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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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四,第一把长号1

带上他吧,吾主——就在今朝

求您用牛膝草将他从里到外清洗一新,

将他高高挂起,晾干一身罪孽。

将他的耳朵钉上智慧之柱,

让他的辞藻成为真理之锤

狠狠地锻打罪孽的铁石心肠。

吾主上帝啊,就在今天清晨

求您让他的双眼贴近永恒的望远镜,

让他看穿时间的纸糊幕墙。

吾主啊,求您用松节油润滑他的想象,

让他的双臂永不停歇地挥舞,

用您的权柄为他充满动力,

用您的救赎圣油涂抹他的额头,

用您的圣火点燃他的唇舌。

——詹姆斯.韦尔登.约翰逊,《上帝的长号》

金在公交车站接上了这位堪称传奇的老者,然后两人就一起踏上了通向蒙哥马利的四小时车程。这天天气很冷,但佐治亚州与阿拉巴马州的农田在他们两人看来都特别美丽,熟谙农活的约翰斯尤其看个没够。 金在收音机上调出了大都会歌剧院排演的《唐尼采蒂:拉美莫尔的露西亚》,这是他最喜欢的歌剧之一。下午晚些时候两人抵达了蒙哥马利,金将约翰斯留在了第一浸信会教堂的牧师宅邸里,让他与拉尔夫.D.阿博纳西牧师的家人待在一起。金与阿博纳西并无深交,此前仅仅在全国浸信会大会上以及亚特兰大的学生聚会当中见过对方几次。但他立刻就意识到约翰斯与阿博纳西一家交情很深。他们热情地拥抱了约翰斯,拉着他问长问短,就好像他是一位走失多年终于回家的叔伯长辈一样。约翰斯嗅了嗅空气,兴致随即高涨起来。“胡安妮塔,上帝保佑你。”他对阿博纳西的妻子说道。“我相信你为我烹制了一顿足以招待先知的晚餐。我们可以开吃了吗?”

“当然可以,约翰斯博士。我已经准备好了。”她答道。

“那好,年轻的金,我谢谢你这一路把我送过来,”约翰斯匆匆地向金鞠了个躬。“现在我要赶紧办正事了。”说着他就径直走向了餐桌边上为他惯常预留的座位。

阿博纳西一家热情邀请金吃了饭再走,金一开始是拒绝的。“多谢您们的热情,可是布鲁克斯博士已经为我留饭了,”金说道。可是他越说越犹豫,因为屋里的香气的确十分诱人。这顿晚餐已经烘烤炖煮了大半个白天,牛排、洋葱、芜菁叶与玉米面包的气息已经充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我想布鲁克斯夫人肯定不会饿着我,”金越说越没底气。“但是主啊,您们家这顿饭太香了。您们要是不介意那我就叨扰了。”在一片笑声中金趁势坐在了约翰斯旁边。

一老一小两位布道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赞不绝口地恭维着胡安妮塔.阿博纳西的高超手艺。热情好客的阿博纳西本人则摆足了东道主的架势。“金兄弟,我向你保证,德克斯特那边的每一个人本周都对我很生气,因为他们认为我邀请约翰斯博士过来客座布道无非是为了与你的试讲唱对台戏。他们都说有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博士专门从波士顿来到了德克斯特进行试讲,现在阿博纳西特意在人家小伙子来到德克斯特的同一个周日请来了约翰斯博士,肯定是为了抢走人家的听众,存心要给人家难堪。我跟你当面把话说清楚,约翰斯博士可不是我请来的。是他主动给我来信说他正打算去新奥尔良,并且很乐意在路过我这里的时候来一场客座布道。我说能让他登上我的讲坛从来都是我的荣幸。是这么回事吧,约翰斯博士?”

约翰斯对这套说辞表示肯定。他告诉金,德克斯特教会里面依然有一批人忠于自己,到了周日试讲的时候这批人肯定会离开德克斯特前往第一浸信会。他劝慰金不要为此感到焦虑,因为“最重要的”几位德克斯特会众——也就是“最难缠的”几位会众——肯定会留在德克斯特,金只要赢得他们的肯定就足够了。约翰斯声称自己很不羡慕金的处境,“如果你当真接管了我的教会,而且有个名叫兰德尔的家伙还在执事团里做事,那你可千万要留神小心。”

听到约翰斯这么说,阿博纳西也来了兴致。他津津有味地谈起了他最喜欢的话题之一,也就是德克斯特教会与第一浸信会会众之间的差异。 “这么说吧,金兄弟,”他大声说道。“我知道约翰斯博士肯定同意我的意见,因为我首先听他这么说过。在我的教会,你可以谈论耶稣,也可以在布道坛上宣讲耶稣。但是在德克斯特,他们宁愿你不要提到耶稣的名字。”

三位布道人都笑了出来。 “他们更喜欢你谈论柏拉图、苏格拉底或者其他这一类人物,”阿博纳西继续说道。“如果你当真非得提到耶稣不可,那么他们肯定希望你说话声音越轻越好,说话速度越快越好。我说的不错吧,约翰斯博士?”

“这是真的,”约翰斯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柏拉图的理解超过了刚刚入门的程度。”

“这话不错,”阿博纳西说,“在我的讲坛上你想说多少耶稣的事情都行,可是开口说话的人只有你一个,会众不会给你帮忙。在这一点上第一浸信会就像德克斯特一样,会众的嘴巴全都闭得紧紧的。自从老斯托克斯牧师接手教会以来,布道人就只管说,会众就只管听。如果他请来的客座布道人大喊大叫,鼓励会众们与他互动,斯托克斯就会跳起来打断他:‘别让我的人走回头路。’他肯定会这么说。德克斯特那边也一样。约翰斯博士,是这样吧?”

约翰斯依然表示同意,虽然他很可能认为阿博纳西有些言过其词,刻意将两家教会描绘成了作风相近的黑人贵族阶层孪生教会,并且拔高了自家会众的品位。事实上大多数德克斯特成员都认为第一浸信会是一个“咋咋呼呼”的教团,没什么可说的。

阿博纳西接下来又讲了好几个故事,一方面是为了奉承约翰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逗引他多说几句话。比方说他讲到了两家教会各自的鬼故事——德克斯特的鬼故事自然涉及R.T.阿戴尔医生杀妻案件,第一浸信会的鬼故事则发生在某一年全国浸信会大会选举之后,D.V.杰米森牧师在那次选举当中击败了当时掌管第一浸信会的斯托克斯牧师,随之而来的权力斗争致使第一浸信会教堂沦为了凶杀案的发生地点。他告诉金,约翰斯曾经为蒙哥马利最著名黑人医生的女儿主持婚礼,可是仪式进行到中途他突然宣称自己要与阿博纳西一起在宾客签到处售卖西瓜,害得德克斯特教会成员个个脸上无光。他讲述了约翰斯的著名布道词“谋杀黑人很安全”的前因后果,还回忆了六年前自己第一次亲耳听到约翰斯布道的情形。当时他还是阿拉巴马州立学院的学生,约翰斯也才刚刚接手德克斯特。尽管阿博纳西始终是第一浸信会的忠实会众,后来又成为了教会牧师,但却心甘情愿地充当了约翰斯的门徒。他们两人合作无间地主持过很多教会活动。约翰斯擅长在路边摆摊卖菜,阿博纳西的经营项目则是女式内衣。蒙哥马利的布道人圈子当中流传着很多关于此类奇葩行为的段子。

“金兄弟,”阿博纳西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我猜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当时是1950年夏天,我还是亚特兰大大学的学生。那年夏天你父亲将布道坛交给了你。那个周日我来到以便以谢教堂,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布道的本事。你那天的布道题目是信仰的本质,水平很高。布道结束后我前去祝贺你,你握着我的手说:‘您对我的布道还满意吗?’我说:‘是的。我想谢谢您。您保佑了我的灵魂。’你还记得吗?”

金有些不太自在地敷衍了几句,见状不妙的阿博纳西赶紧给他找了个台阶。“你知道吗?”他咧嘴一乐继续说道,“第二天我原本要陪着一位姑娘去姐妹礼拜堂看话剧去的,可是当天她打电话告诉我她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了。我已经买了票,但是临时找不到其他女伴,于是我就一个人去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我看到那位声称身体不适的姑娘挽着一位年轻布道人走进了礼拜堂,此人昨天刚刚祝福了我的灵魂。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你,金兄弟。”

这个故事听得金既得意又尴尬。“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阿博纳西兄弟。”他告诉阿博纳西自己已经迎娶了柯瑞塔,又祝贺阿博纳西娶到了胡安妮塔,最后少不了又将自己放量吃喝的这顿美餐赞扬了一番,然后就起身告辞了。夜色还不深,金独自走过了一片多少能算作蒙哥马利黑人商业区的区域——也就是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校园的外围地区,这里坐落着一家加油站与几间外卖餐厅。他用咖啡馆里的付费电话给布鲁克斯家报平安的时候看到一位摩豪斯时期的朋友走了进来,正是男高音歌唱家罗伯特.威廉姆斯。他此前去了茱莉亚德艺校,然后又去了联合神学院音乐学院。由于缺乏财务支持,他不得不无限期搁置自己的职业发展,转而在阿拉巴马州立大学寻求了一份教职。八年未见的两人先是热情交换了一番过往经历,然后威廉姆斯忍不住笑话金居然当真成为了一名布道人。金很谦虚地答道自己目前还没有正式成为布道人,然后又问威廉姆斯自己是否应当认真考虑去德克斯特教会求职。

威廉姆斯大摇其头。“我可不敢说,迈克,”他咧嘴一乐。“那个教会里的老顽固可是不少。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还有人能降服住他们,那也只能是你了。”金感谢了威廉姆斯对自己的信心,然后又与他调笑了几句,笑话他没有加入德克斯特教会,平时去教堂也不积极。

在布鲁克斯家借宿了一宿之后,金在第二天早上登上了德克斯特教会的布道坛。这次他选用的布道词是《完满生活的三个维度》,也是他笔下最优美的作品。他很欣赏德克斯特教堂的环境——木制教堂主体精巧而不失大方,坐落在蒙哥马利市中心硕果仅存的一块黑人拥有的地皮上面,对面就是白墙高耸的州政府大楼——而且看起来弗农.约翰斯并没有抽走多少会众。大量德克斯特教会成员都前来教堂听金试讲,部分原因在于他的布道能力早已声名在外,以至于有小道消息声称他很可能成为填补布道坛空缺的最终人选。会众们热情接受了金的举止风度与思想理念,以至于当天下午奈斯比特专门带领一小群德克斯特教会管理人员来到布鲁克斯回访了金,实际用意就是与金初步谈判一番。

金告诉访客们,德克斯特教会为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但他手头还有很多选择,因此并不打算急于求成。奈斯比特对金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他非常欣赏金的能力,不过目前教会这边也有好几个考察人选,因此他们同样不打算操之过急。候选人当中就包括金最好的朋友与老同学沃尔特.麦考尔,几周前他刚刚在德克斯特进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试讲。执事团很看好麦考尔,并且十分少见地向他发出了第二次试讲的邀请。如果他再次取得成功,这份工作肯定就是他的了。麦考尔很想拿下德克斯特的布道坛,因为此前他已经与好几家著名教会失之交臂了。现在他正在佐治亚州某小型学院里担任男生训导员,对他来说这份差事实在无聊得令人头疼。这一来金的处境就很尴尬了:他的好友已经挺过了漫长的德克斯特教会筛选过程,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他却突然横插了一杠子。不过他与奈斯比特都是举止得体且很会拿捏分寸的人,于是双方就一起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紧张关系遮掩了起来。

那天晚上金又回到阿博纳西家里吃晚餐。当天下午约翰斯已经搭乘火车前往了新奥尔良,因此阿博纳西说起话来也更没顾忌了。他向金详细描述了德克斯特教会不久前遭受的痛苦内乱。按照他的说法,甚至直到第五次辞职的时候约翰斯都从没想过德克斯特教会居然当真会下决心接受他的辞呈。一脚踏空之后他不得不面临着无处可去的难堪现实。约翰斯的妻子在弗吉尼亚州已经找到了一份教职,因此照理说他并不至于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但是他拒绝从德克斯特教会的牧师宅邸里搬出来,而是充当了将近一年的钉子户,费尽心思把他搞下台的德克斯特执事团成员三番两次命令他赶紧搬家,他只当没听见。执事团首先切断了宅邸的煤气供应,然后拉下了电闸,最后连自来水也掐掉了。约翰斯以极大的毅力克服了物质上的困难。电灯不亮,他就点蜡烛。自来水不流,他就用水桶挑水回家。壁炉没有火,他就焚烧旧报纸取暖。在此期间德克斯特教会的对外口径一直是“尊敬的弗农.约翰斯在德克斯特选好下一任牧师之前将会暂住在牧师宅邸。”但是实际情况却是老而弥辣并且自感下不来台的约翰斯拼命抵挡住了执事团的坚壁清野攻势。

“约翰斯这回可是折腾得不轻,”阿博纳西笑着总结道。不过他对于约翰斯与德克斯特教会的了解的确很深,因此他向金提供了两点实用建议。首先,长远来说做牧师胜过做先知。先知的确是布道人的最高级形式,可是却没有自己的教会。身为先知的生活卓越而又孤寂,浪漫而又不切实际。根据布道人圈子的说法,先知总会不可避免地沦为悲惨而又可笑的存在,就像没有王国的国王一样无非是个孤家寡人而已。其次,金一定要时刻意识到德克斯特教会从来都不会将同一位布道人聘用太久,因此他应该尽量避免将自己定型成为德克斯特最喜欢的那一类布道人——只注重高台宣教却不关心教会组织建设的知识分子。要想在德克斯特生存下来,布道人就必须积极参与委员会活动,密切教会关注教务状况,还要摸清摸透主要教会成员的性情脾气——简而言之就是要攥住教会的五脏六腑。否则就算是最为辩才无碍的布道人也不是教会内部实际掌权者的对手。

回到波士顿之后,金把自己的职业选择当成了辩证法社团的讨论主题。他还在考虑本杰明.梅斯聘任他回到摩豪斯教书的提议,但是蒙哥马利的小教堂在他脑海里正在变得越来越高大。德克斯特的精英声望深深地吸引了金。他历来都热衷于卖弄学问,从而向自己脸上贴金。读研与读博的经历令这份热情达到了顶峰。(有一回他写信感谢阿拉巴马州某位随军牧师邀请他前去布道,声称自己十分享受“本体论意义上真正的”同工情谊。对方在回信中打趣道,金的措辞如此花团锦簇,自己都快看不懂了。)另外从弗农.约翰斯这样的先知手中接管一家教会可谓困难重重,而金也很有兴趣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极限,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本事降服臭名昭著的德克斯特领地。归根结底,金毕竟还是他父亲的儿子,而且老金牧师从不讳言自己对于教牧权柄的理解——他曾经在浸信会教士会议上宣称,如果哪一位以便以谢会众竟敢在教堂里站起来要求查阅教会支出明细账,那他肯定会命令对方立刻坐下。如果对方不依不饶,那他就抡起一把椅子威胁要冲着对方的脑袋砸下去。

发生在几周之内的一系列事件将金一步步推向了德克斯特教会。首先,沃尔特.麦考尔回到蒙哥马利进行了第二次试讲,题目是《完满生活的四个维度》,显然是存了与金一较高下的心思。也许正是因为胜负心作祟,他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总之第二次试讲的失败就像第一次试讲的成功一样显而易见。试讲结束后与奈斯比特会面的麦考尔极其沮丧。“我根本赶不上金,”他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是令每一位当事人都感到很不舒服的一天。就个人层面而言,奈斯比特以及几乎全体德克斯特会众都很喜欢麦考尔,但是作为整体的教会显然正在向品位与原创性都更高一筹的金靠拢。这一点麦考尔不需要接到德克斯特的通知就知道了。他与金在电话里详谈了一番,两人相互保证决不让这件事影响到他们的友谊。

与此同时,查塔努加第一浸信会拒绝了金,把布道坛交给了另一个牧师。金一直惴惴不安地觉得自己可能会遭到拒绝,这下心里总算踏实了。不过他不敢肯定自己究竟为什么遭到拒绝,是因为他太年轻,太偏向理性思辨,太政治化,还是因为他父亲甚至他爷爷的坏脾气或多或少地也沾染到了他的身上。在布道人眼中,每一家拣选委员会都好比是魅力与戒心共存于一身的美女,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因素都有可能影响他们的决策。金与职业顾问梅尔文.沃森协商一番之后开始谨慎地逐步靠近德克斯特。他主动给奈斯比特打电话,告诉对方他很乐意进行第二次试讲。如果教会提出要求,他也愿意与执事团全体成员会面。但他目前依然还在考虑其他替代方案。在接下来的电话谈判当中,奈斯比特大胆地向金施压,敦促他早作决定:他愿意背离教会先例,取消第二次试讲,还愿意每年提供4200美元的工资。按照教会事务的行话来说,德克斯特会在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日(或者举行圣餐活动的周日)向金支付100美元,其他周日则支付75美元。假如金接受这个条件,那么他刚出校门就会成为蒙哥马利薪金最高的黑人教士。

奈斯比特的报价将金推上了强势地位,除了继续拖延以外他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1954年4月14日,他给奈斯比特写信表示接受聘任。“但是,”他补充道,“我认为我的任职必须基于以下各项考量。”首先,之前被约翰斯占据良久的牧师宅邸在他入住之前必须彻底整饬一番,恢复水电气供应自不必说。其次,他要到当年夏末才能完成博士论文资料研究,在此之前教会要全额报销他在波士顿与蒙哥马利之间来回奔波的交通费用。最后,“随着教会日益兴盛发达”,他也会相应提出加薪要求。金的做法确实很有些在商言商的意思,但他大概并未触及德克斯特教会的谈判底线。4月18日,拣选委员会开了个碰头会,然后奈斯比特就完全接受了金的条件。德克斯特教会终于结束了史上最长的一次布道坛空缺。

接下来,金在波士顿的雷希诊所进行了全面体检。一位罗斯玛丽.墨菲医生测量了他的各项参数:金身高5英尺6又1/2英寸,体重166又1/2英磅,脉搏每分钟70下,各项生理指数全都非常漂亮。他身体健壮,充满自信,这一点是他的幸运,因为他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克服妻子与父亲的异议。贫困落后且依然奉行种族隔离制度的阿拉巴马州是柯瑞塔最不愿意定居的地方,从小到大她的努力目标一直是远离这里。当国王正在与奈斯比特谈判任职条款时,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排演了古巴作曲家阿马德奥.罗尔丹.加尔德斯根据尼古拉斯.纪廉的诗集《音响的动机》改编而成的交响乐歌剧,柯瑞塔有幸成为了首演独唱歌手之一。此外她还经常在白人长老会合唱团里演出。她很清楚,搬到蒙哥马利之后自己要想在这两方面继续发展下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她一直在软磨硬泡地劝说丈夫在北方求职,免得辜负了他们两个各自的职业成果。尽管金一直试图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在德克斯特一直干下去,但是最后他依然不得不抬出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来。对于妻子在婚姻当中理应扮演的角色,金就像他父亲一样抱有很传统的看法。他提醒妻子,早在她接受求婚之前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婚姻观念了。尽管如此,柯瑞塔搬到蒙哥马利之后过了好几个月依然人在心不在。

老金牧师依然因为儿子拒绝继承自己在以便以谢教会的衣钵而耿耿于怀,因此一有机会就故意吓唬他。他警告称,臭名昭著的德克斯特“巨头”们将会把金踢翻在地恣意践踏,在蒙哥马利等待着儿子的只有危险、羞辱与职业生涯的毁灭。对于父亲的危言耸听,金的回应也比平时更加用心,使出了各种打岔装糊涂的手段。实在混不过去的时候他就外柔内刚地向父亲立下了军令状:德克斯特是他在事工道路上遭遇的第一场考验,而他一定会像老金牧师掌控以便以谢那样掌控这家教会。 “我将要成为一名牧师,”他这样告诉妻子与父亲,“我一定要管好这家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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