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烈火冲天,染红了整个夜空。
凄厉的厮喊从火中传出来:“钟信,钟信,来生定将你挫骨扬灰!”
钟信赫然坐起,满头冷汗,转身凝望万岁爷,倒已睡得沉了。钟信小心的爬起床,悄悄的穿好衣服,跪在地上向着龙床拜了三拜,万岁爷没有动,却轻轻挥了挥手,钟信低首再拜,一个人悄悄离开乾清宫。宫道上早就没有了人,细雪纷纷的夜晚,反而感觉比大雪飘扬的时候更寒冷,那些宫人们也早就躲在宫内避寒了吧。钟信安静地走在宫道上,雪铺在石板上,脚踏过之时发出细微的‘吱吱’声。钟信深吸一口气,从恶梦惊惶当中平伏了心情,身形如夜鹰疾掠而去。
锦衣卫指挥使赵良现在正坐在自家宅院的后花园练武场内,自从钟信入主东厂之后,他就已经习惯了,只要在京,每天午夜时分就会端坐在练武场。
因为有的时候,钟信会来。而这夜,钟信果然来了。
月光清冷,赵良能看到钟信那一头的白发在月光下闪着微微的银光,他站起身,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剑,缓声道:“你来了?”
钟信不语,顺手摘了身边花树上的一根花枝。
“自从与你月夜比武,我这功夫也精进不少。有时乔装打扮出京混江湖,江湖上的朋友都觉得我能成武林中十大高手之一呢。”赵良笑道。
钟信手持花枝,突然手腕一转,那花枝便袭向赵良胸口。赵良只感觉暗夜下一阵花香袭来,沁人肺腑,可他却不敢深吸一口气,反而屏息凝神,手中剑已经削向花枝。
钟信再变,那花枝顺着赵良的剑刃转了两圈,双方脚步互有进退,赵良突然弯腰低首,剑向钟信下三路疾刺。钟信疾退,瞬息间已飞身跃起,花枝点向赵良头顶百会穴。赵良只感觉一股凌厉气息从百会直灌脚底涌泉,心下一惊,待要变招,钟信人已到他身后,花枝点在他的后心上。
赵良叹息,待要说话,却听夜空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两道明晃晃的寒光闪过,就见钟信闪身持着花枝飞离赵良身后。
赵良迅即转身,与来人刀剑合一,上下翻飞,齐齐攻向钟信上下三路。刀光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钟信随招变式,虽然从容,但那花枝也不免变成了秃枝。
钟信突然低喝一声,身子往地上一躺,如狸行蛇翻,手中秃枝点向两人腿脚,令两人腿脚好似被无数弹珠击中一般。
刀手向后连跳三步,尖笑道:“输了,输了,好在是你,不然这腿脚就没了。”
赵良也即时收剑。
钟信长身而起,将手中秃枝递给赵良。
“邢缨,你如何也来了?”赵良接过秃枝,看着刀手道。
来人原来是司礼监监丞邢缨。邢缨手持双刀立在一旁,他的双刀造型很特别,刀头是凤嘴,手柄处就像是凤凰修长的身子,那刀刃非常弯,就像凤凰弯弯的双尾一般。但是这刀又短,仿佛是两只胖胖的凤凰一样。他听赵良问起,嘿笑两声道:“我今夜也睡不着,想着来这撞撞人,还真被我撞上了。”
“张鸾没来陪你么?”赵良笑道。
“我如何要他来陪?”邢缨冷笑道。
“你俩还没和好啊?”赵良叹息道。
“别提他,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们三个都来了,不如喝杯酒吧。”邢缨说。
赵良哈哈一笑,指着练武场旁边的凉亭道:“正有酒呢。”
三人就一起来到凉亭坐下,果然有酒有小菜。邢缨放下刀说:“你俩坐着,我来斟酒。”
赵良和钟信也就听他的,三人把盏交杯,三杯酒下肚,驱了寒意,心也热呼起来。
赵良把着酒杯,神色有些严肃,缓声道:“你们知道德官入京了吧?”
钟信看了赵良一眼,没说话。
“德官入宫是我安排的。德官每次回京,陛下都有重事相托,此次……”邢缨沉默良久,缓声道。
“德官入京,太子临朝,看来陛下大行不远。”赵良说。
“陛下一直担心太子被人伤害,自出生便着意保护至今。德官不说了,高凤是寸步不离左右的。但是太子终究长成,聪慧过人,陛下应该也能放心了吧?”邢缨感叹道。
钟信看了邢缨一眼,缓声道:“有的人利欲熏心,无风也能起浪,你莫忘了刘山、郑旺一案。”
邢缨看了钟信一眼,‘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当初若杀了此人就好了。如此妖言惑众之人,陛下居然将之赦免了。”邢缨叹道。
“陛下是仁慈,区区一个军余,料翻不起大波大浪。”赵良说。
“纵然翻得波浪,我便一刀结果下去,他也翻不起波浪。”邢缨冷笑道。
赵良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信举头望天空,此时晨曦初露,大地铺上一层淡淡的红妆,天空又飘起细雪,他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轻声道:“多谢了。”
赵良道:“你能常来就好。”
钟信起身,拱了拱手,自下凉亭而去。
赵良和邢缨并没有客气的起身相送,只是坐在凉亭上目送钟信离开。待钟信去远,赵良突然长叹息。
邢缨看着他道:“叹甚气?”
“当初剿灭火莲堂,我曾与钟信举掌为誓,四十岁后一起逍遥江湖。可如今看来……他这一辈子怕是走不出那个四合院了。”
邢缨呆了呆,道:“你还是不要提了,会死人的。”
赵良看了邢缨一眼道:“就像上回我们出京办案,你要杀张鸾一样?”
邢缨冷笑:“要不是你拦着——”
“他是喝醉了酒一时胡言乱语,你在宫中多年,怎也这么忍不得气?”
邢缨把手一摆:“不说了,不说了,喝完这杯酒,收拾东西准备出京吧。”
赵良把最后两杯酒斟满,慢呷慢饮,慢声道:“听说高玉出关了?”
“嗯,去做太子的贴身侍卫。”
“哦——”赵良意味深长地看了邢缨一眼,没接腔。
“你这‘哦——’是啥意思?”邢缨白了赵良一眼:“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就装腔作势了?你是不是以为高玉与我一般是无把之人?”
赵良倒有些意外:“我与高玉见得少,难道不是么?”
“自然不是。”邢缨说完,忽然咯咯笑起来。
赵良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道:“你别笑得这么淫荡好不好?”
邢缨又笑了两声才道:“我见过他那物事,端得伟器,品相也极好。”
“你如何见过?”
“我是师兄对不对?师兄偶尔关心一下师弟的健康很正常是不是?”
“我也是师兄,我可不会这般关心师弟。”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但凡是个带把的,也娶一美妻,再置数个外室,岂不逍遥自在。”邢缨不以为然道。
赵良笑笑:“女人多也是麻烦。”
邢缨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狗屎。”
“想一想啊,师父教了六个徒弟,咱们四个都在京城任职,倒就是天方地圆那两个王八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那你当初可以不做锦衣卫啊。”
赵良把酒一饮而尽,豪迈道:“咱这不是喜欢吗。钟信也是如此啊,要不然他早就远走撒马儿罕避世隐居了,何必留在京城让人在背后讥笑白眼。”
邢缨看了赵良一眼没再说话,远远的听到公鸡打鸣,两人起身,准备启程出京办案。
当朝阳普照京城,雪融鸟飞,花飘蝶舞,朝堂外却是急鼓惊雷,拖住了钟信、赵良等人离京的脚步。
登闻鼓响,鸣鼓诉冤。
守登闻鼓的官员急急将冤状递送入宫,此时太子正在朝堂上接受赵良和钟信等人的拜辞。
冤状递上来,太子展开来看,剑眉微耸,抬头看向钟信道:“这个案子也是发生在太原府定州,就由你一并处理。”
钟信伸手接过冤状,低首道:“臣遵旨。”
太子看向张鸾:“张鸾,你此次出京会带唐居易吧?”
“是的,千岁爷。”张鸾答。
太子一笑道:“钟信两案并查,须增加些人手,唐居易就随钟信去太原府定州,你再从邢部选人去。”
“臣遵旨。”张鸾道。
“千岁爷。”钟信上前一步道:“这诉冤之人是妇人,可否派一女官随行?”
“千岁爷,可调锦衣卫女狱宋词随督主出京。”赵良即道。
“千岁爷,刑部女狱的唐诗也可担当此职。”张鸾亦道。
太子想了想,笑道:“既如此便不要唐居易了,宣唐诗,宋词晋见。”
高凤即派人传唤唐诗和宋词。
唐诗,宋词?世间居然有女子以此为名,站在殿前的石勇听着便笑了,周昂却是有些惊愕和尴尬,忙低头,不想让他人看到他的失态。
唐诗、宋词上殿叩拜太子。
石勇和李龙都没见过这两个女子,看她们进来都伸头来看,周昂反倒有意向后走了一步,悄悄隐在石勇身后,石勇个大身高,倒正好把他给遮住了。
两个女子一般高,但身形则一个丰腴,一个纤秀,那衣服颜色样式又是一样,面容虽是不同,却一样的亮丽夺人,只不过丰腴的唐诗眉目间颇有一丝凛厉之态,宋词则婉约动人。两人的双眼同是神采奕奕。
石勇和李龙对视一眼,心知又来了两位武功高手,心下油然升起尊重之意。
“臣唐诗叩见千岁爷。”
“臣宋词叩见千岁爷。”
两人说话的声调,叩拜的动作都整齐如一,但两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让在殿前站着的所有人都隐隐约约感觉到相争的意味,不由肃然。
周昂站在石勇身后,面色如常却心如鼓擂。
“唐诗,我听说你来自于四川蜀中唐门?”太子微微笑道。
“回禀千岁爷,臣是蜀中唐门掌门唐大先生的独女,二年前随长兄到京城为官。”
石勇一听不由叫出声:“姑娘竟然是蜀中唐门中人,久仰久仰。”
宋词嘤嘤而笑,望向石勇道:“那我这江西霹雳堂又如何?”
“姑娘,江西霹雳堂是数百年来威震江湖的门派,虽说自宋有之,但据我所知,江西霹雳堂是雷姓。”李龙接口笑道。
“我随我娘姓。”
李龙‘哦’了一声,还是有些奇怪:“据我所知蜀中唐门,江西霹雳堂向来不涉官场,为何二位女侠却双双入京为官?”
“等人。”宋词答,眉目间满是深情。
“找人。”唐诗说,双眸里自有烈焰。
宫殿上下人等皆望着二人,眼里透出兴味来。二人以武林名门子弟身份从江湖入官场,身份地位自与一般人等不同,张鸾和赵良虽是二人上司,却也不知她二人入官场原来只是为了找人和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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