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文摘】网文摘录,做个备份 -- 谢家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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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整理】4

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赞美他都是你的权利。但请仔细看我在独立革命那段的文字,其实在给予华盛顿最大荣誉的同时,他身边的那些北美土地上成长起来的男人们始终没有忘记过对他的监督,对他权力的防范和制衡。正是这种赞美与防范高度结合的氛围,才确保了华盛顿直到今天还值得赞美。

所以,我们也要学会在不吝惜赞美,不吝惜表达感激之情的同时,对于诞生于人群中的领袖人物始终保持足够的防范和监督,绝不给他颠覆规则的机会。

平视着去赞美和学习一个领袖人物及其美德,而不是仰视着去崇拜,这是我们这个人群很稀缺的一种气质。

其实,法西斯这个名词出现在东方虽然很晚,但法西斯精神却是全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因为它并非是理想和逻辑的产物,而是对人性恶和人的奴性一面的一种包装而已。每个人,包括你我,只要放弃自我的立场和利益角度,沉浸在跟随一群人放纵恩仇,肆意行事的情绪里,就很容易变成一个实质上的法西斯主义者。

而实际上的法西斯主义者最憎恨的,便是每个人都坚持从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出发去考虑问题的方式,通常在这种法西斯精神主导的环境里,教育一般都是从让被教育者放弃自我立场,以集体为根本开始。

根据我们的官方说法,美国如此富有都是战争财。这个发战争财和少爷兵一样都是固有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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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法全然不顾美国在一八九三年便已经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的历史事实,也不顾德国和日本在二战前都是通过向美国出售产品而获得巨大的贸易利益,并且在被美国战败后又得到大量的来自美国的经济援助。

有些人就这样:自己想干而又干不了的,就指望别人干,可别人有实力却不这么干,这有些人便就受不了啦。就跟这个帖子里的某位一样:自己说话总说不利落,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便特别羡慕能把话说清楚的人,可能把话说清楚的人偏偏观点又跟他完全相反,于是他便恼羞成怒,总觉得人家是在羞辱自己了。

呵呵。

是人活着为了国家,还是国家要为人而存在?是彼此的需要而寻求认同,还是因为认同而彼此需要?

所有的,我们这片土地上讲述的故事都将围绕着少数人对多数人的命运安排的合理性展开。不论是愚笨的这些他们是在维护既有的,还是伤感的那些他们追忆远去的,甚至是遥远的另外一些他们在设想将要到来的,他们、他们,还有他们,其所坚持的核心都是少数人对多数人命运的安排,不论是以色彩的名义,以口号的名义,还是以各种其它什么的名义。

通常,他们还会以技术上从来不去实现的大多数人的名义来宣称这种安排权力的存在。

在近代史开始后,有关政体的观念差异,撇开宗教的,文化的,历史习惯的,口号的,以及不同地区人群心态的差异不谈,全球200多年来的政治学说其实就可以分成两大类:认为多数人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生活命运的;认为多数人需要少数人安排其生活命运的。这种思维如此的根深蒂固,甚至到了许多厌恶它的人们在反对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遵循着这个思路去做。

其它等等,只不过都是附加在这两种差异上的具体解释,具体分析,或有时候干脆就是一大堆华丽的借口而已。尤其是后者,那些认为自己可以安排其他人命运,或者认为自己迟早会安排其他人命运的人,总是会以各种方式让其他人觉得这是最合理的。比如最近,我觉得确实是皇权和门阀之争,而不是中央集权和地方封建诸侯的之争。皇权正在迅速门阀化的必然结果之一,就是地方门阀的区域皇权化倾向越来越严重。上梁不正下梁歪,和尚摸得、我为何摸不得,说得都是一个意思。既然都是门阀,就不存在因为所坐的位置不同,而此门阀“阀”得有道理,彼门阀“阀”得不应该的问题。因此,对于上层的动态,变化,再也不要抱任何幻想或希望的才是。

同理,所谓地方政治权力加强,也都是挺扯淡的一些事,没有自下而上的权力授予,那只会诞生藩镇,决不会诞生地方民主。在我看来,未来几年可能是现代化背景下最后一次传统政治文化的“复兴”,等这些扯淡的事情都过去,人群在付出5到10年的惨痛成本后,可能以后便会好很多。

毕竟是21世纪了。这种方式是合理的,唯一的,不可逆转的。

这便是你和我的区别所在:在我看去,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个的个人,而在于你,习惯给每个人贴上群的标签。在你那点可怜的,被阶级教育所洗礼的脑瓜子里,也只能装这种极度渴望认同,并且深爱党同伐异的货色!

唉,偏见往往产生于无知,而无知却又是某种”教育“的产物。

教育这个人群懂得感恩和宽恕很难,但掀起他们的仇恨却总是很容易。哪怕就是在墙上画个符号,然后再开动宣传机器,告诉人群他们所有的不幸都是那个符号引起的就可以,他们就会将自己身受的一切苦难和压榨的来源,都归结在那个符号上。

所以,明明是七品官摸了他老婆的手,八品官当众抽了他的嘴巴子,九品上司克扣了他的奖金,他却可以每天上着网,一面期盼着皇上赶紧派下青天来搭救自己,最好自己也成那钦差大臣,想砍哪个砍哪个,另一面又对前朝甚至前前朝的皇上抱着仇恨,对帝国主义抱着仇恨,认为自己现在所有的不幸都是他们造成的。

让他象个男人那样去捍卫自己的尊严,捍卫自己的私人财产和家人利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在大义的旗帜下,随着人流让他去当炮灰,却倒是非常的有可能。这种奇怪的动物,地球上也就咱们这地界多。

所以,要把个人的权利和价值放到第一位来衡量许多事物,否则还是很容易走偏。

而这种尊重个人权利和价值的文化的缺乏,一直是我们之所以走不出怪圈的根本原因。很多其它次生问题,都是由这核心问题的缺失所导致的。

这天子眼中的国,乃是他一家之国,其所做的便是如何延续这家产,防范家产换手。至于家中奴仆,他们当中那些对于主人很重要的当然也得赏格丫鬟什么的传宗接代,给个偏房小院什么的住住。至于更多的奴仆,他们愿意将这个家当成自己的,那自然最好不过,但要如何保障他们的幸福,这却不可能是主人要考虑的了。

特别是以前那些被人用严肃,激昂的语调编织的谎言,其本身跟历史细节一对比,就荒谬得让人发笑。

对于有些人,自由真是种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又不能拿来祭祖宗的玩意啊!

自由无用。对吗?

嗯,后一种情况下,已经掌握了资源的小部分人更关心的是如何保证资源控制权的延续,他们可以通过以下方式尝试达到这一目的:

1、换一些大众不太熟悉的面孔出来晃,给大众以希望,其实呢,这些面孔还是自己人;

2、通过对外出让更多的利益,换取外部力量的支持,同时还可以用自己治下的众多人口为筹码,以人道主义理由使洋鬼子们不敢轻举妄动;

3、实在不行了,那就喊出改良甚至革命的口号,具体步骤参照方式1;

4、所有这些欺骗手段也终究有用完的时候,这时候大伙就跑个球的,直接去做列强公民了,剩下一个烂摊子,你们爱谁谁,搞得好那是我们当初留下的基础好,搞不好那是你们人品差,总之大伙可以在大洋彼岸一边享受现代文明,一边感叹一下逝去的好时光,很风雅的。

数量上的大多数承担了对外贸易的成本,却没有享受到对外贸易的成果,这是导致非近代化国家被迫打开国门后,大多数人生活艰难的根本所在。原因不在于跟你做生意的那个人,而是那个不肯付给你工钱的人。

这道理很复杂吗?

其实在今天之所以有人可以容忍,甚至怂恿流血说的真正原因是:如果流血多能成为多数人身量社会变革必不可少的条件,那么其合法性也就具有了一定的市场。

最好你跟他降低到同一个高度上,那么,在不存在道德高度的前提下,你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了。

这是一个简单逻辑的圈套,并不复杂。

所以说,那人头的多少和血液的多少来证明合法性的时代应该过去了!

每个人都要学会从“我”的价值和利益角度去考虑问题,而非宏观的,从什么“大我”的角度看待问题,这在我们这个人群中是一种很迫切的教育需求。

弘扬小我,警惕大我。

我们用什么角度看待历史?是按照忘记小我成就大我的标准?还是按照平民历史,按照我们每个人设身处地在那个数量上的大多数人群中的标准?

从倒幕之战的铁炮足轻,到后来的鬼子兵,大约70年的时间内,在日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某一个幕府时期倍受欺凌的小店老板,为什么他的孩子在穿上军装,接受少年军校的教育后却没有去感谢当年的社会变革者们,而是崇拜那些在精神上压根看不起他父亲和祖父这种贱民的武士们?为什么日本社会的底层青年们没有去仇恨和怀疑造成自己家庭贫困的社会制度,而是仇恨跟他本人毫无关联的英美鬼畜?仇恨跟他一样贫困,甚至更贫困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国青年?他们知道日本明治维新后常年的贸易顺超的钱都去哪里了吗?他们知道为什么贸易出口额越大和他们的日子越艰难之间的原因吗?他们知道是谁拿走了他们本该获得的财富,封闭了他们本该得知的这些信息吗?二战结束之前,那些熙熙攘攘观点不一争吵激烈的政客们,他们跟这些送死当炮灰的青年们之间真的有一种叫做“民族利益”的共同点吗?

当年那历史课啊……那就不叫历史课,那叫阶级斗争历史,来来回回就突出一个重点:没有俺们伟光正的党妈妈领导,啥事也搞不对。

所以1921年之前的事情就对不了。

不过有个替代品,那就是农民起义。农起领袖一定是伟光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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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常用词叫“局限性”,意思其实就是说:丫不是党员,不灵。

为什么我会认为不论是在现在的这个时空,还是在网络文学所热衷的异时空,所谓的中华崛起都是一个令人难受而无法实现的梦想?

我的回答很简单:一个国家的真正崛起只能,也必须是国民崛起的副产品,它只能,也必须是人们向往更美好生活的结果,而非目的,更非手段。如果大多数人关心普通人的生活状态,并去改善之,关注之,那么崛起不崛起的真的不是很重要,此等情况下崛起或许只是个时间问题,但如果大多数人罔顾数量上的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恶劣而不顾,将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所谓的以国家为衡量标准的崛起上,那么有两种结果几乎是注定了的:其一是少数野心者以此为借口无耻的掠夺并奴役大多数人;其二是大多数人会逐渐将自身的悲惨处境当作国家未能崛起的结果而非原因,逐步走向焦虑后的极端排外和极端的民族主义绝路。

所以说,要学会多关心生活,多关心个人,少关心点所谓的集体和国家。大河里的水,是小河里来的,是每一滴水的集合,没有每一滴不可替代的水珠的作用,就没有大河,海洋也只是一个巨大的坑。

看看龙皮正在讲的日本故事,你们会看到那熟悉的一幕幕,看到个体的人性是如何被淹没在民族和国家的大流中,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40个城市的被毁灭,以及人类历史上但愿是唯一的两场被核平。

从宏观的历史角度看,如果没有数量上大多数的每一个个体存在的体现,国家和民族一文不值。

人们能过上好日子才是目的,民主确实只是手段。人类的历史上已经尝试过许多手段,每种手段都有其先天的不足,并且在实施的过程中都有其后天的隐患,但大伙来回对比,来回尝试,最终还是发现在所有很有问题的手段中,民主是问题相对而言最少的一种。也许在未来,人们能找到问题更好的手段,但就目前而言,人们所已知的手段中,民主是人群成本最低,最有谱的手段。人们是生活在当下,所有的难题都只能以当下问题的解决为标准,过于遥远的终极关怀,在现实中的实施莫不以杯具收场。我以为,终极关怀做为一种人文精神或许是美德,但作为一种政治思路,简直就是杯具的同义词了。

民主跟钞票一样:不是万能的,但离开它是万万不能的。

民主制度有许多时候会让人们不舒服,但历史上所有的反方向的尝试,迄今为止的,最后都是以大伙的极不舒服做为结局。

民主不是信仰,也不完美,也不可能完美,但的的确确是目前为止大家伙所知道的一种让人们慢慢过上好日子最可信的途径。

现实问题是:在有些地方,人们普遍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好,也不懂得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这很麻烦,因为只有懂得善待自己的人,才会懂得善待别人。

一心想过好日子是大多数人的主旋律的话,接下来才可以解释人们如何去理解什么样的日子是好日子,以及如何过上好日子。这其中,人们的愿望会被野心者导引、扭曲,乃至篡改。人们想过上好日子的标准,也根据不同的环境变来变去。

由此可以摸索到解开历史迷雾的钥匙,天下之兴亡也莫不与此有关。

但无论如何,这个主旋律是可以肯定的:谁都想过上好日子,无论其心目中的标准是什么。

没错。而且除了少数欲望实在太强的家伙,在正常情况下大伙也都能根据自身条件,量力而行,自得其乐调整价值观,让自己和后代尽量的过得舒服一些。

遗憾的就是,我说的那个正常,在漫长的历史中反而是不正常的,因为总有一些人想通过掠夺别人让自己不正常的欲望都成为正常。

其实不仅仅是财富跟政治权力,光看看历史上对性资源的占有和掠夺,就知道这正常二字谈何容易。所以啊,民主就是让能力强者收敛一下自己的欲望,让能力弱者获得保障的一种办法,因为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中,这个强弱的标准其实是人本身很难衡量的。霍金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弱者,但是在人类理解世界的过程中他无比强大,一个日本军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爱因斯坦教授拍扁扁,同样,疯子一般的那些艺术家们,他们带给人类的快乐和启发,又岂是一个强字所能形容的?

人不是神,我们企图衡量他人价值,替他人决定命运的尝试莫不存在巨大的人群风险,所以,我们只能学会跟一群或许你很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并且遇事有商量,没事少动粗,什么叫民主的精神核心?这就是。

不一样。

你比如说,地方自治权是现代民主制度的一个重要的保障,但法国在其国家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权力产生方式上就跟美国和英国有巨大的差异。而加拿大和美国,虽然经济文化的紧密度如此之高,但是在三权分离的做法上差异也很大,加拿大今天面临的许多问题,也跟这种差异有着直接的关系。德国二战后参考美国,以及历史传统,在地方政权和联邦政府的关系上做了大量的调整,但迄今为止,也还是有些很不通畅的对话困难。

现代民主国家,其政治生活的复杂程度是远超非民主国家的,非民主国家虽然国策变化大,也或许政权交替频繁,社会动荡,但政治内容却总是拷贝历史,大同小异,乏善可陈。就跟清宫戏一样,对于好奇者而言乍一接触觉得很过瘾,但看得多了,却能让人哈欠连天。我们两千多年的皇权历史一路下来,总的趋势就是政治想像力的逐步下降,以及对变化的适应能力连续下降。

民主是个动词,而专制呢,差不多是个内容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根本变化的名词了。

套用一句说家庭生活的俗语:民主的国家千姿百态,而专制的国家则是千篇一律。

所有的专制历史中,有关战争的描述总是充满了领袖者的神机妙算,大将的横刀立马,士卒们的奋不顾生,而敌人总是愚蠢、自负、貌似强大而实际怯懦的,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够避免将战争冷酷而逻辑的一面揭示出来,才能让炮灰们充满激情跟幻想的去送死。

常识是一个人见识的基础,观点则未必。

观点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常识,还有用最朴实最常见的生活逻辑对现象进行分析辨别的能力。

哈哈,皇权文化与皇权价值观,这就是当下中国问题的最根本症结所在。原始社会状态距离现代化是很遥远,但皇权社会距离现代化却是更远。我们可以从现实生活的每个细节,从秦以来的每段历史,清晰而直观的看到皇权是如何屠灭着人性,屠灭着这个人群曾有过的各种希望。

爱国就是爱皇上。

华族们当初为了最小限度的向下分配利益,于是借用了伟大的哄傻逼手段,以“大日本之崛起”跟“一盘很大很大的棋”为口号,成批量生产吃得少,要得少,踏实肯干的低价傻逼,结果当傻逼们真的成为主流,态势不可逆转时,华族们怕了,企图踩刹车,转方向,结果被拍了个鼻青脸肿。

最后,华族们都躲去庄园里,安安静静的等待他们曾经宣传的“米国鬼畜”把傻逼们打个稀巴烂,等着自己的财富重新浮出水面。同时,他们控制的各大军工厂依然不屈不挠的从傻逼们手中赚取军火钱。

最妙的是,最终被盟军送上绞架的,一个华族都没有,全是当年被成批量制造的傻逼中的佼佼者。

班赛!日本华族。

看着这段龙皮刚刚开始的日本华族故事,一直在笑:哄傻逼的华族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是怎么回事,但为了利益最大化一直坚持哄傻逼,傻逼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回事,一直坚持当傻逼,然后当一切覆水难收后华族们袖手在乡下庄园里,看着城里被米畜炸出的火光写俳句,傻逼们浴血奋战的结果要么变尸体,要么战后被绞死。战后华族失去的只是自己的贵族衔头,而傻逼们的后代总算在麦克阿瑟的干涉下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

何苦来着?

所以不懂政治,缺乏宏大理想,也从来不拿圣人标准要求上位者的米国人跟看贼似的看着自己选出的那些人,任你故事讲得如何慷慨激昂也从来不肯交出手中的枪,从而一直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基本套路是:

华族不想向下分配利益,于是采取民族国家宣传办法进行国家价值至上的哄骗路线。

八零后九零后的日本中下层热血青年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中开始走上历史的舞台。

他们将谎言所铸就的一切当然的当作自己思考的产物,并且将自己个人的前途与伟大的帝国崛起高度结合在了一起。

当华族梦想踩历史的刹车,掉转历史方向的时候,八零后九零后带领零零后以大无畏的精神,以帝国崛起为口号,完全、彻底、坚决的打击了华族开历史倒车的企图。

于是,华族的无耻与欺骗所造就的贱民的热血与疯狂将帝国推向了伟大复兴的巅峰。

当话语权在士大夫们手中时,话语的可信度主要是依靠士大夫们的政治需求来决定。

比如,当士大夫需要强调知识——其实这个知识跟人家那个知识关系不大——的重要性时,一个强大起来的国度自然是非常重视教育了,比如可以说日本把当初拿回去的赔款都办了教育,由此可见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教育的事情最优先——哪怕这教育其实跟人家说的教育是两码事。

又比如,当士大夫需要强调少数人通过小圈子民主也能把大伙的事都办得很好时,日本又可以拿出来说事,其实就在当时,就在中国,租界里的平均收入已经超过了日本的平民收入。但租界不能被肯定,因为租界里所执行的一套虽然在士大夫落魄时可以用来救命,但终究租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否定士大夫们所宣传所信奉的。

士大夫们最怕个体的生存状况成为衡量标准,因为那样就意味着特权的丧失,其实啊,我们这些士大夫除了愚民制民牧民之外,也确实不会别的什么东西了,就连风花雪月的那点东西,在人家工业化后的娱乐产品面前也没多少竞争力,更何况,愚民制民牧民总是需要时间的,闲暇还有房中术需要研究,风花雪月的水平日渐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个人群两千多年了,认字的人就那么一点,士大夫们当然是不能承认有责任,责任是在昏庸的皇帝或者贪婪的官吏,皇帝是士大夫们拥护的,官吏干脆就是来自于士大夫们,所以呢……结论就是:两千多年来有人一直在扮演民族的脊梁,然后两千多年来这脊梁一直是弯曲的,而弯曲的原因在于肌肉们不够聪明,肌肉们很愚昧,肌肉们不帮助脊梁们抵御外敌入侵……等等。

所以啊,一但什么外来力量征服了这个躯体,在付出一定的代价——你其实可以将此视作士大夫们的内部重组——之后,士大夫们会宣布:这个这个,这个人家为什么厉害呢?一曰骑射,二曰暗合我士大夫之理念。换句话说,要么是对方人种不一样,要么是人家才是真正贯彻执行了俺们理论的家伙。

所以,这个马关条约的银子被抢回去,一定是大办教育了,都办教育了,所以人家的士大夫更有地位和发言权,所以人家打咱那是很easy的!easy是什么意思?这是英文,你们不懂的,否则早已成功了……

其实历史的真相很简单:人总归是人,1000年前的人跟现在的人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吃得饱的人更有力气,有希望的人更有战斗的勇气,日子过得好的人总是比日子过得差的人有更多的想法。

如果你看到某一段历史跟你的生活经验有所违背,要么是你的经验不是直接的体验,而是一种文化错觉,要么是那史书上在胡说八道。就这么简单。

农民起义或者农民暴动,一定不是因为农民们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而产生的业余爱好,同样,兵器装备技术水平接近甚至超过的情况下,冷兵器战争中人数多的一方总被不断的击败,那一定是被击败一方中的大多数不想打,不愿意打的结果。这不会是什么太深奥的道理,非常浅显易懂,可惜啊,偏偏有人就总是看不懂这个,总是去相信那种士大夫们写来哄傻逼的胡说八道!

科举制度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将知识和文化逐步的剥离,最终形成一个比例稀少但数量庞大,很有文化却没有多少知识的“知识分子”人群。当然了,大伙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为了掩盖这一点,大伙也是有套路的:

其一、自己人确实没一个人懂的知识,咱就宣布那属于“奇技淫巧”,忽略它。

其二、将历史上懂知识又绕不开的人物纳入自己人的行列,比如打仗打得真好的军事将领一概成为“儒将”,治病治得比别人好的一概叫“儒医”,做生意做得好的一概叫“儒商”……总之,要么被戴上这个帽子成为自己人,要么干脆抹黑你。

其三、外面的人也有识文断字的能把道理讲得让大伙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的,咱们可以宣布他们都是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是从咱这里找到的智慧。

凡此种种,最终造成的局面就是所有人都被咱们给戴表了,反对咱就是跟大多数人过不去。皇帝可以换,但科举是不能停的,到后来,甚至科举本身都已经成为皇权的最大象征了。举子上书劝进,也是一个经常上演的皇权交替戏码。当然,洗牌的时候难免有人会成为牺牲品,但那也属于游戏规则中的应有之意。大伙还可以通过宣扬这些牺牲品的品质,抬升自己这个圈子的道德水准,以便在新的皇帝领导下继续过着牧民愚民制民的辛苦生活。

这套价值标准推广了两千年推广的很成功,宋时还有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但到了明清,能跟名妓相好的就只是读书人的专利了。

农民起义固然往往是暴民运动,极尽破坏和屠戮,但究其成因呢?不就是太多的乡下人上下两个头都饿极了,性也无命也无,就只好在百分百的死亡率和百分之一的成活率之间做了个选择吗?钱多的人不能欺负钱少的,拳头大的不能欺负拳头小的,这个道理谁都懂,可为什么认字多的就可以欺负认字少的呢?

所以,这种所谓的文明发展一阵子后就非常脆弱,不能稍经碰撞,一撞就碎。

拿别人说事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把自己臆想的细节强套在别人身上,这属于篡改常识,很无耻的。比如非得说日本拿了马关赔款后都办教育了,比如曾经一度说美国残酷镇压工人阶级的反抗,以此来证明美帝的反动,这样真的很无耻,就跟同样的谎言被另外一些人翻出来,以此来证明美国就是靠残酷剥夺反对者的声音才会有今日的发展一样,很无耻。

制度也好,文化也罢,其存在的价值都是让这制度中文化里的人过得更舒服,更安全的。要是一种制度或者文化是以牺牲大多数人的舒服和安全为代价的,并且还得定时拿数量上的大多数人的命去浇灌,这制度和这文化也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哄傻逼犯傻之前,聪明人一般先得把这些道理给隐瞒了,然后再虚构一个存在于实用标准之上,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文化制度概念,然后就可以叫大伙抛头颅洒热血了。

制度跟文化一但跟普通人的生活已经没关系了,其实就是已经被神格化了,神格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跟你我已经没关系了的意思。

制度和文化并非是上天的产物,只是人们用来寻找彼此相处的办法和道路,要是这玩意只能用来供着,不能吃不能喝的,它有什么用?

把制度和文化符号化,然后再神格化,就是少数人准备奴役大多数人的必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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