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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ZT:李白与杜甫 -- 天地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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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ZT:李白与杜甫

李白和杜甫诗歌艺术高下,自唐以来,一直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一千多年来,好事者络绎不绝。其实这完全是多事,况这也确是个难题。即便不带个人好恶,有非常学力者也难评判。

  太白杜甫出生于唐诗上群星灿烂的时代。王维高适和太白出生于同年,杜甫约小太白10岁。此时诗人灿若星河,风格多样,手法也各有擅长。李白和杜甫是其中的真正翘楚。

  太白是个很有政治抱负的诗人,以大鹏自居,用青莲为名。心雄万夫,汲汲功名。大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情。30岁那年,他写了「与韩荆州书」,中有“平生不愿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之句。此文历来多被人传颂,但也常遭人垢病。这篇文章简直可以看成是太白出世的宣言,可惜这宣言实在是不漂亮。与向来给人们以“谪仙”形象完全大相径庭,也不象后来那种“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的高士。和盛唐时的一些边塞诗人一样,希望建功立业报效君王也是一种积极进取的作为,这本身无可厚非。他向往管仲谢安那样能辅佐朝廷,但实际上太白的才高只在诗,倘让他去经纶国家,大约比不上狄仁杰,张九龄。「仰天大笑出门去」用在狂歌纵饮时,风流倜倘,潇洒出群,倒是诗人的好写照。嗜酒学剑,问道,求仙,尚侠,浪游,挟妓,贯穿他生活的始终,及至醉中捉月升天,完成其浪漫的一生。这一切,和现实的烦琐政务,切实的济世利民,完全是风马牛。

  天宝三年,太白入宫做了翰林,这与当时的玄宗天子好诗以及太白的诗名有关。满以为从此可以施展政治抱负的太白未免太天真了。皇帝所要的只是一名弄臣。三首「清平调」的高级宫词,一曲“可怜飞燕倚新妆”激怒杨妃,遭馋而被“千金放还”。自此,政治热情幻成一腔愤懑,开始纵游山水,寄情诗歌了。虽然永王之乱时,太白又一次进身庙堂但毕竟是昙花一现。与太白仕途,固然是不幸;但对中国文学却是千古幸事。「李太白集」中许多浪漫,奇丽的名篇都出于晚年作品。没有了刚出蜀时的豪放不羁,狂狷傲倪,但更多了清新俊逸。

  杜甫是真正的儒家,具有真正关心民间疾苦悲天悯人的古代“士”的情怀。他出身宦家,祖父是写出“云霞出还曙,梅柳度江春”的唐初有名诗人杜审言。不过,这些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似乎看不到一点痕迹.

  观其一生,一直是在辛苦辗转中度过。他没有太白那样横空出世的起点,也没有过高的政治期望。一辈子没有做过多大的官,他的生活,经历更贴近民众。比太白晚生了10多年,正是唐朝由盛转弱的转折点,身经安史之乱,饱受离别流离贫病之苦。他的作品和太白那些不着尘世,飘飘若仙有云泥之别。「三吏三别」「北征」「羌村」无不浸透人生的苦难和悲凉。晚年在老友严5的照拂下才能在成都过上安定生活。他的一些比较明快的作品也都是在“浣花草堂”所作。如“二个黄郦鸣翠柳”“黄四娘家花满溪”等。

  纵观他的全部作品,现实主义是一根主线。他是真正的身体力行,不作矫声的诗人。郭沫若有本书《李白与杜甫》,是为了迎合毛泽东喜欢唐三李而曲学阿世的风派作品,不足为据的。但他在“浣花草堂”的题字“世上苍夷,诗中圣哲;民间疾苦,笔底波澜”对杜甫的评价倒是非常精当的。

  考察一下李杜的交往也是很有趣的话题。杜甫赠李白的诗有10首,其中不乏声情并茂之作。尤其在「梦李白」的几首里。如“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侧”“国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都是让人感动的好句。李白送杜甫的不多,记得有“饭课山头遇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的句子。两人聚少离多,感情是真挚的。李白有仙气,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他的诗与友情,亲情就很淡。这是不应苛求的。

  文章写到这里有点近似“博士卖驴”的味道。该怎么评价李杜的诗歌艺术?总的看来李白近仙,杜甫近人。仙易让人慕,但太多空想。看他的诗天马行空,才气纵横。清词丽句,叠出不穷。想象奇特,浪漫无涯。千百年来,可算是空前绝后。也的确,他的诗是不能学的。无此胸襟,无此豪情,只能得其皮毛,难有其筋骨。晚唐的李贺到有点仿佛,但多鬼气,细看之下,实在不是那一回事。宋人王令,气派宏大,也不过大在气派而已。他死的早,但也和太白风格有异。自宋以降,更是一蟹不如一蟹了。口出狂言倒有,能才情俊发,佳句神来的寥若晨星了。

  杜诗诗歌格律最完备的。沉雄生涩,感情饱满,结体谨严,用韵险绝,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他的许多诗的确是千古绝唱,如“无边落木潇潇下”这首七律,被认为“唐七律之冠”,我最喜欢的到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那首,真是让人荡气回肠。他的许多涉及亲情的诗,如「闺中望月」亦颇有风致,使人感动。读他的诗,有时总觉得他在苦着脸……近代诗人林庚白曾出狂言,说自己的诗高于老杜。舍下倒有他的「丽白楼诗选」,诗的确不错,但说高于老杜,鬼才信他!

  以前在清韵写「晚唐诗。李商隐」时曾诌过一首打油诗:少年意气慕太白,中岁颓唐爱温李。华鬓听雨僧庐下,老来饱读渊明诗。前二句大约是写实。但饱读渊明,可能是矫情了。陶集本来就薄,能反复吟俄的就那几首,况无田园可归,也足以影响诗兴,我想真到了晚年,可能会喜欢老杜多些。

  说太白才高只在诗,是纵观他一生的行藏得出的结论。前面说过嗜酒学剑,问道,求仙,尚侠,浪游,挟妓,贯穿他生活的始终,这是平实之论。王安石曾说太白诗“十句九句妇人酒耳”,这话或许尖刻,但也看出北宋这位卓越的政治家对李诗的看法,这实际上道出了李诗的一种倾向。至于鬼兄说太白学“长短术”“剑术”,本人看来这也只能算野狐禅,于治国济民基本是不搭界。他不满足被当做弄臣那是豪无疑问的,但现实留给他的出路只有二条:要么浪迹山水,要么供奉朝庭。经纶济世非他所长,须知,即便在朝堂之上,在写「清平调」时他还醉熏熏的,别人以水拂面,他才清醒。一个老是醉眼朦胧的诗人让他来埋头与朝廷公案,黎民俗事实在是难以想象。太白可以名动公卿让他位居公卿将相,实在是难为他了……诗人,是他最好的选择,尽管他是一万个不情愿。

  至于杜甫,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也没想过出将入相。但你作的那些假设确有些想当然,历史实在是个复杂的东西。任何一些小的因素都会影响人的一生际遇。可以说他能力不足,也可以说他命运多蹇。

  陶诗对中国知识分子影响甚剧这是事实。究其原因,与旧式文人的传统有关。身在庙堂,则思山林野趣;处身山野,又忍不住济世思君。政治冷血,文人多情,他们总是政客手上的清客或皇帝身边的弄臣。能真正如张九龄,王安石之流出将入相的,只是少数。总以为一身本事,可以匡济天下,现实是往往遭馋,造嫉,被流放,被搁置,怀才不遇,牢骚满腹。失意后的AQ气的避难所,就是归隐田园。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老夫子,成为他们的楷模――这就是陶诗千百年来,影响深远的原因。可惜,方今社会与古代相差太远,品味陶诗,能将“那股气”读出来,实在是件难事。鄙人尚未入中年,还难理解个中三味……(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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