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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从布兰登的自杀谈谈神童和少年班 -- 淑女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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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中国青年报1999年文章

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 「教育导刊」 1999年6月2日 星期三

我曾是少年大学生

实习生 陆铁琳

  中国第一个大学少年班于1978年3月在中国科技大学成立,一些十一二

岁的孩子成为我国第一批少年大学生。一时间,赞誉之声四起,全国有十

几所大学陆续办起少年班。20多年过去了,现在只剩下中科大、上海交大、

西安交大等6所学校还有少年班。在今年举行的政协第九届全国委员会第二

次会议上,湖南省政协副主席、中南工业大学教授蔡自兴做了题为“及早

废止少年班”的大会发言,一些媒体也发出“废止少年班”的呼声。办少

年班是错是对?对于此事,少年班的大学生们应是最有发言权的。

  

“少年班多了点”

  张亚勤:中国科技大学78级学生,上大学时12岁。获硕士学位后赴美

留学,获电子工程博士学位。1997年,年仅31岁的他成为美国电气电子工

程协会100年历史上最年轻的院士。1999年,他被聘为微软中国研究院首席

科学家。

  “凡事都没有100%的对错。就像少年班,我觉得它对智力超常的孩子

确实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是当时‘文革’刚结束,整个社会在教育上都比

较注重对IQ(智商)的培养,而对个性和心理的教育重视不够。”张亚勤

说他在大学以前受的是填鸭式的教育,进了少年班后,反而没有太大压力。

“我可以选择学习我喜欢的东西,少年班给了我这个自由和机会,让我尽

快尽早地接触电子工程专业。”

  谈到他的同学,张说他们大部分还是不错的,也有少部分不尽如人意。

“主要是社会对我们的期望值太高。这也许是好意,但是希望越大,失望

也越大。其实就算是少年班最早的学生现在也只不过三十多岁,事业才刚

刚起步,怎么就能说我们成功了还是没成功呢?社会应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现在还有6所大学在办少年班,还是太多。到底什么样的孩子是智力

超常的?这需要有科学的测评,关键是要因材施教。”张谈起自己在美国

的5岁的女儿:“我从来不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她喜欢弹钢琴、跳芭蕾,

我就送她去学习。我曾送她去画画,她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

  张想对中国的家长们说:“给孩子更多的自由度,让他们自由地成长。

不仅是在IQ方面,在EQ(情商)方面更需要这样。”

  

“我不是神童”

  王艳红:1975年生,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90级学生,1995年从信息管

理专业毕业,20岁不到就到新华社做记者、编辑至今。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神童,只是比同龄孩子学得努力而已;按通常的

标准来看,我也不是一个成功者,因为我没有读研读博、出国留学,就更

别说成名成家了!”圆脸,一说话就笑,王艳红怎么看也不像有四年新闻

龄的人。每次谈起少年班的经历,她都不讳言自己是个“不成功者”。

  王艳红出生于湖北孝感的一个农民家庭,父亲是一个民办教师。“我

父亲是属于‘被耽误了的一代’,他的许多梦想都巴望着在我身上实现。”

小艳红四岁半时,爸爸就抱着她去村里的小学报名。在从家到学校的路上,

她一直不停地哭喊:“我不上学,我要玩!”父亲无奈只好把她抱回了家。

后来是奶奶来做她的工作,告诉她要想跳出农门只有去读书,小艳红这才

主动背起书包去上学。

  “以后我在整个求学过程中都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沉重压力。我上学太

早了,根本就弄不懂考试是怎么回事。考不好爸爸就难过,他难过我更难

过,总觉得对不起他,我甚至想过要离家出走。”

  王艳红上中学以后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还考上了中科大少年

班。“可是我觉得人生中的一些阶段被压缩了。从小我对社会上的事就很

困惑,别的孩子谈论的事我有许多听不懂。上了少年班后,我开始懂得要

去适应这个社会。”在大学里,她选择了一个很“轻松”的专业,一毕业

就去工作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成长过程,我会选择自由发展,那

样我可能去读我喜欢的数理化专业,也不会那么早就想摆脱学校而来工作

了。”

  王艳红最爱看动画片《樱桃小丸子》,也许这正是对以前被压缩的阶

段的一种补偿吧。

  “教孩子是很不容易的,老师和家长们应该在让孩子自然成长和管教

孩子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王艳红把这句话送给望子成龙的人们。

  

“千万不要一刀切”

  陈晓薇:中国科技大学87级学生,赴美留学获生化博士学位,现在中

央电视台国际频道主持Sun?蹭ayTopic(周日话题)、中国报道,曾现场向

世界报道过三峡截流、香港回归。

  “我小时候有心脏病,医生说如果不动手术就活不过20岁。7岁上小学

后,妈妈说我将来动手术要耽误一年的学习,不如先跳一级。谁知这七跳

八跳的,心脏没事了,还跳进了少年班。”

  回想起少年班,陈晓薇有自己的思考。“当时大家都说我应该去少年

班,而我现在常想,也许我可以不那么着急地去跳级,而是正常地一步一

步走下去,那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将有更多的时间和兴趣来思考一些问题,

而不是那么急于成长。当然少年班对我的帮助是很大的,最起码我所受的

理工科训练对我的逻辑思维锻炼很大,这也是我从事新闻工作的优势。所

以说少年班是好还是不好,要因人而异。”

  “我现在认为,孩子的健康和善良是最重要的。但是无论是过去还是

现在,社会和家长都在自觉不自觉地往孩子身上强加学业的期望,而不问

孩子是否愿意。对我来说,这种期望成为了一种压力―――一种来自表扬

的压力,我们少年班的孩子从小就不断受到表扬,我们害怕对不起表扬,

害怕没有表扬,对表扬有一种依赖症。这甚至影响到我们成人以后的生活。

如果说少年班的孩子有一些失败了的话,他们多数是心理上的失败。”

  谈到现在社会上对少年班的批评,陈晓薇请媒体不要为孩子和家长做

选择。“七八十年代媒体对少年班一片赞誉,现在又否定,这都是不正常

的。我们应当注意,不要强迫别人去做什么,也不要太过于受别人的影响

而形成攀比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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