧答应。麻匪刚一敲门,他夫妇俩就奔了医院了。等生完了,布雷德利回家一看,其他孩子都睡了,老大ANDY正HIGH呢,那麻匪把自己的配枪哧溜溜地拆来装去表演,小崽子看得眼都直了。

上面说过郭董的一些光辉语录,那么新闻界的老油条布雷德利有木有呢?

有,这一句就够给力:“(美国)媒体只有煤油新闻,记者们急急忙忙将煤油倒在任何冒烟的地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在冒烟,为什么而冒烟!”

扒粪,扒粪,永远地把事情搞大,至于搞大对国家有木有好处,我们是不管的------我们有好处就可以了。而且我们有好处了,必然对人民好,知情权是人权嘛。

无怪乎美国人说,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是给了媒体“行猎执照”,他们走在华盛顿的街上可以任意瞄准射击,找口吃食。

这样的大环境下,美国(同时也是西方)企业界CEO的第一弊病,是夸夸其谈,因为虚的东西经得起放大镜检查,本来无一物,哪里去捉虫?第二弊病,是道德洁癖------我不伟光正一点,怕你搞我嘛。

ccc:说说美国的经济学学术界:一场圈里人自娱自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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