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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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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 Ⅲ】第63章:刘瑾豹房喊冤,任道远内阁看戏

“废物。”正德把袖一拂道:“回豹房。”

阿全的叫声引来脚贩,周昂怕人多冲撞正德,便带着他迅速离开返回城内。此时晨曦渐露,正德沐浴更衣,用过早膳,便前往书房。

此时,六科给事中的谏书已如雨后春笋递了上来。

有批胡忠提议为贞秀、贞仪封流官意图牝鸡司晨,应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有批胡义提请寡妇尽嫁乃是混乱人伦礼序,应降职。

有批刘瑾专权独揽,恃内行立威,中人以微法往往无得全,不宜再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

最多的是批内行厂搔扰京师行事酷烈、刘瑾矫旨乱政,逼民暴动,应将刘瑾处斩以息民怒!

正德递了两个折子给周昂,知道:“你且看看,能否嗅出这折子中的味道?”

周昂打开来看,微微皱眉抬头道:“陛下,这头一个折子说刘瑾纵内行厂行凶,逼民暴动,想必说得便是昨夜之事,想不到六科给事中倒是知得快。”

“你当这世间只得朕有耳目?”正德笑道。

周昂缓缓点头,再看下一个折子,不由叹息:“这个折子说刘瑾专权独揽,恃内行立威,中人以微法往往无得全。难不成内官亦群起弹劾?”

“短短二年刘瑾便令自己内外交困,也是奇才。且看他如何应对,内行厂应当已向他透过口风了。”

值事太监来报:刘瑾求见。

正德与周昂相视一眼,正德一笑道:“你且先下去吧。”

周昂听令出门,刘瑾单独一人来见,甫一见着正德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老臣冤枉。”

正德淡笑:“何事上来就喊冤?你不是应在内阁听政?”

“陛下,臣,臣当真冤枉,此冤不伸,臣不敢前去内阁听政。”

“何事?”

“六科给事中皆弹劾老臣激民暴动,实在冤枉。臣绝无逼民暴动之心,臣是一心为皇庄治安着想才令内行厂卫驱赶无业流民,求陛下明查。”

“朕查来何用,事是你做,自然要你来善后。”

“臣,臣即让众人复业。”

“西厂内行厂衙门乃办公之地,流民乱窜成何体统?”

刘瑾怔了一下,抬头小心道:“陛下,臣……即刻去办,定让陛下满意。”

“嗯。”正德望着手中奏折,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刘瑾即起身离去。

高玉进来,手捧木匣置放桌面道:“陛下,银作局最终定稿首饰图样,请陛下过目。”

正德抬头,高玉将木匣打开,把图样一张一张置放在他面前。正德笑道:“这四件为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贵妃打制的首饰极好,就照作可矣。”

“陛下,那其他图样?”

“拿去皇庄拍卖,价高者得,朕要好好看看这十二车金宝可为朕带来多少边军军饷。”正德哈哈笑道。

“臣这就去安排。”高玉道。

“今夜你和赵良都不必去传武堂了,这半年你都在京师,闲暇时多有与赵良切磋,把事情办好为要。”正德思索半晌道:“你且先去后军都督府传旨,由大都督赵良替代掌印太监前往内阁听政。”

高玉听令而去,周昂复进。

“今夜赵良不在传武堂,你们师徒二人也不必尴尬。”正德道。

“臣不尴尬,臣已向师父求得谅解,师父不再反对我与陛下之事。”周昂道。

“哦?”正德看了周昂一眼,笑道:“他居然就同意了?”

“师父不曾同意,只是不再反对。师父还说我若有恃宠乱政之事,绝不饶;若他日遭遇情薄,休得怨言;若背君不忠,必杀之。”

“有他替朕守着江山社稷,豹房宫闱内外,朕倒是真放心了。”正德盯着周昂笑道:“如此,这一生这一世可能做到只爱朕?”

“自然能做到。”周昂点头平静道。

正德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昨夜不曾安眠,朕要去将息将息,你可去?”

“自然是要去的。”周昂过来握着正德的手道。

正德扫了大门一眼道:“不关门?”

“自然是要关的。”周昂转身走过去将书房大门关上,反栓插紧,牵着正德的手进了内室就拦腰抱住了他。

正德嘻笑道:“天下熙熙攘攘,事无时尽。若无大臣分忧,朕纵有万千分身亦不能脱困,又如何能有与你欢娱时刻。”

“陛下莫非还有些担心任道远欲得开矿专权事?”周昂问。

“任道远虽是江湖枭雄,打打杀杀或许难逢对手,但碰着李东阳、杨廷和、焦芳这等老道权臣,不见得能得着便宜,何况说到打打杀杀,赵良与钟信也足以为他的对手,朕不忧。”正德笑道。

“陛下到底是如何想法?”

“任道远定是志在必得的。而朝廷若夺矿自采,日月神教少不得会从中作梗,得失难算。朕意专权最终还是给他,但朝廷所得必不可少,另外……”

“另外如何?”

“朕也要好好煞一煞他的傲气,绝不可让日月神教成为第二个火莲堂。”

“或许还能转向成为陛下控制北方武林的一道缰绳。”

正德大笑:“你我在此良辰美景,不知任道远在内阁可是春风得意?”

事世总是想得妙,真遇着了怕是跟目今任道远心思一般,恨不得拿把利剑劈山截海,还眼前清静。

任道远在钟信,赵良陪同下前去内阁,与内阁诸重臣见礼,落座奉茶,个个礼节周到,客客气气,却就无一人挑头说话。

钟信怕任道远尴尬,就向张鸾道:“张尚书,内阁于黑木镇一事,可讨论出眉目?”

张鸾却道:“国公爷,此事我向无参与,只是今日听说任大教主要来,我这刑部尚书若是不在,有失礼数。”

“首辅大人?”钟信转向李东阳。

李东阳忙回礼道:“国公爷,此事以兵部为要,毕竟日月神教乃火莲堂余部所建,若是将来有个好歹,皆是兵部出兵围剿,若是由我们做主,日后兵部怪责我们害死三军将士,这罪责内阁承担不起。”

“如何是以兵部为要?开采矿藏明明是工部的事儿,休推到兵部。”兵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刘宇拂袖道。

“工部若无户部支持,如何能开采矿藏,要工部白使力气白干活不成?”工部尚书杨守随翻着白眼道。

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正鏊冷笑道:“若不是兵部胡乱挥霍军饷,户部如何会拔不出银子给你工部使用?”

“兵部几时胡乱挥霍军饷?倒是吏部频频向户部支银,别以为我不知晓。吏部养着那许多装病不做事的官僚,真正害苦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刘宇一拍太师椅把手气呼呼道。

“话不能这般说,那些大臣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有病在身,吏部能赶尽杀绝吗?我们可下不得刑部这般狠手。”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许进叹息道。

“你也知要下狠手,为何却不支持张尚书所为?”礼部尚书焦芳道。

“我何时不支持,只是张鸾他只管叫人走,那些人却都是到我这里呼天抢地,堵门喊冤,一屁股屎都是我来擦。”许进说起就气不打一处来。

“各位,各位,我知各位都有一本难练的经,但今日是为讨论铜铁矿开采专权一事,各位可否回到原有议题上来?”太子太保华盖殿大学士杨廷和劝道。

“任教主,你是如何计划此事,能否细细说来?”钟信见诸臣吵闹不休,只得亲自过问。

“国公爷,我意向陛下讨要黑木镇管辖权及铜铁矿开采专权,做为回报,自是按时缴交税银,修桥铺路,为善一方。”任道远拱手道。

“你若开采矿藏,缴交税银乃理所当然之事。但这专权是否与你,却是要你另行争取的。”赵良提醒道。

“若蒙陛下不弃,在下愿将头一年开矿所得尽数交与朝廷换取开采专权。”

“如此不妥,你们若是怠工偷懒,有意拖延少采,岂非糊弄朝廷?”礼部尚书焦芳即道。

“在下闻工部向来会派遣官员到各地核查矿藏,神教若得开采专权,工部尽可派官员长驻。”任道远道。

“如此亦不妥,你们武功高强,又向来与朝廷为敌,若是冲突起来把人害死怎生是好?”吏部尚书许进道。

“任教主,你若真肯要此开矿专权,莫若解散日月神教,受朝廷招安,由朝廷封你为官。”李东阳缓声道。

“任教主,此议甚好受朝廷招安可名正言顺管治黑木镇,朝廷亦不再顾忌,当是两全齐美。”杨廷和附议道。

任道远道:“我久历江湖,不惯束缚,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你不惯束缚,却又想向朝廷讨要利益,如此左右逢源,浑不似个江湖豪侠。”户部尚书正鏊毫不客气道。

任道远心下恼怒,强压怒火道:“铜铁矿乃我教教众开采所得,原本无须申报朝廷知之,但任某思虑久长,愿为陛下治下良民,是以主动报之。尚书大人坐享其成,如何还能讽讥他人?”

兵部尚书刘宇听了,抚须哈哈一笑。

“你笑甚,他若谋反,你围剿不利,那项上人头可能保住?他便是你索命冤家,有如此糊涂的兵部尚书,边军才会如此混乱。”户部尚书正鏊怒道。

“正鏊小子,老夫忍你很久了。”刘宇撸袖跳起身,冲到正鏊面前就去揪他的官袍。

离刘宇最近的张鸾急起身将刘宇抱住道:“刘尚书莫恼,莫恼。”

“张鸾,你做甚好人,他忍我很久,我也忍他很久了。每日里只知向我要银子,当我是财神爷能点石成金?你们可知江南有多少税银收不上来?户部派人下一趟江南收税不知要受多少冤枉气。我这个户部尚书不过是替皇上管家,替你们管家,你们当我有银不给你们,要给得了才行。”正鏊指着张鸾迁怒道。

“您可不就是我们刑部的财神爷,刑部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出去办案多得户部鼎力支持。”张鸾将刘宇按在太师椅上,向着正鏊笑道。

“若是日月神教能将江南所欠税银悉数收上来,诸位阁老是否同意将黑木崖的铜铁矿开采专权交予在下处置?”任道远忽朗声道。

任道远这么一说,内阁中蓦然一片寂静,所有人目光都射向了他。

任道远起身拱手道:“任某向来不曾为朝廷效力,诸位不信任在下也在情理之中,那在下便去一趟江南为户部收取所欠税银,只是税银若能悉数收回,诸位须不得再推搪回避!”

“你有何法可收齐税银?”正鏊疑道。

任道远淡淡一笑:“既然用朝廷之法收不着银子,那就由我用江湖手段去收。”

“江南所欠税银多达百万,你都能收齐?”

“请户部给出名册即可。”

正鏊向李东阳望去,缓声道:“首辅大人意下如何?”

李东阳沉吟半晌,看向杨廷和道:“太傅,您意下如何?”

杨廷和抚着花白胡子,却不言语。

“若内阁同意由江湖中人去收税银,岂非显得户部上下无能,我等亦面上无光,传出去往后如何号令群臣?”吏部尚书许进担忧道:“你们尚好,我这个吏部尚书便没法子再做了,谁还听吏部的安排?”

“我们工部也不好过,工部做事最讲究毫厘不差,若人心不齐,无论何事何物都能做废了。”工部尚书杨守随跺脚道。

“国公爷,陛下有何旨意?”礼部尚书焦芳试探地问。

“陛下并无旨意,只是要内阁商讨。”钟信躬身道。

李东阳,杨廷和等人听钟信这般说,都不再出声。张鸾见其他人都不出声,略为沉吟,抬头看向任道远说:“任教主,你真有信心前往江南收取税银?”

任道远点头。

“但你可知若是此去江南闹得鸡飞狗跳,非但日月神教名声不好,朝廷也必然会怪责内阁用人不当。”张鸾道。

任道远微微一笑:“张尚书请放心,任某虽是江湖中人,却也并非粗人。”

张鸾凝视任道远良久,痛下决心向内阁诸臣道:“诸位,我意就请任教主去一趟江南,若能将江南所欠税银悉数收回,刑部愿支持日月神教开矿。”

“张鸾,此事由不得你一人做主,快快坐下,听首辅大人决议!”刘宇急道。

“或者你全权担责。”杨廷和忽缓声道。

刘宇皱眉,但杨廷和开口,他也不好反驳。

张鸾重重点头:“我来担责,若有差池,就说是我专权独揽,绝不连累诸位。若是任教主能顺利归来,张鸾也绝不贪功,只求诸位今后能多多支持刑部作为。”

任道远看向张鸾,眼中有激赏之色。

“好!任道远,两个月之内你能把江南所有欠税追回,本尚书也绝不再反对你索要的铜铁矿开采专权之事。”正鏊认真道。

PS:任道远进内阁这场景本来想用‘猛虎下山,英雄气短’八个字概括就算了。后来想想试着写一出内阁戏也好,就顺着写下来了。

通宝推:二胖,脊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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