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披着面纱的女人冲出院子,迎风之下,面纱飞扬,露出那令周昂都为之震悸的美丽容颜,这个女人之美较曼努古更甚。比起此女,曼努古也只是人间绝色。
周昂抬头看向奴答力月,这哈密伯的嫡子也是英俊少年郎,血气方刚的年纪,被这样的女子所迷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开门,开门,是谁锁门?”大院外传来哈密伯失乞颜答的怒喝。
奴答力月却面色一变,冲进院中把女子拉到身后,厉喝一声:“谁都不准开门,你们要是敢开门,我就死在这里。”
周昂和于永互望一眼,想不到奴答力月竟是这样反应。
门外,哈密伯失乞颜答面色大变,他年过半百方有一子,视若珍宝,如何舍得他死,急急高声道:“吾儿,到底发生何事,要如此吓煞为父?”
周昂高声道:“伯爷,奴答力月……”
“周昂,你住口!”奴答力月变色厉喝。
于永逼视奴答力月:“莫非令尊不知此事?”
奴答力月抿唇不语。
于永老谋深算,立时便知其中有异,沉喝一声道:“奴答力月,你竟敢背父私娶,你是要置你父亲于不忠之境吗?”
奴答力月面色微变,却依然倔强不语。他身后的女子跪在他身后,扯着他衣衫下摆嘤嘤哭泣,其声甚哀。
周昂微微敛眉,缓缓道:“小伯爷,可否问一个问题。”
“你说。”奴答力月心内正自尴尬,听周昂问话,暗松一口气,即道。
“此女姓甚名谁,是那家闺秀?”
“她唤做仙利雅,只是小家碧玉而已。”
“你和她是如何相识?”周昂再问。
奴答力月面色一红,沉吟半晌,抬头道:“我与她相识于坊间,虽然尊卑有别,但亦是心心相印,两情相悦。”
“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心心相印也须得明媒正娶,三媒六证方是尊贵,如何还不曾婚配便带入府中?如此让心爱女子徒受他人白眼,让伯府蒙受卑贱之污,岂是爱人怜人之举?”
奴答力月咬唇盯着周昂,缓声道:“周昂,你如此言语,难道说只要我明媒正娶,三媒六证,便可与仙利雅结为夫妇?”
“你和此女能否结为夫妇,非是我等所能决定。但你目今就犯下大错,污辱哈密伯门楣,行事冲动,实在有欠考虑。”于永缓缓道。
“小伯爷,你且先将此女送回家中为要。”周昂提出建议。
话音一落,奴答力月身后的女子哭声更哀。
“何人在此哀哭?”大厅内忽传来一声妇人厉言。
奴答力月吓了一跳,迅疾回身。
周昂和于永抬头望,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汉家美妇在一位眉目威严的老妇扶持下姗姗而来。周昂来京城已有两年,对京城各公候伯府家事多少有所了解,他曾听锦衣卫闲言碎语,知哈密伯失乞颜答是惧内之人。其妻出身将门,十六岁嫁与十八岁的失乞颜答,十二年内连生六女却无一子,令失乞颜答备受朝中同僚嘲笑,偷偷在京城欲养外室,却不料事还未成便被夫人抓了回来,帮他居中买人的婆子也被夫人狠狠打了一顿,赶出京城。从此失乞颜答再不敢在外招摇,只在家中讨好夫人,直到他三十五岁之时夫人又怀一胎,便生下这奴答力月,终于哈密伯爵位承袭有人,失乞颜答疼爱有加,目今这独子也二十正青春了。
奴答力月见到华贵美妇,忙低首道:“娘。”
“参见伯夫人。”于永和周昂躬身施礼道。
美妇凤眼威严扫过众人,停在儿子面上,待要说话,院外哈密伯已高声求道:“夫人,稍迟再教训小畜生罢。”
于永和周昂听了暗笑,原来这哈密伯惧内并非虚言。
伯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仙利雅,冷声道:“抬起头来。”
仙利雅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伯夫人凝视良久,忽向周昂伸出手,道:“老身听说周指挥此剑乃是神剑湛卢,可否借来一用?”
“伯夫人?”周昂微惊,不知何意。
“此女容貌之美,也只有用这湛卢神剑割下头颅方才不枉此生。”
仙利雅惊恐地看着奴答力月,紧紧抓住他的手,浑身颤抖地倚在他腿边。奴答力月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用身挡住仙利雅道:“母亲饶命,母亲饶命,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瞒着您和父亲与她私订终身。”
周昂想要救人,却被于永暗中拉住,示意他静观局势。
伯夫人盯着奴答力月道:“自圣上下旨以来,我与你父为你多方挑选良淑女子匹配,你却都不满意,便是因为此女?”
“娘,您去求求姥爷,让姥爷求圣上开恩可好?”
“若圣上不允,还怪罪姥爷,到时连夺两府爵位,连累六个姐夫家里,你当如何自处?”
“这,这?”奴答力月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如何回答。
“来人,且送人回去。”伯夫人道。
府中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一人走出来道:“夫人,小的不知她住在何处。”
周昂上前道:“伯夫人,就由五城兵马司去送吧。”
伯夫人看了周昂一眼,点头。
奴答力月虽恋恋不舍,终归不敢违拗母命,只得看着五城兵马司把哀声哭泣的心爱之人带走。
但那女子被五城兵马司的校尉抓住却是十分惊惶,待伯府大门打开的一刹间,突然挣破校尉的手就朝门柱上撞去。周昂闪身而至,一扯一抛,就把那女子被抛到院中。
奴答力月飞扑过来,将女子紧抱在怀,两人相拥大哭。
哈密伯失乞颜答急急跨门而进,看到独子这般凄惨,又急又怒,跺脚喝道:“小畜生,不许哭,你违拗皇命,祸及两府,还有何面目大哭?”
奴答力月看到父亲来,他知父亲向来爱他,便伸手扯住父亲衣摆就求:“爹爹,爹爹,求您救救孩儿,求您救救孩儿。”
“这女子到底如何好,镇日只知哭哭啼啼,毫无主意?”失乞颜答燥道。
奴答力月见父亲也数落自己,一时气壮,伸手一抹泪梗着脖子就道:“那孩儿便亲自去求圣上开恩。”
于永旁观至此,开声道:“小伯爷,你与此女相识几日?身家清白否?可经得锦衣卫、五城兵马司查察?”
仙利雅听得,急向于永叩首:“但请查究,以证清白。”
“看你说话不似那无知妇孺,为何行事这般失礼?”
“请大人恕罪,小女子并非不知礼仪,只是被人逼得紧迫,不得已而为之。”仙利雅重整仪容,抹了泪,叩首轻道。
“你如何被人逼得紧?”周昂缓声问。
“回大人话,小女子父亲二十年前因避故国战乱携妻而来,几经辗转到中原定居,生下我与妹妹,一家四口勤勤恳恳在中原劳作生活,父亲更是自小便教习我姐妹两人说汉话习汉家礼仪,便是为了长大后与汉家儿郎结亲。但父亲于五年前不幸染病身亡,族人便日夜逼婚要母亲将我嫁与色目商人之子,母亲没奈何只得携我与妹妹逃亡京师定居,不想前些日子又被色目商人子寻来,意图绑虏而去,幸得小伯爷解救收留,承蒙恩泽不弃。”
“既知王法,为何明知故犯?”
仙利雅泣道:“小女子一弱质女流,不知如何寻得良善汉家子,而小伯爷情深意厚,小女子实不敢亦不舍放手,求大人成全。”
周昂听仙利雅说得恳切,不像有假,便把目光望向于永。于永沉吟半晌道:“先查究清楚此女身世再说吧。”
奴答力月喜道:“如此,便把她先留在此处吧?”
“小畜生,还敢胡说,快快带走。”失乞颜答喝道。
“爹爹,她便是从家中逃出,若再送她回去岂非送入火坑?”奴答力月见父亲不抵事,返过头又来求母亲:“娘,您向来慈悲,可不能见死不救。”
“此事于礼不合,断不能留。”伯夫人看向于永:“于都同知,可否请锦衣卫先行照顾看押?”
“伯夫人,如此便先将她安置在客舍,待查明身世再行下一步。”于永道。
奴答力月还想求情,被母亲凤眼一瞪,再不敢说话,只得依依惜别。于永将仙利雅交周昂处置,自行回府疗伤。
周昂先在兵马司衙门仔细询问仙利雅家事,再令人送至官家客舍暂住,随即派人前往户部调取户籍一一查究,再按户部所录人事往来到各部追查,旋又二次询问,所言如前。前后三次印证,周昂方才信了,如实具闻报于永。在此期间,哈密伯府每日派人询问,不厌其烦。
“身家清白,小伯爷痴情,伯夫人凶悍,此事麻烦了。”于永在心中仔细盘算后,便把此事交由周昂全权处置。
周昂前往伯府通报的路上遇到国舅爷夏臣,夏臣是皇后的二哥,目今年方十九,比皇后大三岁。四兄妹中他最是活泼爽朗,也最是嫉恶如仇,好几次高玉都是被他教训,但他偏偏很喜欢周昂。
“周昂,你要去哪里,我随你去。”夏臣看到周昂就跑上来叫道。
“国舅爷,臣要去哈密伯府。”周昂躬身施礼道。
“哈密伯?你是说哈密伯失乞颜答府中?”
“是。”
“我也去。”
“国舅爷今日不用在锦衣卫担职?”
“我这锦衣卫衔只是恩职,不像你是实职,平日都无甚事做,纵然想做事,也没有人敢要我做,索性出来走走。”夏臣心直口快道。
周昂听了也不多言,就带着夏臣往哈密伯府中去,待快到门前,夏臣拉住周昂笑道:“周指挥,待去得府中你只管叫我苏杰便了。”
周昂不解。
夏臣笑道:“我那妹子自从正位中宫,管束我们甚严,虽然你们内臣大多知我三兄弟之名,但是外臣最好还是不要知晓为好。”
周昂一笑点头道:“在外便随母姓苏?”
夏臣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周昂的肩:“你说得甚对。”
两人一同进得哈密伯府大门,却被府中气势给镇住了。只见大堂之上哈密伯夫妇齐齐上座,堂下左边立着五个威武挺拔的男子,右边立着六位英姿飒爽的女子,那小伯爷奴答力月立在堂中,便显得十分稚嫩青涩。
两人进得府中,夏臣在堂外闲站,周昂进得大堂向哈密伯夫妇施礼。
“周指挥,你所查如何?”奴答力月抢先追问。
“小伯爷,仙利雅身家清白,在京师虽是贫苦人家,但其父在故国亦是望族之后,且其家族从前朝始便与中原友好,是以在故国内乱之时便想到来我大明避难。家中尚有病母及右腿残疾的妹妹。”周昂说。
奴答力月十分喜悦,回身望向父母道:“爹,娘,孩儿都说了仙利雅是好人,目今有周指挥调查为证,断不会有假。”
“纵然如此,你也不能娶她为妻。”伯夫人严肃道。
“娘!”奴答力月急了,转向右边向着六个姐姐相求:“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你们帮弟弟说说话。”
“我自小在家便最不受爹爹疼爱,说了亦是白说,你求我无用。”立在第四位的四姐冷声道。
“老四,你这别扭要扭到何时?”失乞颜答不悦道。
“难道不是?娘替您老人家生了三个女儿,满心欢喜这第四个会是儿子,不想又是个女儿,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你连抱都不曾抱过我一下。到得老五老六生下来,你又后悔不曾多爱我,便又对老五老六又宠又怜。”四姐呛声道。
“四姐好没道理,爹爹后来不是抱你最多,那玩具花俏之物也是给你最多。”老五、老六齐声怨道。
“那玩具花俏之物我要来作甚,长大了各自选婿,个个有才有貌,偏给我选了个窝囊废。”
“四妹,也不好这般数落四妹夫,他也只是有些好赌。”左边大姐夫说。
“他是你表弟,你自然帮着他。”
“哎呀呀,老四,你这话就不对了,你那相公不求上进,那还不是你管教不严吗?关你姐夫何事?”大姐也数落起老四。
“哼,我就知道你们一回来就没好事,每次说是帮我,到得家中就吵架不管我。”奴答力月气极大叫。
夏臣在堂外听到,心想这家人怎生如此有趣,禁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老四听到有人在外面笑,大怒冲出大堂,喝道:“何人在此喧……”
要怪,就怪此时阳光太明媚,映照得少年郎太好看,哈密伯家老四蓦然间就哑了声,痴痴凝望着夏臣,心若鼓擂。大堂外突然没了声音,倒把堂内众姐妹吓到,纷纷奔出堂来,看到夏臣齐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夏臣吓了一跳,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忙指着还在堂内的周昂道:“我是跟着周指挥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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