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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民间人质解救作战实录(一) -- 加勒比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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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民间人质解救作战实录(四)

男人押上路后,老陈佯装留下了人员看守女人,还不忘往院子里放话:“他敢搞鬼,我就给你打电话,你马上把女的和小的打死”!听到“打死”,男人又是冷颤,戏演得相当成功,字句也很刺激,男人立即表示也很痛恨村长平时的行径,将村长和村长的祖先骂得一钱不值,自己与突击队志同道合,今天能参加骗门的行动,是自己无上的光荣,自己一定鼎力配合,绝对搞得完美,等等,希望老陈千万能枪下留人,不要把他老婆打死,老陈把钞票塞进他的衣袋:“哼!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接近凌晨四点的时候,突击队到达庄园门口。

庄园的高墙里传出低沉的狗叫,一切都变得逼真起来,人们嗅到危险的气息,肾上腺素开始剧烈的分泌,纷纷进入状态,两台汽车悄无声息停到了撤退位置,有人把俘虏押到门口跪着,枪口顶着他的脑袋,其他人员有条不紊地奔跑,第一组队员隐藏在门边,刀兵在手,打狗手紧贴其后,再后面是提着物资的清秋月和老陈,人们从两边挨个排开,所有武器准备就绪,枪口向下,只待铁门一开就鱼贯攻入,黑压压的人群在庄园边调动着,夜空中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和刺耳的狗叫,丝毫听不到其他声响,很快,队形完成,所有的人们把眼光集中到那个跪着的俘虏身上。

枪手示意他敲门,“咚咚咚咚”,这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开,狗叫声变得更加疯狂,打狗手敏锐地感觉到狗叫始终在一个方向。

久经考验的突击队员们死死盯住铁门,捕捉着院子内的每一个细微响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一切的成败就看这一刻,如果,老吴没有轻信陈的诈术;如果,庄园里的人识破了他们的花招;如果,保镖们从怪异的狗叫声中觉察到了异样;如果,所有的保镖还在打牌没有睡觉;如果,-----,太多的如果了,军事行动的成败,三分在运气,七分在谋略,在这深秋的寒冷异乡,22个亡命之徒赌着那三分运气,等待着一个陌生的铁门内的未知回答。

......

“谁啊”?随着院子里轻微的木门开门声,又传来不满的骂声:“几点钟了,你敲什么门”!

俘虏卖力的表演着:“哎呀!我是**,我屋头的人病得凶了,怕不行了,要赶快往城头医院送,喊村长用汽车帮我送一下嘛”-------口音特别的土话,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到很远的地方。

“日你妈的,明天不行嗦”?有人在向铁门走过来,话语里睡意蒙胧:“啥子病就那么恼火哦”?来人走到了门边,有一盏微弱的灯亮了起来,借着灯光,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影子在门的中间缝隙处晃动,他在向门外看。

俘虏站在门口,满脸赔笑,“哥,帮个忙嘛,真的不行了!恼火,架势(注:土话,很猛的意思)在流血,你给村长说一声,我明天把油钱给他补起嘛”,他带着哭腔。

“啥子病嘛,咋个会流血喃”?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两人对话的过程象一万年那样无比的漫长,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他们这样大声唠唠叨叨,万一引起哪个多疑的保镖的注意,起来看那么一下,事情就全砸了,枪手躲在门边,枪口冷冷地指着俘虏,突击队员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传到门内,门卫往外面看了又看,似乎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他有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人的存在?“你等着”,他不置可否,转身进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等什么?难道是去请示?那还有什么机会?一切又陷于等待,又象过了整整一万年之久,狗叫得空前的响,似乎要把全世界的人吵醒才肯罢休,清秋月已经坚信,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狗叫吵醒了,无数人正严阵以待在准备看他们的表演,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口袋里的64手枪握在了手上,安全计划是一回事,面对未知的风险时又是另一回事了,此刻她觉得不拿出这个东西就简直没有安全感一样,其实,在当时那个高度紧张,让钢铁神经都要崩溃的时刻,可能也没有谁注意到她手里多出的这个东西,根据事后大家的回忆,很多支枪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过,谁也不敢肯定,就没有第二个人私自带得有类似的武器。

拖沓的脚步声再次传来,门缝里人影晃动了一下,那个声音说道:“你等到,我去给你喊个人来”。

他这个说法使得后来的情形有了一些戏剧性,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会再次转身进去请示,他的话语使每一个人绝望,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门“哐”地响了一声,裂开了一条小缝,耀眼的灯光顿时从门缝中射出,划破寒冷的空气。

还没等那个门卫看清骗门人的嘴脸,第一组两条大汉便猛力推开了大门,似乎生怕门卫再改变主意把它关上似的,这两个家伙以一马赫的速度,恶狠狠扑向守门人,没容他发出任何声音,门卫甚至没来得及发现异常,便已经被四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死死箍住脖子,天旋地转的象落叶一样给压在了两个人身下,冰凉锋利的刀刃压在他的脸上,别说报警关门,他就连呼吸都成了问题,等到他听见院子里疾风一般的脚步声,醒悟过来刚刚发生了入侵的时候,粘胶带已经开始横七竖八缠上了嘴巴。我们完全有理由希望,日后类似的种种情况不要发生在我们自己的门卫身上。

入口刚刚腾开,两个胆大包天的打狗手紧接着冲进庄园,挥舞着大棒向狗叫声传来的方向扑去,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恶狗,为后续人员打通通道,以后的环节都要取决于他们的成败,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这次身负重任,绝不可以让名声败在两只狗的身上!从刚才长时间的狗叫声中,我们大致已经能估计到狗没有敞放,这使得他们的工作量减少了很多,藏獒是一种比较难以驯化的猛犬,经常出现咬伤自家人的惨剧,所以很多藏獒事实上都是栓着养的,看到两个陌生人靠近铁笼,狗叫声震耳欲聋,铁笼几乎要被暴怒的狗撞翻,黑暗中人们隐约可以看见大狗巨大的白色獠牙,正狠狠咬着铁栏,一人用木棒往狗笼里一阵乱捅,骂不绝口,另外一个家伙扯下喷雾器的盖子,对准笼子,强大的气流喷涌而出,一瞬间,轰鸣的狗叫声嘎然而止,变成了悲惨的哮喘和呜咽,就象有人突然关掉了大喇叭的开关,院子里瞬时陷入了神秘的沉寂,“嚓嚓”的脚步声立刻明显起来。

现在能用于进攻保镖宿舍的人员达到12 个,胜算大增。

狗叫声骤然停止的时候,清秋月所引导的第三组,也就是人质救援组已经冲过了池塘,正准备绕过堂屋,拐进那条漆黑的小道,她端着枪,指向前方的黑暗,跑得飞快,很大一个因素是害怕背后有狗追上来咬,老陈似乎没有怎么注意到侄女手中的武器,紧跟在她身后,也是差不多的姿势,54的枪口随时准备清除掉任何挡道的东西,他们听见狗叫的消失,知道打狗队已经得手,很松了一口气,三人一气冲到了小屋门口,会计清秋月大喊一声:“就这儿”!,随即闪开身体,背靠墙壁,跟上来的老陈没有耽搁任何时间,沉重的军用皮靴便砸在了门板上,老陈当警察之前是专业运动员,块头和力量可想而知,伴随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杂碎物品迸飞落地的响声,门板猛地折断,碰上室内的墙壁,“成齑粉矣”。

强大的冲击力使老陈暂时停在了原地,清秋月一转身,借着空挡迅速溜进了一片漆黑的室内,由于已经事先摸清了电灯的位置,很快便打开了灯,室内还是没有守卫,两个人质裹着崭新的棉被,本来睡得正香,此刻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弄醒,生涩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已经被老陈和后面的老兵一把拖了起来,职员傻傻的合不上嘴,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大衣和棍棒扔到了他们身上,人质职员终于开始惊奇:“噫!陈总?”,很好,他们没费什么周折,现在已经成功地接应到了人质,解除了行动的后顾之忧,并且有了名义上的五个兵力,至此,敌人再没有什么能要挟他们的本钱,无力束缚入侵者的手脚了,下一步,只要把尽快把这两个文弱淳朴的人质送出去,突击队就能前后呼应,完成对整个庄园内部的合围。这时,不出所料,人质和救援者们一起清楚地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喧闹声,与预测稍有不同的是,还有一声沉闷的枪响。

进攻保镖宿舍的两组人马没浪费一秒钟便涌入了庄园,加两个打狗手,全部按预定计划集结在了宿舍门口,忙乱中,不知道是谁率先打破了语音的静默,进攻者们纷纷开始大声喊叫,摆好阵形,右边首先动手,一名大汉飞起一脚,木门应声而破,一时间,杀声四起,势如破竹,大军如滚滚铁流,突入了敌营。借着无数个手电乱晃的光线,人们看见若干个保镖都还睡在床上,蜷着的,躺着的,趴着的,睡得还香着呢!不过也有例外,下铺的一个保镖坐在床头,正望着攻入的人流发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过抵抗入侵的念头,反正入侵者是当他有了,一个人跳到他面前,毫不拖泥带水,以扭腰送肩之合力,手起棒落,“梆”!便让他又躺了下去,家丁哀嚎不止,接着冲进来的人又跳上去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死死按在地上,听他鬼哭狼嚎地叫得难听,有人便又再一次“梆”的一下,让他比较安静了,现在估计,可能的情况是,这个家伙比较警醒,早已注意到了院子里的异常动静,正准备起来看个究竟,其实稍有一点警惕性的人,在这个非常时期,听见有人夜访,还有那骤起骤停的疯狂狗叫,都应该考虑到恶劣情况,但凌晨四点迟钝的神经让这个过程延长得太久,终于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这个阴毒的行动时间,就是换了詹姆斯?邦德睡在这里,也难有多大作为,而且,高度的警惕性反而让他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其他几个家丁,从梦里被人懵懵懂懂揪起来后,由于态度合作,并没有受到太过残暴的对待,他们被集中在房间中间抱头蹲着,有人立刻检查了所有的床铺,希望找到家丁们的武器,居然一无所获!在入侵者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刀枪棍棒的敲打声中,家丁们抖抖索索供出了放火枪的地点-----桌子的一个柜子里,马上那个拿价值28元的消防斧的队员出现,三下五除二砍开桌子一看,果然,里面是满满一柜子兵器,令人玩味的是:柜子的确是锁上了的。

到这个时候之前,一切都还按部就班,象一部气势庞大的交响乐,又象一台巨大的机器,在详细的乐谱安排下,乐器全奏,油门全开,运转得热闹又精确。

不和谐的乐音同时出在两个小组负责的地方,就在进攻组列队准备攻门时,另外负责清查院子的一组两名队员也在急急忙忙地跑动,他们兵分左右两路,检查着每个不明情况的房间,负责左边的那一个很快发现堂屋两边的不明地区只是个肮脏的厨房,和一个空房间,大松一口气,便大声询问另一边的进展,这时候,另一个人发现右边的角落只是个厕所,也松了一口气,转身报告了已肃清,可惜,这个厕所并不是他亲眼看清的,而是他的鼻子告诉他的,鼻子闻出的厕所虽然可靠,但鼻子闻出的“已肃清”却很不可靠,他很快就为他的疏忽付出了严重的代价。

实际情况是:那厕所里还蹲着一个穿戴整齐的家丁。

我们今天再来分析这个情况,可以得出很多种结论,也许是那个家丁白天吃错了什么东西,也许只是肚子受了点风寒,也许事情还要更简单一些,就是他临时有了拉一泡屎的意思,总之,他就在那个奇怪的时间蹲在了那里使劲,不知道他之前是否曾对敲门的人产生了怀疑,也不知道他在发现入侵后是否来得及完成了基本的擦拭,反正,他悄悄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的队员。

这个敬业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粗大的柴棒,不慌不忙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从事后的访问得知,拥挤的院子里有几个人都看见了这个家伙,但却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一件坏事,这家伙猛地发招,柴棒横着绕身体的圆心旋转,只一下就砸断了大意的肃清组队员的胳膊,受伤的队员惨叫一声,转过身来,看见家丁正抡起柴棒准备再来一下,伤员反映还算敏捷,抬腿就是一脚,将袭击者踢退几步,这一个动作让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顽强的、不依不饶的袭击者抡起柴棒,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再一次扑了过来,看样子,非要置来客于死地才甘心了。

莫非老陈要损失一人?可惜,拥挤的人群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靠得最近的一个人冲了上去,这是个扭曲了面容的火枪手,小伙子丝毫没有迟疑,手起枪落,干净利落地来了个双管齐射,低级火药的硝烟顿时弥漫了袭击者的全身,一把酷似绿豆的金属体准确的灌进了这厮的下腹,至于有没有打穿打烂,没有什么人关心,腹泻的家丁雪上加霜,动作瞬间定格,然后慢慢演绎停止作用的定义,柴棒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象面粉口袋一样跪下去,弯成虾形,和断胳膊的入侵者一起惨叫不已。

另一处杂音就发生在第二间家丁宿舍,当时显然出现了兵力的富余,有人踢开了靠近门房的那个门,里面是空的,很多挤不进第一间的人就眼巴巴等着踌躇满志的破门手弄开第二个门,“长得象越南人”的破门手嘴里发出强劲的号子,狠狠蹬上门板,然而,同样的努力进行了四次,他弹回来四次,门发出鼓舞人心的破裂声,却突而不破,不知道到底是这人力气小,还是门在当初制作的时候质量就比较过硬,或者是不是有人专门加固过它,反正,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木门吊在门框上晃荡,就是弄不开。

这可不得了,敌后突袭最讲究的就是速度,一旦进攻停滞,室内的家丁马上就会组织抵抗,人们不免开始有些慌乱,唯恐室内射出复仇的火枪子弹,那个价值28元的消防斧再一次出面,伴随着可怕的碎裂声,把木门砍出两个大洞,但是,消防斧这种器具,用于救援行动时的开孔工作甚是合适,用在快速破门时,就简直不如大锤了,这是大家事先都没想到的情况,不过,门虽然没开,透过大洞人们还是看清了室内的忙乱景象,保镖和家丁们象热锅上的蚂蚁,大呼小叫,把家具轰轰轰推过来顶住了门,还能听见有人在砸椅子,似乎是想通过这个方法获取堪用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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