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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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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锦衣异志录(40)

李龙急唤:“唐姑娘,小心。”

唐诗蛮腰一扭避开那枚小箭,却不料‘嗖嗖嗖’的三声急响,又有三枚小箭飞来直射唐诗上中下三路。

眼见着躲避不开,唐诗举手欲擒。却被唐铭看见,脸色骤变,厉声大喝:“不可!”旋即一个纵身竟跃过唐行简头顶向唐诗扑来,甩袖急拂。

唐诗听得厉喝,本能缩手。

小箭疾射,眼见着唐铭甩袖却已难追,唐诗就要遭毒手,李龙顺脚踢起路边石子!

卟卟卟!

石子将小箭击落于地,散出无数细针射在泥地当中犹如芝麻遍地。

唐诗见了不由一阵恶寒,本能举手抚面,见面上无有细针方才松了一口气,女儿家到底注重容颜,若被这细针毁成麻子,如何得了?

唐铭随即转身将唐诗遮在身后,抬头望向唐诗右侧屋顶,喝道:“下来!”

唐行简和宋居易迅速合在一起,也望向同一方向。

一声娇笑,一个青衣女子飘然从屋顶落下。李龙微讶,这女子便是当时孙叙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

“你下次再用此箭伤她,我就废了你!”唐铭冷冷道。

青衣女子不以为然,婉转娥眉,望向李龙:“小官儿,我们又相见了。”

“是你杀了孙夫人么?”李龙问。

“我也不想杀她,是他叫我不要留活口,只好杀了。”青衣女子兰花一指唐铭,娇笑道。

李龙暗叹。

青衣女子又笑,眉目挑逗望着李龙:“莫非小官儿还想着那月上柳梢头的相约?夫人一枚红宝石便把小官儿的心勾走了么?”

“你到底是何人?缘何要救我,又缘何要与我大哥性命相搏?她又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唐诗却不耐青衣女子调笑,盯着唐铭后背追问。

青衣女子听唐诗这样问,也把目光移向唐铭,底处荡着一丝毒狠。

唐铭转身凝视唐诗片刻,仰头哈哈一笑,后退三步与青衣女子并齐道:“我向来喜欢美丽女儿家,原想着与你多相处些时日,要你主动倾心于我。可惜他回来得早,坏了我的好事。既如此,罢了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唐诗一听,气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青衣女子冷笑一声,尖声道:“我便知你狗改不了吃屎,教主要我唤你回去!”

“他不能走。”唐行简鬼头大刀一举,喝道。

青衣女子柳眉倒竖,脸色突变一片青紫,冷声道:“你也配拦我?”

宋居易阴笑瞪着青衣女子:“且试试?”

李龙小心看着场面,一直离唐铭不过一丈之距。

唐铭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会放我走,是吧?”

李龙点头。

远处,传来笛声,抑扬顿挫,急切凌厉。

唐铭叹息一声,握住青衣女子之手,飞身而去。

唐行简和宋居易,李龙随影而动,民屋之上,依然是两面夹击之势。

周昂跑出定州府衙,往这边奔来。

唐铭有些心乱,握着青衣女子的手,那眼却向着唐诗扫过去。唐诗在街道上走,一直与唐铭身影平行。

周昂过来了,飞身而上屋顶。

笛声愈加的激荡,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不可辩驳的严厉。

唐铭心一沉,厉喝一声,扬手——

李龙、唐行简,宋居易一直警惕地盯着他,见他突然扬手,三人竟不退反进,直扑唐铭。

青衣女子亦从袖中落下一物在手,随手甩过一圈。

刹时银针万缕、如瀑倾泄,却又仿若细雨盈门,风丝不透般向李龙、唐行简,宋居易疾射而去。

唐行简大惊,抢前一步挡在宋居易前面,挥袖急卷。李龙脸色一凛,双手划出阴阳,面前骤起层层薄雾,但那针‘哧哧’作响,层层刺透,逼得李龙步步后退,眼看着便要跌下民屋。

周昂在半空中急转,一把抱起李龙倒飞落地。几乎是同时,宋居易紧贴着唐行简,环腰一抱,也倒飞落地。

千针万针,皆射在两边民屋,内力之劲,竟将民屋半边墙震裂坍塌。

唐铭与青衣女子抽身而去。

唐诗没有追,她追不过,也不想追。唐铭那一手武功,她见识过,蜀中唐门掌门唐二先生曾经在仇敌上门讨战,逼于绝境之时使过,但是比起唐铭,唐二先生的功夫显然还有要精进之处。

这是唐门绝技‘天女散花’,也是只有唐门历任掌门才能学的绝技。蜀中唐门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会。

一个是掌门唐二先生。

一个是曾经要立为掌门的叛徒唐大公子。

而这个唐大公子,在唐门人眼中还是唐诗的亲生父亲。虽然没有人在唐诗面前亲口说过,但唐铭最后彻底离开唐门也不过七、八年光景,唐诗还是有记忆的。何况大族之家人多口杂,冷言冷语向来也不少。

唐铭已无踪影,唐行简举手看着已洞成马蜂窝的衣袖,亦不禁叹息。宋居易在其后低声而笑:“我替你买件新的。”

唐行简没回话,把眼望向唐诗。

唐诗凝望远方,良久,无言转身回定州府衙。

唐行简瞬息过来拉住唐诗,从怀里取出那枚凤钗,轻轻插在她的发中。唐诗仰头看着他,唐行简怜惜地把她拥在怀里。

周昂看在眼中,拉着李龙走进定州府衙。

唐诗眼中的泪缓缓落下来。

宋居易轻叹一声,道:“他不认你,也是有些顾念之意。”

唐诗冷笑抹去眼泪,道:“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斩下他的人头,祭祀我那可怜的娘。”

石勇从府衙门口探出身来:“殿下唤你们回来用早膳了。”

三人点头,唐诗进门之后先去到井边取水洗脸,整束一番才前去见太子。偏厅之上,早膳已准备好,太子坐在主位,一边用着早膳一边看着册子。

三人进来正要行礼,太子看到,把手一挥让他们坐下,不必拘礼。钟信与芸娘,还有钟谨都换了一身新衣出来,三人同台而坐。

众人各自用膳,府衙外传来鼓声。宋词离座起身而去。等她回来,众人都已撤席。

“殿下,适才有商家告街上有人打架,弄坍屋墙,臣已处置妥当。”宋词向太子禀报。

太子一笑,道:“粥有些凉,且唤人去热热。”

“谢殿下关心,臣不妨事。”

“虽是为朝廷做事,也须得爱护自己。”

“谢殿下。”宋词依言坐下,檐下仆役已收拾好宋词桌上早膳去了。

太子合上册子,看着宋词,唐诗道:“我倒有些小瞧你们了,只不过一日功夫,你二人便已挖出定州五卫所各种积弊。你二人是如何做的?”

“回殿下,我们只是略备水酒一席与孙叙、卢和等人压惊,他们感激太子殿下恩德,投桃报李。”宋词温谦地说。

太子哈环望众人一眼道:“果然有些事女儿家做比较好,若是你们去问,怕就问不出什么来。”

在座诸人多是微笑,独有石勇大声说:“殿下,我们去了山里,自然问不着这些事儿。”

众人皆笑。

太子亦笑,看了周昂一眼,缓声道:“定州一案可谓一网打尽,这新任人选须得好生琢磨方好。”

众人都没有接话。太子略为沉吟,笑道:“此事我也管不上,定案自是刑部,都察院的事儿,新任人选自是兵部,内阁定。”

“这天下都是殿下的,殿下怎会管不上?”石勇又是大声道。

太子看了石勇一眼,心情愉悦,道:“我目今不过是东宫太子身份,就算日后能登大宝,若是事事由我决断,早就被那天下文人骂做独断专横之暴君了。”

“哦,是这样么?那就不管。”石勇道。

“若是不管,又会被天下文人骂做贪图享乐的昏君了。”李龙笑道。

“竟然这般难为,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难不成要管一点不管一点?”石勇叹道。

“这个管一点不管一点倒是不错,以后就依你之言试试,周昂,你说可好?”太子看着周昂,笑问。

周昂恭谨道:“殿下,面对这家国天下,无论君臣,无非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天下人的言语,终不过是过眼云烟,殿下拥有天下,何须介怀顾忌?”

太子眼波一转,再问:“说得好,那天下人的言语,终不过是过眼云烟。那荣华算计,也终敌不过天命轮回,也只是一场过眼云烟而已。周昂,我拥有天下不假,但不知可能拥有你?”

听着太子的言语,李龙轻声而笑。

周昂缓缓起身,走到厅前,郑重跪下,向太子叩首:“殿下睿智,那荣华算计也敌不过天命轮回。蒙殿下不弃,周昂愿舍身侍君,绝无二志。”

太子一听,急急起身奔下座来,双手扶起周昂,紧握其手道:“我出京多日,颇染了些风霜雪雨,今得你此言,疲惫顿消。你我虽是君臣,我这心里,倒还真有些把你当哥哥看待。我在锦衣卫校场选了你和李龙,石勇入卫,亦是此心此意。但愿你能如我待你一般待我。”

这话说得是情深意切,再加上太子稚嫩面容,众人皆是深深感动,李龙、石勇更是随即跪倒,誓死效忠。

韩芸娘目睹这一切,心底深处哀叹一声。钟谨望着眼前这一切,虽然他小小年纪,颇有些不明白,但似乎对太子有了些崇敬之意。

“叔叔,我们在定州歇息两天,就让周昂,李龙,石勇、唐诗、宋词去处理卫所之事,然后就启程回京如何?”太子放开周昂,负手看向钟信道。

“但凭殿下吩咐。”钟信轻声道。

“好,这两日我也去四处逛逛,你们且做自己的事儿去,不必管我。”

高玉一听,即道:“殿下?”

太子笑笑,走过来拉着他的手道:“你自然要时刻陪着我,走,陪我将息去。”

众人恭送太子离开,周昂,李龙,石勇,唐诗,宋词也辞别钟信前往定州卫所处置后事。

钟信让唐行简和宋居易去牢中审讯夷寨诸犯,又让亦领哈和撒哈答到定州各处收买宝石,准备送往撒马儿罕售卖。

更重要的,是要让亦领哈和撒哈答把韩芸娘和钟谨的画像送给远在撒马儿罕的母亲。

这画,由钟信亲自来描画。

画中的芸娘,明眸皓齿,姿润红娇。画中的钟谨,眉目清秀,英气内敛。

看到这样的画,母亲应该会放心吧。

午后斜阳,雪微溶。

画毕,钟谨蹦跳着去寻太子去了,钟信握着芸娘的手走到院中,院中有冬花展艳。

“有太子执掌大明天下,师兄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芸娘轻声道。

钟信轻道:“你也觉得他是可造之材?”

韩芸娘沉吟一会,道:“与其说觉得,不如说期望。”

“为何?”

“若他太弱,我那师兄便会心存狂妄,将这江山社稷再掀风雨,你我又安能有平静日子可过?”韩芸娘缓缓走到花树下,仰望红花道:“自从火莲堂败亡,我远走天涯多年,这期间见尽人间冷暖,世道艰难,方知一个太平时世于天下百姓而言,是多么难得可贵。纵然爹爹能夺取天下,他所作所为就真能比现今天子做得更好么?”

“陛心宅心仁厚,古往今来也是少有。”钟信说。

“我在民间行走多年,这天下百姓心向何处还是能看得清。也便是如此,这许多年我一直压制师兄,不许他过于狂狷。他因向来敬我爹爹,不曾与我翻脸。只是我即不久于人世,我逝之后,若无人可制他,这血雨腥风难免会再来一次。”

“我不会让此事再发生。”钟信坚定道。

“我相信你。”韩芸娘温柔道:“但若无明君执掌天下,做臣子的也是有心无力。当年我也曾多次规劝父亲不要造反,父亲虽爱我至深,却也不听我劝。只是刻意为我营造桃花源,以为这般他那心爱的女儿便不会卷入腥风血雨当中。却不想我比他更早的与你相遇。”

“这或许便是阴差阳错,世事轮回吧。”

“信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日后有机会,要将贞儿接出来。”

“我会的。”

“贞儿性子冷僻,你要耐心些。”

钟信轻轻点头。此时亦领哈进来,交与钟信一封信。

钟信拆开来看,上书:

将与君别,愿请琴阁一会。

钟信沉吟不语。

通宝推:阿四,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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